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羅生!」
黃道來語調緩慢而低沉的說道,可以看到他在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聲音顯得很不正常,透著一股濃濃的恐懼,不過他卻極力的壓制著。
「閻羅生」這三個字聽起來本來就給人一種奇怪的感覺,很有種詭異可怕的味道。
對江湖武林歷史事件稍有一定瞭解的人絕對對這三個字一點都不陌生,不但不會陌生,而且多半會不由自主的生出忌憚抑或驚歎。
因為閻羅生確實是現世的閻羅,神話般的人物,他是這麼樣的一個傳奇人物,手上有數不清的人命。
閻羅生殺了不少人,不少了不起,響噹噹的人,其中甚至包括一尊帝皇,大周王朝一尊退位的老皇帝。
他是個無法無天的人,真正的無法無天之輩,不折不扣的法外狂徒。
他更是一個無比強大,驚才絕艷的人,更是毫無爭議的天之驕子。
他就是輪迴道門的創立者,輪迴道門獨一無二的至尊主宰,一度更是統治整個江湖的無上霸主。
四百多年前輪迴道門猛然出世,迅速崛起,勢頭極其生猛,門下之人所向無敵,幾年功夫便成雄霸一方之勢,隨後更是稱霸天下江湖,唯我獨尊。天下各大派,各種實力皆不能匹敵,莫可望其項背。
然而後來有傳言說輪迴道門野心膨脹,不滿於稱霸於江湖間,竟隱隱想亂天下大局,割地裂國,才引來大禍。
氣元神廟那時見輪迴道門威勢蒸蒸日上,儼然鋒芒與威勢將要蓋過自己,短暫的蟄伏後,一改之前不溫不火的小爭小鬥,忽然大舉出動高手,聯合天下各門各派各路勢力,剿滅輪迴道門。
輪迴道門雖然空前強大,然而終究孤立寡援,一場持續數年的血戰之後,最終被清剿乾淨,然而輪迴道門門主閻羅生卻生死未知,去向不明,彷彿人間蒸發。
後來,輪迴道門諸般武學,多半都被氣元神廟列為禁忌邪功,不允天下習武之人觸碰,一旦發現修煉者,必殺之。
當年那一場腥風血雨,武林惡戰就發生在大周王朝境內。大戰期間大周王朝損失慘重,不息出兵征討,死傷官兵不計其數,更是亡了一個老皇帝,可謂吃了重重一擊,蒙受奇恥大辱。
至輪迴道門被滅後幾十年,這才有多情谷出世,惑亂大周王朝朝綱國政,大乾王朝才終於應運而生,裂土獨立而出。
古往今來的第一大派輪迴道門正是閻羅生一手創建起來的,崛起之迅猛,實力之雄厚,上下之團結,殺伐之果斷,空前絕後,害人聽為,然而很多人都不理解此人何至於如此強大,又如何有如此巨大之能耐。
這乃是江湖中無法解開的一大迷題。
蕭定亂乍然聽黃道來這麼一句,心間如何不震撼,神色哪能再鎮定。
牧千城便是輪迴道門門主?
這簡直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忽然之間,他想起那日他攜眾上龍青山上的一個細節,感覺到一些蛛絲馬跡。
那日楊辰大發倔脾氣,極是反對他在龍青山建立門派,說起得罪氣元神廟的可怕之處,舉了個反面例子便是輪迴道門,措辭嚴苛。也就是這句話,牧千城神色當時便冷了下來。
現在蕭定亂再回想起這一幕,倒還真覺得有那麼點意思。
蕭定亂心中震驚很快便過,凝視著黃道來:「你又是如何知道這驚天秘密的?」
黃道來道:「你說的那種搜魂之法,不正是輪迴道門的輪迴無門大搜魂手麼,普天之下除了閻羅生之外誰還會?!還有他那喝退人的功夫,都是輪迴道門的招牌武功,不傳之秘。牧千城就是閻羅生,就是輪迴道門的門主。」
蕭定亂聽聞冷喝一聲:「少給我扯這些沒用的。告訴我,你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黃道來回憶道:「十來年前,牧千城四處乞討,遊戲人間,我曾無意間遭遇了他一次。那一次,我乘馬車路過一處山邊陡坡,才一上那坡頭便人仰馬翻。當時我在馬車裡一切都看的清楚,正是他躺在路中間搗鬼,我眼見車毀了馬也死了,不禁非常生氣,跳下馬車便打。那時我的金錢幫勢力剛剛做大,發展勢頭正生猛,我亦是十分氣盛,不但自己打,更招呼了後面同行的幫眾一起來打,大夥一擁而上。當然最後的結局很慘,我的人都死了,只我一個活了下來。為了活命,我不得不拿出一半的家財給他。他卻把那些銀子當著我的面全毀了。當時他對我說,你賺錢雖然有能耐,混的風生水起,但是金山銀山在老夫面前,有也等於無。哼,沒眼光的蠢物,這點錢算什麼,有能耐賺盡天下所有人的錢那才叫成功。那是我人生第一次遭受如此巨大的挫折,但我也吸取了足夠的教訓,他的那幾句話也的確很有道理,我在心裡一直記著,當成一個目標,催動我不懈努力。那時我便知道,錢再多也不能救命,只有實力才是顛撲不破的王牌,於是我一邊大力發展生意,一邊開始苦練武功,那些年我的確過的很好,非常的充實,這都全拜牧千城所賜。直到不久前,一個人向我訴苦,無意中告訴了我一些事,我這才知道那乞丐原來叫做牧千城,而牧千城居然就是輪迴道門的門主。」
蕭定亂聽完之後這才明白,原來黃道來知道這個秘密的時間也不久,心中懷疑透露給他這一切真相的那人,旋即繼續追問道:「那人是誰?」
黃道來道:「一個非常想要你死的人,你已遭遇過他的某個身份!他叫咎無邪!」
蕭定亂一聽,著實沒想到竟是這個人,沉聲道:「此人也在那邪惡組織中?」
黃道來道:「咎無邪是個大人物,乃是首腦之一。」
蕭定亂這就有些肯定了,咎無邪一定是個老古董人物,只不過此人的身份太多,而且都不是檯面上的人物,乃陰險角色,這才為世人所不知,極是隱秘。
這個史無前例的邪惡組織之中到底有多少可怕的人物?又到底強悍到了何種地步?
蕭定亂也實在猜測不出。
這個組織出現的太快了,而且發展的更是太快,一切都快的讓人措手不及,快的許多大門派都未打起足夠的警惕心,還沉醉在武學的春秋大夢中。
當下蕭定亂一口氣不停連續問道:「這個組織叫什麼?在哪些地方有窩點?都有些什麼人?有什麼計劃?」
黃道來聽到這一連串的問題,神色不禁有些蒼白。
他現在同樣傷的不輕,性命堪憂,心裡實在是難過,當下眼睛骨碌碌轉動,直看著蕭定亂,一時間卻沒有開口,眼中流露出乞求之色。
蕭定亂見狀冷哼了一聲,抓來他寶庫中的幾顆丹藥扔給黃道來,道:「吃了之後趕緊說!」他也不希望黃道來暈了過去或死了。這個邪惡組織中的人大多非常忠誠,黃道來卻是個異數,很有些不同,起碼自身還未受到改造,沒有那詭異的功力。能夠抓到一個肯出賣邪惡組織秘密的人實在不容易,蕭定亂實在不想錯失這個得到秘密的大好機會,所以才不吝給他丹藥吃。
黃道來吞服了丹藥,心裡要安定些了,適才開口道:「這個組織叫做真魔教,裡面有不少使徒,雲集其中,首腦人物非常神秘,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我僅僅只知道有咎無邪一個。似乎咎無邪是因禍得福,這才爬上去的,跟腳並不穩,在幾大神秘首腦中也是最弱的一個,負責長山、龍淵省一帶的發展。浮出水面的那些據點都不過是冰山一角罷了,絕不是真魔教的真面目,真正的老巢乃是極大的機密,無人知曉。我曾隱約聽說真魔教的總壇在大周王朝,而他們選定的第一攻佔之地卻是大乾王朝。」
蕭定亂沉聲道:「為什麼是大乾王朝而不是另外兩國?」
黃道來道:「我曾聽咎無邪說過一些。真魔教總壇正在醞釀大計,似乎想要控制大周朝綱,所以那裡暫時不會有大戰發生。至少還不會有內亂,而孔雀王朝深不可測,而且國家團結,上下非常齊心,在哪裡展開計劃顯然不容易成功。反觀之下,大乾王朝就簡直是片沃土,內憂外患皆有,又正值改朝換代之際,窩裡很亂,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蕭定亂聽聞一陣心悸,冷冷一笑,沉聲道:「接著說!」
黃道來道:「咎無邪扎到我就是要與我合作,發戰爭財,這是他的計劃之一。當然,他不要錢,錢都歸我!」
蕭定亂再度提起了老話,沉聲道:「這是個陰謀對不對?」
黃道來點頭道:「這的確是個陰謀。京城中幾大勢力互相爭鬥已經愈演愈烈,為了奪取王位,想要分個勝負,要麼聯盟,要麼壯大自身,掌握強大武力。現在京城中幾方勢力已相當穩定,各擁其主,結盟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那麼想要脫穎而出,力克其他對手,就只剩下壯大自身一途。秘密中現在的金錢幫就是做這個生意的,銀號那些收入都不足為奇,可有可無,障眼而已。就譬如太子,為了打造龍字會,消耗金錢不計其數,甚至費勁周章挪用國庫庫銀。其實太子龍字會本已成規模,他的整體實力已非常可觀,不過先後被天網組織和你滅了龍字會,他現在儼然已破產。另外還有幾方勢力更是如此,耗費大量財力來培養這類高手,手下掌握的武力短時間內急劇攀升。我其實也並非真魔教的人,只不過與咎無邪達成合作關係而已。他只想搞垮大乾的經濟,而我只想斂財,瘋狂玩一把,所以我們兩一拍即合。實際上,他幫那些人培養高手都是免費的,表面上是免費的,因為錢都是我收下的。」
蕭定亂驚異道:「免費培養?我看沒這麼簡單,咎無邪一定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目的吧?」
黃道來點頭道:「他在打造一種真正可怕的曠世高手,聽說叫做人屠,實則是一種人形兵器,類似傀儡,但又不是傀儡,有自己獨立的思維卻對主人絕對忠心,反正厲害程度絕對超乎想像極限。找他培養高手的這些大佬們,送去的人手都非常精良,他們看似得到了高手,卻不過是殘次品,用不了一兩年時間就報廢了,會離奇死亡。咎無邪應該是從這些人身上拿走了些什麼,為自己打造人屠所用。如果他人屠一旦培養成功,那時就是他出山的時候了,那時恐怕也就是大乾的噩夢來臨之際。」
蕭定亂沉聲急問道:「這個計劃開始多久了?」
黃道來道:「有段時間了吧,我也不太清楚!咎無邪吸納高手的速度很快,很快,相信你已有所感覺了吧!過不了多久大乾的上層經濟必定崩潰,大乾上下勢必大亂,那時候才是他的黃金時間,發展會更快!」
蕭定亂一聽,怒吼道:「你就忍心眼睜睜看著大乾滅亡?你這所為是助紂為虐,為虎作倀你知道嗎?」
黃道來慘笑道:「你能逆天,翻轉大勢不成?!我自問不能,所以我只想瘋狂玩一把,然後全心全意加入他們。現在我是自由的,可以隨心所欲,在這世界完全瘋掉之前感受大賺特賺的快樂,以後加入他們雖然會受到限制,就不如有如此的機會了,不過卻能活下去,而且活的更久,犧牲些自由也值了!」
蕭定亂冷笑:「你這個瘋子!」
黃道來無所謂道:「這世界本就已經瘋了,現在是瘋子主宰的世界,將來是瘋子主宰的世界……」
蕭定亂不理會黃道來的扭曲論斷,繼續問道:「想必你已賺了很多的銀子,那麼這些錢呢?」
黃道來得意笑道:「距離京城五十里外有一處大峽谷,峽谷深處有一道地火深淵,下面岩漿翻滾。我每湊夠一千萬兩就會派人把銀子送到那裡,然後倒入深淵裡去。銀子都在那裡,全部都在,你想要的話你可以到岩漿裡去撈!」
蕭定亂聽聞神色驚變,下意識的問道:「你去倒過幾次了?」
黃道來道:「六次,馬上就有第七次了!現在,京城的那些顯貴大佬們實際上一個個都很窮,家底薄的很,銀子都變成武學高手了,恐怕過不了多久就要著手開始巧立名目,收刮民脂民膏了吧!前陣子我還聽說國庫也被某些人挖的差不多了,差不多快空了吧!呵呵,老皇帝昏庸了,管不住事了啊,大乾的動亂馬上就來了啊!城門的入城稅翻三倍了,京城裡的惡霸都開始多起來了,也更加明目張膽了啊……」
蕭定亂聽得面色發白,心間尤其感覺憋悶,不安的感覺愈發強烈起來。
黃道來實際上還不算是真魔教的人,只是一個親密的合作夥伴罷了,是個幫兇。
他說了這許多,蕭定亂已大概明白了,心中有了個底,沉默了一刻,忽然繼續問道:「蘇月如和王千當人呢?」
黃道來一五一十道:「蘇月如早已被王千當帶走了,幾個月前的事了。不過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我為了保持名譽,弄了兩個假的——我的易容之術,還是少有人能看得穿的。」
蕭定亂沉聲道:「那麼,那一對銅錘怎麼回事?」
黃道來道:「銅錘自然是王千當的。他從我這裡劫人,豈會那麼容易?銅錘是他受傷後被我奪來的。」
蕭定亂道:「現在他們人呢?」
黃道來道:「不太清楚,似乎逃往邊關一帶了。」
蕭定亂道:「很好,你的表現很不錯!現在,我們回到最初的話題,該談銀子的事了!這件事情妥當了,我保證饒你一命!」
黃道來道:「銀子我有,現銀,五百餘萬兩,就在秘密庫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