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又開始在飄落著雪花，飄飄揚揚地落下，看著許家俊的頭髮。眉毛上漸漸度上了一層白色，唐小染伸手輕拂掉那層雪白：「孩子的事，你打算怎麼辦？」
握住唐小染的手，許家俊沉默了，忽然間笑道：「現在擔心也沒什麼用，事情到了火燒眉毛的時候再說。實在不行，大不了抱養一個。」
看著許家俊說笑的樣子，唐小染皺緊了眉頭，忍不住地問出口：「家俊，如果莫婉回來了，你會回到她身邊嗎？」
許家俊微微一愣，臉色有些嚴峻，隨即又是恢復了一片風輕雲淡：「怎麼會想起來問這個？你不是一直對莫婉不感興趣。」
「我，」轉身背對著許家俊，唐小染咬住了唇，「我只是覺得，如果是莫婉的話，她會很樂意為你生孩子。」
伸手拉過唐小染，許家俊摟在懷裡：「染兒，我一直想問你，當初我們說好只是做做樣子，孩子的事是沒有考慮周全。如果為了維持這婚姻，我們要個孩子，你覺得怎樣？」
手不自主地撫向小腹，幾乎就要點頭答應了，忽然間唐小染搖搖頭：「不要。」
許家俊眼中閃過一道失落之色：「為什麼？」
「我們這樣的婚姻，不適合要孩子。」想到了莫婉那一日的話，唐小染自嘲地笑道，「誰也不能保證今後會怎樣，萬一，我是說萬一，你真的喜歡上了誰嗎，我總覺得，我霸著這個位置，始終是不太好。」
手腕一緊，許家俊用力地捏住了唐小染。骨頭似乎要被捏斷一般，唐小染看著許家俊的臉色變得猶如這天色一般，昏暗、陰沉：「我說錯了嗎？」
「你是不是遇見了誰，又有誰和你說了什麼！」強壓著心中的暴躁，許家俊語氣盡量平緩地問道。
「沒有，」眼眸垂下，唐小染輕聲說著，「只是我自己這樣想的。」
☆
回到屋子裡，許老夫人正在指揮著和許雯一起回來的那個男人撕掉舊的年畫、對聯，貼上新的。看見許家俊回來，吩咐道：「家俊，你去幫你姐夫。小染，你去廚房，幫你婆婆幫餃子。」
「嗯。」應了一聲，唐小染走進了廚房。
見許家俊的目光一直落在唐小染的身上，姚康打趣道：「怎麼，剛剛還膩在一起，這才分開一會，就忍不住了。」
「我一直捉摸不透她。我可以運籌天下，偏偏對她，無可奈何。」壓低了聲音，許家俊說道，「倒是你，怎麼讓我姐姐心甘情願地回來的？」
「鍥而不捨，」姚康淡淡笑道。「而且，我耍了心計。你姐姐這人，看起來倔強，實際是個顧家之人。因為孩子，她也不得不停止和我鬧彆扭。」
「孩子？」念叨著這兩個字，許家俊煩躁地皺眉，「她不願意，我也不想傷害她。」
「你什麼意思？」詫異地看向許家俊，姚康問道。
注意了一下許老夫人的方向，見她沒有注意到他們這邊，許家俊這才放低聲音說道：「我和她至今沒有同房。有幾次，我幾乎就快要強迫她了，可是終究不忍傷害她。」
詫異地看著許家俊，姚康半響沒有說出話。
「我不知道她對我究竟怎樣，有時明明感到她動了情，可是下一秒她又恢復了冷漠。挑明，我怕會將她推遠。不挑明，這樣下去，我不知道會不會把我逼瘋。」苦澀的一笑，許家俊搖搖頭。
若有所思地看著廚房的方向，姚康同情地拍了拍許家俊的肩膀。
年夜飯後，許老爺子強留下了所有的人，一大家子侯在電視機旁守歲。
終究是熬不住睏意，唐小染揉揉眼睛，打了個招呼，回到了為她準備的臥室裡，倒在了床上，睡了過去。半夜被外面的炮竹聲驚醒，打開燈，看了一下時間，已經是零點了。
走至窗邊，冷風透過窗戶縫隙進來，抱著雙臂唐小染打了個寒顫。門推開，唐小染扭頭看去，許家俊站在那兒。
「你醒了？」臉上噙著淡淡的笑意，許家俊走向唐小染，「餃子下好了，要去吃幾個嗎？」
「嗯。」
走至客廳，聽見一聲「哇哇」的哭聲。被鞭炮聲嚇醒，襁褓中的孩子在那哭鬧著，在哄著他的許雯看見唐小染後，笑道：「小染，你來了。剛下好的餃子，趕快來趁熱吃了。」
本是啼哭的孩子在看見唐小染後停止了哭鬧，張著不大點的眼睛打量著唐小染。眼珠微微轉動，許雯將懷中的孩子遞給了唐小染：「他好像很喜歡你，你來抱抱。」
遲疑了一下，唐小染接過了孩子，他很小很輕，身上一股淡淡的奶香味。瞅著唐小染，孩子忽然間咧嘴笑了。
「看，我就說他喜歡你。」許雯湊到唐小染身邊，煽風點火地說道，「你和家俊打算什麼時候要一個？你看孩子多可愛。」
唐小染臉上的笑容慢慢凝結住，目光盯著懷裡的孩子，什麼都沒有說。
「姐，這事急不得。」笑著打了圓場，許家俊走至唐小染身邊，手搭在她的肩上，「先吃點餃子。」
「是啊，吃完餃子有了體力，才好辦事。」從唐小染手中接過孩子，許雯笑嘻嘻地說道。
吃了三四個餃子，唐小染沒了胃口，放下手中的碗：「我吃好了。」
「我和你一起回去。」
許家俊亦站起身子，拉著唐小染回了房間。
坐在床沿，唐小染低聲說著：「有些事情，看來是無法逃避。」
站在窗戶邊看著外面的許家俊在聽見這話後，猛地將窗簾拉住，隔絕了外面的夜色，一步步地走向唐小染：「假戲真做，你願意嗎？」
雙手緊握在一起，唐小染慢慢地抬首看著許家俊，盯著那雙漆黑的眼眸，緩緩站起身子，有些顫抖的手解開身上的衣扣，衣服緩緩地滑落在地上。身子也曾被他看過，甚至也差點發生過親密的事，只是卻不曾像現在這般心甘情願。
在許家俊那冰冷的眸光下，唐小染摟住了許家俊，身子貼在了許家俊的懷裡：「我想好了，如果一個孩子可以維持我們這樣的關係，那就要一個孩子吧。」
許家俊的呼吸漸漸變得有些沉重，只是眼眸裡還是保留著一道清明。手抬起，猶豫了一下，摟住了唐小染，猛地抱起她，將她放在了床上，俯下身子輕輕地啄著她的唇，一直注意著唐小染的神情。看著她緊閉著雙眼，在隱忍著什麼。許家俊輕輕嗤笑，拉過了被子蓋在唐小染的身上。
睜開了眼睛，唐小染有些不解地看著許家俊。她已經做到這樣了，他為什麼還是放過了她。
「睡吧，不要想太多。」在唐小染的身側躺下，許家俊雙手枕在腦後看著天花板。
「為什麼？」心中有些失落又鬆了一口氣，唐小染問道。
「我不喜歡強迫人。」許家俊輕輕笑道，「你沒必要強迫你自己。一個孩子不會成為什麼阻礙。」
輕輕咬了下唇，唐小染緩緩開口：「其實，莫婉來找過我。」
沒有去看許家俊的臉色，唐小染繼續說著：「你還沒有見過她嗎？她說，她希望和你重新開始。」
許家俊沉默了一會，這才開口：「你呢？你打算怎麼做？」
「我決定了又如何，如果當初我執意嫁給孫澤君，他也會被迫娶了我，但是我知道他還是會和唐小曉糾纏不清。我不是你，我又怎麼知道你的決定。」嘴角邊揚起冷笑，唐小染說道，「我沒有答應也沒有否定，許家俊，其實，決定權在你。」
眼眸微微瞇了瞇，許家俊忽然笑道：「如果你願意放手，剛剛你的那番舉動又算什麼。」
「剛剛看了雯姐姐的孩子，我發現孩子還是很可愛的。雖然我們之間是不適合要孩子，可是反過來想想，有個孩子，也有了一個牽制你的理由。」微微一笑，唐小染側眼看著許家俊，「在愛的面前，道德並不算什麼。何況你們又是青梅竹馬，就算最後不能在一起，我也不想這麼平靜地成全你們。」
許家俊微微愣了一下，眼中慢慢掠過一道喜色：「為什麼？當初唐小曉搶走你的未婚夫時，你也不像現在這樣。」
「因為現在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說不出心中的那種感覺，只是不想就那樣地放手，「我見過李逸，他說過你和莫婉之間的事。許家俊，我阻止不了你的決定，可是即便飛蛾撲火，我也會堅持我的做法。」
「呵，」許家俊輕輕笑道，「染兒，你還真的是讓我意外，我還以為你會一直退縮。她沒有來正式找過我，而我也不打算去找她。我沒有忘記我答應你的事。至於夫妻間的事，如果你準備好了，可以告訴我，而不是今天。」
懸在心頭的那塊石頭慢慢放下，唐小染舒了一口氣：「你當初不是告訴我，你喜歡的人嫁人了，所以不會再喜歡任何一個人了。」
「只是曾經喜歡。好了，染兒，大過年的，不要說這些掃興的話題。」伸手輕輕撫過唐小染的臉頰，「剛剛你是清醒的嗎？」
「什麼意思？」
輕輕一笑，許家俊手抵在了唐小染的唇上：「睡吧，明早還要去串門。」
待唐小染熟睡後，許家俊睜開了眼睛，起身看著她，手輕輕描繪著她的臉龐，悄悄地起了身子，披了一件衣服走到了陽台上。
外面被大雪覆蓋，地上白晃晃的，屋外有些明亮。手裡玩弄著打火機，有一下沒一下地按著，藍色的火苗斷斷續續地跳動著。點燃了一支煙，依靠在護欄旁，許家俊點燃了一支煙，煙灰慢慢地在他的腳下積聚。又是吸了一口，許家俊將煙扔在了地上，用腳將煙頭踩滅，這才拿出手機，盯著手機的眼眸裡慢慢掠過一道冷冽之色，撥通了一個號碼後：「我知道是你，我也不知道你為什麼遲遲不出現在我面前，只是你不該去找她。今後，我希望你也不要來打擾她。」
說完，許家俊不待那邊說什麼便掛斷了電話，抱著雙臂打探著外面的景色，偶爾會看見天空中綻放出奼紫嫣紅的煙火。
回到屋裡，看著唐小染不安分地翻了一個身子，手臂落在了被子外面。看著那潔白的手臂，許家俊目光微微一頓，走至床邊，手觸摸到唐小染身上的被子，猶豫了一下，放下了手，重新為唐小染蓋好被子。她的反常，是不是可以理解他們的關係又進了一步。只是她能邁出多遠，他不知道。面對她，他從來就沒有必勝的把握。
唐小染早上醒來時，身邊已經空蕩蕩的。沒有看見許家俊，唐小染反而鬆了一口氣。被子裡的身子光溜溜的，她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許家俊。只是她知道，昨夜做出那樣的舉動，並非是心血來潮。
早上隨著許家俊在大院裡熟悉的幾家串了門子，回來時，發現許家的氣氛有些凝重。
「小染，剛剛你家來電話，讓你回去一下。」許雯打破了沉寂，緩緩說道。
「回去？」唐小染微微蹙眉，那邊那個家，她下意識地不願意過去，每次過去，總是會惹上一些不愉快。
「你家，出大事了。」看著唐小染的臉色，許雯斟酌了一下，盡量挑著重點說道，「你妹妹惹了事，可會有一堂會審在等著她。」
還在猶豫間，許家俊已經拉住唐小染的手，匆匆走了出去：「吃飯時不用等我們了。」
道路上的積雪已經被清掃到了一邊，許家俊慢慢地開著車子，餘光瞥了一眼陷入沉思的唐小染：「在想什麼？」
手抵在車窗上撐著臉頰，唐小染看著車窗外：「我在想，唐小曉這次又是犯了什麼錯。」
「你那個妹妹，幾乎就沒有安分的時候。」嘴角流露出譏諷之色，許家俊緩緩開口，「只是有時害人者必害己。你看，這報應不就來了。」
輕輕歎了一口氣，唐小染緩緩說道：「說真的，有時我覺得她還真是可憐。」
回到唐家，看見眼前的景象，唐小染有些愣住。
唐小曉跪在客廳中央的地上，唐傳國背對著她站著，孫澤君神情複雜地看著唐小曉，而王淑英，雖面露難色卻不敢做出什麼多餘的動作。
大廳裡還坐著一個身穿西裝的男人，這人唐小染見過，是之前被唐傳國找來的那名律師。
看見唐小染，律師起身，禮貌地點點頭：「唐小姐，我是張律師，這份文件請你看下。」將手上的一個文件夾遞給唐小染。
接過那個文件夾，唐小染翻看了一下，露出了詫異的神色。唐傳國不但將公司10,的股份給了她，就連唐小曉那15,也是割去了10,給了她。
「叔叔，你？」
緩緩轉過身子，唐傳國看著唐小染：「染兒，這次你就不要再拒絕。這些本來就該是你的。我也會立下遺囑，如果我死了，我名下的所有股份也會劃到你的名下，你便是公司最大的股東。」
「我不同意，她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懂，憑什麼她可以進董事會，她又憑什麼可以讓人信服。」本是一言不發的唐小染在聽見唐傳國的話後怒了，抬頭看向唐傳國，滿眼的怒意，「爸，你憑什麼這樣做，這樣不公平。」
「小曉，帶著那5,的股份離開唐家，養育了你這麼多年，我也捨不得，是你自己不爭氣。吳嫂，收拾好了沒有。」
唐傳國怒吼了一聲，臉上的神情嚴峻，那是唐小染從來就沒有見到後的可怕。
猶猶豫豫的，吳嫂拎著箱子從樓上一步三晃地走下來，勉為其難地看著唐傳國：「先生，曉小姐就算再犯錯，也不至於趕出家門吧。虎毒尚且不食子，或許，曉小姐不是有意的。」
冷冷一哼，唐傳國拿過吳嫂手中的行李箱，摔在了唐小曉的身邊：「小曉，你故意將你的婆婆一個人留在外面，真的是因為你忘記了？那麼，有人寄過來的那段醫院的視頻又是怎樣一回事。」
露出了一副委屈的神色，唐小染說道：「爸，我是真的忘記了。我是好心帶著婆婆她去外面散散心，然後被幾隻覓食的小鳥吸引了，忘記婆婆還在外面了。那段視頻，爸，視頻又能說明什麼。不過是記錄了我在病房出現過罷了。再說，寄這個的人是什麼居心還不知道。你怎麼可以這樣亂下結論。」
「那這個呢，這個你要如何解釋。」拿出一張紙條，唐傳國砸向唐小染，「順便你要澤君看看，這是不是她母親的字體。」
唐小曉拾起落在地上的紙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