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國華搖了搖頭說：「市府支持都是口頭上的，劉市長說關鍵還得我們自力更生，市裡能在南拖問題上照顧一下已經是盡最大力量了，估計很難啊！」
嗯，張裡點了下頭，頓了下接道：「這樣不行啊，建委、財政上面還得多跑幾腿，再爭取一下，上面支持一點我們就能輕鬆很大！」
紀國華點頭表示理解，但他心中也有著小九九，只是有些話卻不好明說，想了想，他還是道：「這個還得看兩位老大的意見，市直部門我們可以加強溝通，但關鍵是市委市府裡要點頭，不然很麻煩！」
說著紀國華眼神就有些複雜的意味，張裡看看對方，心裡仔細咀嚼了話裡話外的意思，他心中一動，笑說道：「你這話說到點子上了！有什麼想法提出來，我們一起商量！」
紀國華猶豫了下，看著張裡一臉的坦誠，開口道：「張書記既然這樣說，我就直言不諱了！」
張裡笑點頭道：「你說！」
紀國華把筷子一放，拉開架式說：「市委市府都是我們的上級領導，市府管實事市委管大局，這兩處我們都得緊跟，少了誰也不行，不然工作上是要被動的！張書記你是班長，眼光水平比我高，我們南山怎麼處理好這點肯定是成竹在胸！」
張裡笑笑，對方給自己戴了頂高帽子，不過意思卻表達得很明白。當下他笑道：「國華縣長你考慮得很周到，我原則上同意，以後相關工作中你要及時提出想法，只要目的一致，方式並不重要！」
紀國華聞言說：「好，那我就嚴格執行張書記指示了！」
兩人對笑，簡單的對話，溝通的效果卻是十分有效，彼此間心裡都很滿意。
一拖考察小組如期抵達南山，副縣長顧祖川代表南山親自前往省城機場迎接客人，年後他率隊北上，相關人員均見過，彼此算是熟識，如期大張旗鼓倒不是諂媚客人，而是準確把握信息的結果。顧祖川北上期間，通過各方求證和瞭解得知出一拖的投資戰略已經內部通過，此行前來南山名為考察實為考察帶深入洽談，這樣的一個合作進展深度，完全讓南山喜出望外。
順利的話在這次考察洽談中會直接進入實質性階段，如果成功，也就意味著合作大局板上釘釘，這樣一個程度當然是南山所迫切希望的，張裡心中有數，這種國有大型企業的異地投資，說難也難說容易也容易，南拖無疑是屬於後者，有著相關主管領導和部門的照顧，這種考察最後只會淪為一種形式，故而張裡提出了一個目標，那就是力爭在這次接待考察洽談活動中，一舉簽下意向性協議，把一拖和南拖的合作緊密扣到一起！
一拖考察小組此次派出的規格較高，有集團的副總、財務專家、技術經營等方面高級管理人員，這是一個精幹專業的隊列，將對南拖進行實地全方位的評估測評，雖然脫離不了行政作風的影子，但面對商場，他們還是居有很高水平的。
當晚，南山賓館內外佈置得熱烈隆重，氣氛喜慶嫣然，橫幅彩旗飄飄，清楚明白訴外界南山迎來了尊貴的客人，事關多年來問題不斷困難多的南拖，關係著幾千號工人的生活和未來，除卻江汽，這將是南山目前檔次最高的外來投資。
餐廳裡更是佈置得精心周到，主桌上，縣委書記張裡和縣長紀國華兩人分別陪坐在一拖的帶隊副總身旁，副總姓王，身材中等偏瘦，帶著副眼鏡，但不是斯文爾雅的那種，相反王副總有些黑瘦，皮膚是典型的黃色人種類型，說話聲音嗓門很大，頗有北方人的豪爽和直率。
餐前照例有個前奏，縣長顧祖川親自主持，代表南山致歡迎辭，王副總面帶微笑穩步出行，站在話筒前講了話，話不多，說得中規中矩。張裡最後也講了話，強調了一拖到來的重要意義等等。
晚宴開始，作為主人，每個桌上都有人主持大局，敬酒歡迎說客氣話，熱情洋溢，王副總有些不善言辭，面帶笑容與眾人一一碰杯接受敬意，但就是話不多，這種場合顯然不適合。主桌上縣長紀國華便主動發揮，帶動氣氛。
張裡在旁冷眼旁觀，王副總的性格有些偏內斂，屬於穩重型的，換言之幽默感差點，這樣的人不是八面玲瓏機巧之輩，與這樣的人打交道最好是實在一點，搞花巧是不行的，沒有意義。還有一點他也發現了，就是這個王總酒量潛力很大，短短的幾個回合，酒風甚穩，態度從容神情安然。
心裡有點數以後，張裡就笑著端起了杯道：「剛才是談工作，南山歡迎一拖，現在啊我以個人名義，敬敬遠方來的朋友！王總，請！」
王總聞言臉上一笑，欣然端杯說：「謝謝張書記，初來乍到，多有叨擾了！」
兩人舉杯痛快利索地干了酒，互相亮下杯，接著便舉筷用菜，這邊酒接著被斟滿，張裡笑著又端起杯道：「南山條件艱苦，發展相對慢一些，王總長途跋涉不遠千里而來，到這裡受委屈了！招待不周還請多原諒！」
「哪裡哪裡，張書記言重了！南山是穩健型發展，山好、水好、人也好，這樣的優美環境在發達城市裡看不到的！」王總笑逐顏開地回應，沒有推辭就端起了杯。
兩人兩杯酒下肚了，桌上的幾個常委們都睜大眼睛看著年輕書記如何發揮，吃了筷菜，張裡滿面春風接說：「王總是商界□□，長期搏拼商海，國內國外世界各地足跡遍佈，見識眼界都是一流的，說到我南山，我倒有個建議，那就是借這次的機會，請王總好好領略一下我們南山的風土人情，山好在哪裡水裡好在哪裡，請王總給我們指點一二！」
「不瞞王總，南山正在加緊發展，但是長期偏倨一偶，我們也為此困惑，如何走出去以什麼樣的面目長形象展示自身，這些都是我們最近一直很困擾的問題！這次借王總的慧眼，好好給我們補補課！在這裡我代表七十萬南山父老感謝了！」
說著張裡就端起了杯子，王總聽著這位南山一把手的縱橫迂迴之說，內裡的極為尊重之意意於言表，臉上也不由得笑逐顏開，
「張書記過獎了！碌碌無為一介商人，哪能受此褒揚，實在慚愧！」王總自我謙遜，連連連擺手。
「王總謙虛了！這兩杯酒我先敬你一杯，餘下一杯等王總領略回來後，我再敬！」張裡笑容滿面的道，
王總臉上笑容綻放，舉起杯笑道：「那我就謝謝張書記盛情！」
一把手漂亮的把客人拿下，餘下桌上的酒就好喝了，氣氛熱烈中，常委們一一起身敬酒，或提風土或提人情，或提分管領域，均很誠懇邀請王總光臨指導，一來二去，這酒也就喝開了。
最後晚宴圓滿結束，一拖諸位客人均是酒意滿滿，臉上笑容滿面，這其中當屬王總喝得最多，張裡粗略估計，對方至少喝了一斤多，王總卻只是微帶酒態，步履甚穩，說明還有量，張裡心中暗自佩服，都說北人海量，這回真是見識了！
有了良好的溝通，結下來的考察活動便簡單多了，一行人被縣長紀國華親自陪同前往南拖實地走馬觀花觀看後，坐在廠會議室裡聽了南拖臨時負責人劉泰勇的詳細介紹，然後這些客人就結束了考察。餘下的問題需要坐到談判桌前一一再談了！
第一次雙方洽談會，相比接風宴當晚更加顯得隆重無比，省經委朱副主任、清安市委書記童玉銘雙到場，會議地點因此也改大了縣委大會議室，政府領導、南拖廠、一拖構成了與會三方，規模很大很正式，當然規格很高。
會上省經委朱副主任、市委童書記分別作了重要講話，主題當然只有兩個，那就是高度重視此次一拖之行，對此次南拖的企業改革寄予了厚望，同時也指示南山縣委縣政府、南拖廠要拿出十二分的誠意來對待此次活動，朱主任則代表省經委對這次跨省企業間的合作表示了極大祝賀，承諾將把此次合作列為經委重點跟進項目，借此擴大兩省經濟交流的規模和良好前景等等。
顯然王總沒有料到南山動作如此大，省市相關領導均出席到場，這讓他原本有些輕視的心理重新得到了修正，小小的南山竟能搬動如此多的關係背景，這說明南山不簡單！作為國有企業的高級領導層，對於現有國情他是爛熟於心的。
張裡也很高興，童玉銘如料到場，這種行為的意義並不是在於面上，而在於背後更多的引伸涵義，他在某種程度上成功打破了南山的一些舊例，這其中帶來的深遠影響和廣泛意義當然是無法用言語表達的！
只是美中不足，市委書記童玉銘來去匆匆，在南山只呆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黨政班子裡只有張裡和縣長紀國華兩人得以被同時召見。
在有點像例行公式的召見中，張裡再次感受到了自己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