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文少敘,且說賈妃看了四字,笑道:"『花漵『二字便妥,何必『蓼汀『?"侍坐太監聽了,忙下小舟登岸,飛傳與賈政。」元妃眼中,花自然比草好多了,
「「賈政聽了,即忙移換。【庚辰雙行夾批:每的周到可悅。】」「即忙」二字,這個就根本就不必多想的,與對待寶玉的賈政自然是猶如兩個截然不同的物種(外人註:哈哈,當時的社會造就了相當多這樣的人)
「「一時,舟臨內岸,復棄舟上輿,便見琳宮綽約,桂臀巍峨。石牌坊上明顯"天仙寶境"四字,【庚辰雙行夾批:不得不用俗。】【庚辰雙行夾批:妙!是特留此四字與彼自命。】賈妃忙命換"省親別墅"四字。」不能說是元春的低調,而其實其本質是元春的「實在」,兩批皆不得要領,
「「於是進入行宮。但見庭燎燒空,【庚辰雙行夾批:庭燎最俗。】香屑布地,火樹琪花,金窗玉檻。說不盡簾卷蝦須,毯鋪魚獺,鼎飄麝腦之香,屏列雉尾之扇。」這個確實有些誇張了,恐怕玉皇大帝見了也會有些愣神,
「「真是:金門玉戶神仙府,桂臀蘭宮妃子家。」幾乎可以用「奢靡到極致」來形容,
「「賈妃乃問:"此臀何無匾額?"隨侍太監跪啟曰:"此系正臀,外臣未敢擅擬。"賈妃點頭不語。禮儀太監跪請升座受禮,兩陛樂起。禮儀太監二人引賈赦、賈政等於月台下排班,臀上昭容傳諭曰:"免。"太監引賈赦等退出。又有太監引榮國太君及女眷等自東階升月台上排班,【庚辰雙行夾批:一絲不亂,精緻大方。有如歐陽公九九。】昭容再諭曰:"免。"於是引退。」這些所有的接駕細節,自然也幾乎只有多次接駕的曹家人如此清楚,
即這裡恐怕會有一個曹雪芹的生活細節,即曹家被抄家後,曹雪芹與哪些長輩一起生活過,和哪些或哪個又一起生活的時間最長,
因為這些曹家的長輩們因為被抄家後,因為沒有其他瑣事,恐怕會與曹雪芹閒談的時間更長甚至相當長,這對曹雪芹更瞭解這些細節和一些內幕會是有相當大的幫助的,
「「茶已三獻,賈妃降座,樂止。退入側臀更衣,方備省親車駕出園。至賈母正室,欲行家禮,」這裡「欲行家禮」的開始才是真正人性的開始,
「「賈母等俱跪止不迭。」人性的開始卻是以非人性方式展現,
「「賈妃滿眼垂淚,」請注意曹雪芹這裡的文字,「滿」眼「垂」淚,這其中飽含的非常多非常複雜的情感是很令人感動的!
如果非要說出其中的一些,恐怕至少有如下:
其一,元春眼見自己之前最親的奶奶、父母在面前,不知有多少話要講,而他們這一跪卻跪出多大的鴻溝出來!
其二,元春這些年在皇宮內的寂寞也好,所受的苦也好,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此時見到幾乎唯一能說與的人,但恐怕也是根本無法說出口的,
「「方彼此上前廝見,一手攙賈母,一手攙王夫人,三個人滿心裡皆有許多話,只是俱說不出,只管嗚咽對淚。【庚辰雙行夾批:《石頭記》得力擅長全是此等地方。庚辰眉批:非經歷過如何寫得出!壬午春。】」正是上述的兩點!
「「邢夫人、李紈、王熙鳳、迎、探、惜三姊妹等,俱在旁圍繞,垂淚無言。」這些大部分都是聰明人,至少明白這其中大部分的內情,所謂此時,草木都會動容就是這個意思,
而這其中,幾乎很顯然看出曹雪芹對皇家以及對皇家的制度是持貶義的,僅從這裡顯示的諸多非人性,便可看出曹雪芹的態度,
「「半日,賈妃方忍悲強笑,」忍悲,強笑,已經完全說明之前兩點,
「「安慰賈母、王夫人道:"當日既送我到那不得見人的去處,」這句話卻有些石破天驚之處!即:
其一,元春本人是不想去的,
其二,元春對家裡人「送」自己去那裡,無論是家裡人主動還是被動,其實元春心中是無奈而且甚至是有怨言甚至很有怨言的,
其三,「那不得見人的去處」,幾乎是在直指皇宮內的陰暗和壓抑甚至有時還是肅殺之處!
其四,為之後元春因為權力爭鬥而很可能是被皇帝賜死從這裡就開始埋下伏筆甚至是深深的伏筆!
其五,自然,元春的悲劇肯定是達到了她的顛峰的,不但幾十年在皇宮內之壓抑幾乎類似荒廢,雖有這裡似乎有「光宗耀祖」之時以及當然起初應該是短暫的甚至是巨大興奮和滿足,但以元春在宮中的經歷以及她本身的見識,內心是知道這一切是隱藏風險甚至很大風險的,
從元春判詞中的「天倫呵,須要退步抽身早!」便可完全知道這一點!
「「好容易今日回家娘兒們一會,不說說笑笑,反倒哭起來。」這裡足見之前元春在賈府時與眾人「說說笑笑」,是多麼地幸福,而得了如此大的「榮耀」,卻反而只能互相無言悲哭,
這之間的反差是極其巨大的,也足見曹雪芹對皇家對皇家制度的態度是如何了!
「「一會子我去了,又不知多早晚才來!"說到這句,不覺又哽咽起來。【庚辰雙行夾批:追魂攝魄,《石頭記》傳神摸影全在此等地方,他書中不得有此見識。】」這句更是完全揭示了元春在皇宮是極難真正幸福起來的!
因為,以元春如此能內涵之人,這裡都幾乎完全控制不了情緒幾乎可以說完全「失態」,便知元春在皇宮中壓抑到了何種程度!
而也足見這其中曹雪芹還要說明的當然是皇宮內以及皇家的權力鬥爭之明槍暗箭勾心鬥角,而以此「映射」到之後整個朝廷的權力鬥爭之複雜凶險!
「「邢夫人忙上來解勸。【庚辰雙行夾批:說完不可,不先說不可,說之不痛不可,最難說者是此時賈妃口中之語。只如此一說,千貼萬妥,一字不可更改,一字不可增減,入情入神之至!】」這裡邢夫人上來解勸,除了邢夫人是除賈母和王夫人外等級最高的一人外,邢夫人除了跟著觸景傷情一下外,邢夫人恐怕更多還是享受其中的「榮耀」的,
即賈元春到底在宮中受了多少苦,邢夫人恐怕是不太關心的,而這些苦,賈母恐怕是最知道的,王夫人都不一定能真正知曉,而且王夫人和邢夫人一樣,也更在乎的是賈元春帶來的幾乎是至高榮耀,
從鳳姐兒之前對賈璉喜不自禁的那句「國舅爺」來說,已經盡顯更看重這些榮耀的如王夫人、邢夫人之更本質處,
「「賈母等讓賈妃歸座,又逐次一一見過,又不免哭泣一番。」這裡關鍵的一點是元春只能在賈府待短暫的時間,因此,這傷心是隨時都可能生的,
「「然後東西兩府掌家執事人丁等在廳外行禮,及兩府掌家執事媳婦領丫鬟等行禮畢。賈妃因問:"薛姨媽、寶釵、黛玉因何不見?"王夫人啟曰:"外眷無職,未敢擅入。"【庚辰雙行夾批:所謂詩書世家,守禮如此。偏是暴發,驕妄自大。】賈妃聽了,忙命快請。」這裡自然重點是「寶釵」和「黛玉」,即這裡有一個極隱含又份量恐怕相當重的「態度」,就是元春對寶釵和黛玉哪個更「勝任」的態度!
因為,這如果很明顯地由元春做出判斷甚至明示也好暗示也好,給予賈家的如王夫人和賈母知道,那將是一個相當重要的打破寶釵和黛玉之間的「平衡」的砝碼!
因此,以元春的智慧,之後她的一些動作會相當關鍵,而寶釵和黛玉的之後的出場,以及王夫人賈母特別是王夫人與元春有哪些「溝通」也會相當重要!
(外人註:嗯,分清楚哪些事最重要太關鍵啦!(大白紙註:是滴是滴,嘻嘻,愛你就是最重要的,一生都不夠呢,一想起心潮就會澎湃,眼睛就會濕潤,要有兩輩子多好!))
「能找到最重要的感覺,真是,太重要了!」小戒歎道。
「正是,人的一生不是太長的。」小猴笑道。
「找到最重要的,願一生都能美麗。」老沙點頭道。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小唐道,「人生之美好,能如此,已經無與倫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