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置罷了劉才旺,黃道吉這兩不知天高地厚的二愣子後,老傢伙牧千城自己一個猜疑,讓人起了許多思索。
柳如嫣見蕭定亂一行帶來人馬不少,便散了酒樓滿座江湖客,心裡欣喜,也便未收取絲毫銀錢,權當請客。
一時間春風樓內閒人散盡,真武門一行人這才入了內中,柳如嫣屆時已安排春風樓打雜小廝將四處打掃一遍,清理乾淨,後頭廚房裡正準備美事佳餚,自然是要為蕭定亂一行接風洗塵。
當下一眾人坐下,濟濟一堂,好不熱鬧。
蕭定亂把眾人一一介紹,互相認識,氣氛融合。
這許久時間過去,再嘗上莫河知音魚的味道,簡直是天底下最美妙的快事。
單就這一道菜,烹飪手法,用材選材,火候密料,那都是非常有講究。
一道好菜就好比一篇文章,一旦出世,大可刊行於世,然醞釀過程實在不是一蹴而就,乃是妙手偶得。
當初柳如嫣靈感突現,反覆嘗試,琢磨出這莫河知音魚,說出來足夠著一部傳奇。
甚至於牧千城、駱高陽、林霆劍、古天嵐、司馬征、馬岱風這等多年不動口腹之慾,許久不佔葷腥之味的人物都忍不住來嘗,無不是讚不絕口,稱道連連,實在回味無窮,乃人間妙絕之味道。
因了這一道菜,柳如嫣可謂是飽受讚譽,甚至於駱高陽親自答應下來要教柳如嫣劍法,柳如嫣又喜丹青,遇到稱道不已的大師駱高陽,十分高興。
席間,蕭定亂將自己前番經歷,一一講來,曲曲折折,坎坎坷坷,著實驚心動魄,待罷了,又把自個計劃全盤托出,讓身邊這些最親近的人物明白。
這一頓暢談、豪飲,竟耗了大半日功夫,時間已至黃昏時候,其餘人等皆已安排妥當,多已伶仃大醉,倒頭睡了去。
夕陽中,春風樓頭,晚景如畫,一抹夕陽紅。
蕭定亂悠閒坐在屋脊之上,看著天邊壯美景色,堅毅面上映著如血夕陽,腦中不禁閃過過往的一幕幕。
人生的變化,實在是莫測,潮起潮落,何時方可寧靜歸真。
想著想著,蕭定亂不禁一歎,思緒便已飄遠。
晚風動,一道倩影悄然已到他身邊。
「我知道了!」
蕭定亂虛瞇著眼睛,看著那緩緩在身邊坐下的身影,悄然握住了那纖纖玉手。那手被他攥在掌中,掙扎了一下,有些冰涼。
「嘿!沒想到我從小都不是討不到娘子的主兒,虧我迷糊了這麼久,岳丈大人終於告訴了我個中要害。嘿嘿,爹娘當初真是好計劃,給我許了這麼一個好媳婦!」
蕭定亂似歎似笑的說道,深色柔和,轉頭看向身邊低垂著頭,正看著琉璃瓦的林櫻。
林櫻的臉似天邊的霞,酡紅,醉人。
「你的野心是什麼?」
林櫻忽然揚起頭,看向了蕭定亂。
這突兀的一問,讓蕭定亂有些猝不及防,不禁愣了一下,旋即便看到林櫻真摯、純澈的雙眸,心裡安定了一些。
輕吐了一口氣,蕭定亂方才認真道:「把這人間變成仙境,然後與你們同游這天下山水,共渡美好時光,天長地久,享清福!」
四目相接,林櫻的眸子裡亦有種堅毅的光輝,美麗勝過夕陽百倍。
「好,我定不負你!」
林櫻緩緩的說道。
蕭定亂咧嘴一笑,夕陽中,眸子裡竟有些許水光閃爍。
有紅顏眷侶如斯,莫大幸福,何愁壯志不成?!
一切都在不言中。
「我知道你的眼淚有多珍貴!」
林櫻忽然柔聲道,伸出另一隻手,輕柔拭去蕭定亂眼眶的濕潤,輕輕靠在蕭定亂的肩頭,似小鳥依人,清麗面上浮現一絲溫柔笑容,傾國傾城。
她的笑,同樣珍貴。
許久許久,紅日行將落下西山。
蕭定亂忽然道:「林櫻,給我看看你的明月刀!」
林櫻詫異的嗯了一聲,待揚起手來時,雪亮清靈的明月刀已在手中。蕭定亂輕輕接到手中,嘿嘿笑道:「你看這個如何?」忽然一抖手腕,明月刀飛旋而出,直至三丈外,已然旋轉渾圓,宛若皎皎玉虛,銀盤也似,竟懸在了空中。
林櫻登時張大了眼睛,詫異道:「這不是以氣運刀,你怎麼做到的?」旋即,更神奇的一幕發生了,只見那明月刀旋轉之間竟扶搖而上,以目視之,真真如一輪滿月正緩緩升至當空,與那真正月亮一般無二。
林櫻看著天空中的明月刀喃喃道:「這,這正是我一直所追求的,控刀隨心意,刀出不虛發……」
蕭定亂聞言微微一笑,明月刀倏忽自空際落下,浮於他掌中,嗚鳴不止。
林櫻道:「此刀將有靈性,離不得我太久!」
蕭定亂更覺詫異,將明月刀還給林櫻,沉聲道:「這一手,暗運五行陰陽之變,對你運使明月刀有莫大幫助。林櫻你一定要學會,將來靈感洞開,獨樹一幟也未可知。」
林櫻眸子雪亮,沉聲道:「我該如何做?」
蕭定亂也無甚捷徑,唯獨能幫她的便是傳與業火,授五行真經、太極神功,講述自個經驗。
這太極神功,也並不完全,須得至太極神陣中參悟不可,蕭定亂也是未完全吃透,其中最精要的部分,實在不可以言傳,只可意會。他便把心中感悟和理解一一訴諸林櫻,前後便是一個多時辰過去,夜幕早已降臨。
業火加身,林櫻自在屋頂上參悟五行真經和太極神功,漸漸入迷。
林櫻自小有極好的武學熏陶,有林霆劍悉心培養,思維從來不拘一格,但自身性子又非常堅韌,凡事總能持之以恆,很小時便成江湖傳奇,為俠義之事,乃是世所罕見的武學奇才。
此刻週遭寂寂,晚風舒爽。
聞人悅不知何時忽然出現在蕭定亂身邊,張口一呼氣,帶著一股子酒味兒。妮子是個天生半杯倒,沾酒必醉,然而今次卻實在喝多了,早醉醺醺的,回房睡了。
沒想這時,竟已醒來,蕭定亂微微奇怪。
「老大,抱抱悅兒!」
妮子的酒還未全醒,有些暈暈乎乎的說話。
蕭定亂一見妮子搖搖晃晃過來,伸手輕柔攬到懷裡,捏了捏妮子瓊鼻,柔聲道:「悅兒,這麼快就醒了?!」
妮子皺了皺鼻頭,哼哼道:「睡不著哩!師父他老人家在和千城老爺爺求學呢,不讓我去扯鬍子玩,芙姐姐也在練功,如嫣姐姐也在和高陽老爺爺學劍。哎喲,林櫻姐姐也在練功,悅兒好無聊哎!老大,悅兒是不是最沒用的啦?!我也要玩火,老大快給我,然後我也好努力練功!」
妮子靠在蕭定亂懷裡,抬起頭看著蕭定亂,大眼睛裡雪亮,閃閃發光,想見妮子是感覺到壓力了。
蕭定亂微一感應,不得了,妮子精神之強大,直讓他都嚇了一跳,不過層次不夠,還算不得純粹,想來最近應是遇到瓶頸了。
當下蕭定亂伸手在妮子眉心輕輕一點,沉聲道:「悅兒,小心咯!」
聞人悅點了點頭,業火入了眉心,卻並無異樣,情形與玉芙一般無二,實乃心性赤誠之輩,不塵不垢,清靜自然。
旋即妮子忽然起身,在屋脊上慢悠悠轉了一圈,雙手緩緩張開,暈暈乎乎道:「……意念合一,魂氣同體,神逍飄渺,悟玄機,生元神……」
忽然之間,妮子精神猛然張開,四面八方,不知窮盡。
蕭定亂直嚇了一跳,實沒想到妮子精神之強盛,竟到如此地步,如海如澤一般,只可用浩瀚二字來形容。
更沒想到,妮子竟這樣迷迷糊糊要結元神,實在不知是好是壞。
蕭定亂正驚異間,古天嵐、牧千城、駱高陽以及柳如嫣都已紛紛上了屋頂。
古天嵐大吃了一驚:「怎在結元神?這,這天大的風險啊……」
一旁牧千城凝視一看,旋即嘿嘿笑道:「莫急莫急,小丫頭福至心靈,只怕是迷迷糊糊間突然頓悟了玄機,你且看她成就如何便是了!嘖嘖,好強大的精神……嘖嘖,你小子身邊的人,個個妖孽啊……」
聽得牧千城如是一說,古天嵐適才安定了幾分,專注看著聞人悅,生怕這個愛徒出現絲毫異樣。
這時間,聞人悅的精神已散開到了極致,忽然又似退潮一般返回,歸於一點,沉寂一刻,再放出,如此這般週而復始,諸人只看到妮子精神竟是越來越精粹,漸漸已到宛若冰雪一般的程度。
這般精神,已然純粹的史無前例,似乎仙神念頭。
這般足足過去三個時辰,妮子再無法寸進,顯然已到了極致,忽地精氣神收斂於一點,神氣煥發,魂魄出竅,周遊天空,交感天地靈韻,一千二百九十六遭,正合一元之數,竟不同於尋常人凝練元神,需要經過緩慢出魂的危險階段,不須臾神魂氣三相雜糅,統攝於一體,以業火為核,結成了一顆渾圓珠子,便是妮子的元神。
妮子元神大異常人,一般武林高手練就元神,凝練成功,元神如本相,哪裡像這般。
一干人見之,一時間驚訝異常,無不是大惑不解。
忽然,牧千城哈哈大笑道:「實乃天命加身,鍾靈造化之神秀。這,這才是完美的元神,不,乃是元神之胎,靈珠子。小丫頭竟開了先河,待以後,這必是凝練元神之正宗法門。這元胎靈珠一成,交感天地,無數玄機洞徹,覓見玄門何處,輕而易舉……這,這好處無窮啊!嗨,只恨老夫生不逢時,恨天讓老夫早生了幾百年,偏在你小子前頭,不然老夫何至於淪落如今地步,成個神仙有甚艱難?!」
老傢伙是又激動又興奮又羨慕,顯見妮子這元神凝練,好處巨大,非常之高明,讓這老傢伙都眼紅了。
元胎靈珠一成,妮子自然清醒了過來,只以為過了一須臾時間,逕直看向身邊不遠處的蕭定亂,嘻嘻笑道:「老大,這火真好玩!」
蕭定亂一臉錯愕,沉聲道:「悅兒,你有什麼感覺?」
「感覺?!」
妮子揉了揉眼睛,驚訝道:「哎呀,老大,你怎慢吞吞像只老龜鼉一樣?!」
蕭定亂一愣,不知道自己哪裡慢了,猛然展動速度,一下提至極限,身形晃動了一下,沉聲道:「這樣呢?」
妮子適才道:「這樣還差不多正常點,不過老大,你說話怎麼嘴巴動的好慢、好慢,看著要急死人的啦!」
聞者無不汗顏,妮子竟能目視蕭定亂的身形?!
蕭定亂說話明明是正常的,又哪裡會慢?!
「妮子,你看這一拳如何?」
蕭定亂心念一動,暗想妮子莫非看這世界已然不同,視快若慢不成,忽地一拳打出,拳勁不大,卻是碎空勁,一發而至。
「老大,你原來也懂這個啊!」
妮子驚詫的聲音忽地響起,諸人只看到她身形瞬間換了一個位子,輕而易舉躲開了蕭定亂的碎空勁。
看到這一幕,蕭定亂也是大吃了一驚,驚詫道:「悅兒,你是怎麼做到的?」
妮子嘻嘻道:「很簡單啊,你看這裡有一道門,這裡有一道門,從這裡進去,從這裡出來,就這麼簡單!」說話間,她身形忽地又移了一個位置,竟已到了蕭定亂的身邊。
這分明就是瞬移!
然而,諸人哪裡看到她指的地方有甚麼門,不得其解。
蕭定亂的碎空勁雖也能達到這般效果,然而他自己卻不知其妙。
單這一下,登時便讓蕭定亂以及牧千城、駱高陽所有人陷入了沉思,受到無數啟發。
妮子所展現的,無疑已不是武學能夠解釋的能力,玄之又玄,實在讓眾人開了眼界,開啟了一道全新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