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悅的狀態遠比蕭定亂想像中要好得多,因為背上有傷,休息時只能俯臥在床上,看見蕭定亂進來,臉蛋紅撲撲,扯了扯被子,嘻嘻道:「老大,你來看我啦!」
蕭定亂抓了抓頭,其實聞人悅的傷勢他也已感受到,知道已好了許多,當然,在感應傷勢的過程當中,有沒有感應到妮子除了傷口之外其他的地方,就不得而知了。不過從妮子下意識拉被子的小動作,嘿嘿,就不免讓人心生懷疑了。
他抓頭當然是因為尷尬,因為某種不敬和小小的褻瀆,聞人悅卻好像沒事兒一樣,露出被子的兩隻小腳丫子晃來晃去,道:「老大,你的傷勢好的比悅兒還快呢!」
蕭定亂微微繃緊的神色終於是放鬆下來,道:「我已經沒事了。悅兒,還疼不疼?」他其實擔心的倒不是傷口,而是毒,玉芙的教訓已讓他對毒藥這個東西充滿了警惕,有種格外不自然的心理畏懼。
不過聞人悅顯然沒有受到箭上毒藥太多的影響,以聞人悅內氣的雄厚,加上百毒天王酒和許多解毒的丹藥,其實那點毒也確實奈何不得聞人悅。
聞人悅雙手拖著下巴,搖了搖頭,道:「沒事呢。」然後聞人悅一副很是吃驚的樣子,驚訝道:「老大,你又變強了呀!」
蕭定亂嘿嘿一笑道:「昨夜練功,感受到五曜星罡和自然五行之氣,又采月陰精華,力量確實增強了一大截。現在再用震空勁的話,不會像前次那樣虛弱不堪了,用兩次大概力量也不會枯竭,不至於那般狼狽。」
聞人悅自己的武功已到了瓶頸,幽幽歎道:「不知道我的功力何時才會再進哦!嗯,老大,我怎麼感覺到你忽然有種飄飄渺渺的感覺呢!」
蕭定亂一愣,訝異道:「是麼?」他不太明白聞人悅這句話的意思。
聞人悅道:「就好像中間隔著一片月光一樣,朦朦朧朧的,就好像……」聞人悅眉頭微微蹙起,有些作惱的樣子,似一時想不出後面該用什麼詞彙來形容。
蕭定亂只是靜靜的坐著,心中祥和而安定。
聞人悅卻揉了揉額頭,鼓著腮幫,躺在那裡,樣子嬌憨可愛,沒再說話,也安靜了下來。
她剛才想說「就好像一個夢」一樣,話到嘴邊,忽然就想到了昨夜的夢,心中突突直跳,一陣心悸,沒有說出來。
妮子沒說出來,是因為她覺得好像有些少女不宜,心中一陣可怕卻又有一種莫名的興奮。
而那夢,也不過是在如水的皎皎月華之下,自己被某個人摟在懷裡,狠狠的奪了初吻,親的連氣都喘不過來,都快要暈過去,真的好可怕哦,然後她就被嚇醒了。醒來的妮子只感覺到心口撲撲直跳,雙頰紅彤彤的有些發熱,費了好大功夫老長時間才終於平靜下來。不久,她就看到真的蕭定亂。忽然就感覺到蕭定亂有種朦朧的感覺。
真的好奇怪哦!
妮子還是那麼純潔無邪的妮子,當然不知道這是為什麼,然而她卻在努力的想,想著想著就睡了過去,誰的很是安然甜蜜。
感受到聞人悅睡著了,蕭定亂面上浮現一個柔和的笑容,不禁輕輕歎道:「還真是心無所欲,天真無邪呵!」然後腳步輕輕的出去,沒有驚動聞人悅。
外面,柳如嫣另起爐灶,已做好吃的東西。
蕭定亂簡單的吃了一些,心情卻有些沉重。他心情不好的原因挺多,最擔心的是還沒有林櫻的消息;最焦躁是毒龍教的事情已拖得有些久,還無進展;最慌張的事卻還是玉芙。他的心中已十分思念玉芙,每每想到玉芙,心中便有一種不詳的感覺悄然浮現,讓他生出一種莫名的心悸。
毒龍教的事情不能再耽擱了,需要速度解決,然後他要全力去殺承諾過那雍容少婦的事,去殺掉那三個人,然後贖回芙兒。
這幾樁事情了結之後,便要開始著手調查自己父親當年的具體死因,踏上一條絕對不會很順利的復仇之路。
他應該去做、不得不做和想要去做的事情還有很多,而時間不等人,機會同樣更不等人。
倘若繼續再耗下去,這場轟轟烈烈的剿滅毒龍教的行動恐怕不需要任何人刻意的阻撓、暗中使絆子,也要無疾而終了。
畢竟,等待真的是一件很讓人難受的事情。
不過現在他還是再等待,卻已不需要等太久。他在等天黑,等待著這天然的掩護降臨。
三百餘江湖好手已躍躍欲試,一切都已經按照蕭定亂的安排準備妥當。
夜黑,無月,有風,有秋露,微涼。
蕭定亂、公孫尚義和水玉樓三人悄然而前,在他們的身後,跟著的是一百武功最高的江湖好手,個個一身勁裝,背後大多背著一張硬弓,一個箭囊,腰間別著利刃,眼中寒光閃閃,無不是充滿了蕭殺的氣息。
而在這一行人的後面,則是剩下的另外兩百多江湖客,一行人悄然潛伏,暗暗前進。
殺氣比風涼。
血卻已一點點沸騰起來。
蕭定亂的背後背著一圈大繩,打滿了一個一個的結,公孫尚義和水玉樓以及十幾個身手最為敏捷的江湖客也同樣背著這樣的一圈大繩。
龍牙山外的絕壁已在眼前,眾人也都悄然潛伏到位,十餘箭法最為精準的擅射之人組成了一個弓箭小隊,以及另外十幾個手中握著制式軍用鋼弩的人組成的弩機小隊,跟著蕭定亂再向前了一段距離。弓箭小隊手中的弓極為的大,是一種非常硬的牛筋鐵胎弓,每拉開一次,都要耗費極大的力氣,射殺範圍很大,更甚鋼弩一籌。
弓箭小隊和弩機小隊加上蕭定亂,公孫尚義和水玉樓三人,藉著夜色和草木的掩護,悄然到達龍牙山絕壁外二十丈的距離,暗暗臥在草叢之中,弓箭小隊在前,弩機小隊在後,一字排開,排好陣勢,巧妙掩藏。
這已是一個非常極限的距離,再往前就很容易被發現。
而他們此次的行動,在徹底展開之前,是絕不容被發現分毫的,一旦被發現,此次行動必然胎死腹中,再沒法進行,而龍牙山上的人一旦起了警惕和防備,以後便也沒有機會了。
此次行動是為奇襲,須得一氣呵成,不能有半點紕漏,所以諸人每一步行動都需要非常的小心,提前已經過嚴密的計劃和部署。
蕭定亂抬頭看了一眼龍牙山上火把熊熊的瞭望塔樓,眼中閃過一絲冷厲的光芒,全身筋肉微微蠕動,力量已開始在全身流轉起來。
草叢中帶著一種冰涼的濕潤,秋夜涼風有種蕭殺的冰冷。
蕭定亂忽然回過頭,沉聲道:「諸位,事成與否,就全靠你們了,能否一舉滅掉毒龍教,替天行道,一解吾輩心頭之恨,機會就是現在!」
蕭定亂身後諸人聞言,無不是重重的點了點頭,眼中厲芒閃閃,將仇恨怨氣都化作了力量。蕭定亂握緊了手中的幽寒斷魂槍,檢查了一下背後的一圈繩索是否綁好,當下一聲沉沉低喝,身形雖然壓得很低,但依舊如同離弦箭矢一般猛然飛掠了出去。
二十丈並不遠,以蕭定亂快到連公孫尚義都有些望塵莫及的速度,只是幾個呼吸的時間,便已到達山壁之下。
蕭定亂的速度絲毫不減,藉著前衝的勢頭,猛然衝上了山壁,旋即左手陡然五指張開,猛然一抓巖壁,然後右手中的幽寒斷魂槍在身下巖壁上猛然一點,借住力道,身形循著一個「之」字路線,不斷的向上而去,速度極是迅猛。
隨著蕭定亂手中幽寒斷魂槍不住的鑿擊巖壁發出的鏗鏘之聲響起,龍牙山上的毒龍教諸人終於是發現了異常,這才發現巖壁之上的蕭定亂,大為驚訝和憤怒,當先便有十幾人出現在了巖壁邊緣,手握著弓箭,機弩等,從上方射殺。
這個時候,暗地裡早已準備就緒的弓箭小隊便已出手,龍牙山上的弓弦之聲還未響,山下的已乍然響徹,連綿不絕的十幾聲。
射術最為精通的一人,力挽手中格外巨大的長弓,對準了瞭望塔樓之上的放哨之人,搶先出手,在那人還未及發出警惕之前,將之射殺。
旋即,箭矢破空發出連串的尖嘯,龍牙山上十餘個將將露頭的毒龍教弟子便已中箭**個,身形不穩,從懸崖之邊跌落下來,摔得粉身碎骨。而此時,弩機小隊已猛然向前衝出十幾丈,然後對準了山巔露頭之人,一通射殺。
蕭定亂絲毫未受到影響,向上疾掠的勢頭不減反增。
弓箭小隊一輪射殺,效果顯著,當下不停,同樣向前奔行十幾丈距離,而後面之人有條不紊的跟著往前推進,非常有計劃。
弓箭小隊身形落定,已然開始引弓瞄準。
龍牙山上據守的毒龍教弟子已然發現大大的不妙,又有一大批弟子衝到崖邊,正好迎上了弓箭小隊的新一輪射殺,而此刻,弩機小隊第二輪射殺也已發出,已在醞釀第三輪。
蕭定亂藉著掩護,已然順暢的到達龍牙山山巔邊緣不足三丈的距離,這時鋼弩的第三輪射殺已到,旋即是弓箭的第三輪射殺銜尾而至。
經歷過三輪高強度的開弓射箭,弓箭小隊已然個個手臂發酸,沒法再拉開弓箭。
但是這已然足夠了,已為蕭定亂爭取到了足夠的時間和創造了極好的機會。
蕭定亂正乘著山邊這一個防護空檔,身形猛然衝上了龍牙山巔,甫一落定,身形不停,手中幽寒斷魂槍對著撲面而來的十餘人便是一陣猛刺,猛烈招呼了過去。
若是他沒有意識感應,就不會知道山巔之上的情況,此間猛然衝上去,勢必要吃大虧。
不過現在,情況就完全不同,蕭定亂一上山頂,幾乎是看都不用看,手中的長槍便殺了出去,連連挑翻十餘人,然後猛的一聲暴喝,殺氣騰騰,恍若雷霆,只叫毒龍教諸人一陣驚駭。蕭定亂身形卻不停,一把扯下背後繩索,握住一頭,猛然向著山下拋去,然後身形疾動,將這繩索纏繞在一顆碗口粗的樹上,也沒時間給它打個結綁好,當下只能一腳踩住繩頭,只等公孫尚義和水玉樓迅速上來支援。
毒龍教諸人見狀,已然明白了蕭定亂意圖,無不是大吃一驚,另一面的大批弟子正火速趕來,旁邊幾座較矮的山峰上的人也正火速殺來,更遠的山門處駐紮之人也分出了將近百人,火速增援而來。
情勢岌岌可危。
而山上諸多毒龍教弟子面對此情此景,便知蕭定亂現在必不能動,也是極為的奸猾,居然並不衝殺上來,而是端起手中弓箭,弩機,以及各種暗器對著蕭定亂猛然射殺過來,簡直是想把蕭定亂直接打成刺蝟。
這一個變化,蕭定亂著實沒有預料到。
當此之時,遭逢始料未及之變,蕭定亂但聽密密麻麻的破空之聲,心頭也是不由的一緊,暗罵了一句他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