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悔?」微微偏著頭打探著孫澤君,唐小染嘲弄道,「你不是一直都很信任唐小曉嗎,怎麼,你也會有失望的一天?」
不帶色彩的眼眸看著唐小染,孫澤君緩緩開口:「我能感覺得到,有個人在背地裡操縱著,那個人,和你有關,唐小染?你只是想讓我後悔?」
腦海中閃過一個人,唐小染咬緊了唇瓣,卻是冷冷說道:「你太高估你自己了,你有什麼地方值得我這樣做?我花這樣的心思在你身上,實在是太閒的無聊。」
「是嗎?媽昨晚被小曉推出去後沒有回來,大家也沒在意。後來是一個人將她送進醫院,然後打電話告訴了我們,並且暗示出行兇者是小曉,而我之所以會去調查那個專家的事,也是在媽手術完後有個人打電話暗示我。那個人的聲音壓得很低,但是我聽得出是個女的,這一切真的和你無關?」注視著唐小染,孫澤君逼問著。
「我說了,在你身上,我沒有必要花那個心思。」不耐煩地皺眉,唐小染看著坐在地上的唐小曉,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唐小曉這樣,她應該高興才對,只是,為什麼她的心裡竟無法開心起來。
移開了目光,唐小染忽然發現唐傳國捂著胸口,面色慘白,露出了痛苦的神情。眼睜睜地看著唐傳國一手撐著沙發,一手捂著胸口,身子慢慢地倒在了地上。唐小染眼中,閃過了一道慌亂之色。
瞬時,唐家亂做了一團。靜靜地退到一旁,唐小染掩飾住了所有的情緒,冷眼旁觀著。
☆
醫院急診室的門口,唐小染抱著雙臂站在那兒,聽著一旁的王淑英在那哭哭啼啼著,心裡莫名得煩躁著。
「媽,你放心,爸爸沒事。」安慰著王淑英,唐小曉神態自若。
手指著唐小曉,王淑英露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神情:「你這個丫頭,怎麼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把你爸爸氣到了,他萬一一個不測,撒手西去,你說,你讓我怎麼辦。你想把唐家的一切都給那個人?」
順著王淑英手指的方向,唐小曉看著站在一旁牆角的唐小染,冷笑著:「她?就算她得到了又怎樣。大不了再奪回來。媽,再說,醫生還沒發話,你著什麼急啊。再說了,死無對證,遺囑這玩意,神不知鬼不覺地改動下,又有誰知道。」
「夠了。」在一旁的孫澤君有些聽不下去,拉住了唐小曉的手臂,「爸爸還在搶救,你就在考慮這些事?」
「他有當我是女兒嗎?」推開了孫澤君,唐小曉冷冷一哼,「是,我不是他的親生女兒,他白養了我這麼多年,所以現在他想把我趕出唐家。他是可憐我還是憐惜我,留給我5,的股份。孫澤君,你也恨我吧?其實我自己也恨我自己,明明我比她優秀,為什麼你們一個個地都偏向她。你打算拿我怎麼辦?告我?」
「小曉,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失去一個孩子,真的讓你如此嫉恨。」眉頭緊鎖,孫澤君雙手用力地按在了唐小曉的肩上,「最大的罪人是我,如果你怨,衝我來就行,為什麼要傷害我的母親?」
「你打算告我嗎?」冷笑著看著孫澤君,唐小曉手指著孫澤君的鼻子,「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你們逼的。孫澤君,我們本來可以好好相處,可是為什麼你忽然間和唐小染摟摟抱抱的,如果不是那一天,我怎麼會失去孩子,怎麼會永遠做不了一個母親,我為你失去了兩個孩子,你又是怎麼回報我的?和唐小染牽扯不清。呵。早知捨不得,當初你為什麼要娶我。還有你的媽媽,我戰戰兢兢地服侍她,百般地討好她,她當我是什麼?有孩子時,她還當我是回事,沒孩子了,她對我是愛理不理,還說,她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才同意讓我進許家,現在孩子沒有了,她就想撮合你和唐小染。這口氣,你說我怎麼能夠嚥下。你想殺了我是吧?告訴你,我死都不會和你離婚!」
「你們鬧夠了沒有!」本是沉默的唐小染終於忍不住地動怒,眼眸微微垂下,冷冷開口,「阿姨,叔叔還在搶救,你不擔心他的安危,反而是在考慮財產的事?如果你那麼想要唐家的股份,我可以給你,但是你需要答應我一個條件,一輩子不得再嫁,包括偷歡。唐小曉,你一直覺得命運對你不公,那是你太不知足。將心比心,若你真的待人好,別人會不知恩?你們有意見,回家去鬧,這兒是醫院,請保持安靜。」
止住了眼淚,王淑英瞪著唐小染:「唐小染,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我家這老爺子,吃錯了藥,搭錯了神經,才會把那麼多的股份交給你。你心裡在偷著樂吧,老爺子只要一死,你就賺到了。別在這兒裝好心。」
「我不稀罕。」冰冷的眼眸盯著王淑英,唐小染一字一句地說著,「阿姨,不要把每個人都想得和你一樣。」
「媽,人家現在是最大的贏家,正得意著呢。」唐小曉譏諷地說著,「平時裝的像個綿羊,實際上城府比誰都深。唐小染,你是故意的吧。故意把澤君讓給我,然後再奪走他。你想讓我痛,對不對?」
懶懶地瞥視了唐小曉一眼,「我沒空和你耗這個。」抬眼又是看了一眼手術室的燈,還是在急救中。
「許家俊,你不覺得悲哀嗎?娶了一個女人,她卻一直喜歡著別的男人。你只是一個工具,唐小染只是把你當成一個工具。許家俊,你愛唐小染嗎?你會為了她而成全她嗎?反正我是不會,孫太太這個位置是我的,我不會把她讓給任何人。」放肆地笑著,唐小曉慢慢地蹲在了地上,卻是嗚嗚地哭了起來。
「如果你還當他是你的父親,現在你就給我安靜。」秀眉擰成了一團,唐小染有些煩躁地說著。
手術室的燈滅了,看著手術室的門打開,唐小染本想上前,腳步剛剛邁了一步,卻是停在了那兒,看著護士推出了擔架車,抹著眼淚的王淑英上前,詢問著醫生。聽著醫生說道:「急性腦血栓,還好送來的及時,搶救了過來。」
站在那兒,唐小染鬆了一口氣,雙手插在衣兜裡,向著相反的地方慢慢走著。
「為什麼不去看看他?」跟在唐小染的身邊,許家俊問道。
咬緊了唇,唐小染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良久才輕聲說著:「知道他沒什麼大礙,就可以了。」
「口是心非。」拉住唐小染,手搭在她的肩上,「剛剛你的臉色很難看,其實你心裡還是在擔心著他,我沒有說錯吧?」
「……」
「如果他醒來想要見到你呢?你不去等他醒來?」
腳步頓住,唐小染抬眼,許家俊這才發現她的雙眼裡已經迷上了一層水霧。
「沒有那個必要。家俊,我真的做不到,要我放下心中的成見。」右手從衣兜裡拿出,攤開手掌,一枚硬幣躺在唐小染的手上,看著那枚硬幣,唐小染又握緊手,「或許媽媽的在天之靈是希望我可以原諒那個不負責任的父親,可是,他一次次地讓我失望。但是看他現在這樣,我的心很不安。算了,回去吧。」
☆
初四那天,因為不必再去許老爺子那吃飯,唐小染看了一眼有些空蕩的冰箱,打算出去一下。和許家俊打了一個招呼,唐小染穿戴好,剛準備出去,便聽見許家俊喊住了她:「等等,我和你一起。」
走到外面,一陣寒風迎面撲來,唐小染帶著手套的手摀住了臉,吐出一口氣,便看見白色的氣體在空中上升。即便是穿著羽絨服,還是抵擋不住那陣陣寒意。
在那跺著腳,唐小染看著許家俊開著車子駛向她。打開車門,唐小染坐了上去。車子裡開著空調,感到了暖意,唐小染脫下手套,雙手搓了搓臉蛋。
「冷嗎?」將空調的溫度微微加大,許家俊剛欲發動車子,手機忽然響起。
拿出手機,看了一下來電顯示,許家俊看著在一旁搓著手的唐小染:「我下去接個電話。」
本是在搓著手的許家俊在聽到這話後微微一愣,看了許家俊一眼,又迅速地低下了頭:「嗯,我知道了。」
車門打開的瞬間,又是一陣冷風襲來。唐小染透過車窗,看著許家俊在那兒說著什麼,緊緊地抿著唇,慢慢地又釋然地笑了。他有著不能告訴她的事,她又有什麼理由要他將所有的秘密都告訴她。
許家俊上了車子,閉口不談那個電話的事。唐小染也沒有多問什麼,只是將手放在嘴邊哈了一口氣:「好了?那我們走吧。」
一路上,兩個人都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到了地方,將車子停到地下停車場,許家俊熄了火,想起之前的那個電話。
莫婉是沒有來找他,可是並不代表他沒有發現她。那次在墓園,他就感到那人是她。之後便是在宴會上。再後來,辦公室的桌子上忽然出現的紙條,那上面的幾個數字的筆跡他認識,但是那個號碼他沒有撥打過,除了在除夕夜聽了唐小染的那番話後。而剛剛,留下這個號碼的主人來電說,她會去新馬泰旅行大約半年。沒有多說什麼,這反而是讓他感到了陣陣不安。
見許家俊這心神不寧的樣子,唐小染輕輕咳嗽了一聲:「你在想什麼?」
收回思緒,許家俊拔下車鑰匙,套在食指上晃了晃,笑道:「沒什麼。」
拎著一大堆東西回到家中時,唐小染看著在樓下徘徊的人,想要裝作沒看見從他身邊走過,被喊住:「唐小染,我有事找你。」
☆
將一杯熱水遞給孫澤君,唐小染在一旁坐下,淡淡開口:「你來,有什麼事?」
打探著唐小染,孫澤君扯了扯唇:「我們有必要弄成現在這樣嗎?連個朋友也做不成了?」
靠在沙發上,唐小染斜視著孫澤君:「有什麼事你就直說,沒事的話還請離開。」
「呵,」端起面前的杯子,孫澤君看著那輕輕晃動的水面,「你怎麼會成現在這個樣子?四年來,無論我對你怎樣,你都不曾這樣冰冷地對我。就因為我娶了小曉,所以你一定要這樣。」
「孫澤君,看來你還是不清楚問題出在那兒。」手指著孫澤君手中的杯子,唐小染說道,「要麼喝完水立刻給我滾出去,要麼馬上說出你來找我是為了什麼。」
輕輕晃動著手中的杯子,孫澤君唇邊掛上一絲苦笑:「你還真是不留情。你父親他,醒了。」
說完,孫澤君打探著唐小染的神情,見她眼眸裡沒有什麼波動,低聲說著:「他出了手術室,你沒有去看他。這麼多天,你也是一直沒有去看他。那天我以為你其實在關心著他,可是這幾日你的表現又讓我產生了懷疑。你知道他醒來後做了什麼。」
「我怎麼知道。」低頭撥弄著手指,唐小染漫不經心地說著。
眼裡閃過一道怒意,孫澤君有些提高了聲音:「你的父親醒來,看見小曉,他動怒了,小曉出言頂撞了他幾句,他便拔掉了手上的針頭,整個架子連同吊水瓶子差點砸到小曉。他說,他不想再見到她,趕她出了病房。然後,他在找你的身影。得知你走了,沒有來看他,你知不知道他眼中有多失落。唐小染,你若是還顧念一點親情,現在馬上和我去見你的父親。」
神色微微有些動容,只是在看向孫澤君時,又是恢復了冷漠:「既然搶救過來了,我覺得我也沒有必要再去看他,免得彼此鬧心,反而不利於他的病情康復。」
「唐小染,爸委託我來找你,只是希望可以見你一面。這很難嗎?」有些氣結地重重地將手中的杯子放在茶几上,因為用力過度,杯中的水濺起,灑落在玻璃上,慢慢地又順著桌子,一滴滴地落在了地上。
盯著那如同斷了線的珍珠一般落下的水珠,唐小染輕歎一口氣,終是站起身子:「你等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