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熬到了星期六,每週六我、張月還有陳琳都只需要輪流上半天班就可以了,這是醫院考慮到病人們的特殊需求而對我們這些沒權沒勢的小醫生作出的完全不合理的規定,有什麼辦法,混飯餬口任人魚肉。
今天醒的特別的早,昨晚上的一覺睡得迷迷糊糊的不深,想起昨天在醫院門口暈倒,又想起昨天晚上不知所謂的那一幕,我就打不起精神。
突然想到了什麼,我立即起床,梳洗完後,換了一件乾淨的粉色汗衫和黑色的修身小腳牛仔褲,這件汗衫是我在大超市的休閒專櫃買的,很便宜,但是顏色和款式我都非常喜歡,而牛仔褲則是張月幫我在淘寶上買。
實在是瘦的買不到合身的褲子,後來張月在淘寶的時候看到有外貿00號也就是24碼的褲子就立即幫我秒殺了一條,現在成了我的最愛。
醫院也是一個愛相互攀比的地方,很多年輕的醫生身上的衣服、褲子都已經上了4位數,包包、皮帶等配飾更是動不動就一個月的工資加獎金,看多了、聽多了,也就見怪不怪了。
只是,我卻一點都沒有覺得那些東西值那麼高的價,相反有些衣服實在不敢恭維,還不如我超市和淘寶上買的,總之,我和她們是想法不同,各過各的生活。
穿戴整齊,我悄悄的從閣樓的窗戶往樓下張望了一眼,沒有見到白色的凌志車和天心,竊喜快點出門,不要讓我遇到他。
可是才走到大街,就看到白色的凌志車突然駛了過來,停在我的前面,車窗搖下是天心微笑的臉,和得意的神情。
「沈醫生今天怎麼那麼勤勞,週六還那麼早去醫院!」
我知道他是故意在調侃我,我瞥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我好像不需要向你解釋。」
說著我就往車站的方向走去,我走的不快,他的車就跟著我的速度開得很慢。
「我送你去醫院吧,你昨天剛吊好鹽水,早的話,順便去吃個早飯。」他一臉的誠意,卻打動不了我的決心。
「謝謝你的好意,醫院食堂有早餐。」我冷言冷語的說。
公車從我的身旁駛過,我慢慢的走,等它打開門,下完客,就一個箭步的跨上了車,站到中間他看不到我,我也看不到他的位置。
總算擺脫了他了,真像是陰魂不散的幽靈。我在心中為自己的小聰明而竊喜。
今天因為是週六,早上的路非常的暢通,所以一早就到了醫院,去了食堂喝了點稀飯,吃了一個菜包。
媽媽住院差不多半年的時候,我曾一個人坐著火車去杭州的靈隱寺,三步一跪的為她祈福,然後開始吃素,所以之前和葉安娜吃飯,我點的都是素食,幾次之後湯小偉就發現了我是素食者。
所以,那次他本想討好我的帶我去肯德基,其實做得很失敗。
上午的工作完成的非常輕鬆,11點剛過就收工了,熬到了飯點去媽媽的病房,爸還在為媽升白細胞的事情而著急犯愁,而媽也顯得有些焦急,我只能安慰他們,白細胞的指標雖然很重要,但是身體的感覺更重要。
「媽,如果你對自己有信心,能多吃點就多吃點,我已經讓吳曉博士幫你每天的注射增加了升白針,但是依賴升白針的話,做起化療會很傷你的身體,畢竟還有下次,再下次的化療要做。」
我實在是不會說安慰的話,只能實事求是的將實際情況告訴媽,希望她能夠明白。
「我也知道這事急不來,可是就是控制不了我的情緒,這兩天你爸也被我說得成了熱鍋上的螞蟻,聽到什麼能升白細胞就給我煮什麼。」
媽拉著我的手,神情焦慮的繼續說:「你爸今天又去菜場問人家要黃鱔骨頭,幫我熬湯,哎,我生病,卻拖累了你們倆。」
「媽,我們是一家人嘛,我和爸都希望你能好起來,不管用什麼方法,只要對你好,我們都會努力去試一試,你也要有信心知道嗎?否則爸會失去目標的。」
我覺得這個時候的我,不像是媽的女兒,更像是媽的媽。
突然我又想起了外婆,我好久沒去看她了,五年前她得了老年癡呆住進了奉賢的一家療養院,媽開刀前曾去看過外婆最後一次,之後便都由爸每個月抽半天時間去為外婆結賬並探望她。
醫院的護工、醫生都以為我爸爸是兒子,而外婆真正的兒子,我的舅舅卻連半年去看望老人家一次的時間都沒有,他有的只是打麻將賭博的時間,還有到我媽這裡對著躺在病床上的姐姐訴苦要錢的時間。
每次想到這個不爭氣的舅舅,我就滿腹的厭惡。
而86歲的外婆至今都還不知道我媽生病,她已經意識不清,實在是沒有必要再讓她去為女兒憂心,畢竟白髮人送黑髮人是痛苦之事。
休息的日子,我總是待在媽的病床前,久久。因為我清楚她的情況,我希望能陪她多一些再多一些的時間。
晚飯吃好,媽開始不耐煩的趕我走了。
「墨墨,快點去吃飯吧,別老待在病房,你一周已經六天待在醫院了,明天別來了,和周濤出去逛逛,看場電影。」
聽著媽提到周濤,我不禁心中苦楚湧動,卻只能故作泰然。
「嗯,我洗了碗就走,你也別再著急白細胞了,我去想辦法給你弄兩支白蛋白吊一吊,增強增強抵抗力。」
媽勉強的擠出一絲笑容,我知道她是希望我對她安心,所以才擠出了一個沒有幸福感的笑容給我。
知母莫若女啊!
今天晚上去酒吧問問葉安娜是不是能幫忙弄到兩支白蛋白,醫院的白蛋白緊張的全部都要托關係才能拿到,我相信葉安娜一定有辦法。
而她也是我唯一的取藥渠道。
但想起她索要的那些條件,我真的有些害怕和毛骨悚然,又要硬著頭皮去求她、去向她開口了嗎?還有第二條路了嗎?似乎沒有!
當人只有一條路可以走的時候,他會變得無比的堅定和堅強。
而我現在就是這樣!
「沈醫生!」
「墨!」
哎,怎麼又是這兩個人同時出現,我今天沒空暈倒,更沒空應付天心對公主的好奇心和滿足感。我要去向葉安娜要白蛋白。
「你好!」我故作自然的對著天心說。
「我今天要去酒吧!所以你先回去吧!」我對著天心邊說邊走向湯小偉。
「呵呵,你先過來看看我手上的東西再決定可好?」
天心說得很肯定我不知道他手中拿著是什麼東西,能夠動搖我去酒吧找葉安娜要白蛋白的想法似乎不太可能。
「不用了!」我冷冷的道。
「你還是先去看看吧,去酒吧不著急,你有什麼急事,我可以幫忙處理。」湯小偉式的微笑和他的溫柔,總能讓我獲得一種依靠,而現在的我需要這樣的依靠。
我對湯小偉點了點頭,然後轉身走向天心。
「這個怎麼會在你手裡?」
我看著天心手上我昨晚的急症病卡和化驗單,血小板和血色素都很低,怪不得我老是覺得頭暈,原來我已經達到了中度貧血的範圍。
「答應我一個要求,我就把這還你,我想你不想讓你媽媽見到這兩份東西吧!」天心得意的笑著說。
「卑鄙!」我憤怒的看著他。
「別,我沒別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把明天一天的時間借給我,陪我參加一個重要的IT聚會,我缺一個相稱的伴,僅此而已。」
看到我惱怒的神情,他顯然知道他做錯了事情,所以趕忙解釋。
「我答應你,但我也想告訴你,你達到目的的手段很卑鄙。」
我朝他白了一眼,然後走向湯小偉。
他杵在那裡不知所措,也許在商場上可以這樣為達目的而不擇手段,但是,現在面對的是我,不是他商場上的競爭對手,而我又是一個身處弱勢自顧不及的小女子。
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待我……
我背對著他,眼淚無聲無息的流了下來,湯小偉趕忙走過來,遞上紙巾,取走了我的背包。
「對不起,我實在是想不到其他的方法,因為,你,實在是太固執了。請你原諒!」
不!我不原諒!我在心中對自己說。
突然,我回過頭,一字一字的說出了一句,我自己都茫然的話。
「我,不,是,公,主!我不是你以為的那個高xing商公主!」
當我轉過頭的時候,正對著湯小偉質疑的眼神,我立即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眼神,他似乎明白了我的想法,馬上收起了質疑,換之而來的是一種理解和鼓勵支持。
坐進湯小偉的車時,我看見天心愕然的站在那裡,陷入沉思。
而湯小偉則從天心的身旁開過,從車窗內給了他一個固定式的微笑,和NICE的揮手致意,似乎表示他完全能理解天心的行為,不褒不貶。
天心似乎收到了湯小偉的理解,立馬收起了沉思,轉身開著車離去,並伸出手向我們揮手示別。
在酒吧,非常順利的就得到了葉安娜的求助答覆,而她的索要依舊沒有改變,要我繼續和湯小偉在一起,說白了就是讓我和湯小偉上床。其他的我媽需要的藥物和人物,她都全權負責。
這麼好的條件,我有什麼理由不答應。
而且已經不是第一次、第二次的在一起了。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而有了第二次,就會有接踵而來的第N次。
為了藥,在一起就在一起,上床就上床吧
無所謂,反正我已經不在意了。
除了我的靈魂孤獨的躲在角落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