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靨並不會武功,更遑論步虛踏空之能,卻偏偏凌空虛度,立於長空而不墜。一切都是那白影人物的通玄手段。
這等手段,簡直能夠媲美傳說之中的陸地神仙,但陸地神仙是什麼境界?沒人知道,所以也沒有人能識破白影到底用了何種功夫,何許手段。
一切都只能用詭秘莫測來形容。
楊千軍面色凝重,目見一干下人,許多家將,許多眷屬跪地不起,頭破血流的慘狀,一臉的陰雲。整個楊府上上下下,一副慘狀,處處流血,不像人間像煉獄。
他也無可奈何,人非翼鳥,無飛天之能,天空是大部分人的禁區。他也不能將空中詭譎白影抓攝下來就地正|法。楊千軍一聲暴喝,怒視著空際道:「何方妖孽,在我楊家妖言惑眾,若不速速下地伏誅,休怪老夫不客氣,施非常手段!」
空際白影輕蔑的哈哈大笑道:「楊家老兒,當真要我下地伏誅?莫非你想要楊府上下血流成河,伏屍遍地?!哼,你若想要不客氣便儘管不客氣吧,本座是不會和你客氣半分的,絕對奉陪到底!」白影說話也是絲毫不讓,極為的狂傲霸道。
楊千軍怒目而視,面色森冷道:「你到底是誰?我楊府上下與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閣下夜襲我楊府,手段凶殘,到底是什麼目的?」
白影道:「我是誰,你們這些卑劣的螻蟻沒有資格知道,至於此行的目的,便是為了幽靨,替她做一點她有心無力非做不可的事情。」
楊千軍忍耐住被羞辱的怒意沉聲問道:「什麼事情?」
白影道:「殺一個叫楊武鬥的人,還有他身邊的一群狗!」
嚴千軍怒吼道:「你想殺我兒子?我兒子何錯之有?」楊千軍一生戎馬,老來退居永安府,子嗣並不繁榮,獨有兩個兒子。大兒子楊武魁已從軍,領兵在外,遠在邊關,二兒子楊武鬥坐守家中。他的兩個兒子都非庸才,於領兵行軍一道深得楊千軍讚賞,加以栽培將來成就不在他之下。兩個兒子他都極是看重,豈能容他人喊打喊殺。
白影冷笑道:「老傢伙,你那兒子楊武鬥做些什麼畜生不如之事難道你不清楚,莫不是你真的老眼昏花了罷。要不要我把你孫子抱到你的面前,讓你看看你那混賬兒子的所作所為?!哼哼,本座無的不放矢,就不在這裡把他的惡跡一一陳列出來,大家心照不宣便是了。楊老兒,速速把孽畜楊武鬥捉拿到中庭跪下,梟首謝罪!」
楊千軍心中聽得「孫子」二字之時頓時一震。他的兩個兒子皆是武癡,頗有將才不假,但脾性卻大為不同。大兒子品行中正、剛烈無比,行事雷厲風行,頗有俠膽仁心,二兒子行事卻多有乖張,素日有欺男霸女之事,楊千軍曾軟硬兼施屢屢教導,此子卻屢教不改。楊千軍憐其幼時喪母,後無奈妥協與之定下規矩,不可逾越,否則重罰不饒。其中一條便是非明媒正娶之妻不續香火,所以楊武鬥多有禍害府中美貌丫鬟侍女之劣跡,卻不敢越雷池,楊千軍也亦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誰知道,在丫鬟幽靨這裡偏偏出了岔子。幽靨不但懷了楊武鬥的種,而且還成功生育,這簡直是楊家的一大醜聞,家門之大不幸。
縱然如此,楊千軍又怎麼可能把自己的親生兒子之性命交到別人手裡。當下楊千軍面色一沉,冷笑道:「我楊家家事,幾時有輪到你一介妖孽插手。哼,今日此地,你身邊那勾引主人的賤婢必須在此地承受重罰,以滿腔熱血洗刷我楊家清譽。」
白影冷笑道:「冥頑不化,神仙也保不住那小畜生。擋我者,死!」
楊千軍暴喝道:「大言不慚,當真以為我對付不得你?!呔,千軍破!」楊千軍一聲暴喝落下,做雄獅怒吼壯,氣度爆發,身後森嚴陣列扭結一氣,炸雷一般的咆哮驟然響起,狂聲如同洪鐘大呂當頭罩下,音浪滾滾震盪的地面都磚石都寸寸龜裂,花草樹木簌簌作響,葉落枝折。
莽莽大音直衝空際白影。
楊家的許多親眷、家丁家將,在千軍破吼聲波及之下,耳鼓紛紛破裂,被當場震死,震聾者超過半數。這簡直是一場無差別的災難,傷敵一千自損八百。這一舉,足見楊千軍殺伐之果斷,簡直是毫不猶豫,不惜代價。
白影低呼一聲,滾滾強音撲面而來。她白衣一動,擋在幽靨之前,雙手張開虛畫玄圓,元氣破體而出在面前聚結如鏡,鏡面光滑,晶瑩如冰,幽冷純潔。
滾滾強硬須臾之間撞上白影面前的元氣冰鏡。
嗡,嗡!
沉悶的讓人無法呼吸的聲音響起,空氣震盪,幾乎讓人無法站立、五內震顫。聲波撞上元氣冰鏡好像一柄重錘擊打在一面巨鼓之上,不住震盪。
白影身影搖晃,顯然在這音波的衝擊之下極是難受。卡嚓,終於那元氣冰鏡承受不住千軍破的音波,其上裂痕道道,卡嚓一聲脆響,元氣散去,冰鏡碎裂。那滾滾聲波直衝擊的白影一聲悶哼,向後翻飛。但這白影人物也非是易與子輩,翻飛之間隨手一勾,將幽靨拉到身邊,不使其墜地,免受音波傷害,看情形似乎還有餘力。
白影直退出十丈還遠,終於在空際穩住身形,呼吸顯得急促起來。
這一番狂暴的施為,擊退空際詭譎白影,楊千軍以及身後一眾家將精英都是神色委頓,臉色蒼白起來。當看到白影游刃有餘依然傲立空際,楊千軍的臉上一道道的皺褶都在扭動,眼神變得愈加冷冽。
白影冷笑道:「千軍破不愧是極強的音攻之法,如此多人聯合一氣,溝通氣機施展出來,倒是有幾分威力,但想要奈何我,卻是太不夠看了。本座還未出手,爾等已耗去大半力氣,爾等還有什麼資格與本座相鬥?楊老兒,你若識時務的話,速速交出汝子楊武鬥,如若不然一夜之間,必血洗你楊家上下!斗膽欺凌女子如遊戲者,殺無赦!本座給你思量的機會,已是法外開恩,權念在你一生行伍,行事磊落光明的份上。」
說話之間白影手腕輕輕一抖,楊千軍身後足足六個精壯漢子悶哼一聲,全身冒起森森寒氣,噗通一聲倒地。這些他一手帶出來的軍中精英無不是武藝超群,天賦異稟之輩,但是在這白影面前卻毫無還手之力。目見這殘酷的一幕,楊千軍沉默了下來,看著滿地的血跡,死傷大半的家眷屍骸,老邁的身軀都在顫抖。軍人鐵血,卻非無情。
白影歎道:「楊千軍,汝子罪行罄竹難書,已沒有資格活在世上,本座秉承公義、教條誅殺之,你還有異議?子不教父之過,楊武鬥一生行到今日境地,是你楊千軍的人生敗筆……」
楊府蒙大難,楊武鬥性命危在旦夕,刺鼻血腥和淒厲慘叫隨風而來,他酒意已去大半,終於清醒過來,聞聽白影聲音,忽然看向了蕭定亂。楊武鬥眼神複雜,沉聲問道:「我真的該死?」
蕭定亂道:「你做了該死的事!」
沒有人是該死的人,只有以死才能抵償的代價,因果報應絲毫不爽。
楊武鬥眼神閃爍,道:「你是來殺我的?」
蕭定亂點頭。
楊武鬥長歎一聲:「殺我的人還真不少,不過我還不想死,也沒有人可以讓我死!誰能定我的生死?」楊武鬥猛然咆哮一聲,腳尖點地,身形疾掠而出,轉眼功夫掠過後院,落在其父楊千軍的身邊。
楊武鬥昂頭看著空中白影,喝道:「妖孽,想要殺我就來罷!趙蕾,你的確是禍水,紅顏禍水,當初我真該親自出手殺了你,斷絕一切後患!」
趙蕾便是幽靨,是她的本名。
高高的俯瞰著忽然出現在眼底的楊武鬥,幽靨的眼神閃爍,因為隔得太遠,她已看不清楊武鬥的神色,但她一定想像得出楊武鬥氣急敗壞的表情,這是她一生難忘的表情,已以極其殘酷的方式烙印在她的心裡。當初她還是一個純潔的小丫鬟的時候,就是被這個氣急敗壞的人一把拉入房裡剝光了衣服,按在床上玷污的。那張氣急敗壞的臉一度是她的噩夢,每每閃現在她的腦海裡她都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幽靨怨恨道:「你真心狠!你以為你有地位、有武功、有金錢走狗就能夠隨意踐踏別人的一切、肆意收割別人性命?當初你趕我走的時候我便說過你會後悔的,你沒想到吧,報應來的如此之快。我還沒死、我的孩子還未長大,你的報應就臨頭了。你知道麼,我今天出現在這裡本來是想死在你手裡的,我要以我的性命種下仇恨的種子,讓那個你永遠也不會知道是誰的兒子在將來徹底傾覆整個楊府,將你親手殺死,這樣是不是很殘忍?哼哼,對待殘忍的人,還講什麼仁慈?哈哈,趙蕾已死,只有幽靨……」
楊武鬥狂笑:「賤人,你還想殺我,顛覆我楊家?」楊武鬥抽刀而出,直指幽靨,滿目殺意。
楊千軍沉聲道:「弓弩準備!」一隻隻規格巨大的軍用剛弩整齊舉起,對準空際的兩人,隨時準備激發。
白影歎道:「沒用的!楊老兒,既然你冥頑不靈,就別怪我不客氣了。楊家本不應該因為一頭畜生而覆滅!」
楊千軍抬起的手重重的虛按而下,神色間毅然決然。身後近百剛弩一同激發,破空之聲不絕於耳,一連三輪,流矢若飛蝗,滿空寒芒起。
白影身形游移之間雙手連連打出,曲指連彈,詭秘莫測的冰寒元氣凌空打出。楊千軍大喝一聲:「閃!」楊府一干精銳都聚集在此,能夠挺到現在的人物都是不俗。楊千軍「閃」字落下,眾人將閃之時,已慢了半步。讓人頭皮發麻的悶哼一道接著一道,一個接著一個的人全身凍結,倒地不起。白影殺人之快,簡直如割麥。
楊千軍畢竟是個軍人,行軍作戰以精兵良策制勝,他的武藝雖強橫老辣,但對上詭秘莫測的白影卻差了不止一籌,根本不可同日而語。楊千軍有所不及,更別談他身後之人。這簡直就是一場屠殺。楊千軍目眥迸裂。場中之人唯一能夠對付過來的只有楊武鬥一人,手中一柄狹長的刀揮動之間,直破元氣勁力,傲然而立。
白影一聲冷笑,帶著幽靨驟然俯衝下來,淡淡道:「幽靨,你記住,將來你亦可如我一般,救不幸的姐妹,罰該死的男人,不拘律法,逍遙自在。」
幽靨眼神嚮往,好奇道:「什麼是該救的姐妹?」
白影道:「飽受不公和壓迫的姐妹!」
幽靨又問:「什麼是該死的男人?」
白影道:「罪魁禍首,如楊武鬥這一類!」
浮光掠影一般,白影已到了楊武鬥面前。楊武鬥一聲狂喝,手中長刀驟然斬出,精準的手法、狠辣的角度、霸道的刀法。
這一刀幾乎沒有破綻。蕭定亂緊緊的盯著楊武鬥這一刀,眼神凝重。如果是自己面對這樣的一刀,如果幽寒斷魂槍不在手,必定會吃大虧,輕則損失一條手臂,重則性命不保。這一刀,發全身之力,灌週身之氣,全神發殺機,是楊武鬥最得意的一刀,是他的殺手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