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戰前的等待是漫長的。
這一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如果沒有赴死的準備,就沒有生的希望。
那隻狼群最後的首領,從矮牆上跳了下來,來到眾狼面前。只見它時而低吠,時而高吼,狼群也跟隨它的節奏,依次吼叫著。
「姐姐…」
蕾慌亂地望著狼群,眼神飄忽不定,嘴唇不停地顫抖,她想後退,可每後退一步就遠離姐姐一步。
「姐姐!怎麼辦啊!怎麼辦啊!」
蕾絕望了,她對第五小隊的現況很清楚,隊長菲重傷在身,已經沒有魔力再次揮動起火炎刃,甚至連個火球都釋放不出來,而她自己,為了維持菲小腿的血液流通,不間斷地釋放治療魔法是必須,若是在戰鬥中釋放大量的冰系魔法,就會中斷治療魔法的魔力供應,其後果就是,菲傷口上的感染會不斷擴大,不但小腿難以保住,甚至會危及生命。所以,現在的第五小隊毫無戰鬥力可言,像只病弱的綿羊,任由惡狼蹂躪。
神…請您寬恕我的罪過…我還不想死…
蕾兩腿發軟,想要朝著魔史國的方向跪拜下去。
(**典原本殘頁收藏於魔史國中央大圖書館)
「蕾,蕾,還沒到喪氣的時候。」
「是…姐姐…」蕾的聲音在不停地震顫。
「蕾,從求救信號升空,到現在,過了多長時間?」
「啊,哦,我看看」蕾抬手看了看手錶(微型魔導器),「這,這,才過了半個多小時…」
這半個小時,猶如一年般漫長。
這半個小時,生生死死,生命如煙花般,綻放在夜空中,一瞬間,便已消逝…
「嗯,那麼…」菲轉過身,面對著蕾和莎琳娜,「我們還要再堅持半個小時,堅持到救援魔法師的到來。」
「但是,我們拿什麼堅持啊,姐姐!」蕾有氣無力地說道。
菲歎了口氣,慢慢地從額頭前,取下同步中的魔法書,伸到了莎琳娜的面前。
「拿著,娜娜」
「姐…姐,你是要讓莎琳娜…」
菲點了點頭。
「可是,可是她…」
蕾信不過莎琳娜。
因為,蕾知道,這麼做相當危險。雖然莎琳娜已經不是契約者了,可以通過魔法書而釋放魔力。但,這本魔法書,烈焰純書,是本危險的書。蕾不清楚莎琳娜之前是否看過這本書,能否準確理解,掌控住書上那些苦澀難懂的高破壞性語句,關鍵是,這本書和從約瑟夫手中取回的魔法書不同,烈焰純書是有主人的,只要菲的生命之火不熄滅,烈焰純書就完全受命於菲,而對於其他想要控制它的魔法師,抗拒是不可避免的,只要莎琳娜不能很好地協調魔法書,不能清楚地表達出書上的語句,魔力失控在所難免,更糟糕的是極有可能造成魔力反噬(魔力反噬,詳見第十五章),導致精神崩潰,況且,菲是魔法聖使,她的魔法書等級之高,遠遠超過圖書館裡那些能夠外借的魔法書,一旦魔力反噬,後果可是災難性的。
蕾不想冒險,因為任務合約明確規定,莎琳娜必須完好,包括身體上和精神上。
可,反對的話…
蕾看著遠處依次亮出尖牙的群狼,心中快速權衡著。
完整的軀體,還是破損的靈魂?
這時,羽翼耳飾的點點銀光,在蕾的心中一閃而過。
也許,可以賭一把…
「娜娜不敢…」莎琳娜看了一眼菲遞上來的魔法書,撅了撅小嘴後把頭深深埋進蕾的懷裡。
「看,姐姐就在你旁邊,沒事的」蕾溫柔地說道。
「娜娜不會。」
「姐姐告訴你,你只要念出上面的字,就行啦,就像上學時候念課本一樣,很簡單的哦」
「可是呢,上面的字,娜娜不認識」
不可能,所有魔法書都是用同一種文字寫成的,就是人們日常語言的文字,如果能照著其他魔法書,念出上面的語句,就能照著烈焰純書,讀出來。
「莎琳娜,女孩子撒謊是不好的,騙姐姐更是不對的,姐姐們會生氣的哦,以後可不能這樣。」蕾捏著莎琳娜的臉蛋,笑著說道。
莎琳娜的大眼睛盯著蕾的臉看了一會,然後輕盈地笑了笑,點了點頭。
「好,那麼,接過姐姐的魔法書吧。」蕾指著菲遞過來的魔法書,對莎琳娜說道。
「姐姐自己看就行了,娜娜困了」說著,莎琳娜揉著眼睛,打起了哈欠。
蕾發現菲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別睡,別睡,咱們念幾個字好不,念完了,神會在夢裡給莎琳娜送好多好多蘋果哦。」蕾使勁地搖晃著莎琳娜,對著少女的臉蛋又拍又揉,可莎琳娜像是在蕾的懷中化掉似的,越來越軟。
「蘋果,好吃…」
「蕾!」菲的小臉被氣得比頭髮還紅,「你鬆開她!看她現在都成什麼樣子了!還像個魔法師嗎!」
「姐姐,有話好好說,沒事的…」蕾勸著菲,想要平息她的火氣,而莎琳娜好像一下子睡意全無了,有點吃驚地看著菲。
「放開她,讓她好好聽聽!」菲回身指向遠處的狼群,「聽見了嗎?這些此起彼伏的叫聲!畜生的叫聲!說明什麼,說明它們鬥志昂揚!」
接著,菲又指著地面喊道;「看見了嗎?這滿地的紅血,它們同伴的鮮血!說明什麼?說明它們會毫不留情地咬死你,還想吃蘋果,哼,下地獄吃去吧!」
「啊!」莎琳娜看了一眼地面後,失聲尖叫起來。
蕾趕緊示意菲不要再說了。
可菲並沒有停下來,繼續說道:「死在這荒郊野外,你說你對得起誰!沒人需要你負責任,可你也要對自己負責任!」
蕾感覺懷中少女在不停地顫抖。
這時,菲起伏的胸脯漸漸平穩下來,她抬眼看著蕾,說道:「蕾,我需要你的幫助。」
「是,姐姐」蕾反應過來,立刻堅定地回答道。
「你去把那四個掛燈(馬車車廂外的六稜柱,詳見前幾章),拿過來。」
「啊,要這個?」
「是的,快去!」
「嗯,好的,可,莎琳娜…」
「讓她自己站那,好好想想!」
蕾緊緊地摟了摟莎琳娜後,獨自向馬車跑去了。
而,莎琳娜,一個人站在原地,飽含淚光的藍眼睛看著菲,她的姐姐。她張開雙臂,想讓姐姐抱抱。
可,菲臉上毫無表情,身形未動。
少女之間,姐妹之間,只有一步之遙,卻隔著整整一本魔法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