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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一百零六章 見君不跪 文 / 醉拍闌干

    聽了朱由檢的話,劉澤深明顯抖了一下,旋即低沉道:「臣惶恐!」

    「惶恐?」朱由檢不禁笑了起來,「手裡握著太祖、成祖皇帝密詔的人還會惶恐?是啊,土木堡之變,整個朝廷都知道了你們劉家的厲害,之後呢?我大明皇室歷代皇帝選擇儲君還得你們劉家點頭!朕當年還是信王的時候,本來還蒙在鼓裡,直到有一天先帝突然傳來消息,讓朕從此唯劉家馬首是瞻的時候朕這才明白,原來這朱家天下居然有一半是姓劉的!要不,明兒朕就下一道旨意自己到行宮住幾年,這個位子讓你來坐坐?朕聽話呢!朕也怕成祖皇帝的黃金鞭,打著朕疼呢!」

    王承恩臉色一白,立刻「噗通」一聲跪下了,磕頭道:「萬歲慎言!」又轉而向劉澤深道:「侯爺,您好歹說句話啊!」

    看到王承恩的這番動作,朱由校更是臉漲得通紅,抬起腳直接踹了過去:「沒用的奴才!誰要你跪下來求他!」

    劉澤深低下頭,再次前額貼地道:「劉家世代皆是大明臣子,二百年來,劉家從未有過忤逆之事,至於坊間傳言所謂太祖、成祖皇帝密詔……臣惶恐,太祖、成祖皇帝從未在密召中授意劉氏自行廢立……萬歲方纔所言之黃金鞭……實乃坊間茶肆那些說書先生編出來的……」

    朱由校一愣,旋即哈哈大笑道:「劉澤深!你知不知道你剛才說的那些話,若是對上你以前所作所為,已經足夠讓朕抄你十次家了!妄議朝政,邀寵市心,收買武將,意圖不軌!你們劉家有多少顆腦袋讓朕砍的?」

    劉澤深抬起頭,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回萬歲,臣以為萬歲不會殺臣。」

    「不會殺你?」朱由檢氣急,連連冷笑道,「你倒是說說,朕怎麼就不會殺你了?」

    「因為,臣活著,萬歲還有辦法挾制百官,若是臣倒了,萬歲連最後一個外援都沒了。何況,」劉澤深認真地說道,「二祖密詔之中雖然沒有讓劉家自行廢立,可卻給劉家留下了保全香火的承諾,萬歲若執意殺臣,臣也只得請出二祖密詔了。」

    「你!」朱由檢氣得渾身哆嗦起來,「反了!反了!天底下居然還有臣子如此跟帝王對答!你當你是曹操麼?朕可不是漢獻帝!」

    劉澤深也來了火氣,語氣不善道:「萬歲若是執意以為劉家二百年來都是挾天子以令諸侯的話,臣無話可說。臣今日來,除了奏報軍餉一事還有一事想要奏請萬歲。今年遼東收成不佳,臣的細作傳來消息說,建奴已經打算在入秋之後再次寇邊,臣已經準備第二批糧餉送往宣、大,還請萬歲傳令薊鎮、遼東一帶及早防範……」

    「朕的死活不用你來管!」朱由檢咆哮道,「你當滿朝文武都是死的麼!錦衣衛都是死的麼!」

    「如此……」劉澤深用力吸了一口氣,「臣告退。」

    「想走?」朱由檢冷笑道,「青甸侯來一趟京城不容易,一路鞍馬勞頓,想來需要在京城多休養幾天才是,王承恩!」

    王承恩連忙躬身道:「老奴在!」

    「傳朕的旨意,請給劉侯爺準備一處清淨地兒,安排好人手,好生伺候著!」說罷,朱由檢甩了甩袖子道,「請劉侯爺下去吧!」

    王承恩一下子愣住了,看著跪在地上的劉澤深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這時候,外面的小黃門隔著門道:「啟奏萬歲,太康伯張國紀、成國公朱純臣、英國公張之極攜世子張世澤求見。」

    朱由檢眉頭一皺,問王承恩道:「他們來做什麼?」

    王承恩沒敢回答,只是小心翼翼地朝劉澤深看了一眼。

    「朕明白了!他們是來替你說情的吧?」朱由檢看到王承恩的眼色,轉而朝劉澤深冷哼道,「難怪你底氣這麼足!皇親國戚、世勳貴胄都要保你呢!太康伯倒還罷了,好歹是皇嫂的父親,你跟皇嫂之間的血緣關係朕也有所耳聞。可朕就奇怪了,你們劉家到底是什麼來頭,連成國公、英國公這種劉謹、嚴嵩、魏忠賢都不敢打主意的大族都來替你說情!」

    劉澤深垂首道:「此間情由若是臣自己說出來萬歲必然不信,還是請幾位公侯自己說與萬歲聽。」

    「不用你提醒!」朱由檢語氣變淡,端正坐好,高聲道,「宣。」

    王承恩立即扯起嗓子喊道:「宣成國公、英國公、太康伯覲見!」

    門緩緩打開,幾個男子一溜進來,朝朱由檢跪下叩首道:「臣張國紀(張之極、張世澤)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只有朱純臣站在原地躬身作揖道:「臣朱純臣拜見吾皇。」

    「大膽!」王承恩高聲道,「既然知道這是吾皇,為何不跪?」

    朱純臣無奈道:「萬歲恕罪,臣實在不得已。」

    朱由檢臉沉得幾乎滴下水來:「有什麼不得已的?若是身子不大好,朕可以傳太醫來給成國公看看。」

    朱純臣尷尬道:「回萬歲,臣身上帶著成祖皇帝手跡,不敢跪君。」

    這一下場面精彩多了,王承恩目瞪口呆地看著三個勳貴,尤其是看朱純臣的眼光中已經帶著驚駭與畏懼;而朱由檢的目光中則複雜無比,他怎麼也沒想到,一向低調的英國公和成國公居然有這麼厲害的底牌,光是一個有太祖成祖皇帝密詔的青甸鎮已經足夠讓他頭疼了,如今又冒出兩個國公來,也是帶著成祖手跡的,自己這個皇帝當了還有什麼意思?青甸鎮劉家一直在朝堂之外,這偶爾打壓一下倒還罷了,可英國公和成國公是什麼人?成祖朝的張玉和朱能可都是追封了王爵的,兩百年來這兩族行事一向低調,在朝中也不甚得罪人,反而有時候還幫人說說好話。當年就算是萬貴妃、劉謹、魏忠賢這些貨色也不敢打這兩家人的主意,自己能這麼做麼?

    君臣見面第一回合,朱由檢就被狠狠地落了面子。嘴角抽搐了兩下,朱由檢道:「諸位愛卿平身!王承恩,給成國公賜座。」

    「是!」王承恩從驚駭中恢復過來,連忙去給朱純臣搬椅子。朱純臣躬身答謝道:「謝萬歲!」當下老實不客氣地坐下了。其餘人也謝恩起身。

    短暫的沉默之後,朱由檢按捺不住率先道:「成國公,你說你身上帶著成祖皇帝的手跡,難道兩百年前成祖皇帝就知道了後世子孫會與青甸鎮劉氏為難不成?劉澤深罪在欺君,朕在京城給他安置別院養老已經算是寬仁之至了,難道你還想說情?」

    朱純臣欠身回答道:「萬歲容稟。成祖皇帝手跡上倒是沒有說皇室後裔會與劉氏反目,只是劉氏家族遠在山間,很少過問朝野之事,日子久了,難免會有流言挑撥君臣和睦,故而成祖皇帝留下手跡與我等祖上,留待君臣之間出現誤會時再奏請天知。」

    朱由檢將目光投向了張之極,張之極連忙躬身答道:「此事屬實。成國公手中的成祖手跡與微臣家中的手跡內容不同。尚有未盡之意,萬歲稍後便知。」

    這一下朱由檢被幾個人同時嚇住了:這是什麼意思?成祖皇帝怎麼留下了這麼多手跡?正在躊躇之間,劉澤深躬身道:「此事重大,還請萬歲派人跑一趟內廷,請懿安皇后鳳駕降臨再議。」

    朱由檢深深吸了一口氣,對王承恩道:「照辦吧!」王承恩領旨,躬身緩緩退出。

    東暖閣恢復了寂靜,朱由檢掃視了幾人一眼,有些陰沉道:「照如今形勢看,你們這些當臣子的,還有天大的秘密瞞著朕這個當皇帝的?而且還是拿成祖皇帝當靠山?」說著,臉色漸漸變得憤怒起來:「就算如此,你們也是臣子,怎麼能夠背著君王私下跟武將有了糧餉往來?大明的王師,怎麼能夠落到臣子的手裡!還有你,若是朕沒記錯的話,劉澤深,自朕登基之後,給你下詔十六次,你拒接九次;召見你二十二次,你抗旨不行十八次;這就罷了,這十年裡,你居然前後十三次上疏指責朕的錯處,特別是袁逆(袁崇煥)一案,你前後上疏四次,說朕枉殺功臣,你當朕是泥捏的麼?據朕所知,你們劉家有衛隊三千,人人都是悍勇死戰之士,而且都是西域良馬一人三騎,火銃巨炮弓弩更是數不勝數!從青甸鎮奔襲京師只要一晝夜功夫!劉家還有成千上萬的能工巧匠,商號遍佈天下,每年的收入都快趕上國庫的歲入了!當年武宗(正德)皇帝的豹房都是你們劉家出錢出人修的!你們劉家到底想做什麼?」

    一席話,讓太康伯張國紀聽得滿頭大汗,在場的勳貴之中他的本錢最少,能得到一個伯的封號全靠著女兒張嫣是先帝皇后的身份賞下來的,他自己這個祥符張家不過是英國公張家的旁系,他可沒什麼成祖手跡保命,若是上面這位一生氣拿自己出氣的話問題可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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