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自己去？」目光從手中的《育兒經》移開，唐小染看向許家俊。
「嗯。」許家俊走過去，拿起唐小染手中的書，大致地翻閱了一下，「姐姐會陪著媽去。」
「是不是因為我？」眼裡閃過黯淡之色，唐小染低聲說著。
彎下身子，許家俊輕輕抬起唐小染的下巴，看著她一臉的沮喪，說道：「不要多想，只是時間上統一不起來。」
「是嗎？」滿眼的不相信，唐小染搖搖頭，「你不要騙我了。」
「你看，我說的你不相信，又愛一個人在這兒胡思亂想。」有些無奈的許家俊歎了一口氣。
「哪是我想亂想。」咕噥了一句，唐小染從沙發上站起，「我去換下衣服。」
☆
不是清明這樣拜祭的日子，羅山墓園裡幾乎沒有什麼人。將手中的一簇白菊花放在墓碑前，唐小染站在許家俊身邊。
「爸離開時，我還年幼，對他沒有什麼太深的印象，只是依稀地記得爸爸那時總是很忙，很少沾家。後來我長大了，媽總會拿著爸爸的照片和我說，爸爸是一個英雄。當我說出，我要和爸爸一樣成為一個英雄時，媽媽總是會流露出傷感的神色。後來走上從商的道路，多半是因為不想讓媽傷心，也想讓她過上好日子。」
挽住了許家俊的手臂，唐小染頭輕輕地靠在許家俊的肩上。
「爸，你看，這是你的兒媳，而且，這裡，有你的小孫子。」手輕撫著唐小染的小腹，許家俊說道。
「如果是女孩呢？」
「爸不會重男輕女的，」許家俊蹲下身子，看著墓碑上和他幾分相似男子的照片，「爸，你也是希望家裡和睦幸福的，是嗎？」
自是沒有人回答，許家俊看著照片上始終微笑的男子，拿著衣袖擦拭著照片。以為許家俊是傷感，唐小染蹲在許家俊的身邊：「家俊，你也不要太難過了。」
許家俊只是搖搖頭，沒有說什麼。忽然間，許家俊握住唐小染的手，看著墓碑上父親的照片：「爸，染兒是個很好的媳婦，你也很喜歡這個兒媳的，是吧？」
「我找到了身上的那根被上帝抽走的肋骨，爸，你也應該覺得開心嗎？」
「等到孩子出生，我們再帶他來看你。」
走下台階，恰好望見許雯扶著程佳靜走上來。
「你來做什麼？」看見唐小染，程佳靜眼裡閃過恨意，「你有什麼資格來這！」
「媽。」拉住程佳靜，許雯搖搖頭，「小染現在還有著身孕。」
「家俊，會生孩子的女人多著呢，媽這幾天一直在幫你物色，有空你去我那看看。」
「哎呀，媽，你是不是想念爸爸思念過頭，思維錯亂了，小染還在這呢。」拖著程佳靜向前走去，程佳靜示意著許家俊帶著唐小染離開。
「媽，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還是你誤會了什麼？」盯著程佳靜的背影，唐小染喊道。
「好了，染兒，這事我們回去再說。」拉著唐小染，許家俊飛快地走下台階。
「許家俊，到底發生了什麼！」用力地甩開許家俊的手，唐小染咬緊了唇，「有什麼事情一定要瞞著我？剛剛媽看著我的眼神，就像我是她的仇人，家俊，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
「你太敏感了。」做出一副輕鬆的樣子，許家俊笑笑。
「你如果不告訴我，那我去問左佑。」凝視著許家俊幾秒，見他依舊沒有妥協的意思，唐小染心中漸漸浮現失望之感，扭頭就要離開。
「他說的話，你能信嗎？」許家俊一把拉住了唐小染。
天空灰濛濛的，淅淅瀝瀝的雨滴飄落下。墓園裡靜悄悄的，靜的彷彿四周再沒有任何的聲音。脫下身上的衣服披在唐小染頭上，許家俊柔聲說道：「下雨了，小心著涼，我們回去吧。」
唐小染不動，許家俊舒了一口氣，打橫抱起了她，匆匆地走出墓園。
回到家裡，許家俊將浴室裡的淋浴打開，水溫調好，浴池裡接滿水，試了一下水溫，這才走至客廳，看著唐小染一個人坐在那兒發呆：「水放好了，你進去泡個澡。」
抬眸看了一眼許家俊，唐小染起身，卻是走向了臥室。許家俊微微皺眉，拉過唐小染，拖著她走進了浴室：「你是想自己洗還是我幫你。」
「你先出去。」唐小染說著，推著許家俊就往浴室外走。
「小心地滑。」按住唐小染的手，許家俊說道，「我自己會出去。」
走出浴室，關上門，耳朵貼在門上聽了一會，聽見裡面有了動靜，許家俊鬆了一口氣。
整個人泡在水裡，熱水雖然溫暖了身子，只是心裡卻是冰冷冰冷，他離她是那麼近，她卻覺得他是那麼遠。他有事瞞著她，而且直接告訴她，這事與她有關。水漸漸涼了，懶懶地坐在那兒不想動彈。
浴室的門被敲響，許家俊的聲音傳了過來：「染兒，好了嗎？你現在有著身孕，不要拿自己的身體折騰。」
手輕輕摸著小腹，唐小染打開淋浴，暖和了一下身子，伸手撈過浴巾裹住身子，推開浴室的門。外面，許家俊站在那兒，看見唐小染出來，眼裡的擔憂之色漸漸淡了些。
看也沒有看許家俊一眼，唐小染走向了臥室，剛想要鎖住房門，忽然間感到房間裡熟悉的男性氣息，這是他們的臥室，自然是有著他的氣息，鼻子又發酸了。
從衣櫃裡找出一套新的衣服，剛準備換上，忽然房門被推開。
「染兒。」
聲音剎然間止住，許家俊看著眼前的景象，愣住了。
有點後悔剛剛沒有鎖上門，唐小染拿起剛剛放在床上的浴巾遮掩住身子：「你，進來不知道敲下門嗎！」
許家俊緩過神來，笑著走了過來：「這是我們共同的房間，你忘了嗎？」
身後是床，前面是男人，抿緊了唇，唐小染看著男人一步步地走近，握著浴巾的手緊了緊。
「你怕什麼？又不是沒見過，」在唐小染身邊站住，許家俊嗅了嗅她的身上，「你才買的沐浴露，好香。」
「出去，我要換衣服！」有些惱怒，唐小染低聲訓斥著。
「可是你是我的老婆，而且，」目光瞄向了唐小染的小腹，許家俊緩緩說道，「你現在是特殊時期，我也不能放任你不管。」
「僅僅是因為孩子嗎？」唐小染有些惱怒，掄起手捶打著許家俊，「什麼相親，你倒是說清楚！」
按住了唐小染的手，看著她明明想哭卻是極力忍耐，淚水明明已經掛在了睫毛上，她卻是忍著硬是不讓淚水落下。輕歎一口氣，許家俊摟住了唐小染：「無論發生什麼，你只要記住，你是我的妻子。」
掙扎著想要離開許家俊，唐小染低聲說著：「你有什麼秘密不能告訴我，要是這樣，我們還算什麼夫妻！」
有些無奈，許家俊低頭吻住了唐小染。
上次是這樣，這次還是這樣，一旦不想回答她的問題，他便會這般。掙扎著，感到裹在身上的浴巾鬆動了，一時間不敢再有什麼動作。愣住的幾秒，給了男人時機。齒被撬開，男人的舌勾住了她的，口裡、鼻裡充斥著男人的氣息，男人的一手扣緊她的雙手，一手牢牢地按住她的後腦。
一時間，只覺得屋子裡的氣溫上升了，空氣變得稀薄了，呼吸變得急促起來。身子漸漸軟了下來，許家俊忽然間鬆了手，一時間沒有了支撐力，摟住了許家俊，軟軟地依靠在他的懷裡。
「也許現在是有什麼秘密，可是不說是有我的理由。」摟著軟化下來的唐小染，許家俊在她的耳邊輕聲說著，「但是與我執子之手的人只是你。」
眼睛有些濕漉漉的，唐小染緩緩地抬起頭看著許家俊，抿緊唇，終是推開了他，背對著他：「你不說，我不問便是。但是，如果有一天你厭了、倦了，請你提前告訴我。如果孩子出生了，那麼孩子我一個帶也沒有什麼問題。如果還可以打掉的話——」
頓了頓，唐小染搖搖頭：「不，我不會打掉這個孩子，有他，就夠了。」
耳邊聽到許家俊的一聲輕歎，腰被男人環住，男人的頭枕在唐小染的肩上：「越說越離譜了。」
「可是，今天——」
「我也不清楚媽媽為什麼會這樣，你放心，我會和媽媽好好談一談。再說了，媽媽這人刀子嘴豆腐心，孩子出生的話，她看著她的小孫子這麼可愛，怎麼也會軟下心來。染兒，我知道你心裡有著疑惑，但是你不可以去找左佑，他就算告訴你的實情也未必會是真相。」
「那你告訴我啊，不要動不動就用那麼卑鄙的手段！」
「不那樣，你會安靜地聽我說話，」轉過唐小染的身子，伸手摩挲著她的臉頰，「一切交給我，你安心照顧好自己和孩子就好。」
眼眸垂下，長長的睫毛眨動了幾下，唐小染點點頭：「嗯。」
☆
盯著電腦屏幕發了幾次呆，一旁的同事看見了，問道：「身體還沒好？」
回過神來，唐小染搖搖頭：「沒事。」
「其實我真不明白，以你的身份，為什麼要來報社不去你父親的公司。而且，你現在怎麼說也是少奶奶，就算呆在家裡，也可以過上豐衣足食的日子。我要是你啊，一定會做一個宅在家裡的少奶奶，想去哪玩就去哪玩，多好。」
唐小染笑笑，搖搖頭：「不要指望著男人。」
「啊？」
看著年輕的同事，唐小染說道：「不管一個男人多麼喜歡一個女人，女人也不可以依附男人生活。誰也不能保證未來會發生什麼。而且，女人一旦依靠男人，就會變得事事小心，一切圍繞著男人轉，那樣只是表面風光。」
同事揮揮手：「你說的，我都知道。我也只是想想，可惜這樣的餡餅不落在我的身上。」
「唐小染，有人找你。」
走到外面的大廳，看見一個年輕的女孩站在那兒。
「你找我？」
面對著大門的女孩聽見聲音，轉過身子，看見唐小染，眼裡流露出欣喜的神色：「你是唐小染？」
打探著眼前的女孩，淺藍色的毛線連衣裙穿在身上，外面套著一件白色的小短褂，長長的頭髮披散在肩上，秀氣的小臉上那一雙水汪汪的眼睛裡流露出一絲驚喜，還有著膽怯？
「是，你找我有什麼事？」不冷不淡的，唐小染問道。
「我，」女孩咬緊了唇，雙手攪在了一起，抬眼看著唐小染，迅速地又低下頭，盯著自己的腳尖，聲音細若蚊子，「我有事要求你。」
「什麼？」
「是，求你和我去看一個人。」
「我沒有時間。」
「唐小染，」女孩抬起了頭，一掃之前的膽怯，眼裡流露出堅定之色，上前一步，拉住了唐小染的手，「求求你，只有你才能勸他接受治療。唐小姐，你不是愛過他嗎？你要眼睜睜地看著他殘廢嗎？」
「你是誰？」隱隱地猜出了女孩口中的他是誰，唐小染秀眉微微蹙起。
「我，我叫甄小佳，是圓玉公司的一個文員，唐小姐，孫總他——」
「好了，」抬手制止了甄小佳，示意著她不要再說了，「他的事現在與我無關，更何況，我現在已經結了婚，去看他，豈不是遭人閒話。」
「可是，孫總再不接受手術，他真的會失去一隻手臂的！」眼淚幾乎要流了出來，甄小佳哀求著。
唐小染搖搖頭，轉身離開，只聽見身後「噗通」一聲。
甄小佳跪在了地上：「唐小姐，我求求你，可以嗎？」
唐小染站在那兒，緩緩地轉過身子，看著跪在那兒的甄小佳：「對不起，我幫不了你什麼。」
下午下班，唐小染走至大廳，看見甄小佳依舊跪在那兒，絲毫不在意經過的人對她指指點點。
「你怎麼還在這？」
抬起頭，如同抓住一根救命草一般的，甄小佳拽住唐小染的褲腳：「唐小姐，求求你，和我去看一看孫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