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比白天還要安靜,剛採回來的草藥被堆在幾個大竹盤裡等著天亮再挑揀。各種草藥味混在一起,散發出一股奇特的味道。
空幻一個人在院子裡慢慢走著看著,這些天他已經大體認識了一些草藥,但只是知道一點皮毛,能夠分的清楚,什麼是是什麼,不至於弄混,但是至於每種草藥的功效他還是不太懂。
他穿過了一個拱門,這裡是一條小巷,兩邊都是高牆,空幻看著這條路的盡頭竟是個拐角,他在思考著,是不是這就是通向石室的路,如果是這樣他就要掉頭了。
他可不想一開始連師傅還沒拜成就先犯了這裡的規矩給打出去,到時候他拿什麼來還診金啊。
這樣想著,他慢慢地退了回來,改走了其他的路。
他在院子裡來來回回的走了幾便,除了看到了草藥就是草藥,還真是一點花樣都沒有,大體上這裡的環境他也算是熟悉了。
正準備往回走,卻突然聽到好像有人在暗處叫他,等他仔細聽的時候聲音又沒有了,等他決定放棄回去的時候,那個聲音卻又在他耳邊響起。
處於好奇,他還是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追了過去,他穿過了院子裡的藥叢,卻發現了一個以前他從未發現的柵欄門。門上被蔓籐的枝條纏的嚴密,被葉子完全遮擋了。
空幻走到面前才隱約看到後面是一道門。
站在這道門前,他卻突然產生了一股恐懼的心理,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的這種蔓籐他以前在哪裡見過,可是實在想不起來了,或許是在夢中吧。
總之,他被這種感覺弄的心裡發毛,害怕了起來,此時那個聲音也已經聽不到了。難道是他幻聽了。
他害怕的跑開了,沒有人告訴過他,這裡面還有一道這樣的門,也沒人告訴他那後面是什麼,但是他的內心卻莫名的產生了一種恐懼的心理,這樣他飛一樣的逃離了那個地方。
跑回房間,猛的將門關上,剛剛靜下心來喘口氣,卻發現屋子裡有人在等他了。
「你怎麼還沒走,沒有找到師傅?」
那個白天撕毀他衣服的白鬍子老頭兒,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在他的房間等他了。這樣空幻先是嚇了一跳,等看清是他的時候,心裡倒有了一絲的安慰,至少是個人不是鬼。
因為剛才那種莫名的恐懼感的確將他嚇壞了。
「你這小鬼,下午把我老頭子扔在這裡就不管了。」
那白鬍子老頭兒好像真是個比他還能記仇的主兒,他還在為下午的事耿耿於懷呢。
空幻把門打開指著門外說,「我師傅大概睡了,你可以回了,明天再來吧,我也要休息,明天還要幹活呢。」
「師傅?你師傅?」那老頭兒臉上明顯寫著疑惑,「你說誰收你為徒了,你就別在這裡跟我吹牛了。」
說著他倒是也不理空幻走到空幻的床邊往床上一躺就開始打呼了。
空幻知道他是故意的,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惹了這個奇怪的老頭兒了,他管不了那麼多了,直接開口就叫,「老頭兒,我說你給我起來,你睡在這裡我晚上睡哪裡啊?」
那老頭兒果然沒睡,只聽他一翻身,面朝裡,背朝外對空幻說道,「你該不會看著我老頭子這麼大把年紀睡在地上吧。」
空幻看看他,的確也是,頭髮眉毛都花白了,於是也不打算跟他計較了,人家都說人老了,越老越像孝子,空幻現在對這句話深信不疑,他喃喃道,「歲月真是可怕,帶走了人的年華,也把人的智力帶走了,越老竟越像孝了。」
他沒辦法,只能搬了凳子在凳子上睡,好在他以前睡的床也跟這椅子搭起來的差不多,反正好不到哪裡去,空幻很快就適應躺在凳子上睡著了。
天一亮,他就想起來叫那老頭兒,趕快去找師傅,他要出去幹活了,卻發現屋子裡就他一個人,那老頭兒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
桌子上依然擺好了早飯,依舊是一碗粥兩個饅頭,一碟小菜。好在他上個孩子,根不吃不了多少,可是他怕浪費了,每次都會吃的精光。
幫玉龍挑好了藥材,他突然對空幻說道,「師傅這幾天不在要出去,所以,你不用那麼辛苦的做也沒關係。我看你都累壞了。」
什麼?空幻以為自己聽錯了,他讓自己偷懶嗎?他可做不出來,在家的時候連飯都吃不飽,無論再怎麼努力都只是吃稀飯,可在這裡,他不但有衣服穿有飯吃,中午和晚上還能吃到肉,這可是在家都沒有的待遇。
他羞赧的對玉龍笑了笑,「我是還債,無論師傅在不在,我都要好好的幹活的。」
玉龍又笑了,他每次笑都會露出他那好看的虎牙。他拍拍空幻的肩膀道,「好吧,隨你。」
「下午來幫我煎藥吧,這幾天來了個病人,師傅說他的藥都要有人一直看著煎,可是我還有些藥沒有配好,我教你,你幫我看著。」
空幻點點頭,他很高興,如果沒事做,他反倒會感到害怕,白吃白喝的滋味是不好受的。他寧可自己不要閒著。
下午玉龍教了他煎藥的火候和時間,已經藥煎好時的成色是怎樣的就去配藥了。
空幻一個人在那裡拿著扇子扇著火,他嚴格按照玉龍的說法去做。等藥煎好了才去叫玉龍。看著玉龍把藥拿走,他才去做其他的事情。
可是他越來越想家了,他畢竟還是個孩子,他聽說師傅不在,他想偷偷回家看看。因為畢竟太久沒有見到爹娘了。
他不知道這期間凌幻其實來看過他,只是藥喚不許他見他。所以來了幾次都被趕回去了,而這些空幻並不知道。
他把該做的都做好後,又問了其他人有沒有要他幫忙的。正好這個時候大家都沒什麼事,也不怎麼忙。
晚上,空幻吃過飯後,聽到外面沒有聲音了,他悄悄的打開門,發現幾乎所有房間裡的等都熄滅了,只有幾間離他較遠的房間裡的燈還亮著,但這並不影響空幻離開的決心。
他用一個布袋將晚上省下的饅頭和菜裝好放在衣服裡,他拍了拍有些惋惜的自言自語道,「要不是臨時決定,我肯定會省下更多的,現在只有這些了。」
他剛要出門,突然看到玉龍端著什麼東西朝他的房間走來了。
他趕緊關上門,心下一驚,還好沒走,不過他不是應該早就睡了嗎,怎麼這個點還過來。
「咚咚」玉龍在外面敲門,空幻趕緊上床將床上的被子鋪開,然後使勁的揉了揉眼睛,裝做已經要睡的樣子,慢慢走到門口將門打開。
「玉龍哥,你還沒睡啊。」
玉龍端著盤子就進了屋子,他露著他那兩顆可愛的虎牙對空幻說,「明天一早我就要回家省親了,我只好把明天的飯先給你送來。不過早上的粥只能換成饅頭了。還有這些菜也只能換成這些了。你不會介意吃涼饅頭吧」
他說的懇切,一臉笑容看著空幻,空幻看著他端來的飯菜,足足有八把饅頭比平時還要多出了兩個,還有幾條干魚,還有一些臘肉。這些東西都是不怕涼的。
空幻高興極了,本來還覺得回家帶的東西少了,爹娘吃不到,沒想到玉龍雪中送炭正給他送來了。
他高興的跳起來,抱了抱玉龍,「玉龍哥,謝謝你,你要早點回來哦。」
玉龍伸手摸了摸他的頭,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他看到空幻這麼開心,心裡也暖暖甜甜地,「恩,那早點睡,我回去了。」
他轉身就要走,突然又折回來,看了看空幻道,「對了,院子東邊還有一個偏門,那些師兄們總是忘了關門,一會兒你去幫忙關了吧,我明天要早起,我就先回去睡了。」
空幻一聽正中下懷,他太小,也許聽不出來,也看不出來,這是玉龍在幫他。其實他這兩天想家的情緒正濃,這些玉龍都看在眼裡,他猜到空幻會趁師傅不在的時候想回家看看。
他比誰都理解他,像他這個年齡他也曾這樣想家過,不過好在,他可以有固定的時間可以回家看看,而空幻卻不行,所以他就動了惻隱之心。
他去廚房為空幻弄來了飯菜,自從上次他看到空幻在小心的洗他那件破舊的衣服時,他就猜到空幻的家境一定比他想像的還要貧寒,但是他不願意傷空幻的自尊,雖然他只是個孩子,但他不願意讓空幻覺得他是在施捨他,可憐他。
所以他找了個借口,不留痕跡的幫助他。
空幻送走了玉龍,一個人又將被子折好,床鋪鋪整齊,然後將拿個裝饅頭的布袋取了出來,連同玉龍送來的八個白面饅頭一起放了進去。臘肉和干魚他也小心的包好了放在一起。
他打開門探頭探腦的確定沒人了後,這才貓著嬌小的身子朝玉龍說的那個東邊偏門走去。
果然他在那裡找到了一扇門,這本平時應該是上鎖的,但今天卻真是忘了。空幻打開門,又悄悄地關上,一切都做的輕手輕腳,沒有發出什麼大的聲響,好在也沒有人注意到這裡。
他一出門,大體判斷了一下方向,就趕緊往家中趕了,因為他還要在天亮以前回來,所以他一路小跑,也忘記了他曾經對黑暗的恐懼。
甚至也不怕夏日草叢裡的毒蛇和小動物。因為回家的念頭已經戰勝了一切,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可以阻擋他想馬上見到爹娘的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