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健剛走出幾步,就聽到屋角傳來堂哥劉鴻的聲音。自從今天中午給了十塊錢劉鴻以後,劉鴻就嘗到了甜頭,所以,寧願顛著屁股在這裡等半天,也不願去看自己最喜歡的電影。
「哥,你在這裡幹什麼?」劉健明知故問的說道。
「小健,今天晚上大隊部不是放電影嗎?我怕你找不著路,所以,特意在這裡等你。」劉鴻說著,晃了晃手中的手電筒。劉健一想,還真的是少了一個人帶路的,所以,點了點頭隨著劉鴻向大隊部走去。
一路上,劉鴻向堂弟說起村裡這幾年發生的事,倒也讓劉健瞭解個大概。約mo大半個小時,劉健他們才來到大隊部的放映場。此時已經是八點半,電影才剛剛開始半個小時。當時片源緊缺,一個晚上才放一部片子。所以,一般到八點或者八點半才開始放映,到放完才不過十點左右,這樣,一些群眾就有時間回家休息了。
進入放映場,劉鴻這才將打聽到的告訴劉健,這部片子是《上甘嶺》。劉健漸漸的適應了場內的情況,這才看清寬銀幕前面好像有人圍在一起,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一想到師姐們,劉健就覺得不對勁,心裡有點著急起來。於是,拉著堂哥就走了過去,只見五六個地**,約二十四五歲,身高約一米七、八左右,正在圍著小姑、師姐、大姐她們。
只聽得小姑在罵道:「蛇皮、雞眼!你們幾個不要以為我們馬山村的人好欺負!」
「喲呵?劉三姐啥時候變成硬茬子了,我蛇皮還真不知道呢?」只見蛇皮嬉皮笑臉、油腔滑調的說道,一副眼眉往下垂成『八』字,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而且為人極為好色。
劉健的小姑在家裡排第三,所以很多人都叫她劉三姐。
「蛇皮,你也忒不給我馬山村人的臉了,上次咱和你們西溝子村幹了一架,看來你們還真沒長記性。」這時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站出來說道。
「狗剩,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要不是老子看在大狗的面子上,剛才就賞你幾個耳光了。」雞眼在一旁助威道。
這時,劉鴻湊近堂弟劉健的耳朵低聲說道:「小健,這狗剩、大狗、蛤蟆他們曾經帶了一夥人和西溝子村的人打過一架。因為他們村的牛扯斷了繩子,吃了咱生產隊不少的秧苗子,咱村隊長去找他們理論索賠,誰知他們不但不賠,還不承認這事。所以,咱村裡的人就攔住村前面的路,不讓他們經過去大隊部趕集趁圩,雙方就這樣打了起來。我們馬山村人多勢眾,自然贏了。不過,這梁子就此結下了,他們村裡的人從我們村前經過少不了給咱村的人為難。」劉健一聽,原來還有這麼回事。本來他剛才想出手的,卻被狗剩這個程咬金半路殺出來,他也只好在一旁看著這狗剩到底有幾下子,fan正他手上正缺這樣的人幫他辦事。
「雞眼,不要以為你叔是主任,咱馬山村的人就怕了你不成?不要以為蛇皮衝在前面,老子就不知道是你小子在搞的鬼。你娘的不要以為拉上蛇皮、拐六、刀疤、歪嘴、懶蟲他們幾個就可以為所欲為了。」雞眼一聽被狗剩戳中他的心事,臉上微微變色,心裡有點擔心起來。
這江灣鄉四周是山,雖然像個世外桃源、山高皇帝遠,卻是民風彪悍,有很多人的祖上都是從事過強盜、土匪什麼的躲到這裡面來的。所以他們後輩身上的一股血性還在,敢作敢為,敢沖敢打。
「狗剩,劉三姐是你們馬山村的不假,但後面幾個好像不是吧?咱哥幾個好像從來沒有見過。」蛇皮見說不出個道道來,自知理虧,轉而扯到劉健師姐身上來。
「她們雖然不是我們馬山村的人,卻是我們馬山村的客,那就更不能讓你們欺負了。有客人遠道而來,我們連客人都保全不了,在這江灣鄉十里八村的,我們馬山村的人可丟不起這張臉。」
狗剩知道他們理虧退讓了,只不過是嘴上就像煮熟了的死鴨子的嘴——硬撐。既找不到下台階,又怕失了面子,所以才左顧而言他。因此,他狗剩不僅不見好就收,fan而乘勝追擊,為馬山村的人找個綵頭,掙一掙臉面。況且,他六個人的面子在馬山村面前不值一哂。所以,狗剩也不怕將他們得罪狠了。
今天,他偶然看見劉三姐帶著一群美女東遊西逛的,納悶之下才在小店裡找到了劉鴻,細問一下,才知道這幾個美女是他堂弟帶回家的。又看到劉鴻若無其事的拿出一張十元面值的工農兵在店裡買了不少dongxi請他吃,他心裡就更奇怪了。劉鴻他家的情況他是再清楚不過的,老爺子雖然在村裡的名聲不錯,但是家底清白,日子勉勉強強湊合著過,更不要說隨便給劉鴻這個孫子一張十塊的工農兵了。因此,狗剩將這事聯想到劉鴻的堂弟和這群來歷不明的美女身上。所以,今晚一見到這麼好的機會,他狗剩便tin身而出,決定賭一把,賭不贏也長了馬山村人的臉,賭贏了,他雖然不知道有什麼好處,但他憑著跟堂哥混了這麼久的經驗,他覺得這裡面不簡單。想想,十塊錢,相當於江灣鄉主任半個月的工資,平常人不是說誰能拿出就能拿出來的。所以,他覺得後面一種情況最有可能。
「狗剩?!你他娘的就多管閒事!我們哥幾個找外鄉人樂呵關你鳥事?!」雞眼見狗剩不識抬舉,惱羞成怒的說道。今晚他們哥幾個不過想佔點便宜,揩一下油而已,見狗剩咬著不放,高高舉起,估計今晚這事想善了也有點難度了。按這裡的規矩,失理的一方要請他們到鄉上大吃一頓,然後才談判之後的道道。比如說以後不能對馬山村的人如何如何,有什麼情況要及時通報他馬山村地盤上的話事人等等。所以,此事若是一出,他們以後想在這一帶混就有點困難了。因此,蛇皮一聽之下,心裡暗叫一聲糟糕了,你雞眼仗著一個主任叔叔可以為所欲為,但他蛇皮還想在這一帶混呢。況且,這事本來就是自己一方理虧在先,於是連忙補救道:「狗剩,給個面子,雞眼他不懂道上的規矩,我這裡向你賠不是了。」
「蛇皮,我狗剩如果不給你面子,剛才早就叫人將你們放倒了。但是既然有人不識抬舉,自以為有多了不起,那就讓他見識見識我馬山村的人是不是孬的!」狗剩也給雞眼的話刺激了,剛才如果雞眼識趣道個歉,賠個禮,或許還有考慮的可能。可是雞眼明顯要挑起仗桿子,他狗剩不奉陪到底那就白混這麼多年了。說完,大手一揮,準備叫人上前了。
「狗剩,你說什麼?」雞眼一聽狗剩的口氣竟然如此之大,將他狐假虎威,好不容易才建立的面子全掃光了,不由得怒火中燒,此刻,他不管狗剩這馬山村有多少人,揮起拳頭就衝向狗剩。
劉健不想將此事鬧得過大,干擾了鄉親們來之不易的娛樂活動。只見他身影一閃,便已到了雞眼的跟前,一手他的手臂,不慍不惱的說道:「同志,消消氣。」但手中卻微微的用力,一手將雞眼拎了起來。
二師姐劉思敏一行人,此前都心急如焚的盼星星盼月亮的盼望劉健小師弟出來。要不是她們不想在劉健的小姑面前露出彪悍的一面,影響自己的形象,早就將這幾個地痞無賴打得滿地找牙了。如今突然看到劉健站了出來,揪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蛇皮、拐六、歪嘴、懶蟲、刀疤他們突然間只覺得眼前一花,就看到一個陌生的少年閃到跟前,只輕輕的一用力,就將雞眼拎了起來,兩腳不踮地。這需要多大的力氣呀?他們一邊想著,滿臉都是驚恐之色,身子如篩糠的顫抖起來,都快有點站不穩了。
只見雞眼滿眼恐懼的望著劉健,只說了幾個「你」字,就再也說不出聲來。
「同志,誤會!誤會!……」蛇皮畢竟在道上混了不少時間,見多識廣,知道遇到硬茬子了。平時他們只敢做些欺軟怕硬、欺善怕惡的事兒,現在唯一的出路就是服軟、認輸,否則就等著欠別人的收拾了。
劉健看到只有一個人出來認錯,知道火候還不夠,所以,微微的又一用力,將雞眼拎高了不少。站在蛇皮背後的四個人再傻也知道怎麼回事了,只見他們面如土色的鑽了出來,紛紛篩著身子說道:「同志,我們知道錯了!你就饒了我們吧?」
劉健本來就是本著小懲而大戒的,何況這幾個人還上不了他的檯面。他的舉動,就是想在師姐們面前表明自己的態度和心跡的,讓師姐們知道,只要有他在,別人無論如何也欺負不了他的師姐的。況且,這幾個人並沒有犯下什麼實質大錯,所以,劉健得饒人處且饒人。
只見劉健將雞眼放了下來,拍拍他的肩膀說道:「同志,鄉里鄉親的,低頭不見抬頭見,以後做事不要太過分,小心碰上硬點子,吃不完兜著走。」
雞眼看到自己被放了下來,剛才那種魂飛魄散、心肝提到嗓子眼上,汗毛倒豎的感覺此刻仍然心有餘悸,只稀里糊塗的應了幾聲「以後再也不敢了」,整個人就癱坐這些地上了。
而狗剩此刻的心裡就興奮多了,剛剛劉健輕而易舉的將雞眼拎了起來,他就知道自己賭對了,也露了個臉,也討了個人情。此時,蛇皮幾個人點頭哈腰的找上自己,說要讓他介紹認識認識,說什麼大水沖了龍王廟,有眼無珠,自家人不識自家人,得罪冒犯了。嘴裡雖然應付著,心裡卻想著別人都不知道他狗剩是誰,更不要說介紹給他們認識了。而這時,他卻想起當年劉健兩歲的時候就不在家,像消失了一樣,到現在只不過才四個年頭多一點就回來了,看他的樣子,完全不像一個六歲多的孩子,倒與自己相若,而他剛才那一拎,一般人絕對是沒有那個力氣的……狗剩越想越心驚,心想著找個時間和堂哥大狗說說。
這時,劉健走近狗剩說道:「你就是狗剩?不錯!不錯!」然後就走過去陪師姐她們了。而狗剩被劉健這一拍,渾身骨頭就像酥了一樣,比喝了蜜糖還甜。
小姑對劉健的到來,三兩下就將蛇皮一夥收拾了,心裡大鬆了一口氣,自然高興極了,對這其中的異常沒有多想。笑笑的拉著劉健的手,故作嗔怒的說道:「小健,你怎麼才來?怕你再晚一步,你的這些師姐就糟了。」
劉健不等她說完,就打斷小姑的話說道:「小姑,給你添ma煩了,我去陪陪師姐她們。」,說完,拍了拍小姑的手,轉而走到師姐們的身旁。
「各位師姐,我來遲了,讓你們受驚了,對不起。」由於光線不太好,劉健用極其真誠的語氣說道。
「說『對不起』就行了?!」廖大師姐何時受過如此閒氣,要不是作為客人,她第一個就出手了。如今劉健過來,她就像找到一個出氣筒,一下子就耐不住出聲了。
「大師姐,小姑在這那呢。」二師姐劉思敏勸著說道。大師姐「哼」了一聲就不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