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是第三十回,寶釵借扇機帶雙敲,齡官劃薔癡及局外,」
「「話說林黛玉與寶玉角口後,也自後悔,但又無去就他之理,」,這是自然,吵架a後悔a不知該如何和好,這是從古不變的一個情感邏輯之一,當然,只是之一,有的人是吵架a後悔a卻知道如何和好,呵,當然,可能還有一部分人是吵架a不後悔a卻能相互自然和好,所以倒有一個「大吵傷身,小吵怡情」之理,
「「因此日夜悶悶,如有所失——鳳-舞-文-學-網——」,越想越會是如此,尤其是情感之事,黛玉似乎能一直想到海下一萬里深,
「「紫鵑度其意,乃勸道:"若論前日之事,竟是姑娘太浮躁了些。別人不知寶玉那脾氣,難道咱們也不知道的。為那玉也不是鬧了一遭兩遭了。"」,這話勸得有些粗,定不能入黛玉的細心的,
「「黛玉啐道:"你倒來替人派我的不是。我怎麼浮躁了?"」,所以黛玉啐道,黛玉有許多的理,每個理都不會導致出現「自己浮躁」的結論的,
「「紫鵑笑道:"好好的,為什麼又剪了那穗子?豈不是寶玉只有三分不是,姑娘倒有七分不是。我看他素日在姑娘身上就好,皆因姑娘小性兒,常要歪派他,才這麼樣。"」,這話更是要與黛玉吵架的模樣,雖然代表了某一部分人的看法,但這種「三七」開估計細心的看官是不能認同的,因為,顯然,寶玉不時的言行舉止及情緒之「糙」往往是真正的導火索之一,
「「林黛玉正欲答話,只聽院外叫門。」,虧的這叫門,否則紫鵑定會被黛玉駁得無話可說的,
「「紫鵑聽了一聽,笑道:"這是寶玉的聲音,想必是來賠不是來了。"」,紫鵑倒是挺瞭解寶玉,
「「林黛玉聽了道:"不許開門!"」,呵,這才是黛玉,雖然後悔,雖然「日夜悶悶,如有所失」,但只有這樣,才是黛玉,曹雪芹把握黛玉之心,遠遠超過其餘所有人筆下對某女子的把握,
「「紫鵑道:"姑娘又不是了。這麼熱天毒日頭地下,曬壞了他如何使得呢!"」,這話倒說得是,前面的浮躁啊、七分不是啊、小性兒甚至歪派啊,皆絲毫入不了黛玉之心,而且反而會起反作用,
「「口裡說著,便出去開門,」,紫鵑在外是黛玉的丫頭,在內卻好似黛玉之家姐,
「「果然是寶玉。一面讓他進來,一面笑道:"我只當是寶二爺再不上我們這門了,誰知這會子又來了。"」,這話又說得巧!正好為寶玉和黛玉的和好開了一個極好的頭,
「「寶玉笑道:"你們把極小的事倒說大了——鳳-舞-文-學-網——」,很好,寶玉已經把前面自己鬧得賈母流淚的事歸為「極小」的事,對錯誤的認識問題上就很深刻!
「好好的為什麼不來?我便死了,魂也要一日來一百遭。妹妹可大好了?"」,「便死了,魂也要一日來一百遭,」,也很好,至死不渝,死了都還不渝,黛玉心中雖哼,但已然是動了心的,而後一句一定是緊接著而輕鬆地說道「妹妹可大好了?」,更是告訴黛玉,他已經沒把那天的事中關於他「在意」的事或說他「誤會」的事放在心上了,
「「紫鵑道:"身上病好了,只是心裡氣不大好。"」,此話妙,一是告訴寶玉不必擔心黛玉由於身體不好而不敢說什麼,二是告訴寶玉心病自然得心藥來醫,
「「寶玉笑道:"我曉得有什麼氣。"一面說著,一面進來,」,
「「只見林黛玉又在床上哭。」,這也是黛玉,此時,她不會板著臉坐在那等著寶玉來跪地求饒,黛玉不會的是手段,她心中是怎樣的心情就會表現出來是怎樣的心情,
「「那林黛玉本不曾哭,聽見寶玉來,由不得傷了心,止不住滾下淚來。」,心即表,如果紅樓夢中的黛玉和寶玉不這樣,那世上大概就沒什麼真愛情了,
「「寶玉笑著走近床來,道:"妹妹身上可大好了?"」,嗯,認錯態度好,
「「林黛玉只顧拭淚,並不答應。」,能寫出的最佳回應,
「「寶玉因便挨在床沿上坐了,一面笑道:"我知道妹妹不惱我。」,猜得好!見黛玉拭淚,便已知「惱」已經少了甚至沒了,
「「但只是我不來,叫旁人看著,倒像是咱們又拌了嘴的似的。」,上次事確實鬧大了,估計賈府整個都已經知曉,甚至賈府外都有不少人知道,
「「若等他們來勸咱們,那時節豈不咱們倒覺生分了?」,這話極是,被動和好不如主動和好,呵,特別是寶玉和黛玉這兩個極聰明的,哪裡會「淪落」到要別人來勸的地步,那不是自掉身價自降智商嗎,
「「不如這會子,你要打要罵,憑著你怎麼樣,千萬別不理我。"」,這裡就該直接說到重點了,
「「說著,又把"好妹妹"叫了幾萬聲。」,幾萬聲,呵,可不是一般人能為的,寶玉到這裡為止,此道歉可打上滿分一萬分,
「「林黛玉心裡原是再不理寶玉的,」,呵,女子之決心,別說一萬聲,就是一萬頭牛可能也拉不回來,
「「這會子見寶玉說別叫人知道他們拌了嘴就生分了似的這一句話,」,如此多,就這句話關鍵,可見寶玉剛才的道歉雖是滿分,但也是險中之險!
「「又可見得比人原親近,」,其實不用說那話也應該知曉,也著實是難為寶兄了!
「「因又掌不住哭道:"你也不用哄我。」,可見,哄人是多麼難的事,哄了以後似乎還有更難的事,
「「從今以後,我也不敢親近二爺,二爺也全當我去了。"」,這二爺叫的,如果是以往的寶玉,說不定又要氣沖頭頂而犯傻了,
「「寶玉聽了笑道:"你往那去呢?"」,呵,早已吸取了教訓,只是輕鬆如此道,所謂輕輕化解,
「「林黛玉道:"我回家去。"」,答得好,既然你是二爺,我自然回家去,而且這「我回家去」四個字,請想像當時林黛玉的神情和語氣,曹雪芹定是模擬得十分像,才想出這四個字來的!
「「寶玉笑道:"我跟了你去。"」,笑道此言,雖有些無賴,但此時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衝了,
「「林黛玉道:"我死了。"」,三個字,同樣,曹雪芹此時是內心模擬得十分像黛玉,才有此短短三個字,
「寶玉道:"你死了,我做和尚!"」,這句話倒突兀,一般人猜想,都是「我也去死」,做和尚,意思是再不娶人了?
「「林黛玉一聞此言,登時將臉放下來,問道:"想是你要死了,胡說的是什麼!你家倒有幾個親姐姐親妹妹呢,明兒都死了,你幾個身子去作和尚?明兒我倒把這話告訴別人去評評。"」,果然,這「和尚」兩字裡藏著「冒犯」黛玉之語,難怪黛玉如此而言,
「「寶玉自知這話說的造次了,後悔不來,登時臉上紅脹起來,低著頭不敢則一聲。」,寶玉向黛玉道歉之戲好看不?一般人大概就寫到黛玉接受寶玉的認錯,但哪裡會想到還有這「突兀」一處?寶玉一直故作輕鬆地「笑道」,卻沒想這裡「登時臉上紅脹起來,低著頭不敢則一聲。」,哪個能寫出如此變化來?正要完全符合寶黛二人,而不是作者本身要怎樣便怎樣,才能寫出這樣的情節來,
「「幸而屋裡沒人。林黛玉直瞪瞪的瞅了他半天,」,好眼神,溫柔一劍如何?
「「氣的一聲兒也說不出來。」,見寶玉又是信口胡說,所以氣,
「「見寶玉憋的臉上紫脹,便咬著牙用指頭狠命的在他額顱上戳了一下,」,戳一下,不是捏一下,戳一下是生氣中有親近,捏一下則是愛暱中有生氣,
「「哼了一聲,咬牙說道:"你這──"」,自然後面接著的是狠話,
「「剛說了兩個字,便又歎了一口氣,仍拿起手帕子來擦眼淚。」,因為是狠話,所以沒說出口,這眼淚卻是黛玉的一多,所以不會輕易止住的,
「「寶玉心裡原有無限的心事,又兼說錯了話,正自後悔;」,無限心事,所以那故作輕鬆的「笑道」其實是如何難為他呢,這裡又有後悔,可見寶玉的心也是被在大幅度地牽扯,
「「又見黛玉戳他一下,要說又說不出來,自歎自泣,因此自己也有所感,不覺滾下淚來。」,面對面的同樣的情同樣的感,自然會如此,
「「要用帕子揩拭,不想又忘了帶來,便用衫袖去擦。」,不用手擦,還是很講衛生的(外人註:說什麼!人家正傷心呢!),
「「林黛玉雖然哭著,卻一眼看見了,」,其實時刻在有意無意地「注意」著寶玉,
「「見他穿著簇新藕合紗衫,竟去拭淚,便一面自己拭著淚,」,自己拭著淚不能忘的,因為淚實在是有些多(外人又註:又說什麼呢?!)
「「一面回身將枕邊搭的一方綃帕子拿起來,向寶玉懷裡一摔,」,一摔!好動作!
「「一語不發,仍掩面自泣。」,淚
「「寶玉見他摔了帕子來,忙接住拭了淚,」,一旦接不住掉在地上,便又會是大錯一件(外人註:),
「「又挨近前些,伸手拉了林黛玉一隻手,」,此時能有此動作,而不敢在前面任何時候,足見寶玉之瞭解黛玉,(xx註:奇了怪了,這手能這樣隨便拉嗎?古時果然不如現代想像得閉塞哩),
「「笑道:"我的五臟都碎了,你還只是哭。走罷,我同你往老太太跟前去。"」,雖仍又回到「笑道」,但「五臟都碎了」倒是大實話,
「「林黛玉將手一摔道:"誰同你拉拉扯扯的。一天大似一天的,還這麼涎皮賴臉的,連個道理也不知道。"」,曹雪芹此時寫黛玉如此,又是完全模擬或說幻化成了黛玉後才能想到黛玉是會如此反應的!(xx註:我說嘛!(xxxx註:反過來一想,可見古時十歲以下的小孩子男女拉拉手還是沒人管的,(外人註:你們))
「好傢伙!」小戒咬著手指頭道。
「要不是老曹,哪個能寫成這樣!」小猴也驚歎道。
沙只是笑。
「字字精,字字如金,字字千鈞!」小唐不住點頭道,「定費了曹施主好一番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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