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遭了這麼一個當頭打擊,駱高陽和蕭定亂都是被這設計者狠狠的擺了一道。
沒有什麼比這更讓人憋屈,更讓人惱火,更讓人恥辱的了。
蕭定亂縱然知道此刻不該有怒,心裡還是忍不住有怒氣上湧。
駱高陽沉聲道:「小子,現在要沉得住氣,更大的危機只怕還在前頭。」
前頭?
前頭是一望無際的竹林,是個綠色的世界。
綠色的世界中忽然有一道綠色的影子一閃而過,模模糊糊,驚鴻一現。好似一道並不存在的影子一般,非常容易讓人覺得是迷了眼。
不過,他匆匆出現,連擊了三下章,這是清楚無誤的。
這一幕又是一種當面的諷刺。
原來設計者竟在附近一直留意著他們的行動嗎?
竹林深處傳來一陣虛無縹緲的猖獗笑聲,正漸漸遠去。
蕭定亂的心猛然平靜了下來,擦了一把額頭的冷汗,沉聲道:「來者不善啊!好猖狂……」此時此刻,他卻猛地冷靜了下來。
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他知道這種時刻要如何面對。
敵人越是猖獗,越是嘲諷,自己就越要沉得住氣,自己一旦沉不住氣,豈不是要被敵人牽著鼻子走,完全陷入被動,豈不正遂了敵人心意。
任何被動的事情,其實都是一種挑戰。
「駱老,我們速度放緩些,往前去看個究竟吧!裝神弄鬼魍魎輩,我看他還要玩出些什麼花兒來!」
蕭定亂冷冷道。
他知道這些都不過是前戲,正如駱高陽所說,是些小把戲。到達最後,還是免不得一場戰,那才是見真章的時候。
現在,最重要的便是穩住陣腳,不能自亂了方寸,內心中失了平和,不然,就等於是自露了破綻,找死!
有些殺手殺人,就喜歡殺人誅心,絕不正面來,卻能把一個人活活逼死,這種手法很殘酷,但無疑很高明。
現在蕭定亂和駱高陽遇到的這幾個人,似乎就深諳此道,一個勁的嘲諷,用心之險,勝那蛇蠍。
當下蕭定亂和駱高陽展動身形,不急不緩往前而去。
前行二百餘丈,並無事,便見前方竹林間一片空地上有一個柴柵小院,清雅幽靜,樸素簡單。
此刻那小院柴扉洞開,乍一看,中並無人。
這個小院,顯然是之前死去那位無名隱士的居處。
院子裡並非沒有人,因為裡面忽然傳出來斷斷續續的歌聲。
歌聲很動聽,然而不完整,讓人遺憾。
蕭定亂和駱高陽出現在小院之前,並未貿然進去,也沒有第一時間發聲。
他們在聽。
他們駐足細聽的時候,屋中響起的卻又並不是歌聲了,而是笑聲。
歌聲是女子的歌聲,笑聲自然也是女子的笑聲。
那笑聲婉轉而靈動,清越動聽,從那屋中傳出,一陣一陣,婉轉,迷人,繞耳不絕,直透心底。
不過蕭定亂和駱高陽在這笑聲中卻都已皺起了眉。
好聽的笑聲是魔音,魔音噬腦的感覺必然不好受,所以蕭定亂和駱高陽才會皺眉。
然而這笑聲卻並不能奈何他們。
笑聲縱然讓他們十分難受,生出一種想要衝到屋中一堵女子芳容的可怕念頭,然而他們終究沒有動。
因為屋中並不是個好地方。
屋中有兩把刀一柄劍,刀是寶刀,劍是寶劍,都是殺人的利器,所以那道門也是吃人的血口,森羅的門戶,絕不能輕易靠近。
「那老人是不用刀劍的,他早已戒了!」
駱高陽緩緩的說道。
一個早已戒了刀劍的人,自己的居所中顯然不會有刀劍。
這兩刀一劍自然出現的奇怪,無不在暗示著一點,屋中除了那個在發笑的女子,另外還有人。
女子的笑有九個曲折迴環,笑到最後,她也再笑不出來。
蕭定亂和駱高陽就彷彿兩截木頭一樣,壓根未動。
所以一個正常人縱然如何的歡樂、如何的竊喜,他發笑,也不會一直笑下去的。
女子見笑聲奈何不得蕭定亂二人,自然不再浪費感情,不再笑了。
她不笑的時候,人就已出現在門口。
出現在門口的女子一身翠綠衣裙緊裹著身子。
她的身子很苗條,豐腴纖瘦之處都恰大好處,唯一有些突兀的是她的胸脯和臀部,格外的挺翹,好像從內到外有一種張力,讓人一見之下不免生出一種擔心——她的衣裙會不會忽然自那兩處爆裂開?!
女子靠在門邊,頭上戴著斗笠,斗笠上懸著青紗,青紗遮住了面容,只可看到一截尖尖的下頜和雪白的頸子。
可以想見,她定是個美人。
女子動的時候,屋中的兩刀一劍也在動。
刀和劍都握在人的手中,可惜蕭定亂和駱高陽都看不到,感應之下也感覺不到人,所以只能感應到這詭異的一幕。
不過屋中另有其人,蕭定亂和駱高陽已經猜到。
從那個女子的身上,蕭定亂感覺到一絲異樣的氣息,和太上魔欲經的氣息有些相像,但又很是不同,一時間他還看不出端倪。
蕭定亂在看那女子,女子也在面紗後看蕭定亂。
蕭定亂感覺奇怪,眉頭漸漸皺起時,女子卻忽然抬起手,伸出一根蔥根一般的白皙手指遙遙指著蕭定亂,幽幽的吐了口氣,歎息道:「你該死!」
蕭定亂眉頭皺的更緊,眉心鎖著一個「川」字。
女子頓了頓,接著歎息:「連做我們朋友的機會都沒有呢!」
蕭定亂沉聲道:「為什麼?」
女子青紗後面的眼睛撲閃的眨了一下:「你應該知道的!有個人被你害的好慘!」
蕭定亂的眼睛虛瞇了起來,他已知道為什麼了。
被他害的好慘的那個人只怕也要來了。
蕭定亂訝異道:「他沒事了?」
女子道:「他現在非常的好!所以可以預見,你死定了。」
蕭定亂失笑:「我死定了?那你呢?」
女子吃驚的扶著顫巍巍的胸脯:「你想殺我們?」
蕭定亂道:「給我一個不殺你們的理由!」
女子直言不諱、理直氣壯道:「我們不想死!」
不想死的確是個理由,不過不想終究是不想,絕不代表著不能。
這個時候,這個關頭,不想也是沒法子的事情。
因為蕭定亂已起了必殺之心。
蕭定亂聽到這個理由,微微一笑:「這個理由我不認同。」
女子急道:「那怎麼辦呀?要不你殺他們吧,放了我好不好,畢竟,畢竟人家是一介女流,身嬌體弱……」她後面的話竟帶著一股子柔弱的哭腔,彷彿她真的很柔弱一般。
她在說話的時候,屋中已出現了三個人,兩人仗劍,一人握刀。
這是三個健碩高大的人物,和門邊嬌俏的綠衣女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三個漢子皆是一身綠衣,和這竹林的色調十分相合,另外不得不說,他們的頭上還戴了頂綠帽,十分滑稽,讓人啼笑皆非。
三個漢子的裝束雖然有些傻,但三個人卻一點都不傻,不但不傻,而且十分的狡黠。
他們的狡黠之處在於,出現後的第一時間就揭掉了頭上的綠帽,然後那持刀的漢子手中長刀一挑,挑飛了女子頭上的斗笠,旋即三人一同把三頂綠帽戴在了女子的頭上。
女子果然是個絕色美人,嬌美的好像狐仙一般。
三個大漢做了這一系列的動作後,就好像木樁子一般的站定,然後凝視著蕭定亂和駱高陽兩人,眼神變得森寒起來。
原來他們不戴那綠帽的時候,竟是一點都不滑稽,非但不滑稽,反而十分的可怕,越看越可怕。
而那女子被摘了斗笠,不再顯得神秘,一下子戴了三頂綠帽,卻一點都不滑稽,因為她的姿容實在太美,反而有幾分俏皮。
對面的四人非常厲害,至少勝過了蕭定亂之前勝過的一切對手,實力竟比林霆劍都要高上一大截。
這是四個勁敵。
蕭定亂緊了緊手中的紫龍伏魔槍,看了一眼身邊的駱高陽,沉聲道:「駱老,你覺得如何?」
駱高陽沉聲道:「能殺!」
蕭定亂的眼睛猛然張開:「殺!」
女子哈哈笑道:「是不是太莽撞了一些?你還不知奴家的本事呢!」
蕭定亂身形已然展動,快的肉眼都已看不清,女子緊盯著面前,眼中卻無懼色,三個漢子眼中亦無懼色,功力暗暗流轉,已準備好了出手。
忽然之間女子摘下了頭上的帽子,當空甩了出去。
那帽子原來根本就不是什麼帽子,而是暗器,至少它表面是帽子,裡面卻藏著可怕的暗器。
那女子竟也有一手高超的暗器本領。
三頂帽子一同飛出,旋即在前面炸開,四分五裂,從中射出的卻並不是尋常的暗器,而是一縷縷的細絲,透明無色,感應不到,以目視之,輕易也看之不見。
這細絲,蕭定亂和駱高陽之前便見過,一時頭大。
不過他們之前見到的這種細絲很柔軟、很脆弱,然而這一次見到的卻已不同,非常的堅硬,因為內中都已灌注了少女的真氣,簡直根根毫毛似針芒,刺到身上絕不好受。
這綠帽子當真一點都不滑稽,誰以為它滑稽,必然死的很難看。
蕭定亂和駱高陽縱然沒有死,但都已非常難受,因為在他們的身上,都好像生了一層稀疏的毛髮一般。
那些細絲實在擋不住,多如雨下又實在逃不開,他們顯然都中招了。
蕭定亂此番殺出,還未到近前,就只能退回來,無功而返,駱高陽更是如此。
此時此刻,蕭定亂直感覺到全身一陣酥麻,肌皮似乎要腫脹起來,四體感覺遲鈍,已有些不聽使喚了。
這些細絲雖然非常的細,但扎到人身上,千百根,也是在不好受。
三個漢子一見蕭定亂二人的狼狽樣子,一臉的冷笑。
女子卻笑的花枝亂顫:「蕭定亂,怎麼樣?這絲叫做幽蠶絲,極其纖細,無色透明,有三大好處呢!你想不想知道?!第一,任何感應都感受不到它;第二,幽蠶絲一遇真氣,便會變化,堅硬無比,實在是製造暗器的絕好材料;第三,它上面天然帶著一種毒素,雖然不致命,卻很神奇,很神奇!」
蕭定亂不知道幽蠶絲的神奇之處在哪裡,全身筋肉蠕動,身軀一震,這些所謂的幽蠶絲便從他的身體上掉了下來,然後他並沒有感覺什麼異樣,身體很快便恢復。
「它能吸人功力!」
駱高陽忽然沉喝了一聲,用親身體驗道出了幽蠶絲的神奇之處,連忙去拔身上的幽蠶絲。
蕭定亂大吃了一驚,此物端的是神奇,竟能吸人功力。
駱高陽未修練過什麼古武練體之術,身軀不如蕭定亂,無法輕易逼出這些幽蠶絲,只能一根一根的拔。
蕭定亂就感覺到駱高陽體內的真元正飛快的流失,流逝的速度快的驚人,當下面色不禁一變,沉聲道:「好歹毒!」當下連連出手,趕忙幫著駱高陽來拔身上幽蠶絲,不然時間一久,駱高陽一身功力只怕要被吸乾,那時候實力大打折扣,還怎麼和這些人鬥?!
三個大漢見狀哈哈大笑:「現在還想不想殺我們?」
女子也嬌笑道:「如果你不想殺我們,不好意思啦,我們可要殺你咯!趁你病要你命,你該懂吧?」
蕭定亂瞥眼一看,四人已殺了過來,當下雙目一寒:「趁誰病要誰命?你們真以為自己已穩操勝券?」
一時間,他的殺意已暴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