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洽商會結束後,市委書記童玉銘在縣委小會議室停留,張裡和紀國華得以面見領導,童書記臉上神色平靜,威嚴自來,兩人恭敬在面前就坐。搞笑圖片沒有聽取二人的分別匯報,童玉銘直接講了話。
「南拖的問題得以根本性解決,在這件事上可以看出你們南山的班子還是有戰鬥力的,特別是張裡同志,剛接手南山縣委,頂著壓力跑項目跑政策,在南拖問題上付出了很多,這很值得表揚!」
童玉銘話說得不輕不重,紀國華聽得有些心裡不是味,但他只能連連點頭。
童玉銘接說:「這次與一拖合作一定要圓滿成功,為我市企業改革增添一個亮彩!在不影響原則問題情況下,條件不妨放得寬一點!我給你們透個底,只要解決好幾千號工人的安置問題,其他一切都好談!」
「謝謝童書記關心!謝謝市委!我們一定抓住機會完成任務!」張裡積極表態。縣長紀國華也表態說:「一定認真落實童書記指示!」
童玉銘點點頭,眼光在二人向上一一掃過,最後停在張裡身上,張裡不由得身上一緊。
「加快發展迅速打開一個新局面,對於南山現狀來說是好事,但是切記步子要邁得穩,走得踏實,一口吃不成胖子,這是中央在經濟工作上的再三強調的,你們要好好把握,理性認識實際問題!」童玉銘不緊不慢說,
張裡聽得心下一涼,身邊的紀國華眼角餘光快速看了過來。張裡知道這個時候他必須要表態,於是他謹慎道:「我們一定認真學習童書記講話精神,貫徹落實到實際工作中!」
紀國華也緊跟著表態說:「我們一定牢記童書記指示!」
頓了下,像是思忖,最後童玉銘起身,有些感慨說:「南拖總算徹底盤活過來了,這幾年真是傷透腦筋了!」
說完,和兩人握了下手,童書記便匆匆離去,張裡和紀國華二人一直送到高速公路入口才揮手送別領導。
回來的路上,兩個人各自坐在自己車裡,各想著自己的心思。
張裡歷來很敏感,童玉銘不聽工作匯報,直奔主題只講南拖,對自己先褒後貶,雖然意思隱諱,但以著張、紀二人又何嘗不是聞弦而知意?在二人面前表達這樣一種潛在態度,張裡真是有些苦笑,要是單獨一個人面見,這倒無所謂,關鍵是旁邊還有一個人,而這個人卻是縣長紀國華。在黨政兩個一把手面前這樣談話,不是有些不合適嗎?張裡如是想,要是縣長紀國華心內產生動搖,那以後的工作就有些微妙了!
張裡輕輕搖了搖頭,不管怎麼說再一次地讓人見證了自己與市委主要領導的關係情況,這不是件好事情,不過還好,這位童大人不會再這樣持續下去了!
這一點從最後的一句感慨中可以聽出些許味道來,張裡甚至能想像得出來下半句,那就是:我要走了,這件事要是沒辦好,我還真有點對不起南拖的廣大工人,留下遺憾!
童書記來去匆匆消失,經委朱主任也返回省城,但是南山城裡的洽談卻在有條不紊的繼續進行著,沒有領導一一講話指示,工作返而進入了最實質性的階段。簡單交換了材料,一拖拋出了條件。
在這份正式的文本中,一拖全盤接收南拖原有職工(符合條件者)和機器設備等相關,另有巨資投入興建新廠房,條件是南山提供免費土地,五年免稅收,做好新廠房所在區域三通一平工作等等。
第一輪洽談基本這樣,副縣長顧祖川作為主管領導全程參與會議,主談為南拖廠劉泰勇等人。張裡坐在辦公室,集中關注事情進展,情況詳細匯報過來後,他聽得眉頭就有些皺了起來。
按照規劃中的預想,未來的南山將會有專門的工業區,也就是相當於開發區,在城市的東南方向,這裡僅靠兩條交通要道,對於企業的流通來說非常便利,同時也向東南方向緊接省城,大體上還是走省城的一小時經濟圈思路,建設中的江汽項目就座落在此處,當然這個新企業的落腳只是偌大藍圖上的一個小點而已,以後的工業區將會以此為起點成扇形向遠擴大。
而在工業區的正北面,將會是南山的新城區,這樣的格局最終將實現南山城市的整體搬遷,在一馬平川的平原地帶有利於發展。
這是一個美好的構想,但是實際操作中可謂困難重重,基礎設施的投入就是一個天大的數字,南山的財力杯水車薪,光為江汽項目搞配套就已經讓縣長紀國華抓破頭了,再增加一個一拖,無異與雪上加霜。
而且還有一個重要的問題便是土地,一馬平川地平原多為良田熟土,現在國務院中央三令五申不得侵佔農田耕地面積,南山本就耕地面積緊張,這個時候圈地佔地,實在是頂風而上,也難怪市委書記童玉銘話裡有話。
一拖開口很大,五百畝,不要錢,全免,這樣的獅子大開口,任誰也聽了頭皮發麻!
在座諸人沉默好大一會,劉泰勇也是乾著急,這樣的事他沒辦法,只能眼睜睜看著幾位領導,顧祖川在聽到對方表述後第一時間就是有些發愣,似乎與想像中的有些不同。
縣長紀國華率先開口說:「什麼都免費,我們這不是等於嫁閨女陪嫁妝了嗎?有這麼大的代價安置工人都夠了,還用得著他們嗎?」
顧祖川面色很難看,但面對一把手他不好說什麼,只和劉泰勇拿眼看向張裡。
沉吟良久,張裡才道:「這個條件與預想中出入很大,肯定不是最終底牌!」說完,他抬頭看身兩上參與具體談判的人員。
顧祖川點頭說:「是啊,他們的誠意這一點不用懷疑,內部已經定下來的投資這是肯定的,我懷疑他們也是採取了商業的常用技巧,漫天要價坐地還錢!」
劉泰勇也說:「嗯,我也有這種感覺,這不是誠心誠意的做法!」
「既然知道,為什麼不想辦未能溝通瞭解呢?沒這樣搞的嘛!」紀國華忍不住有些發火道,
顧祖川臉上有些難堪,劉泰勇倒是不敢接話。住了會,還是顧祖川開腔說:「現在只是剛剛開始,雙方交換意見,下面還要談的!」
也許是有些意識到自己的態度,紀國華臉上緩了緩轉過來道:「我意見還是談談看吧!」
張裡想了想便點頭同意,目前沒有更好的辦法。
幾人起身離去,張裡在屋裡又分析了下,轉身便拿起桌上電話,撥了一個號碼出去。
「屠部長,請你來一下!」對著話筒張裡聲音平靜地說,隨後放了話筒。
沒多會,宣傳部長屠世光腳步匆匆進了門,手上拿著筆記本,很有些興沖沖的樣子。
打開筆記本,屠世光有了匯報工作的樣子,張裡卻擺了擺手打斷道:「這樣,請你辦一件事情!這個一拖的王總人在南山,你看看這兩天陪著他四處轉轉,看看風景瞭解人情,多和他溝通溝通,具體時間你和祖川同志商量,談判的安排可以隨之變化!」
「好的,請張書記放心,一定陪好客人!」屠世光意外接這個任務,他心下一喜。
張裡點點頭,還是提點了對方一下,
「最近談判剛剛開始,接下來還要不少工作要做,陪好客人建立交情,這個任務很重!」
屠世光稍一思忖心下便雪亮,忙點頭道:「我明白,請張書記放心,一定完成任務!」
「宣傳上現在是什麼情況?」張裡看看了對方手上的筆記本,問道。
「按照張書記和縣委的指示,最近我們一直在圍繞一拖前來合作的事進行重點宣傳,南拖改制背後有著很多亮點,我們著重組織宣傳這方面!——」屠世光對著筆記本一五一十匯報起來。
張裡側耳傾聽,點了點頭,宣傳部的工作做得還不錯,總體上說與他的設想差不多,看來屠世光還是挺能辦事的。
張裡臉上有滿意之色,道:「這個王總是從經濟發達區過來的,長期在商場接觸面比較廣,有一定的前瞻性,這次陪同最好能挖挖這方面潛能,對於宣傳工作也是一個參考嘛!」
「對對,張書記思路開拓,現在我們最需要的就是這些外部印象!」屠世光心悅誠服道,
張裡笑笑,端茶送客,屠世光合上筆記本起了身,臉上卻有些猶豫之色。
「還有什麼事嗎?」張裡有些意外道,
「嗯——有一點,我不知道該不該說呀!」屠世光臉上謙笑道,
張裡不說話,只拿眼看過去,神色上卻是在等著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