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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百五十四章 榮歸故里(上) 文 / 靜毅

    正當趙宗彪和錢四海的系列茶葉生意做得風生水起、方興未艾、如火如荼的時候,那也正是春光旖旎,鳥語花香時節。年已老邁、臃雍華貴、飽受磨難的趙彩虹就在這個時間,帶著司機兼警衛與一身的小郭回到了闊別半個多世紀的故里趙家莊。

    鄉政府的趙維鄉長通過官方渠道,最先得到了這一個消息。這是一個天大的喜訊啊,人家那是省部級啊!張家寨、趙家莊一帶的人,又有幾個見過省部級啊!

    她沒有坐飛機,也沒有坐火車、輪船,而是坐的汽車。她要飽覽這大好春色,尤其是家鄉的美景,親身感受家鄉幾十年的變化。

    她是在鄉里被已有準備的孫兒趙維接著的。但她謝絕了鄉里的接待請求,哪怕人家已經準備好了。她要盡快回到魂牽夢繞、朝思暮想的老家趙家莊,她急切想見到自己闊別了幾十年的親人,她有太多太多的話語要向親人們傾訴喲。

    趙維沒有再派車,而是聽吩咐坐進了姑奶奶的大紅旗,姑奶奶有好多話要問他呢——徑回趙家莊。

    聽了趙維一番簡單的介紹,趙彩虹明白自己這回是不可能回自己的老宅了。第一站自然就到了趙宗彪家裡,她要最先見到二哥、二嫂。

    這個姍姍來遲的氣度不凡的不速之客,讓大家眼生。莊上的人,一個個大眼兒瞪小眼兒,猜不出是誰,但肯定不是一個生意人,狡猾的趙維也不說破。那是個「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的景象啊。

    正在忙著的趙宗彪見了來人,略一思索,禁不住問道:「您大概就是我沒有見過面的當了大幹部的彩虹ど姑吧?」

    趙彩虹顯得很興奮:「你姓趙吧?那我就是你的ど姑了哦……哈哈!」

    「爹,娘,快出來,快出來,我們的ど姑回來了,ど姑回來了啊!」趙宗彪激動的叫了起來。

    已是垂垂老矣的趙發通老爺子聽見兒子招呼,顫巍巍奔出門來,迎接老妹子。兄妹相見,未語淚先流,凝視半響,趙發通才說:「哎呀呀,我的小妹呀,幾十年了……沒有變,還沒有變哦……」

    小妹緊握著二哥的手:「我的二哥,你卻老了哦……」

    「老了,老了哦,能不老嗎?」趙發通感慨不已。

    「唉……嗨!」趙彩虹感慨不已。

    「你怎麼只帶一個人回來啊?」趙發通看看在車前車後忙著的小伙子問。

    「唉……我的二哥呀,提起來話長,我們慢慢聊吧。」

    譚妙芸、趙維等連忙攙護著老太太進屋,小郭請人幫忙把大包小包往屋裡扛。

    可老太太看了一眼新屋,搖搖頭遲疑著不肯進去,而是在老屋周圍轉了又轉,看了又看,才走進去。這戀舊情結,讓大家感歎不已。

    這其間,心細的趙宗彪讓趙宓去把大姑趙彩霞也攙護來了。這老姊妹相見,悲喜交集,無語凝噎,自不待言。這邊老兄妹百感交集話家常,趙宗彪、譚妙芸兩口子帶了人殺雞宰鵝,準備晚飯。

    可ど姑趕緊吩咐,不要大魚大肉,只想吃家裡的合渣洋芋,炒辣椒,若有一碗玉米糊糊那就更好了。

    「ど姑,您要的都有啊,還管夠。您這剛回來,是我們老趙家的一件大事,我們老趙家的也要聚一聚,為您老接風洗塵啊。再說,您身邊不還有還有一個小夥計嗎?」趙宗彪愉快的回答道。

    「不叫夥計,叫同志吧。」ど姑嚴肅的訂正。

    「是的,是的,同志,司機同志哦。哈哈。」

    說話之間,所有姓趙的聞訊ど姑、姑奶奶榮歸,都興沖沖陸陸續續趕過來了。相認以後,齊聚在趙宗彪家老堂屋裡,聽老輩子講故事。小一輩的伺候煙茶,不亦樂乎。

    先是趙發通老爺子講老趙家的事,他有些傷感的講了老爺子在抗戰期間,死在任上,以及死後哀榮。沉痛的提及我們的大哥一意孤行,不聽妹子的勸,與紅軍為敵,與新生政權為敵,終遭鎮壓……

    若不是妹子當初提醒,我聽你的話,將財產散了一些出去,(劃成分時,是富裕中農)只怕我們也沒有今日的相見哦。

    我們大房解放時被劃為惡霸地主,大哥死的早,兩個嫂子過的那才不是人過的日子呀,時代潮流,不說也罷。我們那幾個侄兒男女算是吃盡了苦頭哦,叫我實在看不下去呀。宗仁最慘,先是被打殘,後是因為活不下去而自盡……

    雖說我家小老虎宗彪盡力保護他們,可他一個人哪是整個國家的對手啊……

    趙發通還簡介了他自己一家所經歷的一些事,大都是在說ど兒子小老虎趙宗彪的那些事,如當幹部呀、掙副業呀、辦廠子呀、搞修造呀、開公司呀等等等等。言語之間,不無稱道和自豪……

    趙彩虹專注的聽著,不願意放棄每一個細節,慢悠悠的品著清江新茗,表情或悲或痛或首肯。不過,她始終保持著矜持狀態,沒有大喜大悲的表現。

    趙發通說完了,在小妹的提醒下,輪到趙彩霞說家事。她說著說著,就泣不成聲,成了一個淚人兒。大概人一上年紀,就容易多愁善感了吧,尤其是女人。此時此地、此情此景,她又不得不迴避與娘家的恩恩怨怨,也真是難為她老人家了哦。

    聽到傷心處,如大兒子失蹤,丈夫老來被人砍死等等,到底同氣連枝,趙彩虹無限同情的看著大姐,忍不住也跟著垂淚。不過她畢竟是經過了大世面的,感情比起大姐的那種酣暢淋漓來,就顯得含蓄多了。

    最後輪到趙彩虹說故事了。大家神情專注,臉上寫滿敬意,洗耳恭聽。在抗戰前期,我們學校的大批學生和老師,大都接受了馬克思主義,崇拜和嚮往**。有組織出面一號召,就都投入到了抗戰前線。

    我當時去了許多熱血青年心馳神往的革命聖地延安。經過抗大學習,然後輾轉各解放區做組織、宣傳、婦女等方面的領導工作。抗戰勝利後,跟那些知識分子幹部一起,被中央分到了戰略重點區東北。

    因為那個時候知識分子少,哪怕我年紀不大,那時的職位卻比較高了。東北全境解放的時候,已經是地委書記。我丈夫是老紅軍,在延安認識的,他曾經是我的頂頭上司,苦出身,沒有什麼文化,那時已經是省部級幹部了。

    全國解放後,只幾年時間,我也成了省部級幹部。最高做過省委組織部部長、省委秘書長、省顧問委員會常務副主任。我丈夫做過大軍區的副司令。我們還有一個上大學的兒子,聰明可愛,比小老虎宗彪侄兒小幾歲。

    趙彩虹喝了一口茶,把大家看一眼,語氣漸漸變的沉鬱低緩。可好景不長,全國性的反右運動開始了。我一不小心,因為句把兩句話,就被劃為了右派。好在有半文盲丈夫保護,公職還是保住了,只是級別降了,沒有話語權了……

    最壞的情況是在一所山區中學當老師……

    當右派的日子,不好過,比鄉下的地主分子似乎好那麼一點兒。總之,寒暑假我還可以帶了兒子到城裡和丈夫團聚團聚。

    很快,該死的「文革」又開始了,我們夫婦的厄運來了,唉,那是當頭棒喝啊,那是滅頂之災啊。

    因為我丈夫是一個被打倒的中央首長的部下,也被株連。那時,該死的紅衛兵造反派把我的右派問題也被重新挖了出來,連我的大戶人家的出身也被挖了出來。那個時候,這任何一個問題,都可以把你置之死地啊……

    唉,那真是吃不了兜著走啊,不肯低頭的丈夫被活活整死。他人不在了,而我作為家屬,並不知道,十年生死兩茫茫啊……

    我們可憐的兒子也在學校被紅衛兵打殘廢了,我的頭髮都被他們揪掉光了……

    最後,我和兒子被困在「牛棚」裡,與世隔絕。不是為了照顧我那殘廢的可憐的兒子,早就像那時許多人一樣,不堪凌辱而自盡了。

    趙彩虹聲淚俱下,大家感同深受,有如切膚之痛,割肝之苦,感慨唏噓……

    不說了,不說了……唉,我早就想回來看看了,這一個連一個的運動,我知道我的親人們一定活得很艱難,那是一個「以階級鬥爭為綱」的混亂而不可思議的年代喲。而我作為一個在組織內的高級幹部,也朝不保夕,岌岌可危喲,更何況你們這些有歷史問題的親人們啊……

    鐵樹開花,枯枝發芽,歷史回歸正軌,正本清源,罪有應得的「四人幫」多行不義被打倒。我們平了反,本來可以回來省親了的,可這時組織上又給我重新安排了工作。此時國家正在撥亂反正,百廢俱興,一時工作、瑣事纏身,以至拖到現在。

    現在好了,退休了,無官一身輕,成了閒人,才有空回來……對不起了,二哥、大姐……

    等小妹喝茶、洗臉的時候,趙發通捻著山羊鬍子做小結:「唉,生在這樣一個時代,官民人等,大都難以倖免,這是民族的劫難,這是國家的不幸哦……我們老兄妹介紹一下各自的經歷、回首一下往事還是應該的,但那些不愉快我們就不去多說它了。書歸正傳,現在形勢好,政策好,國泰民安,是難得的承平時代,讓我們兄妹各盡天命,安享晚年吧。」

    兩姊妹點點頭,其他趙姓人也點點頭,表情漸趨平淡。

    譚妙芸過來通知大家入席,趙彩霞還想走,卻被妹妹拉住了。趙彩虹卻向眾人提出,我們先不忙吃飯,現在要去拜祭一下我的父親和大哥。

    於是人人馬馬幾十人,往趙家祖塋而去。那個司機背了香燭紙馬緊緊跟隨在首長身後,那是一個恪盡職守啊。

    來到父親的墳前,只見古木參天,芳草萋萋,亂石遍地。趙彩虹指著那些亂石問緊隨其後的趙宗彪:「原來有碑石吧?」

    趙宗彪氣恨難消:「文革時被李得成狗日的領人給毀了……」

    「李得成,那是老李家誰的兒子?」趙彩虹禁不住問道。

    趙發通代兒子答道:「李長鎖。」

    趙彩虹如有所思:「哦……個不得好死的!」出於對父親的崇敬之情,到底還是罵了一句。

    磕頭、上香、燒紙,然後大慟,既哭父親,也哭自己。三個長輩長跪在地虔誠的燒紙,後輩們跪了半面坡。裊裊青煙從人們的頭頂上盤旋一會兒以後,慢慢消散……

    在大哥的墳前,趙彩虹默然良久,說:「我的大哥哥呀,我娃娃的大舅舅呀,你怎麼就不聽小妹的勸呢?你死得太早了哦……」一邊燒紙,一邊流淚。讓大房的後人很感動。

    在隨後的家宴上,趙彩虹喝了一大杯酒,說一是回到故鄉見到親人高興,二是算給我的小老虎侄兒打一個廣告。你煮的酒,就是好喝,比茅台都好。

    趙宗彪謙恭的笑著說:「我的酒哪裡趕得上茅台哦,那是ど姑心情好。」

    膽大如趙佳者,還頑皮的給姑奶奶敬了一杯。有人帶了頭,孫子輩的趙維他們也過來敬。趙彩虹一時高興,豪氣干雲,來者不拒,喝了足有斤把。趙發通趕緊出來制止:「看得出來,你們的姑奶奶有酒量,可不能在自家給喝醉了,適可而止,適可而止吧。」

    趙彩虹在家宴結束的時候,鄭重的提出,要給老爺子重新立碑,也盡一下做兒女的孝道。她拿出幾萬元錢,交給趙宗彪,讓他幫著打理。她還讓趙宗彪抓緊時間,說等把碑立了,自己也就要走了,有些不放心殘疾兒子。

    自此以後,趙彩虹先在大姐家裡住了一段時間,然後是挨家挨戶到,還包括了高家莊的趙卓家裡,每家每戶都帶了不菲的禮品。

    在這期間,趙宗彪緊鑼密鼓,安排給爺爺打碑、立碑的事。根據幾個老人的意見,用青磚把整個趙氏祖塋都圈了起來,佔地十畝左右。這趙老爺子的碑較之昔日,更高大,更氣派。在刻孝名的時候,趙宗彪把張照(趙)也刻上去了,括號註明是乾兒子,當然也還包括了羅趙。

    一個月以後,給老爺子重新立碑。不僅姓趙的人全到了,連趙曉芳、趙曉莜、趙曉荃也都帶著娃娃大小來了。地區行署、縣政府不知怎麼得了消息,也派了代表來了,鄉政府大院、鄉直機關還包了幾輛車,那是盡數出動啊。趙家莊的老百姓都湧來看熱鬧。

    儀式過後,鞭炮放了個把多小時,鞭炮殼有五寸厚,好像要把死人炸活。

    諸事已畢,趙彩虹帶著滿足而又遺憾的心境離開了趙家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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