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吳家的院子。
一股血腥氣,一陣死寂,讓張一凡的心本能的撲撲直跳。屋角掛了幾盞綵燈,一條紅布掛在門頭上。
風吹起來。
紅布擺動著迎接客人。
張一凡覺的在笑他,在諷刺他。
屋裡紅燭的光在搖動著,他不顧一切的衝進去。
女人的眼睛沒有閉,可是神態卻在笑,十分的安詳的去了。
「吳嬌,吳嬌……」張一凡大叫,聲嘶力竭的大叫。
用手摸著女人的頭,臉,鼻子,手腕。
「宏一,有藥嗎?還有救嗎?」
「阿彌陀佛……」宏一不緊不慢的走進來。
這聲佛號張一凡覺的非常刺耳,想急,想怒,想要發火,可是他止住了。
「他的藥很歷害,我沒有辦法……」宏一說。
「那怎麼辦?你不是說有一位神醫嗎?」張一凡腦子嗡嗡亂轉,嘴不受控制的喊出來。
程光中大步闖王進院裡,屋裡的燭火在搖動,透出一絲暖氣,他吃力的推開門,神情緊張的看著,嘴裡急不可待的問道。
「怎麼,這是怎麼了?嬌兒……」
程光中最害怕的事,終於發生了,看到女人屍體的一霎,兩行熱淚不由的湧出來,男的人心是堅強的,他不願在這種時侯,像個小女人一樣,故意將頭猛的昂了昂,甩向一邊。
他看到那張桌子,那是他為女兒買的,還是那麼乾淨,那麼整齊,上面擺著女兒愛吃的幾樣水果,還有一壺水……
「孩子,都怨我,都怨我,你不該這麼傻,你不該……」他腦子裡瘋狂的想著,猛的轉身,撲通跪下說道「兩位,都是有大本事的人,您一定要救嬌兒,她是無辜的,她是好孩子,一切都是我,我不該逼她出嫁,不該讓她做別的……我可以養的起她……我的女兒呀?」
男人不受控制的嗚嗚的哭起來。
宏一,張一凡覺的手忙腳亂。
「程施主,另小姐中毒太深,早已經魂散了……」宏一非常執著毫不甩彎的說道。
「大師,小女……」程光中抹著淚眼。
「走了……」
出繽。
張一凡懷抱著女人靈牌,身上披著一塊白布,盤膝坐在靈堂上。
明亮的燭火撲撲作響,忙忙碌碌的人群,正三三兩兩的來弔唁。
按白民城的規矩,年輕人死了,又不是正常死亡的,按規矩是不可以入祖墳,只有結了婚,才能移入祖墳。
吳嬌卻不同。
至少,張一凡的存在好像一塊大石頭,壓的所有人喘不過氣來,任何事,都為這位死去的嬌小姐,開綠燈了。
縣長大人親自來弔唁,並陪張一凡坐了小半響。
這一舉動,帶動了龐,周幾家,紛紛派人來幫忙,家主並親自弔喪。
人們的目光炯異,有的贊,有的怨,有的冰冷的沒有一絲表情,就像一張臉譜貼在對方臉上。
對於外人的態度,張一凡不想管,也不去想。
任宏一的木魚聲敲的在響,他只是一門心思的在靜坐,在遙想著吳嬌。
鬼妻。
他要娶吳嬌為妻,哪怕是一個死人。
他要讓她入土為安。
這長長的馬隊,掛著白色的長幡,一陣陣死亡的鈴吊響,動人哀樂聲,讓那馬兒也在傷心,走的很慢很慢。
很慢。
白紙錢撒了一路。
張一凡坐在車前頭,手抱著尺長的靈牌,身後是女人的屍棺。
心酸?無奈。
他當日來白民城的時侯,兩人走的這條路,現在仍是從這條路走出去,不過有一個要永遠的走了。
人的生命太廉價了,情,恨,願,腦子裡癡癡的想著。
風。
無情風從遠處吹來。
把他的長髮,衣服,還有那煩絮吹起來。
林子裡漂落的樹葉子在大道上打著滾,隨著風來回亂飛。大道並不寬,人們走的也不及?偶爾會有人駐足觀看,指指點點,在說著什麼。
宏一走在車邊,腳不快不慢的跟著,嘴裡喃喃自語,高大的身材,在這群人裡特別的突出。
吳嬌的兩個妹妹,也來送姐姐了,小眼睛哭的通紅,小拳頭緊緊的攢著。
這幾天他們和張一凡有仇了,一句話也不說,就像象用冷默去打擊這個可怕的敵人。
對於吳嬌的死,吳家人沒抱願什麼,所有人也不在議論。
吳嬌的未婚夫家裡,也來人弔唁,可吳家人只是哭,那個年輕的文人,木訥訥的看著張一凡,一句話不說,轉身走了。
張一凡覺的心虧,覺的要窒息了,覺的頭好痛,對吳嬌,對吳家,對那個冰冷眼神的男人,他該怎麼說,怎麼辦?
想著,想著,兩眼迷離了。
一陣鼓號聲,聲音非常的大。
驚醒了他。
到地方了,穿著白衣的人們,挖好了坑,正等待著他們的到來。
在人們的呼號聲中,笨重的棺材抬起來放下去,大繩子晃動著,幾十個年輕人,將棺材裡的美人依依不捨的埋下去。
眼時陽光直曬大上,那棺材快掩埋到墳了。
張一凡忽然了,揚起來,猛的一甩,一道紅色的血線,在石光上流過,滲到棺材裡。
他坐在墳堆前。
風吹浮著他的臉,吳家人走了。
程光中也走了,家裡還有好多人,好多事要安排,只剩下孤零零他,陪在地裡安歇的女人。
「你在哪?你好嗎?你是不是長了翅膀飛到天上去了。」張一凡心裡空落落的說著,手裡纂著土,眼裡湧動著紅色的淚滴。
宏一站的遠遠的,並沒有過來,他想給兩人一個時間,至少現在要讓張一凡,縱情的叫幾聲。
三天.
三天一晃而過。
他站起來,圍著墳頭轉了幾圈,看著那被白紙蓋滿的墳頭,心裡也跟著孤零零的墳墓,一起碎了……將一根白幡晃了晃。
他把靈牌放在地上。
「亡婦吳氏嬌之靈位」
靜靜的埋下去。
這時身邊人影一晃,宏一走過來,說「阿彌陀佛,張兄何必這麼呢?本來是無緣,何必強求呢?你這的路還長著,大丈當抬頭看天,縱觀宇內……」
「我……」
一股無名的火從心裡衝出來,張一凡想指著宏一破口大罵,又或者是大打出手,可手又放下去,細聲說道「你不明白的……哪一天,你有情了,也會明白這些。」
「凡人的心,凡人的情,我看的多了,看的淡,所以我不去想,你的心還是不淨,這對修道大有妨奈……」宏一說。
嘿嘿……張一凡苦笑著,卻不想回答。
累了。
他覺的非常累,不僅是身體,還是靈魂,如果能好好睡一覺,那該多好呀?可是腦子裡又瘋狂的不想讓他入睡……
這真是一種折磨,他心裡想著,喃喃自語。
他用手拔開新土,將那木牌子深埋在裡面。拿起兩罈酒,一罈酒在墳上,另一壇張開嘴一通狂喝,直到喝不下去,把臉憋的紅通通的。
轉過身,將酒一揚,雨一樣從空中落下來。
一點點的打在那白幡上,蓋在那墳堆下。
那白錢晃動著落下來。
兩人轉身走了,只留下一地白紙錢被風刮著亂跑。
「什麼是淨,難道神佛就無情?難道看著人死不應該傷心嗎」張一凡問。
「這是道,那是法,修行的人千千萬萬,可能這就是術,誰和誰修的也不一樣呀」宏一莫稜兩可的說,他不想在去爭了,跟現在的張一凡說這些無異於對牛彈琴,所以他想省點話。
「你說這些我不明白,她是因我死的,是我欠他的」張一凡說。
「因果輪迴,善惡相報,有一天也許你們還會見面的……」宏一說
「也許吧?」
下面的話張一凡不聽了。
兩人走走停停,出了白民城。
又繞過湧城,斐城,還有一些散亂小鎮,眼前的山越來越高了,偶爾還有幾條小河,都清澈無比,讓人覺的非常舒服。
到底過了多少地方,張一凡並不清楚,要去哪,他也不清楚。
走走停停,觀山看景,一路上倒也憂閒自在。
在山裡走,這的開始有異族人了。
「宏一兄,我們到底去哪?你那問朋友在哪?」張一凡問。
「我想應該在他的草廬吧?好像那座山叫駐牛山……」宏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