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更,22:00還有第四更】
夜色,尤其是黑的伸手不見五指的墨夜,通常是奇襲的最佳時間。天然的掩護,自然的遮掩,渾然不知間便可靠近敵人,然後給予沉重的一擊。
三百餘江湖義士,無不是自發而來,為道為義,大多是對毒龍教深惡痛絕,抑或是背負仇恨之人,便是想趁此機會,一舉殺上毒龍教,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一節心頭之恨,搗毀這顆毒瘤,以俠義之名行大快人心之事,頗是壯哉。
這三百人,武力上自然比那些官兵要強太多,都是身具一兩門武功,修煉了內功、氣功甚至元功之輩,准一流高手少說也有百餘。
蕭定亂此來這一片營帳,目的便是要調撥其中最為精英的人物,組成一支突擊隊伍,一旦尋找到好機會,發動奇襲,一舉攻上龍牙山。龍牙山一共兩座,只消攻下其中任何一座,對於死守山門的毒龍教來說,都是致命的威脅,倘若兩座一同攻佔,拿下山門便也不在話下了。
經過一個多時辰的挑選,蕭定亂幾人方從營中餘下的二百餘江湖客之中,選出八十三個武功最強,身手最好的人,由蕭定亂、水玉樓和牛小蠻三人帶隊,分為三個小隊,在夜色中悄然潛伏而進,漸漸的靠近了毒龍教山門一帶。
江湖中人,以武力服人,其次方是以德服人,蕭定亂三人武功最高,加之又出自郡守府,率領這些人,倒也沒人生出異議,非常配合。
此刻,已到半夜十分。
先前蕭定亂大肆清除毒龍教林間斥候,效果非常明顯。到達現在行動,夜色掩蓋下,毒龍教之人就如被打瞎了眼,已然很難察覺他們的心中,加上一行人小心隱蔽,以及蕭定亂的大範圍的感應,幾乎是悄然而前,不露絲毫行藏。
百丈之外便是那龍牙山所在,遠遠可見山門隘口處人影晃動,一個個瞭望的哨塔聳立而起,其上火把閃耀,時刻有人在上監視山門周圍的動靜,防衛嚴密,異常警惕。不過也只能看到這些,毒龍教山門處的部屬情況,在隘口之外就看不到分毫了。
而此刻,龍牙山上,更是可見影影綽綽,人影眾多,一個個手中持強弓硬弩,更是警惕非常,天然與那山門要地成掎角之勢。可以想像,山上的防禦工事一定十分嚴密,什麼滾木、大石一定準備了不少,在這等狹隘之地,但有來犯者,兩邊山上滾石滾木一番砸落轟擊,普通的軍士,一輩子都別想攻到山門之前,紛紛要被砸成肉泥。
毒龍教的山門地勢奇特,已不能簡單用易守難攻來形容,簡直就是一處天險,一旦築起工事,非是千人之軍能成功攻入的。蕭定亂等人近距離的一番觀察,心中皆是一陣陰沉。蕭定亂甚至毫不懷疑,若是這兩千餘大軍此刻從山門外發起猛攻,就算能夠攻上山門,勢必存者不足十之一二,最終也會如那過往歷史一般,慘敗而歸。
可以肯定,正面發起衝擊是完全沒有可能的,無異於把士兵往黃泉路上送。
非要以武功高強之人,一舉突襲,攻佔龍牙山方可。就譬如那明月刀,以一人之力,殺得毒龍教上下龜縮谷中,不敢妄動,更是於毒龍谷中幾進幾出,殺破了毒龍教的膽子,這就是地勢所不能阻擋的力量。
蕭定亂知道,這種險隘狹窄處,人多勢眾已不為優勢,單兵之利才顯得尤為重要。
此時此刻,他甚至產生了一種衝動,想要單槍匹馬衝殺上那龍牙山,大肆殺戮一番,想著想著,心間的熱血便開始沸騰起來。
夜色中,忽然一陣山風吹來,帶著涼意。
蕭定亂鼻尖微動,猛然聞到了風中一股異樣的味道,幾個呼吸之間,全身居然都有種微微酥麻的感覺,肺裡則開始隱隱作痛,渾身頓時有種提不起力量的感覺。
蕭定亂心下一沉,便即意識到了這風中已有毒,而且是非常凶險的毒,登時一聲沉喝:「屏住呼吸,風中有毒!」當即微微一頓,感受到這山風吹去的方向,心下不禁一陣猛顫,不正是正好吹響那大營所在之地麼。蕭定亂心中一陣驚駭,喝道:「速速回營!」
隨行之人皆是有所感應,屏住呼吸隨著蕭定亂猛然往大營折回。
一面疾行,蕭定亂的心中已充滿了一陣陣冷笑,心中不禁暗歎自己果然還是太稚嫩了一點。
這時節的風,應該往哪個方向吹,毒龍教絕對不會不知道,而且也絕對不會不利用;而韓丹虎等人,相信也不會全然不知,卻偏偏如此的巧合,巧合的就像在配合。
行軍紮營,選擇地點這是大事,絕不容有半點馬虎……蕭定亂心中越想便越是覺得火起,看來不是這毒龍教滅不了,也不是這毒龍教太厲害,而是有些人根本就不想這毒龍教被滅。
蕭定亂心中升起一陣冰冷殺意。
蛇鼠一窩果然是蛇鼠一窩啊!看來這狼狽之合,已到了如膠似漆的地步。
不少頃,蕭定亂與同樣發現異樣的牛小蠻和水玉樓二人便在營口匯合。甫一碰面,水玉樓便疑惑道:「這風吹的可真是怪啊!」
蕭定亂冷笑道:「是這營地選得怪。」
水玉樓驚聲道:「七弟,你是說……」後面的話自不必說出,說出來也太過駭人,兩千餘人一夜之間被風中毒藥放倒,聲威振振的清剿行動一夜玩完,想一想都叫人不寒而慄,頭皮一陣發麻。
牛小蠻道:「營地選擇,一幹事宜都是韓丹虎等軍官決定,怪則怪我們不瞭解西昌郡一帶的時節氣候,更不知行軍安營之道。不過,幸虧發現的及時,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一行人幾句話的時間,已衝入大帳之中,但見韓丹虎諸人還在大帳之中,安閒而坐,一個個神色倒是頗為輕鬆,公孫尚義則一人獨坐一面,盯住這幾人。韓丹虎諸人看見蕭定亂等人一臉陰沉的猛然衝進來,一個個都不由得警惕起來。
蕭定亂冷喝腳步一落,便沉聲道:「韓將軍,風中已有毒煙,正隨風吹來,趕快傳令下去,速速拔營撤走,不然後禍無窮。」
當此之時,的確不容半刻耽擱。
韓丹虎未語,身旁一副將卻搶先冷笑道:「好端端的哪來的毒煙?毒煙在哪?我怎就沒有聞到?拔營事大,豈能說拔營就拔營。」
旁邊另有一軍官道:「況且這深更半夜,將士們都已入睡,想要拔營,也不是一時半刻之事。在情況沒有完全確定之前,拔營一說,未免太過草率了吧!」
旁邊另有人道:「沒錯,我等帶兵多年,深諳兵法,這些事就不勞你一個江湖中人費心了罷,我們自會決斷,還請爾等放心便是。」
「的確,外行就是容易一驚一乍……」
諸人還以為蕭定亂在開玩笑,仗著人多嘴雜,一個個各種意見,種種說辭都冒了出來,反正就是沒有絲毫要拔營的意思。
那韓丹虎看到這一切,眼中微有冷笑神色,依舊是端坐不動,面無表情的看著蕭定亂幾人,似乎之前吃了蕭定亂劈頭蓋臉的一擊,現在已好的差不多了。
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痛啊!
這一干雜碎倒是渾然忘了,蕭定亂髮起怒來是什麼結果,當真以為蕭定亂不敢奈何他們。
蕭定亂面色漸冷,已然明白了這群狼子的意圖,橫豎是不想要這一次剿滅毒龍教的行動成功,哪怕不惜葬送掉屬下兩千多兵卒,也要讓這一次的行動半途而廢,無疾而終。
人心之黑,心腸之毒,到了這種地步,已然成魔,不是人,是那喪盡天良的黑心魔。
蕭定亂冷喝一聲,什麼話也不多說,因為已怒到極點,唯有開殺戒了。蕭定亂的身形猛然動了起來,幽寒斷魂槍一聲如龍大吟,猛然挑出,當即把那說的最凶之人一槍挑了起來,而蕭定亂身邊其餘兄弟同時猛然撲出,公孫尚義的刀,水玉樓的劍,牛小蠻的拳頭,認準了彼時叫囂最厲的幾人,一律格殺在當場。
雷霆重擊,鐵血手段!
大帳之中除了幾聲驚呼,甚至連一點慘叫都沒發出,地上已然躺著八具屍體。一時之間一片可怕的死寂籠罩下來,濃烈的血腥味道大起。
韓丹虎一個哆嗦,面色微變,沉聲問責道:「有話好好說,你們當場殺人是什麼意思?」
蕭定亂冷喝一聲,猛然衝到韓丹虎面前,一手猛抓了下去。韓丹虎渾身一顫,大喝一聲,猛然立了起來,架起雙拳便擋了過來,這一刻,他倒是忽然想起來蕭定亂的厲害。
可惜已晚了。
韓丹虎起身來擋時,蕭定亂一把已猛然抓下,正好扣住了他肌肉虯結的粗壯手臂,登時五指一扣,猛然合攏,旋即猛然發力一扯。只見得韓丹虎整條手臂外側的大塊肌肉登時嘶啦一聲,已被一把撕了下來,大半手臂上森森白骨登時露了出來,慘慘慘啊。
韓丹虎初時還未反應過來,渾身只是一顫,旋即劇痛猛烈襲來,哪裡忍得住,正要發聲慘叫,蕭定亂劈頭一巴掌落下,韓丹虎登時沒叫出聲,如前一般跌坐了回去。
韓丹虎這一遭,是真的哭了,哭得稀里嘩啦,生生痛的哭了,涕泗橫流。
蕭定亂一聲冷哼,一把將之捉了起來,冷喝道:「別以為老子不敢殺了你們這般畜生不如的東西,你們這些賊子肚子裡有什麼爛把戲,也別以為老子想不出。記住,我蕭定亂縱然是殺了你們,也不會有半點愧疚,你們做的那些勾當,活該去死一萬遍……韓將軍,說,現在該幹什麼?」
韓丹虎哽噎道:「拔營,拔營……嗚,哼哼哼……」
這一個眨眼的功夫,他一下就開竅了。
蕭定亂一把將之扔到地上,冷聲道:「從現在開始,誰敢有半分拖沓,辦事不力,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死!」
話落,蕭定亂轉身緩緩向大帳外走去,其餘軍官見蕭定亂等人走去,立刻搶到韓丹虎面前,幫著韓丹虎處理傷勢,似乎並沒有太把蕭定亂的話當回事。
在這迫在眉睫的關頭,他們本應該第一時間去安排拔營事宜的。
一切都在蕭定亂的感應之中,清清楚楚。蕭定亂身形猛然轉回,回身一個箭步便是三槍連刺,毫不留情將那最先衝到韓丹虎面前的三人登時刺死,冷聲道:「我的話,絕不是只說著玩的。」
其餘之人無不凜然色變,終於是完全意識到了危機,兩股戰戰,衝出大帳。
全營上下一時間都動了起來,辦事的效率幾乎是猛提了已被,營帳不多時便已收了起來,收拾妥當便直退六七里,然後逆著風向到達龍牙山另一面重新紮營。
這一夜便也就這樣折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