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被林櫻狠狠的踢了一腳,但蕭定亂心中還是默默的輕鬆笑了一陣。單單是這一腳,強勢到似乎無所不能的林家妮子,終於從高高的「神壇」上面走了下來,總算可以讓蕭定亂不用再仰視她,可以觸及到她了。
蕭定亂捂著肚子,在地上坐了一陣,抽了一根茅草芯,放在嘴裡慢慢的嚼著。
晚風吹過草葉,將草尖壓低的沙沙聲在蕭定亂的耳中是那麼的明顯,好像一種奇妙的自然音樂一般。
這個夜晚,似乎並不像它的開頭那樣糟糕,似乎開始有了那麼一點美妙的味道。
活著不能一味享樂,但一定要狠狠享福!
蕭定亂心中開始輕鬆,簡簡單單的快樂,都能讓他很滿足,況且今晚自己的收穫已非常豐厚。
九曜星罡灌體,九色玄龍一成,蕭定亂的力量足足提升了一倍還多,一切都來的這麼突然,又如此偶然,甚至於蕭定亂一時間都有些接受不得。
心意漸懶,蕭定亂索性躺在地上,嚼著草芯,看著星空,感受著奇妙的大地律動,心境澄澈的就像一汪清泉。
忽然之間,蕭定亂猛然從地面一躍而起,雙腳落地,就好像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在他的身下托著他一般,幾乎沒有發出什麼雜聲。蕭定亂看著遠方的幾個山包,臉上悄然浮現出一絲冷酷的笑意。他猛一把抓住幽寒斷魂槍,壓低了身形,無聲無息的疾掠出去。
林櫻坐在馬車旁,看著蕭定亂一掠而出的身影,緩緩的吐了口氣,輕歎道:「還真是嗅覺敏銳呢!」
昏暗的夜色中,蕭定亂就像一頭獨行的豹子,在長滿青草的連綿小丘上不斷奔行。
後半夜的風已有一些清涼。
寅時的天色更加顯得昏暗起來。
小丘後,有一個人正臥在草叢之中,一雙幽深的眼睛盯著蕭定亂一行的簡易營地。此人一身勁裝,全身都藏在一叢茂密的草裡,不露分毫,除了雙眼偶爾眨動一下,身體一動也不動。
但是現在,他已非常緊張,緊張到已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他的心開始跳動的越來越快,心緒越來越不平靜,但是他的身體還是沒有動,甚至連眼睛都停止了眨動。
他在祈禱自己沒有那麼倒霉,他在祈禱自己沒有被發現,他甚至在祈禱神仙賜給他一個隱身咒。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一個人,一個正迎面向他疾行而來的人。他從未見一個人壓低著腰,無聲無息的奔行能夠如此的迅捷,簡直就像夜色下的一頭瘋狂追擊獵物的黑豹。
一眨眼,人已到了他的眼前,他的心亦已提到了嗓子眼。
他已感覺到自己緊張到快要窒息。
嗖!
他只聽到了一陣風聲從自己的身邊一掠而過。他終於鬆了一口氣,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心中暗暗高興自己的潛行隱蔽技術和老辣經驗總算在這個時候體現了用處。不過他依舊沒有動,他知道危險遠遠沒有過去,他知道一個懂得隱藏的高手,就是讓自己與環境融為一體,甚至於更進一步迷惑敵人。他更加知道,以那個人的機警,自己一旦稍微動彈,十之**會被立刻發現。他明白自己的任務,是刺探,觀察敵人的動靜,絕不是送死,絕不是!
撲哧!
一道沉悶而壓抑的聲音從他的身後遠處傳來,他的心猛然一沉,已聞到了隨風而來的血腥。
一股寒意湧上他的心頭,他沒有動,紋絲不動,他心中已知道,自己的一個夥伴完蛋了,哼一聲都不能,已經死了。死的很安靜,安靜的彷彿沒有一點事情發生過,只是這血腥悄悄的送出了死亡的訊號。
他們一行來了六個人,六個潛藏偵查的好手。
他只希望其他的人別像死去的傢伙那樣倒霉,莫被發現。他知道只要看準機會,他們就能悄無聲息的全身而退,。但現在卻是全無機會,是下一刻,噩夢一般沉悶的撲哧聲再度響起,他不由得心頭一緊,還沒來得及緊張,忽然又是一道撲哧的聲音。冰冷的汗水不知不覺間已濕透了他的全身,他的心在不斷的下沉,變得冰冷。然後他聽到了喔喔喔的地沉慘叫聲,他知道那是被什麼東西狠狠的壓住面部無法呼吸、異常痛苦時才會發生的聲音,就像他曾經用腳狠狠的將一個人的頭踩入裝沙石的銅盆裡的聲音。他幾乎就已想到了正確的答案。蕭定亂的確是用腳,卻不是把人的頭踩入裝滿沙石的銅盆,而是直接踩入了土裡。然後,他又聽到了破風之聲和慘叫的聲音。
這一刻,他驟然發現,自己想動時居然已不能,他太緊張了,恐懼已把他變成了木頭身。
慘叫聲一直響著,歇斯底里的響個不停。
忽然一道冷酷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你是我第一個發現的人!」
他的心已完全冰冷,冰冷的要破裂。一隻腳已踩住了他的頭頂。他只能感覺到自己面前站著一個人,一個快的如同鬼魅一般的人。他終於知道他的同伴們為什麼沒有逃跑,因為他們都和自己一樣,心中有著本應該不算僥倖的僥倖。他一路從他們六個人的身邊經過,然後從距離最遠的那個殺起。即使前面的人聽到同伴被殺的些微聲音,卻只能一動不動,心中堅信自己沒有被發現,直到被殺了三人時,有人終於醒過神,不想坐以待斃,卻已來不及。
很顯然,這個人利用了他們的自信心理。
一隻冰冷的槍頭挑著他的下顎,讓他一點點站起。然後他終於看到了面前的這個人,一個略顯有點發胖的一個年輕人,劍眉星目,鼻子高挺,有一點厚卻線條明朗的嘴唇。
這人正是蕭定亂。
嗅到了有人在遠處監視的蕭定亂。
蕭定亂冷冷道:「是誰派你們來的?」被他用槍挑著喉嚨,全身不住哆嗦,卻不忘討價還價的這人道:「說了能換一條命麼?」
蕭定亂道:「說真話能,說假話不能!交代清楚能,藏著掖著不能!」
那人牙齒哆嗦道:「好,好我說!是大師樓派我們來監視你們的,我們只負責監視你們,沒有別的什麼企圖!」
蕭定亂緊盯著這人的雙眼,沉聲道:「真的?」
那人點頭道:「是真的,我不敢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蕭定亂猛然撤回幽寒斷魂槍,然後陡然擲出,只把面前之人嚇了一跳。幽寒斷魂槍發出嗚嗚的破風聲,電光石火間刺入不遠處正艱難爬起來,想要逃走的一個人。那人忍不住轉頭去看,發現正是彼時慘叫不止的同伴,正想要逃跑,一柄冰冷的長槍已將他釘在了地面。
蕭定亂看也不看,冷聲道:「把槍給我撿回來!」
那人嘴巴動了動,似乎想討價還價的問:「撿回長槍,能放我走了麼?」但他已看到蕭定亂微微瞇起的眼睛和臉上一絲冷酷的微笑,終於還是識趣的閉上了嘴,去拿蕭定亂的長槍。他不是沒想過現在拔腿就逃,但一想到蕭定亂那駭人聽聞的速度,他就完全放棄了這個念頭。他不快不慢的走到自己的那個同伴身邊,探出手握住了幽寒斷魂槍,立刻感到了一道徹骨的冰寒,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旋即手臂用力,居然沒能將長槍從土中拔出來,當下他心中一顫,雙手握住長槍猛然發力,才堪堪將幽寒斷魂槍拔起,然後雙手抓著,踉踉蹌蹌向蕭定亂走來。直到此刻他才發現,這桿槍簡直沉重的超乎想像,實在驚人。
蕭定亂接過長槍,忽然又問道:「是誰派你們來的?」
他登時愣住,內心狂震。
他內心在掙扎,竟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上來。
蕭定亂的槍鋒又已到了他的喉間,持槍的手穩定的沒有一絲一毫的顫抖,只是一臉冷笑的看著他,緩慢的沉聲問道:「是誰派你來的?」
他的心中湧起一陣無法抵抗的莫名恐懼,他猛然感到了自己的某個地方失去了控制,兩股間頓時濕了一大片。
他的腿一軟,已跌坐到了地面,蕭定亂的槍鋒卻依舊在他的喉嚨間。
他的聲音顫抖著道:「是鬼王派我來的,是鬼王,他已在白羊谷等著你們!」
蕭定亂冷笑一聲:「陰山五鬼!果然是陰魂不散……」旋即他的身形一動,已消失在夜色裡。
蕭定亂走後不久,他的身後,那原本已嚇得小便失禁的探子悄然從地上站了起來,臉上露出一絲狡詐的陰笑,忽然身形疾動,恍若一陣黑鳳,無聲無息的向遠處飛掠而去。
蕭定亂正行走間,忽然停了下來,面上浮現出一絲疑惑,喃喃道:「不對,那人有蹊蹺……為什麼沒有腥臊味?不好,被騙了!」蕭定亂猛然回頭,但見遠處一道黑影疾閃,正不斷的遠去,風中忽然傳來一陣譏笑的猖獗聲音:「蕭定亂,我鬼丑要騙你信手拈來,哈哈哈哈,你比豬還笨……比豬還笨……哈哈哈哈……」
蕭定亂一聲冷哼:「好,好鬼丑,果然演的逼真!不過你以為這樣就算玩弄了我?這樣就能逃過一劫?你太天真了。我讓你知道什麼叫真正的速度!我要立馬讓你笑不出來!」
猛然之間,蕭定亂狂奔起來,黑夜中,只見到一條黑色的影子,快的已讓人難看不太清,轉眼之間,已衝出十幾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