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已是臘月十二日,賈珍起身,先拜了宗祠,然後過來辭拜賈母等人——鳳-舞-文-學-網——和族中人直送到灑淚亭方回,」賈珍外出,
「「獨賈璉賈蓉二人送出三日三夜方回。」這三個鐵哥們兒!(xx註:賈珍和賈蓉?(外人註:怎麼?不像嗎?(xx註:那時父子關係就這麼前了?(外人註:))))
「「一路上賈珍命他好生收心治家等語,」人之將「去」,其言也善,不過賈珍心裡真是這麼想的?或者只是願意別人這樣做而自己則完全相反去做?恐怕相當多看官是傾向於後種可能的,
「「二人口內答應,也說些大禮套話,不必煩敘。」注意這裡的「煩敘」二字,以及「大禮套話」,顯然,這種假惺惺的送別「大禮套話」,特別是這三人之間的「大禮套話」,已經讓曹雪芹都明著說「煩」了!
「「且說鳳姐在家,外面待尤二姐自不必說得,只是心中又懷別意。」這「只是」話也有多餘之嫌(xx註:如果是怕別人看不懂呢?(外人註:倒還真有這種可能))
「「無人處只和尤二姐說:"妹妹的聲名很不好聽,連老太太,太太們都知道了,說妹妹在家做女孩兒就不乾淨,又和姐夫有些尾,『沒人要的了你揀了來,還不休了再尋好的。『」這話已經相當刺激尤二姐,但說得又是實話,尤二姐已挨「見天日」後的第一刀,
「「我聽見這話,氣得倒仰,查是誰說的,又查不出來。這日久天長,這些個奴才們跟前,怎麼說嘴。我反弄了個魚頭來拆。"」其實是在說尤二姐氣得倒仰,或者「暗示」尤二姐至少應該「氣得倒仰」,鳳姐兒說著滿嘴碰刺,但其實是讓尤二姐挨了鳳姐兒一刀後還極力「感激」鳳姐兒,
「「說了兩遍,」鳳姐兒生怕效果不好,還說了兩遍,伶俐點的,應該可以「猜出」至少應該「懷疑」鳳姐兒說此話的居心叵測,
「「自己又氣病了,茶飯也不吃,」這裡的「自己」是指尤二姐,和前文稍微有些「脫節」,而「氣病了」,茶飯也不吃,顯然這一刀著實挨得不輕,而鳳姐兒這樣的招可多著哩!顯然,害死至少害殘尤二姐不在話下,(外人註:)
「「除了平兒,眾丫頭媳婦無不言三語四,指桑說槐,暗相譏刺。」這裡的「除了平兒」很重要,顯然這是鑒定是否為曹雪芹手筆的重要標記之一,而且除了平兒,其餘全如此,可見人性之悲哀,而這裡便是「亂刀」了,
「「秋桐自為系賈赦之賜,無人僭他的,」賈赦雖然前面硬討鴛鴦時吃鱉,但賈赦的權威看官們千萬不能忽略,不要真以為鳳姐兒如此厲害,鳳姐兒就賈府第一了,鳳姐兒不過是藉著行事的「便利」而有此「神通」,她仍是不能對抗王夫人以上的「權威」的,
「「連鳳姐平兒皆不放在眼裡,」正是,這也是鳳姐兒起初有些無可奈何的真正原因,所謂一刺未除,又來一更厲害的刺,怎麼辦?於是,讓更厲害的刺去刺另一刺即可,但說得容易,也要可行,也要有能行之人,恰巧的是,不但可行,而且鳳姐兒完全具備這個「可行之人」的幾乎所有條件!
「「豈肯容他。」正是,惡人欺負人自然是從最軟的開始欺負起,
「「張口是"先奸後娶沒漢子要的娼婦,也來要我的強。"」額,抹汗,實在是強,
「「鳳姐聽了暗樂,」這個「暗樂」絕妙!鳳姐兒見有比自己更強甚至百倍的可以讓人血肉橫飛的利刃,而且絲毫不要讓自己費心思,自己更是可以一門心思來做「好人」,哈哈,鳳姐兒恐怕從沒這麼「樂」過了!
「「尤二姐聽了暗愧暗怒暗氣。」沒辦法,雖然極端傷人,但秋桐說的實在至少有八分是實,所以暗愧,而尤二姐又正是那種極容易被如此「暗傷」的人,所以只能暗氣,而暗怒更是一種無奈的表現,試想一下,此時將尤二姐換成尤三姐,便知道什麼叫作「火星撞地球」了!
「「鳳姐既裝病,便不和尤二姐吃飯了。」如何?鳳姐兒的「招」是早就想好,而且順手拈來的,
「「每日只命人端了菜飯到他房中去吃,那茶飯都系不堪之物。」而且肯定,會讓尤二姐明白這是丫頭們在作踐她,而絕非鳳姐,鳳姐如果「知道」了,會「要這些丫頭們的命」的,尤二姐恐怕此時已經麻木,無人無處可訴可求,完全失去了自我保護的能力,
「「平兒看不過,自拿了錢出來弄菜與他吃,或是有時只說和他園中去頑,在園中廚內另做了湯水與他吃,也無人敢回鳳姐。」這是極其典型的曹雪芹手筆,尤其是那句「或是有時只說和他園中去頑,在園中廚內另做了湯水與他吃」,絕無第二人能寫得出來,(xx註:真的嗎?(外人註:不信你可以寫寫或者想像任何一人來寫寫(xx註:)),而且恐怕到此,平兒的可貴便如「長頸鹿立王八群」了(外人註:),而無人敢回鳳姐,才讓尤二姐多活了兩天,
「「只有秋桐一時撞見了,」正是要秋桐撞見才行得通,
「「便去說舌告訴鳳姐說:"名聲,生是平兒弄壞了的。這樣好菜好飯浪著不吃,卻往園裡去偷吃。"」這是秋桐的話,千萬不能寫成:「奶奶啊,你可不知道,平兒偷了飯菜給那娼婦吃哩」,因為秋桐是連鳳姐兒都不放在眼裡的,這裡忍不住再次「表示」:足見曹雪芹神鬼之筆,
「「鳳姐聽了,罵平兒說:"人家養貓拿耗子,我的貓只倒咬雞。"平兒不敢多說,自此也要遠著了。又暗恨秋桐,難以出口。」秋桐也在反「利用」鳳姐兒狂治尤二姐,細想一想,便真是滑稽得很!但當然,對於尤二姐來說,是極其悲慘心酸的「滑稽」,用兩個字,便是「殘忍」,用三個字,便是「很殘忍」,用四個字(xx註:便是「極其殘忍」(外人註:「慘無人道」不行嗎(xx註:)))
「「園中姊妹和李紈迎春惜春等人,皆為鳳姐是好意,」自然,
「「然寶黛一干人暗為二姐擔心。」也自然,當然還包括探春等(外人註:有探春嗎,探春「當家」幾日,恐怕對這種事已經有些「沒感覺」了?),而且這個「擔心」自然是針對鳳姐兒要害尤二姐的,這事對於她們來說,實在是一目瞭然,
「「雖都不便多事,」誰敢多事呢?豈不是自己打自己耳光?
「「惟見二姐可憐,常來了,倒還都憫恤他。」能讓尤二姐苟延殘喘,
「「每日常無人處說起話來,尤二姐便淌眼抹淚,又不敢抱怨。」鳳姐兒要的正是這個「效果」!
「「鳳姐兒又並無露出一點壞形來。」就算錦衣衛入住調查,恐怕也查不出證據來!
「「賈璉來家時,見了鳳姐賢良,也便不留心。」這也正是鳳姐兒要「做好人」的主要原因之一!
「「況素習以來因賈赦姬妾丫鬟最多,賈璉每懷不軌之心,只未敢下手。」此處有「偏頗」,賈蓉前文有「交待」:「連那邊大老爺這麼利害,璉叔還和那小姨娘不乾淨呢。」,看來賈蓉的話真還是信不得!但賈璉此「不軌之心」卻是賈蓉這小子看出來了的!
「「如這秋桐輩等人,皆是恨老爺年邁昏憒,貪多嚼不爛,」好個「貪多嚼不爛」!經典至極!可見「心莫大焉」!(xx註:心有餘而力不足?(外人註:心莫大過於yin?管什麼力不足!人家心有餘財有餘權有餘,多多益善也!(xx註:不過,也是男人本性之一(外人註:呸!某些男人而已!(xx註:恐怕是,很多男人救命啊(外人摸摸扇痛的手掌註:臭男人,死男人!(xx遠遠註:這裡有影射皇帝之嫌,皇帝的貪多豈不是更嚇死人?(外人咬牙切齒道:所以皇宮裡才都是太監呀!(xx遠遠咋舌註:好強的殺氣!)))))))))
「「沒的留下這些人作什麼,因此除了幾個知禮有恥的,」(外人註:看見沒有,知禮有恥的!(xx遠遠註:明白了,我錯啦!))
「「餘者或有與二門上小ど兒們嘲戲的——鳳-舞-文-學-網——」賈赦自作孽,那就自做綠帽吧,
「「甚至於與賈璉眉來眼去相偷期的,」這是「品位」高兼膽大的,(外人註:)
「「只懼賈赦之威,未曾到手。」賈赦這一點還是比賈珍要強(外人註:要暈倒了)
「「這秋桐便和賈璉有舊,從未來過一次。」好個「從未來過一次」!曹雪芹啊,你真是讓人產生懷疑,你莫非也風流過一陣?(外人註:不可胡說!(大白紙註:嘿嘿,說個笑話,曹公不會介意的))
「「今日天緣湊巧,竟賞了他,」真是!
「「真是一對烈火乾柴,如膠投漆,燕爾新婚,連日那裡拆的開。」多年積壓的無名之火,所謂得不到的才是最「寶貴」的(外人註:你相信「得不到的才是最寶貴的」嗎?(大白紙註:經過後便知不過如此)),這個得不到竟有「若干年」!賈璉恨不得自己有幾個命撲在秋桐身上了!(xx註:幾個命?根子?(外人註:呸!(xx跳註:喂,不許使用暗器!)))
「「那賈璉在二姐身上之心也漸漸淡了,只有秋桐一人是命。」如何?可回顧賈璉先前的「誓言」,便知男人這種動物的「奇妙」之處(外人註:你不是男人?(大白紙註:尚在開中(外人註:(xx遠遠註:你們兩個怎麼不開開?(外人架起火箭筒(xx跳入水中))))))
「「鳳姐雖恨秋桐,且喜借他先可脫二姐,自己且抽頭,用"借劍殺人"之法,"坐山觀虎鬥",等秋桐殺了尤二姐,自己再殺秋桐。」這裡雖然仍顯「多餘」,但仍然是為了讓更多看官看懂,而且這裡仍是「道明」寫法,前面不好道明的「殺尤二姐」這裡已經道得明明白白,如果在前文補上的話,就是:鳳姐兒從一開始就是「一心要殺尤二姐」的!
「「主意已定,」這裡不是殺尤二姐的主意已定,而是借秋桐殺二姐,再殺秋桐的主意已定,
「「沒人處常又私勸秋桐說:"你年輕不知事。他現是二房奶奶,你爺心坎兒上的人,我還讓他三分,你去硬碰他,豈不是自尋其死?"」這裡可謂火上澆油,更形象的理解是在「幫」秋桐「磨刀」,
「「那秋桐聽了這話,越惱了,天天大口亂罵說:"奶奶是軟弱人,那等賢惠,我卻做不來。奶奶把素日的威風怎都沒了。奶奶寬洪大量,我卻眼裡揉不下沙子去。讓我和他這淫婦做一回,他才知道。"」這一箭三雕堪稱完美!一當然是借秋桐殺尤二姐,二還能借秋桐之口更做好人!三其實是在「毀」秋桐,在為日後殺秋桐而做「鋪墊」,
「「鳳姐兒在屋裡,只裝不敢出聲兒。」好絕妙的樂子!
「「氣的尤二姐在房裡哭泣,飯也不吃,又不敢告訴賈璉。」這已經是在逼瘋的進程中,(xx從水中探出頭:為什麼不敢告訴賈璉?告訴不更好?(外人註:可歎尤二姐性格如此,而且賈璉此時已經近秋桐遠尤二姐,尤二姐更不敢告訴了!))
「「次日賈母見他眼紅紅的腫了,問他,又不敢說。」這個是更不敢的,
「「秋桐正是抓乖賣俏之時,他便悄悄的告訴賈母王夫人等說:"專會作死,好好的成天家號喪,背地裡咒二奶奶和我早死了,他好和二爺一心一計的過。"」秋桐真是好一把快刀!
「「賈母聽了便說:"人太生嬌俏了,可知心就嫉妒。鳳丫頭倒好意待他,他倒這樣爭鋒吃醋的。可是個賤骨頭。"因此漸次便不大喜歡。」賈母本不瞭解尤二姐,而且尤二姐有前面先訂親之事,且賈母親見鳳姐兒如何「善待」尤二姐,於是這番話便不足為奇了,由此也不得不再次概歎鳳姐兒手段高強!
「「眾人見賈母不喜,不免又往下踏踐起來,」牆倒眾人推,更何況是賈母先推的!(xx註:可見好的領袖的重要性!(外人註:這話說得倒不錯,出來吧(xx爬出水中)))
「「弄得這尤二姐要死不能,要生不得。」生不如死,
「「還是虧了平兒,時常背著鳳姐,看他這般,與他排解排解。」平兒不能給予物質上的幫助,仍不忘給予尤二姐精神上的支持,盛讚平兒!此時,如果評平兒為紅樓夢第一人都不為過了!
「「那尤二姐原是個花為腸肚雪作肌膚的人,如何經得這般磨折,」正是如此!
「「不過受了一個月的暗氣,便懨懨得了一病,四肢懶動,茶飯不進,漸次黃瘦下去。」這是遲早的,因為有秋桐前來,大大加了這個進程,
「「夜來合上眼,只見他小妹子手捧鴛鴦寶劍前來」曹雪芹筆法!
「「說:"姐姐,你一生為人心癡意軟,終吃了這虧。」心癡賈璉,已經是大錯,意軟於秋桐鳳姐,終於要了自己的命(外人註:唉)
「「休信那妒婦花言巧語,外作賢良,內藏奸狡,他恨定要弄你一死方休。」如何?!此處更是剝了皮的道明!曹雪芹雖然前文遮掩緩和,但該道明時絕不手軟!
「「若妹子在世,斷不肯令你進來,即進來時,亦不容他這樣。」正是如此!可憐可悲尤二姐,恐怕有看官看到此處已悲憤難掩,為其痛哭!
「「此亦系理數應然,你我生前yin奔不才,使人家喪倫敗行,故有此報。」雖如此說,但罪魁禍顯然正應該是賈珍賈蓉賈璉以及令當時的女子地位低下的封建制度!
「「你依我將此劍斬了那妒婦,一同歸至警幻案下,聽其落。」尤三姐死了仍然能助尤二姐!
「「不然,你則白白的喪命,且無人憐惜。"」一句「白白」「無人憐惜」,已見當時人情之冰冷之殘酷,
「「尤二姐泣道:"妹妹,我一生品行既虧,今日之報既系當然,何必又生殺戮之冤。隨我去忍耐。若天見憐,使我好了,豈不兩全。"」尤二姐定不會使出殺手,而可憐可悲的是尤二姐還在盼望自己能「好了」來「兩全」,性格和命運的衝突此處達到極致!
「「小妹笑道:"姐姐,你終是個癡人。」尤三姐明白得很,
「「自古『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天道好還。你雖悔過自新,然已將人父子兄弟致於麀聚之亂,天怎容你安生。"」此處宿命論極強,但自有其相當強之「道」,
「「尤二姐泣道:"既不得安生,亦是理之當然,奴亦無怨。"」尤二姐從自身到週遭,命該如此,
「「小妹聽了,長歎而去。」卻也仍是「天道不可違」,
「「尤二姐驚醒,卻是一夢。」好個「一夢」,曹雪芹雖如上「宿命論」,但仍歸結為一夢,你能說曹雪芹相信宿命論嗎?也許曹雪芹更期待的是天道之正,才能所謂天人合一,
「「等賈璉來看時,因無人在側,便泣說:"我這病便不能好了。我來了半年,腹中也有身孕,但不能預知男女。倘天見憐,生了下來還可,若不然,我這命就不保,何況於他。"」這句有身孕更是悲上加悲,
「「賈璉亦泣說:"你只放心,我請明人來醫治。"於是出去即刻請醫生。」賈璉終究還是愛著尤二姐的,只是始亂而中棄而終逝,
「「誰知王太醫亦謀幹了軍前效力,回來好討蔭封的。小廝們走去,便請了個姓胡的太醫,名叫君榮。進來診脈看了,說是經水不調,全要大補。」請注意此胡太醫,小廝們走去,請來的此人,中間是否經過第三人,曹雪芹採取了乾脆隱藏的寫法,
「「賈璉便說:"已是三月庚信不行,又常作嘔酸,恐是胎氣。"胡君榮聽了,復又命老婆子們請出手來再看看。尤二姐少不得又從帳內伸出手來。胡君榮又診了半日,說:"若論胎氣,肝脈自應洪大。然木盛則生火,經水不調亦皆因由肝木所致。醫生要大膽,須得請奶奶將金面略露露,醫生觀觀氣色,方敢下藥。"賈璉無法,只得命將帳子掀起一縫,尤二姐露出臉來。胡君榮一見,魂魄如飛上九天,通身麻木,一無所知。」胡太醫顯然已經探脈知曉尤二姐懷有身孕,因為這應該是當時醫生尤其如果還是太醫的話,的基本水準,而聽「第三人」的話,自然是要下猛藥打下孩子來,而太醫見了尤二姐的臉色,知道尤二姐已經虛弱至極,如果此藥下去,不但打下孩子,甚至會要了尤二姐的命,所以才「魂魄如飛上九天,通身麻木,一無所知」!
「「一時掩了帳子,賈璉就陪他出來,問是如何。胡太醫道:"不是胎氣,只是迂血凝結。如今只以下迂血通經脈要緊。"於是寫了一方,作辭而去。」迂血倒不至於,郁氣卻肯定是有,「寫了一方,作辭而去」顯然是匆匆而去,因為知道自己正在幹什麼!
「「賈璉命人送了藥禮,抓了藥來,調服下去。只半夜,尤二姐腹痛不止,誰知竟將一個已成形的男胎打了下來。」此乃打胎,
「「於是血行不止,二姐就昏迷過去。」此乃「通血」,果然是打胎順便要命的藥!
「「賈璉聞知,大罵胡君榮。一面再遣人去請醫調治,一面命人去打告胡君榮。胡君榮聽了,早已捲包逃走。」這句「聽了」,顯然是有人來通風報信!
「「這裡太醫便說:"本來氣血生成虧弱,受胎以來,想是著了些氣惱,鬱結於中。這位先生擅用虎狼之劑,如今大人元氣十分傷其,一時難保就愈。煎丸二藥並行,還要一些閒言閒事不聞,庶可望好。"說畢而去。」還好有此真正的良醫,或者說不經「第三人」的「良醫」,才當時救下一命,但這句「還要一些閒言閒事不聞」,顯然,尤二姐命在旦夕,
「「急的賈璉查是誰請了姓胡的來,一時查了出來,便打了半死。鳳姐比賈璉更急十倍,只說:"咱們命中無子,好容易有了一個,又遇見這樣沒本事的大夫。"於是天地前燒香禮拜,自己通陳禱告說:"我或有病,只求尤氏妹子身體大愈,再得懷胎生一男子,我願吃長齋念佛。"賈璉眾人見了,無不稱讚。」鳳姐兒實在是「太聰明」,但如果此時「提一提」前面的判詞,所謂「機關算盡太聰明,反算了卿卿性命」,恐怕會令一些看官能稍微心平一些,
「「賈璉與秋桐在一處時,鳳姐又做湯做水的著人送與二姐。」消除賈璉和秋桐的疑心,
「「又罵平兒不是個有福的,"也和我一樣。我因多病了,你卻無病也不見懷胎。如今二奶奶這樣,都因咱們無福,或犯了什麼,沖的他這樣。"因又叫人出去算命打卦。」懷疑這「算卦」又像是鳳姐兒「特意而為」,
「「偏算命的回來又說:"系屬兔的陰人沖犯。"大家算將起來,只有秋桐一人屬兔,說他沖的。」又不得不懷疑這「系屬兔的陰人沖犯」原系鳳姐兒算出來的,
「「秋桐近見賈璉請醫治藥,打人罵狗,為尤二姐十分盡心,他心中早浸了一缸醋在內了。今又聽見如此說他沖了,鳳姐兒又勸他說:"你暫且別處去躲幾個月再來。"」鳳姐兒招招四兩撥萬斤!
「「秋桐便氣的哭罵道:"理那起瞎的混咬舌根!我和他『井水不犯河水『,怎麼就沖了他!好個愛八哥兒,在外頭什麼人不見,偏來了就有人沖了。白眉赤臉,那裡來的孩子?他不過指著哄我們那個棉花耳朵的爺罷了。縱有孩子,也不知姓張姓王。奶奶希罕那雜種羔子,我不喜歡!老了誰不成?誰不會養!一年半載養一個,!"」好秋桐!幾乎每次都能罵到「極其要點」上!(xx註:什麼叫「老了誰不成」(外人註:那時十七八以後才叫「老了」)
「「罵的眾人又要笑,又不敢笑。」自然是那句「倒還是一點攙雜沒有的呢」讓人笑,(xx註:這姓秋的不懂科學,生孩子是不能「攙雜」的(外人註:))
「「可巧邢夫人過來請安,秋桐便哭告邢夫人說:"二爺奶奶要攆我回去,我沒了安身之處,太太好歹開恩。"邢夫人聽說,慌的數落鳳姐兒一陣,」鳳姐兒因此還受「數落」,至少賈璉是看不出來的,而秋桐正是邢夫人的人,這下尤二姐必死無疑了,
「「又罵賈璉:"不知好歹的種子,憑他怎不好,是你父親給的。為個外頭來的攆他,連老子都沒了。你要攆他,你不如還你父親去倒好。"說著,賭氣去了。秋桐更又得意,越性走到他窗戶根底下大哭大罵起來。尤二姐聽了,不免更添煩惱。」這裡只是道「更添煩惱」,但這「煩惱」已經是要命的煩惱,
「「晚間,賈璉在秋桐房中歇了,」賈璉仍不知貼身照顧尤二姐,賈璉的本質仍是酒色之徒,
「「鳳姐已睡,平兒過來瞧他,又悄悄勸他:"好生養病,不要理那畜生。"」說到底,竟然真正愛護尤二姐的只有平兒一人而已!而且這個「畜生」兩字,已經代表曹雪芹態度,
「「尤二姐拉他哭道:"姐姐,我從到了這裡,多虧姐姐照應。為我,姐姐也不知受了多少閒氣。我若逃的出命來,我必答報姐姐的恩德,只怕我逃不出命來,也只好等來生罷。"」尤二姐還在想「逃出命」來,卻又採取不了任何行動,而且自己內心其實仍在作踐自己,這又如何是好呢?
「「平兒也不禁滴淚說道:"想來都是我坑了你。我原是一片癡心,從沒瞞他的話。既聽見你在外頭,豈有不告訴他的。誰知生出這些個事來。"」平兒善良之至!連這話都告訴尤二姐聽,
「「尤二姐忙道:"姐姐這話錯了。若姐姐便不告訴他,他豈有打聽不出來的,不過是姐姐說的在先。況且我也要一心進來,方成個體統,與姐姐何干。"」尤二姐之心善其實更甚於平兒,恐怕是紅樓夢中真正心善第一人(xx註:善而被欺?(外人註:被你問到了,不知該怎麼回你))
「「二人哭了一回,平兒又囑咐了幾句,夜已深了,方去安息。」曹雪芹如此「抽絲剝繭」地寫尤二姐從進賈府到死的整個過程,實在是殘忍,但這個殘忍同樣是針對曹雪芹的,因為曹雪芹必須去感受這殘忍!這真實真切到骨肉的殘忍!忍不住又要提曹雪芹最開始那句「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都雲作者癡,誰解其中味?」,恐怕有不少看官已經能至少品味出其中一二,(xx註:才一二?(外人註:一二已經不錯了!))
「「這裡尤二姐心下自思:"病已成勢,日無所養,反有所傷,料定必不能好。況胎已打下,無可懸心,何必受這些零氣,不如一死,倒還乾淨。」尤二姐為自己之死找的理由十分「充分」,不得不再次強調一下,這是曹雪芹手筆,以別其餘狗屎之筆,
「「常聽見人說,生金子可以墜死,豈不比上吊自刎又乾淨。"」這想法卻替尤二姐悲哀!曹雪芹寫到此必也心痛徹底!
「「想畢,拃掙起來,打開箱子,找出一塊生金,也不知多重,恨命含淚便吞入口中,幾次狠命直脖,方嚥了下去。」「也不知多重,恨命含淚便吞入口中,幾次狠命直脖,方嚥了下去。」字字含悲飛淚,恐怕曹雪芹寫到此忍不住大哭,
「「於是趕忙將衣服飾穿戴齊整,上炕躺下了。」此動作,令人更是心痛之餘心酸至極!
「「當下人不知,鬼不覺。」好個「人不知鬼不覺」!生命不就是正這樣消逝的!
「「到第二日早晨,丫鬟媳婦們見他不叫人,樂得且自己去梳洗。」好個「樂得」!曹雪芹恐怕寫到此已手捶書桌!
「「鳳姐便和秋桐都上去了。平兒看不過,說丫頭們:"你們就只配沒人心的打著罵著使也罷了,一個病人,也不知可憐可憐。他雖好性兒,你們也該拿出個樣兒來,別太過逾了,牆倒眾人推。"」(xx註:大白紙厲害,前面寫到有「牆倒眾人推」!(外人註:嗯,我可證明,他沒看到後面此五個字,不過,這又算什麼?領其意似乎更為重要得多!))
「「丫鬟聽了,急推房門進來看時,卻穿戴的齊齊整整,死在炕上。」曹雪芹看似無情之筆,卻字字血淚,
「「於是方嚇慌了,喊叫起來。平兒進來看了,不禁大哭。眾人雖素習懼怕鳳姐,然想尤二姐實在溫和憐下,比鳳姐原強,如今死去,誰不傷心落淚,只不敢與鳳姐看見。」人心人性不至於荒蕪到竟至大多數!
「「當下合宅皆知。賈璉進來,摟屍大哭不止。鳳姐也假意哭:"狠心的妹妹!你怎麼丟下我去了,辜負了我的心!"」好個「辜負了我的心」!竟似無一點哀傷,而只有仍然「暗樂」!
「「尤氏賈蓉等也來哭了一場,勸住賈璉。」這三人卻有真哭在內,甚至包括賈蓉,雖然仍然令人噁心,
「「賈璉便回了王夫人,討了梨香院停放五日,挪到鐵檻寺去,王夫人依吮。」王夫人在這個事件中卻真是毫無責任的,而且還很是贊同此姻緣,不可因為王夫人因等級制度甚至冷血,而就以為她會做盡冷血之事,
「「賈璉忙命人去開了梨香院的門,收拾出正房來停靈。賈璉嫌後門出靈不像,便對著梨香院的正牆上通街現開了一個大門。」死後倒知道考慮這考慮那,賈璉不但是個酒色之徒,實際上也算個傻子,這一點,此時不妨可以拿寶玉來比一比,可謂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十八層地獄,
「「兩邊搭棚,安壇場做佛事。用軟榻鋪了錦緞衾褥,將二姐抬上榻去,用衾單蓋了。八個小廝和幾個媳婦圍隨,從內子牆一帶抬往梨香院來。」曹雪芹看似不動聲色寫這些,但不得不再次搬出這句話來:「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都雲作者癡,誰解其中味?」(xx註:前面剛講過,是不是有些囉嗦?(外人註:你懂了其中一二了嗎?(xx註:懂不懂有什麼關係(外人註:既然沒懂,那說別人囉嗦幹什麼))))
「「那裡已請下天文生預備,揭起衾單一看,只見這尤二姐面色如生,比活著還美貌。」好個「比活著還美貌」,尤二姐死時「乾淨」的心願終於達到,
「「賈璉又摟著大哭,只叫"奶奶,你死的不明,都是我坑了你!"」這句注意,大含級譏諷在內!賈璉為什麼突然如此摟著大哭?!為什麼突然「"奶奶,你死的不明,都是我坑了你!"」?是真的良心大現?究其「原因」,原來竟是「比活著還美貌」!(xx註:好個酒色之徒!(外人註:曹雪芹,狠!))
「「賈蓉忙上來勸:"叔叔解著些兒,我這個姨娘自己沒福。"說著,又向南指大觀園的界牆,」所謂隔牆有耳,這「死的不明」便容易給人拿到把柄,賈蓉真是個「奇才」哩!但顯然,賈蓉也是恨鳳姐兒的,除了尤二姐之事,當然還有鳳姐兒大鬧寧府的事,
「「賈璉會意,只悄悄跌腳說:"我忽略了,終久對出來,我替你報仇。"」這是一個極大的伏筆!紅樓夢如果有幾大核心伏筆,這必是其中一個!
「「天文生回說:"奶奶卒於今日正卯時,五日出不得,或是三日,或是七日方可。明日寅時入殮大吉。"賈璉道:"三日斷乎使不得,竟是七日。因家叔家兄皆在外,小喪不敢多停,等到外頭,還放五七,做大道場才掩靈。明年往南去下葬。"天文生應諾,寫了殃榜而去。」賈璉雖然悔之晚矣,但仍是個酒囊飯袋,
「「寶玉已早過來陪哭一場。」這一句看似「輕巧」,但其中自然隱去了寶玉心中所想,定是些「驚天奇想」,
「「眾族中人也都來了。賈璉忙進去找鳳姐,要銀子治辦棺槨喪禮。鳳姐見抬了出去,推有病,回:"老太太、太太說我病著,忌三房,不許我去。"因此也不出來穿孝,且往大觀園中來。」鳳姐兒真是「巧」啊,穿孝也斷然不肯的,
「「繞過群山,至北界牆根下往外聽,」賈蓉「厲害」就在此,
「「隱隱綽綽聽了一言半語,回來又回賈母說如此這般。」一言半語,自然沒聽到報仇之類的,所以對於鳳姐兒來說,也是一個大大的甚至晴天霹靂的伏筆,
「「賈母道:"信他胡說,誰家癆病死的孩子不燒了一撒,也認真的開喪破土起來。既是二房一場,也是夫妻之分,停五七日抬出來,或一燒或亂葬地上埋了完事。"」賈母雖不能說是老糊塗,但見的「世面」多,自然一切以「規矩」行事,
「「鳳姐笑道:"可是這話。我又不敢勸他。"」這「笑道」精彩!
「「正說著,丫鬟來請鳳姐,說:"二爺等著奶奶拿銀子呢。"鳳姐只得來了,便問他"什麼銀子?家裡近來艱難,你還不知道?咱們的月例,一月趕不上一月,雞兒吃了過年糧。昨兒我把兩個金項圈當了三百銀子,你還做夢呢。這裡還有二三十兩銀子,你要就拿去。"說著,命平兒拿了出來,遞與賈璉,指著賈母有話,又去了。」自然如此,
「「恨的賈璉沒話可說,只得開了尤氏箱櫃,去拿自己的梯己。」恐怕賈璉由此恨已經有所察覺,
「「及開了箱櫃,一滴無存,只有些拆簪爛花並幾件半新不舊的綢絹衣裳,都是尤二姐素習所穿的,不禁又傷心哭了起來。」這個恐怕是真傷到心上了!所以曹雪芹道「傷心」,
「「自己用個包袱一齊包了,也不命小廝丫鬟來拿,便自己提著來燒。」也可憐樣的賈璉,
「「平兒又是傷心,又是好笑,」自然傷心,但賈璉這小孩般落魄傷心樣卻也真是讓人好笑,或者說又氣又笑,
「「忙將二百兩一包的碎銀子偷了出來,到廂房拉住賈璉,悄遞與他說:"你只別作聲才好,你要哭,外頭多少哭不得,又跑了這裡來點眼。"」賈府如何少得了平兒!否則,幾乎全成敗類了!
「「賈璉聽說,便說:"你說的是。"接了銀子,又將一條裙子遞與平兒,說:"這是他家常穿的,你好生替我收著,作個念心兒。"」賈璉又出可憐可笑之舉,
「「平兒只得掩了,自己收去。」這裙子恐怕日後還會有可作「道理」之時,
「「賈璉拿了銀子與眾人,走來命人先去買板。好的又貴,中的又不要。」可憐賈璉,當然,更可憐尤二姐!
「「賈璉騎馬自去要瞧,至晚間果抬了一副好板進來,價銀五百兩賒著,連夜趕造。一面分派了人口穿孝守靈,晚來也不進去,只在這裡伴宿。」賈璉經此事恐怕會真正成熟不少,而到此,尤二姐,黯然落幕。」
「呼!」小戒長長吐出一口氣!「這裡全無遮掩了!」
「有!」小猴道,「遮掩的卻是曹雪芹的心!」
「大師兄此言甚是!」老沙不住點頭。
「我佛,慈悲為懷,」小唐道,「曹施主,更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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