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命一劍,斬鬼殺神,天地哀鳴,眾生斷魂。
這一劍,強大如斯,如何破?
必死之大劫撲面而來,劍氣撕開虛空,彷彿直接打開了地獄的通道,一劍將人斬入地獄,有去無回。
這一劍,人力已不可能破,唯有躲避,才有活路。
但蕭定亂此刻身陷羅網之中,間不容緩,又如何躲?
黯眼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大大的鬆了一口氣,有些後怕道:「你終究還是差了一點,終於完事了啊!」
佈置大陣的近百人此刻已然虛脫,一個個疲軟至極,跌坐到了地上,戰力大損,已不及巔峰時的三成,不堪大用。
顯然,維持這個大陣如此之久,對於他們自身的消耗實在太過巨大,恐怕時間再久些,他們也堅持不下來了。
海棠長長的吐著氣,胸脯兇猛的起伏著:「桃花妹妹,他死定了,終於要死了!」
桃花的面色稍微好轉了些,但眼神依舊凝重,凝視著羅網中的蕭定亂。
她心中忽然間浮現出一個念頭,這個奇怪的念頭讓她生出一種堅信,堅信在沒有看到蕭定亂真的碎屍萬段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數。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蕭定亂還有反抗的手段!
長孫無懼嘴角揚起,露出了一個森冷的微笑,他已把業火完全壓制。
他冷笑是因為他知道蕭定亂必然九死一生,縱然他能逃過劍氣斬殺,也必然受傷不輕,境況堪憂,還是逃不過他的弒殺。
正如黯眼之前所言,只要能殺了蕭定亂,哪怕來者全部死光,那就是勝利,就是巨大的勝利。
倏忽之間,劍氣已來。
蕭定亂手中的紫龍伏魔槍已猛烈向前刺出,他全身的筋肉,骨骼,甚至於血脈的深處都發出了一種錚錚的聲音,身體每一個微子都活躍到了極點。
這一槍,已盡了他的全力。
這一槍刺出,他的左拳也猛然打了出去。
這一拳打的毫無目標,也不見得有多大的力道,與其說是為了化解亡命之險,還不如說是絕望至極,無路可走時的胡亂發洩。
這一拳看似毫無作用,好像一個將死之人的垂死掙扎一般,但絕對不簡單。
下一刻,羅網破,土石翻飛,紫龍伏魔槍與劍氣相觸,旋即,長槍一聲嗡鳴,毫無懸念的脫手飛出。
紫龍伏魔槍高高飛向了天空,而劍氣已完全到了蕭定亂的身前,犀利、強橫的氣勁掀動的蕭定亂上身衣服不斷破碎,進而使胸膛,手臂上的皮膚,不斷的出現裂痕。
地面上,劍氣斬殺而來的衝擊早已製造了一條壕溝和一個大坑,黃土亂飛,目不能看穿。
那一剎,蕭定亂的一拳也正好打出。
那一拳,絕不是簡簡單單的一拳。
蕭定亂的生死都可以說完全寄托在了那一拳上。
那一拳成功,蕭定亂便能脫險;那一拳若失敗,蕭定亂必然在頃刻間亡於劍氣之下。
那一拳,正是自震空勁、碎空勁之後力量運用更高一層次的變化,破空勁。
碎空勁中有著那所謂的「門」的奧妙在內,可以使得勁道跨越虛空,而破空勁則更進一步,可以破開虛空,這種破開不是強行毀滅,使之裂開,而是如同開門一般,將之打開,在於一個巧妙,也就是說,一旦領悟了破空勁,便掌握了自己造「門」的本領。
當然,這也只是破空勁的一個奇妙運用而已,破空勁本身的威力是無與倫比的。
實際上,在震空勁與碎空勁之間還有著一種勁道,叫做陷空勁,本來震空勁修煉到了極高境界,參悟明白了後,才有可能更進一步,體會陷空勁的奧妙,不過蕭定亂卻在機緣巧合之下,跨過了陷空勁,直接領悟了更加高一層次的碎空勁。
這樣導致了一個非常大的弊端,那就是他的領悟並不完全,相當於底子不牢靠,這也是他的碎空勁總有不濟的根本原因。
震空勁、陷空勁、碎空勁、破空勁,這樣一層一層的變化,層層遞進,一步一個腳印才是王道。只有把每一種勁道都領會通透,才能真正洞悉其深層的奧秘,虛空的奧秘,也就是武學上所謂的「玄門」。
也正是因為蕭定亂並未領會陷空勁的奧秘,直接意外的領會了碎空勁,這才導致了他不解碎空勁的真意,直到聞人悅凝練元神,結成靈珠之後,向他展示了那神奇的「門」,蕭定亂才意識到問題的根本所在,開始了反思和嘗試,但一直進步不大,總感覺隔著一層窗戶紙,薄薄一層,卻始終無法捅破。
但這一刻,破空勁已成為他活命的唯一希望,他也不得不硬著頭皮試一次,把生死都寄托到這一拳上。
轟隆!
土石炸飛,桃樹斷折,四面八方的翻捲,拋灑,好像掀起了一道大地上的狂潮。
劍氣已完全斬下。
長孫無懼猛然一躍而下老桃樹,哈哈大笑道:「最後,終於結束了!塵歸塵,土歸土,沒有不死的存在,因為總有你無法預感的危機……哈哈哈,我們終於再無顧忌,天地之間,再沒有什麼能克制我們……」
他得意,得意的無以復加,不禁狂笑了起來,因為他已感到劍氣斬下後,蕭定亂已死了,被斬殺成了了齏粉,化為了虛無,連一點殘餘的氣息都不剩下。
長孫無懼猛然抬頭,大笑聲更加肆無忌憚,更加得意忘形,猛然伸手一抓,高高拋起的紫龍伏魔槍呼嘯一聲自空中落下,猛然落入到長孫無懼的手掌。
「什麼鬼東西?!」
紫龍伏魔槍一入手,長孫無懼登時已笑不出來,大叫了一聲,趕緊把紫龍伏魔槍扔開,一刻也不想在手上多留。
他只感覺到全身發麻,好像吃了一記雷劈,吃了一個大虧,身體已有些不太活泛。
長孫無懼的面色不禁有些難看,盯著被他扔開,正要插在地面的紫龍伏魔槍,咬牙切齒道:「無主之物,也能如此凶險?老子不信這個邪,這柄好槍,我收定了!」
此時此刻,他見蕭定亂已死,心裡舒坦,卻又在蕭定亂的兵刃上吃了一個大虧,心裡發毛,非常的不舒服,當即就決定一定要收了這柄槍,哪怕自己不用,拿在手中那也是一種榮耀,滅殺天敵的無上榮耀。
然而他盯著這柄槍,眉頭就一點點皺了起來,隨後猛地鎖緊。
這槍非常古怪,眼看著就要落下,然後插到地上,然而卻遲遲沒有落下,速度一緩再緩。
按照常理,這槍往下落去,應該越來越快才對,怎麼會越落越慢?!
事出非常必有妖,長孫無懼已然意識到了不對,心中一陣不安。
旋即,詭異的一幕出現了,所有人直看到那紫龍伏魔槍上一隻手憑空出現,正握在紫龍伏魔槍的中段,五指環繞,可以看見,那隻手上的力道非常巨大。而自那隻手上,一道道鮮血正在流下,流過手指縫,然後滑到紫龍伏魔槍上,在紫龍伏魔槍槍身上清晰的紋理之間流淌。
那隻手從虛無中而出,帶著一種無法言說的玄乎和力量感,加上不斷流淌的鮮血,構成了一副震撼人心的恐怖畫面。
下一刻,一個人忽然憑空浮現,那隻手屬於這個人,這個人就是蕭定亂,蕭定亂正握著紫龍伏魔槍,而紫龍伏魔槍的槍鋒已調轉,正對準了長孫無懼的臉。
血是從蕭定亂的身上留下來的。
此刻的蕭定亂,上身的衣服已消失不見,只穿著一條殘破的長褲,渾身上下佈滿了血口,看上去全身的皮肉都似乎在蠕動,非常恐怖。
自虛空中出現的蕭定亂靜靜的看著長孫無懼,人已是個血色人,然而眼睛卻黑白分明,深邃而純澈。
長孫無懼沙啞沉喝:「你居然沒沒事?」他的聲音充滿了不可思議。他在說「沒事」而不是「沒死」,這才是他震驚的地方。蕭定亂身上的傷,全都是一些皮外傷,雖然看起來很嚴重,但實際上卻並不能夠影響到他的安危。
他預料到蕭定亂可能會在那可怕劍氣下逃生而不死,然而絕對沒有預料到蕭定亂竟會沒事!
他是怎麼做到的?
明明剛才已全然感覺不到他的氣息,為何忽然又出現了?而且出現的方式竟是如此的詭異。
在那種情況下,縱然是長孫無忌自己,面對著那樣可怕的一道劍氣,他也沒有半點把握能做到蕭定亂這般,最好的結果也是半死,身受重傷,實力大損。
「啊!」
海棠陡然發出一聲驚叫,顫聲道:「他,他還是人嗎?!」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桃花檀口微張,卻已說不出話來,她的手緊按著高高隆起的豐腴胸脯,努力的平復著呼吸。
這一幕,誰也沒想到,彷彿一個奇跡。
唯獨只有一個人,他還沒有震驚的愣住,那就是黯眼。
他是一個卓爾不群的殺手,他可以不心動,有著卓絕的冷靜素養,知道該什麼時候出手。
所有人震驚到愣住的時候他動了。
他壓制著殺意,身形一晃便已到了蕭定亂的背後。
他手中那柄奇異的細劍刺出時無聲無息,甚至連一點異動異響都沒有,頃刻間就已到了蕭定亂的後頸要害處。
「真是可惜!」
一道歎息聲響起,有種說不出的歎惋味道。
槍終究比劍要長,劍在蕭定亂的後頸三寸處頓住,而槍鋒已在黯眼的頸間,完全刺穿。
黯眼的確是個高素質的殺手,是個人才,卻已死了,死在了蕭定亂的槍鋒上,所以他才會歎息,歎息一個人才就此隕落。
旋即,蕭定亂拔出槍,槍鋒依舊對準了長孫無懼,緩緩道:「這就是你的下場!」
長孫無懼冷笑:「你太高看自己了!」
撲哧!
下一刻,蕭定亂整個人已出現在長孫無懼的面前,而槍的確絲毫不爽的刺在了長孫無懼的頸間,正如他說的那樣。
長孫無懼甚至還不知蕭定亂是如何過來的,就發現自己的喉嚨和喉嚨後面的頸椎骨已斷裂,眼睛瞪時瞪得老大。
他知道自己死到臨頭了,然而他不明白。
蕭定亂手中的槍猛然向前一捅,將他的頸骨完全弄斷,旋即一手探出,一根指頭按上了長孫無懼的眉心,一點業火化為一條條火線,如同紋理一般在長孫無懼的額頭上蔓延。
他的元神已完全沒有可能逃遁出來。
長孫無懼徹底絕望了,瞪大了眼睛看著蕭定亂,充滿了怨毒和不甘,混沌的問道:「為什麼?」他脖子已斷,發出的聲音根本無法聽清,不過那種意念蕭定亂能感受到,知道他在問什麼。
蕭定亂笑了笑道:「因為,那裡有一道門,這裡有一道門,我從那道門進來,從這道門出來,就立刻到了你面前,就這麼簡單。」
這是當初聞人悅給他說的話,他現在照搬過來回答長孫無懼,實在是一個非常好的回答。
如果你懂,這句話絕對精闢,一語中的;如果你不懂,這句話你自然也一點不懂,越想越迷。
長孫無懼聽後,看了看蕭定亂原來站的地方,又看了看自己的身邊,什麼都沒看到,不知道那「門」在何處,是什麼樣,眼中一片茫然。
「淨化吧,懼王邪神的使徒!」
業火兇猛的燃燒了起來,焚燒著長孫無懼的一切邪惡和元神。
不一會兒後,長孫無懼徹底絕滅,真尊神教教主宣告滅亡。
蕭定亂探手一抓,一團精純的本源之氣出現在手中,非常渾厚,他抬眼邪邪的瞥了一眼桃花和海棠,露出一個溫和的笑,旋即猛然將之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