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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一百七十五章 屬於海洋的男人 文 / 醉拍闌干

    尋找了半天,孫承宗才拉著方濤就近鑽進了一間空蕩蕩的民宅,進屋後,孫承宗看著空蕩蕩的屋子,苦澀道:「韃子肆虐,就連城內百姓也都是十不存二三,這戶人家,已經全死在城頭上了,是老朽害了他們……」

    「國難之時,閣老挺身而出,保住高陽累卵之城,何言害人?」方濤詫異道。

    「一開始的時候,是把城裡的石頭都搬上了城頭,後來就是把家裡的桌子椅子這些家什都搬出去,後來人也上去了,磚石不夠用了,就扒房子……」孫承宗一臉淒然,「都死絕了……都是老朽的錯,老朽守城多日才知道,多爾袞是衝著老朽來的……若是老朽能早點避禍山中,或許高陽百姓也不會受這刀兵之災……」

    方濤搖搖頭道:「閣老你錯了。晚輩一路北上,沿途看到被破的城池無可計數。成高池深的大邑韃子沒有竭力圍攻,而類似高陽這樣的小城無不是一鼓而下,然後大肆掠劫。高陽若無閣老,則高陽城池早已淪陷,有閣老,百姓尚得苟延時日。多爾袞圍城不撤,誠為閣老而來,然百姓之苦,卻非閣老所致……」

    孫承宗依舊一臉苦澀,無奈笑笑,指指地面道:「無桌無椅,席地而坐吧!」說罷,撩起袍子順著牆角坐了下來。方濤也不客氣,直接大咧咧地坐了下來。陽光透過破敗的窗欞,給屋內增添了一些生氣,讓孫承宗的臉上籠罩起一圈金色的光暈。「將軍此來,是奉旨還是矯詔?」孫承宗面無表情地問道。

    方濤吃了一驚,連忙道:「閣老為何有此一問?」

    「江南將軍,如何能帶著北方口音的兵丁?而且還是戰兵?隊伍中不但有一個女將,還有一個江南歌ji,你們這是打仗來的?」孫承宗玩味地笑道,「你自輸家財,募兵抗敵,原也不錯,山東也有鄉紳做過這事,朝廷也是嘉許的,可我就不信,朝廷的帶職將軍什麼時候也這麼大方了?你若是招募的潰兵,這不算什麼,可這些鎧甲兵仗,這些糧秣車馬,哪裡是買就能買到的?你不在沿途州縣搜刮一通,哪來這麼多東西?」

    方濤摘下頭盔,搔搔頭頂尷尬道:「這個嘛,管他那麼多做什麼,我家阿姐有詔命,我聽我家阿姐不就行了?」

    孫承宗失笑道:「你小子!如此也好,老夫也看出來了,你是個將才,想不到老夫都這麼一把年紀了,還能見到大明最年輕一輩兒的將才,不錯!很好!我幾個兒子都只是縣令知州的材料,這守戰之計,還是得有個人陪我說道說道啊!」

    方濤卻有些直愣,乾脆了當道:「閣老,您也別玩兒虛的了,如今四面都是韃子,您就直說了吧,讓我守那一段兒城牆?」

    「城牆?」孫承宗笑道,「讓你去守城牆可以,你的兵不行,這麼好的兵不能白糟踐了!」

    「好兵?」方濤吃驚道,「老爺子您沒糊塗吧?這可都是沿途收攏的潰兵哪!」

    「潰兵就不是兵了?就算是潰兵,那也好歹是在前線玩兒過命、受過訓的,再怎麼沒本事,總比從來沒拿過刀劍的斗升小民強!」孫承宗沒好氣道,「你以為憑高陽這麼矮的城頭就能擋住多爾袞?開玩笑呢!遼東大凌河一帶大明的堡子比高陽結實多了,還不是照樣被他拿下?高陽城破那是早晚的事,就看多爾袞打算什麼時候發力了。天曉得他在打什麼主意!」

    「他不想死人,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這些天他一直都是讓朝鮮人在攻城,建奴和蒙古韃子都沒動,是不是?」方濤突然想起了金步搖的那番說辭,「兩白旗的精銳是多爾袞在建奴那邊說話的最大依仗,他不想平白地就把人手折在高陽。」

    「這話倒是有道理,」孫承宗點點頭,「不管他有什麼打算,高陽早晚也會被他耗死。所以,你的兵,要留著城破的時候用,盡量給韃子多殺傷,這樣,韃子在攻破高陽之後就必須因為傷亡而被迫修整喘息,等拖延一段時間之後開了chūn,韃子就得退出關外了。咱們這麼做,也是替南邊沒遭罪的州縣爭取點時間……」

    「那好,我這千把潰兵就放到縣城正中,兩百人一隊,不論那邊出事就即刻增援,」方濤笑笑道,「一路上我就琢磨著呢,找個機會安定下來得把這幫兵油子好好操練操練,連個隊都站不齊,打什麼打?這下好,機會來了……」

    「整天操練?」孫承宗呵呵道,「你也得有那麼多糧食管他們吃啊!大明軍中,三天操練一回就算精銳了,這麼著,你要快一點的話,不妨兩天操練一回……」

    「一天一回行不行?一次半天?」方濤準備討價還價。

    「唔……試試吧,不過那幫兵油子若是撂了蹶子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孫承宗微笑道。

    「哪能呢!還有半天做什麼去?」方濤笑問道,「總不見得曬太陽吧?」

    「讓他們幹點活兒,輕重得看糧食夠不夠,」孫承宗估算了一下,「摳摳老鼠洞,應該還能搞到不少糧食。至於你,跟老夫下棋好了。」

    「啊?不會吧?敢情我跑這兒來陪您下棋了?」方濤嚇了一跳,「您老心情還真不錯嘿……」

    「一白一黑,一個子就是一千兵力,咱們來個互有攻守,如何?」孫承宗笑瞇瞇地問道。

    ……………………

    「將軍,」史德威策馬馳到,手中揚著一封書信,滿臉興奮,「滄州急報,方兄弟帶著潰兵衝進高陽了!」

    金步搖含笑接過書信,展開細看了一陣,呵呵笑道:「這傢伙,鬼點子不少嘛!我還以為他要吃點苦頭呢!」

    「不過……」史德威猶豫了一下,「就算這一千多人進了高陽,還是守不住多長時間……」

    「下面得看我們的了,」金步搖認真起來,「我們必須死死咬住岳托不放,咬得他怕了,咬得他不得不向多爾袞求援,這樣才能解開高陽之圍。」

    「高陽之圍……」史德威幽幽道,「高陽之圍解了之後呢?等多爾袞和岳托合兵一處,大家都是騎兵,倒霉的可就是我們了……」

    金步搖揚揚眉頭道:「我就不信多爾袞也會那麼傻,眼巴巴地跑過來救援岳托,他就算真是個笨蛋也會知道我這千把人翻不出什麼風浪來。不但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我們重創岳托,沒準還會創造機會讓我們幹掉岳托,他麼,當然是要放棄圍困高陽來『救援』他的侄子了,不過肯定會跟姓楊的一樣,拚命『追擊』卻死都追不上咱們,直到咱們得手之後才『勉強』收攏了兩紅旗殘部,然後麼……呵呵。」

    「可……若是孫閣老決心殉國,與高陽共存亡呢?」史德威反問道,「就算多爾袞攻下了高陽,也不會影響到他吞掉岳托,可對我們來說……」

    金步搖的眉頭也皺了起來:「我擔心的就是這個啊!以孫承宗的本事加上阿弟手上的兵,支撐高陽是不夠的;可阿弟勇武,胖子蠻力也大,孫承宗也算是老帥了,手頭上兵雖然少一點,可只要下定決心出其不意,爭取突圍那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只要衝出包圍鑽了林子,就算逃出生天了。怕就怕孫承宗跟盧象升一樣一心求死,那亂子就大了。」

    ……………………

    「噹!」奎斯提斯長劍再次脫手,被拋上了高空,筆直地落下插入甲板。

    「不錯,」劉弘道收起手中的橫刀微微笑道,「這一次你是因為脫力才落敗的。」

    奎斯提斯沒有因為劉弘道的鼓勵而興奮,依舊撅著嘴道:「哪裡,如果你全力進攻,我不會支撐超過三分鐘!」

    劉弘道將橫刀遞給親衛,遞給奎斯提斯一塊手帕,笑道:「你在船上一直都是用的火槍,刀劍雖然也用,可畢竟使的次數少了,力道不繼也是常有的。」

    奎斯提斯擦擦汗,走到甲板邊緣,望著遠方,表情沉寂下來:「劉,或許你應該考慮一下張的建議。她說得沒錯,火藥時代到來了,狼人殺死我們只需要用鉛彈,而我們想要殺死狼人卻必須要厚厚的鎧甲和價值高昂的銀彈,很快,我們就會支撐不下去的。尤其是,現在的光明帝國白銀非常緊缺……」

    「我們能有什麼辦法?」劉弘道無奈地說道,「大明的百姓身體羸弱,不是一句擴軍就立刻能湊到那麼多人數的。你看看這些哥特甲,全副武裝之後超過了五十公斤,不是普通的戰士能承受得了的……」

    「可是我們的敵人已經準備好了!」奎斯提斯認真地說道,「如果我們沒有製造出射程更遠,威力更大的火炮,後果就太嚴重了!」

    「我們盡力了……」劉弘道歎息道,「我父親已經決定,暫時放棄對大明的一切支援,將所有的財力全都轉移到艦隊,三年以後,又有兩支艦隊可以下水試航了,不過在這之前,我們需要更多的水手,還有跟多的海戰指揮官,否則,裝備精良的戰艦僅僅只是敵人的靶子。」

    「那個……那個被你的祖先挑選的人……會不會就是屬於大海的?」奎斯提斯問道,「我聽說,他的名字裡有一個『濤』,你告訴我那是海浪的意思。既然如此,那麼,他的生命,應該屬於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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