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神陣自不可隨便而入,這總共一千口寶劍,更不是擺設。太極神陣中蘊含著太極神功的最終精髓不假,但此陣凶險,決不可貿然而入,尤其不可在一千口劍俱在的時候入陣,深入其中凶險倍增。明劍閣這許多年來都還無人在此種情況之下入過此陣,因為這些人物深知,這般情況之下,大陣渾然一體,一旦進入,待得大陣觸發,點點展開,凶險無比,任你功力深厚,也逃不過其中寶劍連番斬殺。
蕭定亂這一下進入陣中,雖然心中早已做好了準備,但還是吃了一驚,身形才入其中,便感覺到腳下微微一震,兩口劍朝著自己便飛射而來。
他倒是未用手中紫龍伏魔槍去擋,腳下錯開一步,身形一晃便即躲開,才發現這兩口劍飛刺而過,路線呈現一個弧度,未曾擊中他,兩劍的位置彼此交換。
下一刻,四口劍分兩方射殺而來,蕭定亂頓覺有些名堂,正要用手中紫龍伏魔槍去擋,牧千城的聲音忽然響起:「小子,莫要壞了此陣!」聽得此言,蕭定亂心下一想,也對,若是此陣被破壞,還如何參悟陣中蘊含的武學?當下依舊沒有抵擋,身形一閃,輕易躲開,如是者八回,登時便有二百餘口劍,橫空飛射,路線錯綜複雜,想要躲閃已然十分困難。
身在陣中的蕭定亂便感覺到整個大陣周圍已起了一層無形之屏障,置身於這大陣之中,一切都已開始旋轉,四面八方,讓人常有顛倒之感。
他敏銳的感覺到,陰陽變化開始生發了出來,腦中登時浮現出那日牧千城向他灑酒的情形,心中打起了警惕,知道需要細細感悟其中變化,不然非要傷在這陣中不可。
蕭定亂身形一動,險之又險的躲開這二百餘口劍,整個人平靜了下來,身形晃了晃,感覺到自己忽然似倒置了一般,頭下腳上,非常的不適應。
正在這一剎那,五百餘口劍密密麻麻,好如兩條劍龍一般,分兩邊絞殺而來。
蕭定亂心中震驚,此陣實在是太玄了,運轉陰陽,玄妙變化,一旦運轉完全,這一口口劍絞殺而來,要如何化解?
當下蕭定亂雙眼忽然一閉,心神沉澱,屏棄雜念,精神大張,感悟著這兩條劍龍陰陽的變化,身形飄忽,似乎已脫力,但隨著劍龍絞殺而來,身形搖擺,移動,腳下往往一步,錯開了凶險絞殺,每每都是險之又險。
待他錯開這一次劍龍絞殺,明劍閣諸人已有些吃驚了,只覺得此人身軀好似靈活,對於身體的控制能力以及身體協調能力,實在出類拔萃,卓爾不群。
諸人拭目以待,看他如何化解下一波絞殺,下一波便是九百九十九口劍齊處,更加難於躲避,能不受傷,已可謂異數了。
這一個空檔期間,蕭定亂忽然一抖手,手中紫龍伏魔槍猛然從陣中拋出。
牧千城見狀一團真元打出,隔空一帶,使得紫龍伏魔槍鏗鏘一聲插入陣外石面之上,並不敢用手去碰。
諸人哪裡想到蕭定亂竟如此張狂,居然棄了神兵不用,實在是自信的太過頭了。
明劍閣在場的這幾人,對於此陣可謂是非常熟悉,深知此陣凶險之處,不過懂得拆分之法,要入陣中參悟太極神功時,往往要取出其中一些寶劍,相當於降低難度,方才敢入內。
其中境界最高者張聞先,仗劍而入,也不過能應付五百餘口劍,有時稍有不慎,還會受一點傷。
此刻,諸人眼見著蕭定亂入得陣中,一千口劍完滿,居然棄了兵刃,都以為他在找死,心中一陣冷笑,等著看蕭定亂如何被亂劍絞殺。
蕭定亂到明劍閣前後所為實在太囂張、太強勢,明劍閣此刻在場之人無不是吃了大虧,心裡哪能盼他好,一個個面上雖不動聲色,心底卻在詛咒他,等著看他慘敗後的淒慘模樣。
不過此刻太極神陣之中的蕭定亂卻未嘗多想,整個人完全平靜下來,自身舒緩,自然,彷彿天地既我,我既天地,整個人已與自然完美契合。
下一刻,九百九十九口劍橫空絞殺而來,蕭定亂似水中一葉水草一般,身軀隨波搖晃,看似已站立不穩,實際上卻是感應到大陣之中陰陽變化,正在迎合其中律動。
他身如不倒翁,不斷閃躲,腳下時而騰挪一步,玄妙變化皆在方寸之間,直看的陣外諸人眼睛都直了,心底暗暗吃驚。
撲哧!
忽然之間蕭定亂腰際劍有一劍穿過,未能避開,衣衫登時被劃開,皮肉之上多了一道口子,已被一劍割傷。
然而蕭定亂卻彷彿未曾感受到痛苦一般,神情毫無異樣,寧定如初,反而是整個人的身軀閃躲、變化更有種飄然、自然,如流風、似流水般的自然之感,更顯多變。
而明劍閣諸人更是吃驚的發現,蕭定亂腰間那一處傷口竟是沒有鮮血流出,不須臾便癒合了,只留下一道暗紅色的痕跡,待到九百九十九口劍一番襲殺完畢,蕭定亂腰際的傷勢已完全不礙事了。
明劍閣三位老祖、明劍閣閣主張義山和張君寶眼睛都看的有些直了,實沒想到蕭定亂竟還有這等凶殘能力,心下震驚的無以復加。
而一旁的牧千城則不同,眼中閃著深邃的光彩,一瞬不瞬的看著大陣,似乎看到了極端美妙的畫面,時不時雙手還揮舞一下,頗顯奇怪。
待到最後一口劍被蕭定亂躲開,居於中間的那口君子劍忽然一聲劍吟發出,猛然飛騰而起,當空一轉,寒光燦燦,直向蕭定亂斬殺而來。
這一劍的奧妙,正是牧千城當日施展出來的手法,彷彿那酒水,會追著人來,越來越快,簡直無法躲開。
蕭定亂深知破解這一劍刺殺的方法便是感悟陰陽變化,運轉陰陽之力,使得陰陽調和,自身便可無懈可擊,那一劍自然不會追殺而來。
然而陰陽本為玄之又玄的存在,更何況子虛烏有的陰陽之力,要想感悟出來個中變化,並且駕馭之,實在非是易事。
幸而蕭定亂有牧千城傳授的諸多經驗,在周官城內對太極神功也頗有幾分研究,也不算是個門外漢,當下只能憑著自己天馬行空的想像,自己去點點摸索。
大不了受些傷嘛,他現在的體魄,還是能夠經受得起的。
當下蕭定亂猛然催動尚且生疏的太極神功,開始了真正的參悟。
君子劍追的他在大陣中不斷挪移,奔行,速度越來越快,甚至於旁人已看不清他的身形,只看到大陣中時有影子閃過。
然而他的速度快,那君子劍的速度更快,不多時蕭定亂便又中了一劍。
一劍刺中蕭定亂,君子劍微微一轉,回了陣中心,微一停頓,復又斬殺而來,這一遭又自不同,君子劍雖追逐著他,但時常有寶劍從天而落,阻擋他的去路,讓他頗有些焦頭爛額,一時間亂了方寸。
這時候陣外牧千城忽然道:「小子,別急,感受大陣變化!」
蕭定亂受此言一點,心中若有所感,察覺到陣中雙魚圖案上時有光華流轉,呈現一道線條,轉瞬即逝,幾乎不能察覺,若不細細感悟,還真難以發現。
然後他再一想前後落劍相阻的情形,心間一動,眼看面前有一線微弱光華一閃而過,身形一動,銜尾相隨,漸漸感覺玄妙,發現這一線光華始終在前,如同引路者一般。
蕭定亂心中暗暗吃驚,這莫非便行功的路線?然而一時之間他卻找不到契合點,縱然有此猜測,一時之間也無法加以驗證。
如是者,一個時辰後,蕭定亂已然身中一十八劍,君子劍依舊追逐著他,然而天降落劍已如雨,密密麻麻。
不過此時此刻蕭定亂已掌握箇中竅門,始終隨著那一線光華移動,無數劍都是擦身而下,卻傷不到他,險之又險。
也虧得他精神強大,反應足夠快,身體也足夠協調,可以做到形隨意動的高深地步,若是換做其他人,早已喪生於如暴雨般的落劍斬殺之下。
忽然之間,蕭定亂身形一晃,面上浮現出了喜意,心間霍然開朗,一番吃苦之下,終於是找到了契合的玄機,催動太極神功的路線忽然變化,整個人移動間又自不同,陰陽二力巧妙變化,雖不完美,卻彷彿成為他在引動著君子劍一般,君子劍再也不能傷他。
蕭定亂在這一刻,終於上道了,催動太極神功終於找到了與這大陣契合的關鍵一點,一時之間豁然開朗,再跟隨著地上光華時,簡直是如魚得水,深切的體會到了箇中奧妙,催動太極神功的路線一再變化,趨於正宗,漸漸圓滿。
他現在就明白了,這些寶劍真正的作用原來便是一種輔佐人練功,強行矯正。如果每一步、每一點變化都正確的話,斷然是不會被這些劍傷到的。而地上的那一道光華,蕭定亂也大概猜到了是什麼,那正是君子劍的劍靈。
原先,太極神陣被天外砸來的流星損壞,想來大陣中的神陣精靈便遁走於天地之間,是以這大陣雖然修復也已無用,直到後來,機緣巧合之下將君子劍插入其中,劍中劍靈歸於大陣,大陣才恢復過來。
明劍閣這些人物實在是歪打正著,也是自作自受。
本來這大陣只需注入一個有靈之物便可恢復,然而他們卻額外加了一千口劍,使得入陣參悟武功變得十分凶險,又不明其中奧秘,居然捨本逐末,生生把太極神功化到劍法裡去,落入了下乘。
若是他們先人當初用的是九百九十九根鐵棍,他們莫非要修棍法不成?!
蕭定亂一下洞悉其中奧秘,深覺這一切恍若一個森冷笑話,暗覺好笑,一時間在這陣中身形時快時慢,兩個時辰之後,千劍悉數歸位,蕭定亂再未受一點傷。
到達此刻,蕭定亂渾身上下,陰陽調和,太極神功一切精髓悉數掌握,已然獲得正宗絕學,掌握了完滿的太極神功。
當他走出大陣時,明劍閣一干人簡直傻了眼,呆若木雞。
大陣就這般被破了?!
實際上太極神陣根本就不是什麼殺陣、迷陣之類,不關乎破與不破,此陣只是一個傳承武學的高妙陣法,好像一個傳功的師父一樣,專門傳人武功,只是加上這一千口劍,這個師父就成了嚴師,相當於手裡多了把戒尺,入陣練武之人但有不對,立刻就會懲罰下來。
事實就是如此,蕭定亂此刻再明白不過,而明劍閣這些人卻都還被蒙在鼓皮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