馬車走出很遠,宋箬溪幽幽地感歎道:「想不到楊婉柔看似嬌柔,性子卻這麼決絕。」
紀芸端起茶杯,淺啜一口,問道:「溪兒,若是那楊姑娘答應他們其中一個,你覺得,他們三年後會如約去迎娶她嗎?」
宋箬溪微蹙眉,道:「他們也許會遵守承諾去迎娶她,但是他們的家人不會同意。」
紀芸點點頭,補充道:「就算他們的家人被迫答應,讓他們成了親,他們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宋箬溪抿了抿唇角,道:「周家的人忒可惡了。」
「這世上從來都是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
「不雪中送炭就算了,他們還落井下石。」宋箬溪憤怒地道。
「就算周家不退親,楊姑娘嫁進去,對她也未必是件好事。」
宋箬溪洩氣地道:「這到也是。」
紀芸放下茶杯,道:「這個楊姑娘很聰明,她用這種方法既保全了顏面,還可令他們永遠記住她。」
宋箬溪雖然不是很瞭解楊婉柔,但是遊園時,楊婉柔表現出來的呆樣,看著不像是個聰明人,當然,也有可能突逢巨變,她就突然變聰明了。
紀芸見宋箬溪不出聲,眸底閃過一抹憂色,道:「常憶昔日盟,忘卻眼前人,似多情恰無情,縱是舉案齊眉,還歎一聲,意難平。」
宋箬溪眨眨眼睛,沒錯男人就是這德行,得不到的永遠都是最好的,把張愛玲那段挺著名地話小聲吟了出來,「男子的一生至少有兩個女人,娶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的變了牆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還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飯粒子,紅的卻是心口上一顆硃砂痣。」
「你這丫頭在說什麼呢?又是血又是痣的。」紀芸沒太聽清楚。
宋箬溪抬頭看著她笑,「沒什麼,瞎唸經呢。」
「唸經唸經,你都吃了兩天齋了,今天不許再吃。」紀芸板著臉道。
「好,今天不吃。」宋箬溪順著她的意道。
「以後一月只許只一次齋。」
「好,我以後一月吃一次齋。」宋箬溪明眸流轉,「一次齋吃半個月。」
「壞丫頭!」紀芸屈指用力在宋箬溪額頭上一敲。
「哎喲!」宋箬溪倒進紀芸的懷裡,閉上眼睛裝死。
紀芸低眸看著懷中的宋箬溪,眸光微沉,做娘的操不完心,既要擔心女兒被世情的殘酷給嚇著,又要擔心女兒不懂世情,做錯事,想了一下,吟道:「花深深,柳陰陰。渡柳穿花覓信音。君心負妾心。怨鳴琴,恨孤衾。鈿誓釵盟何處尋?當初誰料今。」
宋箬溪睜開眼睛,「娘,溪兒不會。」
紀芸輕笑,是太她多慮了,她的女兒這般的聰慧,不是宋箬湖那個不知廉恥的東西,怎麼可能會害怕?當然更不會做錯事。
馬車離城沒多遠,雨雪夾雜,越下越大,紀芸撩開窗簾,道:「錦霖,去你姨父的車上避避風雨。」
「姨母,這點雨雪不妨事,我撐得住。」穆錦霖不在意地道。
紀芸嗔怪道:「你這孩子,快聽話上車,別讓姨母擔心。」
宋箬溪湊到窗邊,笑盈盈地道:「錦霖哥哥,不聽長輩言,令長輩憂心,是大大的不孝喲!」
穆錦霖無奈地笑,只得翻身下馬,上了宋綏的車,「姨父,淮兒弟弟。」
「錦霖哥哥,請坐。」宋淮扯了扯嘴角,提壺給他倒了杯茶,「剛泡好的熱茶,錦霖哥哥請喝一杯。」
「多謝。」穆錦霖端杯品茗。
等穆錦霖喝了幾口茶,宋綏就迫不及待地道:「錦霖,我們手談一局如何?」
穆錦霖看了眼宋淮,路程漫長,枯坐無聊,這對父子為何不對弈打發時間?雖心中懷疑,嘴上還是爽快地答應。
宋家與穆家是姻親,見面的機會不多,穆錦霖自然不知道宋淮生性頑皮,宋綏怕他長成個紈褲公子,對他的要求十分嚴苛,父子倆時常發生衝突。紀芸不是溺愛的母親,她常輕言細語的教導宋淮,指出他的缺點,因而,在感情上宋淮更偏向母親。
再加上,宋綏身邊有四房姨娘,雖然他沒有寵妾滅妻,可是紀芸畢竟是女人,再大度的女人,也不願與人分享男人,宋淮看到母親在人前的強笑、人後的眼淚,越長大就越對宋綏憎恨。是以,宋綏不問話,宋淮就保持沉默。主子不說話,兩個伺候的婢女那敢出聲,垂首坐在車門邊扮木頭人,車內寂靜的幾乎能聽到呼吸聲。
上路的頭兩日宋綏還可藉著考考宋淮的學問,說兩句話,可不能一直考,如是這兩日,父子倆就對坐無言。穆錦霖上馬車同坐,總算讓父子不用大眼瞪小眼了。
晌午時分,車隊在路邊涼亭停了下來,婆子們先進去打掃了一番,婢女們往石凳上鋪上棉墊,請主子們下車進去歇息。
穆錦霖和宋綏的第二盤棋沒有分出勝負,就沒下車。紀芸帶著宋淮和三個庶女在亭中坐著,四個姨娘站立一旁,宋箬溪照舊去餵她的寶馬。
「池兒,涓兒。」紀芸喝了口茶,淡淡地喊道。
宋箬涓伸手剛拿起一塊點心,聽到紀芸叫她,忙放下點心,和宋箬池站起來,道:「母親。」
「坐下說話。」紀芸微微笑道。
「謝謝母親。」宋箬池和宋箬涓不安地坐下。
宋箬湖不屑地撇撇嘴,把頭偏到一邊。
「今天早上的事,你們都看見了,有什麼想法嗎?」紀芸挑眉問道。
鄒姨娘和許姨娘同時一怔,太太怎麼會突然教導起兩位姑娘來了?
「回母親的話,池兒覺得,女子當自尊自愛,嚴守《閨律》,不應與男子有私情。」秦紹維不顧楊婉柔被退親,還願娶進門,可見兩人之間定有私情。宋箬池以為紀芸指的是這個,雖私情兩字,未出閣之女羞出於口,但她不想惹紀芸不快,忍羞道。
宋箬涓目光轉了轉,道:「回母親的話,涓兒覺得,女子被退親,名節受損,這一輩子就毀了。」
紀芸笑了,很好,這兩句話,正是她想要的,道:「你們說的都有理,要切記女兒家的名節最重要,若是鑽穴隙相窺,踰牆相從,則父母國人皆賤之。若因名節受損,被退親,就只有自絕一路。」
「母親教誨,女兒銘記於心。」宋箬池和宋箬涓起身道。
見宋箬湖無所反應,宋淮目光微凝,屈指在石桌輕輕地敲著,這是個禍害,必須盡快解決,免得她累及到姐姐。
紀芸眸色沉了幾分,道:「立身端正,方可為人。生面相逢,低頭看顧。辱賤門風,連累父母,損破自身,供他笑具。」
「《閨律》之條,女兒不敢忘懷,必處處遵守,潔身自好。」宋箬池和宋箬涓恭敬相應。
宋箬湖充耳不聞,目光牢牢地看著馬車,好像想看穿車廂,看清裡面的人一般。
紀芸大惱,正要再說兩句重話刺刺她,見宋箬溪喂完馬回來,放柔臉色,道:「打水來給姑娘淨手。」
宋箬溪淨了手,紀芸就把暖手爐塞進她懷裡,板著臉道:「要是凍出病來,娘就讓大夫開最苦的藥給你喝。」
「到時候娘可別心疼喲!」宋箬溪對紀芸的威脅根本不害怕,調皮地笑道。
紀芸橫了她一眼,「薑湯怎麼還不端上來?」
話音剛落,熱氣騰騰的薑湯就端上來了。喝完薑湯,宋箬溪看了看馬車,「爹爹和錦霖哥哥的棋怎麼還沒下完?」
「去把老爺和穆少爺的飯菜送到車上去,我們也用飯吧。」紀芸知道宋箬溪餓了,笑道。
用過午飯,略歇了一炷香的時間,宋家人上了馬車,趕往下一個城鎮。晚上在客棧入住安頓好,紀芸找來大管家,讓他派了個機靈的人返回廣陵府,去暗示蔡家人,要他們年後就上京請期迎娶。又叫秦孝家的找了兩個粗壯的婆子寸步不離地盯緊宋箬湖,免得她再做出什麼敗壞門風的事。
紀芸想著宋家族人往來複雜,宋箬溪又把前事盡數忘記,怕她不小心會上當吃虧,接下來的幾天,就把各房的人與事一一告訴她,
「溪兒,回到京中,你就不是二姑娘了,是七姑娘。」紀芸目光掃過四位婢女,「你們也要記住。」
「奴婢記下了!」四人欠身應道。
宋箬溪側身,撩開窗簾看著外面的落下的雪花,眸色沉沉,穿越過來後的平靜日子只怕就此完結,以後要過硝煙瀰漫的生活。
紀芸看著宋箬溪,眼中閃過一抹不捨,若是可以,她真得希望將女兒永遠護在羽翼之下,不求大富大貴,只盼女兒過得舒心平順,無災無難,可是母鳥再厲害,終究也有顧不到的地方,小鳥必須要學會飛翔,才能經受得起風雨,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宋箬溪的背。
宋箬溪回頭,看著紀芸,揚唇一笑,不為別的,就算是為了紀芸,她也會好好應付府中的人,絕不讓紀芸為難,也不願意讓紀芸在應付那些人時,還要分心照顧她,那般的勞累。
在離慶原城還有半天路程時,宋箬溪見到了特意出城來迎接父母的長兄宋濂。
「兒子給父親請安,給娘請安,父親安好,娘安好。」宋濂跪下給父母磕頭。
宋綏捋著鬍子,看著長子,雖眼中帶喜色,可臉上還是板著的,維持著嚴父形象,沉聲問道:「為父不在家中,你可有闖禍?」
「祖父和外祖父管教甚嚴,濂兒不曾闖禍。」
聽到宋濂的回答,宋箬溪險些笑出聲,要是祖父和外祖父管教不嚴,他就要闖禍嗎?
「老爺,濂兒趕過來接我們,是他一番孝心,你不獎賞就罷了,怎麼還罰他跪呢?」紀芸心疼兒子,捨不得讓他跪在地上,笑道。
「你起來。」宋綏對宋濂能到此處迎接,還是挺高興的,這表明兒子心中有他這個老子。
宋箬湖幾個上前給宋濂見禮。
「四位妹妹不必多禮,小弟請起。」宋濂溫和地笑。
一家人坐下,宋綏考了宋濂幾個問題,宋濂對答如流,讓宋綏十分的滿意,明年春闈,兒子必能脫穎而出,秋試高中也不是不可能。
當夜,宋濂和宋淮同住一屋,兄弟倆說了半宿的話。
次日未時正,車隊已順利抵達了京城。
慶原城裡東邊是高門大戶聚集的區域,到了昌明巷,穆錦霖過來告辭,昨日已說好,他不隨宋家人去宋家,要去紀家住一夜,明日再回懷安。
「溪兒,你外祖家就在這裡,過幾日,安頓好,娘就帶你來看你的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母和表哥。」紀芸撩開窗簾,看著巷子深處,雖然看見紀家的大門,但是知道親人就在不遠處,心中也是歡喜的。
宋箬溪笑著點點頭。
宋家一族人分居在昌隆巷和昌盛巷,宋綏的生父宋老太爺是安樂堂這一支的二房,與長房一牆之隔。馬車從長房門前走過,門子看到車上的標誌,知道是宋家族人,雖不知道是哪一房哪一戶,但還是上來行禮請安。
車門拉開,見裡面坐著宋綏父子三個,門子再次行禮,「綏三爺一路辛苦,小的給綏三爺請安,給濂三少爺請安,給淮五少爺請安。」
宋綏笑道:「今天時辰已晚,明日我再來拜會大伯。」
「小的會稟報大老太爺的。」門子退到一旁,笑應道。
「大冷天,辛苦你了。」宋綏拋給門子一塊銀子,「拿去買酒喝。」
「小的謝謝三爺賞酒。」
車門拉上,馬車緩緩駛過。前面的六輛馬車從大門東側門進去,其餘的從轉到後角門。
馬車在二門處停了下來,來迎接他們的是宋老太太身邊的婆子沈嬤嬤,等宋綏一家人下了車,她笑呵呵地上前行禮請安,「老奴給三老爺請安,給三太太請安,給三少爺請安,給四姑娘請安,給七姑娘請安,給五少爺請安,給八姑娘請安,給十姑娘請安,三老爺萬福,三太太萬福,三少爺萬福,四姑娘萬福,七姑娘萬福,五少爺萬福,八姑娘萬福,十姑娘萬福。」
「數年不見,沈媽媽的嘴皮子還是這麼溜,這樣一長串的話說下來,連氣都不喘一下。」紀芸笑道。
「三太太誇獎,老奴生受了。」沈嬤嬤笑著扶住紀芸的手臂,「老奴扶三太太進去給老太爺老太太請安。」
「有勞沈媽媽了。」紀芸客氣地笑,順手就塞了個荷包在沈嬤嬤的手裡。
沈嬤嬤一掂重量,臉上的笑意更濃,態度更慇勤。
跟在後面的宋箬溪已被沈嬤嬤那一長串的請安,繞得頭暈,想到等會要向那麼多人行禮請安,頓時覺得全身乏力。
宋家二房的這座大宅子共分成七個院落,宋老太爺頗為風雅,以六君子冠名。宋家二老和幾位太姨娘住在居中的松鶴院,長房住在蘭圃院,二房梅欹院,四房住柏閒院,竹隱院以前就是三房在住,宋綏外放後一直空著,凌波院是客院,靠北邊的院落裡住著下人,就簡單的稱之為北院。
宋箬溪跟在後面,跟著繞了好幾個圈,從一處垂花門穿過,就到了松鶴院。進了院門,從左邊抄手長廊過去,又走過一個垂花邊,從穿堂走過,就到了松鶴院的正院。
「老太爺和老太太正念著呢,說該是時候,三爺怎麼還沒到?這話音剛落,三爺三太太就進門了!」走進正院大門,宋老太太身邊另一個婆子魯九娘就打著哈哈迎了上來。
宋綏扯了扯嘴角,並沒接話。
堂內傳來女孩兒銀鈴般的笑聲,宋箬溪聽不出是誰,宋箬涓離京時年紀尚幼,對家中人的印象模糊;宋箬湖眼中閃過嫉妒的寒光,想不到宋箬潔還是那麼得老太太喜歡,同樣是庶出,憑什麼她就能得到老太太喜歡?宋箬池臉色微微發白,打了個哆嗦。
一行人走了進去,繞過那架六扇繡六君子圖的屏風,宋箬溪還沒看清堂上坐著什麼人,就被珠光寶氣晃得眼花,眨了下眼睛,才稍感適應。
在堂上的兩張扶手椅上坐著一個深藍色錦袍,頭髮全白的老頭子和穿著深藍色褂子淺金褙子黑色長裙,挽著圓髻,戴著淺棕色竹葉鑲翡翠抹額和碧玉金簪的老婦人,在下首的幾張椅子上坐著三個婦人和幾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穿得五顏六色的姑娘,還有一群伺候的婢女。
依規矩,宋綏和紀芸先上前行禮,再是宋濂兄弟,接著是宋箬湖姐妹,最後是四位姨娘,可是輪到宋箬湖姐妹行禮時,宋箬湖跪下磕頭不是請安,而是告狀,「祖父祖母請為孫女作主!」
滿室皆驚!
紀芸是真得沒料到宋箬湖會如此大膽,敢在剛進門就發難,臉色陰沉了下去,目光看向柳姨娘,見她臉帶得意的笑容,眸色微凜,冷冷地笑,不知死活的東西。
宋老太太微瞇著眼,正愁找不到事來落三房面子,三房的人送把柄上門,她當然要好好利用,不等宋老太爺說話,搶先開口道:「這是湖丫頭!出什麼事了?你好好說,祖父祖母必與你作主。」
宋箬湖心喜,姨娘果然沒說錯,老太太真得不待見太太,她的親事,定能解除,磕頭道:「祖父祖母,太太嫌孫女年歲漸大還沒許親,妨礙著七妹妹找人家,在回京之前,倉促行事,把孫女的終身隨便許配給了一個白丁,農夫之子,孫女雖然姿色平庸,學識淺薄,但是孫女是宋家的女兒,焉能這樣隨便許人,懇請祖父祖母作主,為孫女解除這門親事,另許他人。」
「老三,這是怎麼回事?」宋老太爺雖有點惱宋箬湖攪了他的興頭,但是可以藉機敲打一下宋綏,他還是願意的,免得這小子以為有了紀家可以依靠,就不把他這個老子放在眼裡。
「回父親的話,湖兒的親事,是兒子親許,這蔡家乃是廣陵府有名的大戶,兒子將湖兒許的是他家的嫡長子,此子才學出眾,儀表不凡,兒子以為,湖兒與他正是良配,為免明年春闈,他被人榜上招婿,才會趁著兒子回京之前將湖兒親事定下來。」雖然宋箬湖將責任全推在紀芸身上,半點不曾提到宋綏,她以為這樣宋綏就不會生她的氣,可是她沒有想到,這門親事,既然宋綏已經首肯,就斷無更改之理,就算這門親事許錯了,宋綏也會不認錯,也會逼著她出嫁。
「聽你這麼說,這是一門好親事。可湖丫頭為何不願?還這般的委屈?」宋老太太問道。
「回母親的話,湖兒年紀小,不知好歹,被有心人給攛掇了,才會說出這些失禮的話。兒媳慚愧,帶湖兒回去後,定會好好管教。」紀芸低頭認錯道。
宋老太太正要說話,卻被坐在左首玫瑰椅上的穿淡青色繡花卉緞面對襟棉袍,臉龐微胖,挽著回心髻,眉宇間與宋老太太有七分相似的中年婦人搶了先,「親事素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是不好,也得聽從。怎麼能說出解除婚約,另許他人的話來。宋家什麼時候養出了這等敗壞門風的女兒?三弟妹,你該好好管教才是,萬一嫁出去,又被送回來,宋家可丟不起這個臉。」
紀芸謙卑地道:「大嫂嫂說的是,我日後必定嚴加管教,絕對不讓湖兒做出敗壞門風,丟宋家人臉的事。」
宋老太太狠狠地瞪了小蔣氏一眼,不會說話,就閉嘴,被她這麼一接話,就沒法藉機落三房的面子了,端起茶杯,灌下去半杯,才把氣給強壓下去。
小蔣氏被姑母兼婆母的宋老太太瞪得有點莫名其妙,她又沒說錯話,瞪她做什麼?
「湖丫頭,你父母這門親事定得不錯,你就安心在家繡嫁妝,待蔡家人上門迎娶,不許再胡鬧。」宋老太爺威嚴地道。
「老太爺……」柳姨娘欲幫女兒說話,搶身而出,誰知裙擺被許姨娘踩住,面朝下摔倒在地,頓時說不出話來。
宋箬湖此時也顧不上柳姨娘,急聲道:「祖父,這門親事,孫女不願,孫女絕不嫁給白丁,孫女要嫁就要嫁給……」
宋箬溪將手中的團著的絲帕,用力地塞進了宋箬湖的嘴裡,急聲道:「四姐姐一路辛苦,在這裡說胡話,來人,扶她回房休息。」
香繡和薄荷疾步走了出來,架起宋箬湖就往外走。宋綏非常滿意宋箬溪能當即立斷,堵上宋箬湖的嘴,杜絕了她繼續說丟人的話。
紀芸眸底閃過一抹笑意,她的女兒好樣的。
「咳咳……」宋箬湖剛想將塞在嘴裡的絲帕扯出來,兩隻手就被架住動不了,想咳出來,又咳不出來,就這樣被強行架出了松鶴院。早有兩個婆子將柳姨娘也拖了下去。
「孫女失禮之處,還請祖父祖母見諒。」宋箬溪低頭道。
宋老太爺瞇著眼,捋著鬍子,問道:「你是溪丫頭?」
「溪丫頭給祖父請安,給祖母請安,祖父萬福,祖母萬福。」宋箬溪跪下磕頭道。
宋箬池和宋箬涓也就勢下跪請安。
宋老太爺看著三個釵環裙襖一樣的孫女似乎很高興,哈哈笑了兩聲,「好孩子們,都起來。」
宋老太太皺了一下眉,瞇著眼打量宋箬溪,不是說她在寺裡住了五年,怎麼禮儀方面一點都沒錯呢?
宋箬溪姐妹答應著,站起身來,退到一旁。
三位姨娘上前來行完禮,退了下去。
宋濂又領著弟妹給大伯母小蔣氏,二伯母歐陽氏,四嬸母文氏請安,又見過各位姐姐妹妹。
宋箬溪留意打量了一下她們,歐陽氏穿紫色繡牡丹銀緞棉襖,臉尖尖的,眼睛極大,骨碌碌的轉動著,透著一股子精明。文氏容貌秀美,穿著淡棕色撒花褙子,青綠馬面裙,挽著傾髻,戴著垂珠步搖,那雙眼睛淡得看不到一絲神采,給人一種冷漠的感覺。
大姑娘已出嫁,五姑娘在房裡養病,在堂上的是二姑娘宋箬潔,三姑娘宋箬瀅,六姑娘宋箬灩,九姑娘宋箬涵和十一姑娘宋箬清,幾位姑娘各具特色,數宋箬灩最美。
一圈禮行下來,宋箬溪已筋疲力盡,各位姐妹名字是早就知道的,可還沒對上號,好不容易把禮行完,想要找張椅子坐著歇歇,卻發現,堂上人太多,椅子不夠坐,只得癟了癟嘴,站到紀芸身旁去。
當著這麼多女眷,宋老太爺不便問宋綏述職的事,問了幾句路上的情況,笑道:「老三隨我去書房坐坐,濂兒你陪你娘你弟弟妹妹去竹隱院,安置好了,一會再過來。」
紀芸幾個就答應著,退了出去。
當家主母小蔣氏沒有跟著出來,打發身邊叫劉爭家的出來說話,「三太太,三爺回京述職的事太得太突然,竹隱院沒來得及收拾,又逢過年過節,人來人往的,實在是忙不過來,大太太說,三太太將就先住,等過完年再好好收拾。」
「收拾的事不敢勞煩大太太,我們三房的人自會收拾妥當。」紀芸冷冷地笑,帶著兒女及姨娘們回了竹隱院。
劉爭不屑地歪了歪嘴,扭著肥臀進了房向小蔣氏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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