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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三百三十六章 伙食 文 / 醉拍闌干

    (中午要灌酒,防止醉倒,提前發)

    方濤看到吳偉業的表現就知道自己已經贏了開局。不過到目前為止,還沒到撕破臉皮的地步,犯不著把吳偉業寫下的那張欠條抖落出來。因為在方濤看來,捏在手裡作要挾的字據,遠遠比完全公佈內容的字據的殺傷力來的大。套用後世某著名ducai者的話說就是:核彈在發射架上的時候威力最大。有些東西,丟出去的效果遠遠沒有捏在手上的效果好。這一套流氓準則,方濤門兒jīng。

    接下來就是穩定戰果了。方濤朝眾人拱拱手笑道:「抱歉了,諸位博士、教諭!進來之前也就是隨口說說,進了國子監大門之後再讓學生提這茬兒那可就不敢了。學生也是國子監的監生,於禮也是諸位老師的學生,在國子監之內,學生怎敢傷及師道尊嚴?這綱常一壞,學生可是萬死莫贖的!」

    一番話讓除了吳偉業之外的其他人表情都鬆了下來,多數人這才想起來,這小王八蛋好像名義上確實是國子監的學生,沒錯啊,他把國子監的人得罪狠了,咱們不也是可以給他扣上一頂道德上的大帽子麼?不過想歸想,不少腦袋還算清醒的人都明白,這小子有錦衣衛和東廠當後台,誰怕誰還說不定呢!你給他扣一頂不尊師道的帽子,沒準第二天就有緹騎和番子衝進你家把你收來的孝敬銀子全數抄沒:這年頭誰當官兒是清廉的?

    換言之,反貪最大的優勢就在於,聽話的,你繼續不聲不響地貪,把柄落在我手裡,你就是我面前一條狗;政治智商不夠的,只要你不拆台,暫時讓你先貪著,如果識時務,那就當狗養,如果還不識時務,那就等養肥了殺;至於站錯隊伍的,直接以反貪的名義幹掉他。至於清官麼,除了留下幾個作為如後吹噓的標榜,其他的,統統別給他們陞遷的機會。

    熟知這一套操作流程的大明文官們,自然明白這個看似不起眼的百戶身上蘊含的巨大能量,更何況,有小道消息說,這小子在萬歲的默許下跟東宮走得很近,沒準將來的某一天,這小子會一手遮天。

    既然對方說話還算上道,那麼乾脆「就此揭過」吧!至少除了吳偉業,大家都是這麼想的。國子監祭酒坐在首座,看到方濤送來台階下了,也保持了文人的矜持,微微頷首道:「既然如此……方濤,你是國子監的監生,今日又是第一回應卯聽課……你都讀了哪些書?本院須得給你安排一位座師……」

    方濤沒有得寸進尺,反而深深一揖道:「祭酒大人容稟。用餐之時冒昧入內已是小子唐突,若是因為小子而耽誤了諸位師傅用餐,那就更不應當。請諸位師傅先用餐,餐畢,小子再聆聽祭酒大人教誨。」

    祭酒滿意地點點頭:「既然如此知禮,本院也不多難為你了,到外面找一張空桌暫且果腹去吧!」

    「謝祭酒大人!」方濤再作一揖,帶著薛鵬退了下來。

    關上門,薛鵬用袖口擦擦額角的冷汗道:「有點緊張……」

    方濤詫異地看了薛鵬一眼:「你小子還知道緊張?到國子監混了這麼多年早就是老油條了,怎麼還會緊張?」

    薛鵬四下張望了一番,低聲道:「方兄還別多說,我那座師待我還算不錯了,這一次吃板子還是進國子監頭一遭,就我這樣的若是換了別的座師,早就被打成殘廢了……」

    方濤愣了一下,旋即恍然地點點頭道:「不用問,你這位座師手下八成都是跟你差不多的貨色,是不是?」

    薛鵬嘿嘿笑笑道:「真是這樣!」

    方濤點點頭道:「所以說我沒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直接揭吳偉業的老底!國子監這麼多教授、博士,不見得每個人都是王八蛋。能進來講課的都是有點學問的,有學問的不會討好權貴只能被扔到這兒來教書,風骨肯定有,只不過用得不是地方。跟咱們過不去的就那麼幾個,咱們也犯不著為了這麼幾個撂翻這一船人。」

    薛鵬深以為然,贊同道:「這話我明白,說真心話,有幾個五經博士雖然迂腐,但倒也不至於古板,告訴你個事兒,心學一脈的在朝堂上混不下去了之後都被扔到這兒來養老等死,要說這些人待咱們還算不錯,只要你有什麼新想法只管跟他們說,至於理學一脈的教授,看見他們你都得繞著走……」

    「行了,誰樂意跟他們打交道?若是我沒猜錯,八成你的座師就是我的座師!走,找個地兒吃早飯去!」方濤笑呵呵地拍拍薛鵬的肩膀道,「順便看看跟你同一個座師的監生都是些什麼極品貨……」

    薛鵬一笑,嘴努努道:「喏,那角落裡就是。」

    方濤放眼看去,整個飯廳裡頭都是埋頭苦「干」的國子監學子,還站在這裡的除了自己和薛鵬之外就是五六個穿著博士衣冠的文士瞪著嚴厲的雙眼來回巡視。學生們坐的位子也是涇渭分明,同樣都是吃早飯,有的桌子一看就是一桌的「貴族范兒」,有的桌子是「紈褲范兒」,有的桌子一看就是「暴發戶范兒」,有的特別些的桌子,完全就是「獐頭鼠目范兒」,這些,完全可以從吃早飯的儀態和各個學子的「配件」看得出來。薛鵬所指的方向就是屬於「獐頭鼠目范兒」的那種。

    簡單對比一下。「貴族范兒」的學子用的扇子做工考究,倭國貨的白底紙面,上面一般都是名家題款的字畫,既不奢華也不落魄,不顯山不露水,扇墜也都是上等羊脂玉做出來的,乍一看也沒什麼,可細看之下,雕工精美,扇墜上都是幾十上百年被把玩出來的包漿;「紈褲范兒」的學子與前一種差別不大,區別在於眼神比之前者有些散亂,扇墜也未必是玉,有幾個甚至掛著女人味很濃的香囊;「暴發戶范兒」的學子的扇子完全就是鑲金描玉,或者乾脆就是玉製扇骨,不是什麼上等玉石,也不是什麼地攤貨,扇面的題款上,總少不了富貴榮華之類的字眼,或者是花了大價錢特意請名家寫了「贈某某」之類的商業書法作品,儘管天氣還有些微涼,可吃幾口之後照例要打開來扇兩下。

    薛鵬所在的「獐頭鼠目范兒」是一個很特殊的圈子,飯桌在飯廳最不起眼的角落裡。這一批人怎麼看都沒個正形,一邊吃飯,一邊兩眼賊溜溜地到處掃,有幾個已經看到了薛鵬的位置,正朝薛鵬不要命地使眼色。

    方濤老師不客氣截住看向薛鵬的目光,朝薛鵬的「狐朋狗友」報以一個慘不忍睹的微笑,搶在薛鵬前面朝那張桌子走了過去。走到桌子前,方濤先朝幾張桌子邊端坐著的學子拱拱手道:「諸位仁兄請了!在下方濤,表字海潮,初來國子監,還請諸位多多幫襯……」話說到一半,卻見薛鵬的那幫狐朋狗友沒一個動彈的,只是大眼瞪小眼地看著自己。

    正在納悶的時候,耳邊卻炸響了一個聲音:「各娘老子的,吃飯不准說話!下回在婊子肚皮上省點兒力,吃飯都能遲!」

    方濤頓時覺得菊花一緊:娘的,國子監還有人暴這種粗口?還沒人管?回頭一看卻愣住了,一個五大三粗的壯漢,古銅色皮膚,絡腮鬍堆得滿臉都是,眼睛瞪得如銅鈴大,撲鼻而來的蔥蒜味兒讓方濤不禁往後退了兩步;再細看時眼都傻了,這麼個壯漢,居然穿著黃鸝補子的文官服,結實的肌肉把官服繃得緊緊地,烏紗後面的兩根蜻蜓冒翅上下亂抖。

    「這……」方濤吞吞唾沫,半晌說不出話來。

    「胡教諭!」薛鵬已經一躬到底,帶著哆嗦道,「方兄是新來的,不知道規矩……」

    方濤恍然驚悟,連忙躬身行了禮道:「學子方濤,見過胡教諭。」

    胡教諭斜眼打量了方濤一下,冷哼道:「身子骨挺結實,下盤挺穩當,練過?」

    方濤不敢多說,只是虛晃一槍道:「吃得多而已……」

    沒想到這種不靠譜的回答居然過關,胡教諭點點頭道:「能吃也是好事,比這幫酸臭要強。快點兒吃,鐘響了就收碗!」

    方濤聽言趕緊坐下,毫不客氣地拉過粥碗,抄起桌子中央的肉包子就開始猛吃。方濤既挑食,也不挑食。該講究的場合他講究,不該講究的場合他從來不講究。國子監是讀書的地方,又不是吃宴席的地方,以填飽肚子為第一準則,至於口味,只要不至於是豬食,他也就不太在乎。

    可第一口下去方濤就愣住了:這真Tm是豬食啊!匆忙吞下口中的包子,方濤簡直有一種想哭的衝動:他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如此多的學子都在食物面前保持如此的鎮定與矜持了,因為這Tm根本不是人吃的東西啊!看到薛鵬一小口一小口謹慎地品嚐著肉包,方濤幾乎是含淚看了他一眼:能在這兒混這麼多年,真是苦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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