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時節,趙家莊哪怕是低山,那由清江河谷吹過來的風,直吹得樹枝兒亂晃,直吹得樹葉兒呼啦啦的響,一葉落知天下秋,就帶來了些許寒意。大片大片的水田只剩下小半截稻穀蔸蔸,浸淫在淺水裡,像一隻隻趴伏不動的癩蛤蟆。滿田的水經灰濛濛、懶洋洋的太陽一照,有些像一面面破損了的碩大無朋的灰鏡子。
那幾棵高大而古老的銀杏,可以算是趙家莊最有代表性的樹種了,也可以算作是趙家莊的象徵。此時葉子全變黃了,地上落了厚厚的一層,腳踏上去,沙啦啦的響。放眼望去,整個後山除了松柏和樅樹還是青蔥顯眼以外,餘下的那就是一片金黃,一片橙紅,色彩斑斕,錯落有致,美不勝收。有大雁在空中神秘的飛過,像誰特意在點綴這大好的河山。
趙家莊的社員一部分在煙熏火燎積秋肥,好冬天種洋芋;一部分在打理已經收割的糧食,上交公餘糧等。
就在這個時候,離開了趙家莊幾年的美女孫玉娟,從部隊所在地的大城市又回到了老地方。
披肩發,小坤包,直筒褲,高腰皮靴,這孫玉娟分明就是一個精明幹練的城市女性,比原來還多了幾分成熟和老練,也算趙家莊一道靚麗的風景哦。
「哎哎,聽說你的那位老相好又回來了吔。」聽到譚妙芸說的這個消息,趙宗彪感到有些意外:之前曾經聽說她已經在部隊上跟一個什麼軍官生活在一起了的,生活很平靜的說,怎麼這突然又回來了呢?莫非……
晚飯過後,趙宗彪把家裡的一攤子事情趕緊兒打理好,給譚妙芸打了一聲兒招呼,就急匆匆趕到孫家。譚妙芸攆出門外,推了他一把,掐了他一下,戲謔道:「哎,你可給我悠著點啊!自己家的公糧還是要交的哦。」
讓趙宗彪無言以對,哭笑不得。
孫玉娟大大咧咧的告訴趙宗彪:那個人是個軍官不假,但很俗氣,很勢利,跟李得龍差不多,比李得龍年紀還要大一點兒。我本來是想湊合著過下去算了的,怎麼著不是一輩子?但我與他前妻生的那個女兒,只比我小幾歲,兩個人一頭也划不來。他又還幫著自己女兒說話,兩人又沒有什麼感情基礎,就這樣,拜拜了。
趙宗彪又問她,這幾年在大城市是怎麼生活的。她說,先是自己找事情做,自己養活自己。當然,李得豹還是幫了忙的。後來就當了全職太太。臨分手的時候,要了那個傢伙一大筆錢,養活自己,打發餘生倒是不成問題的了。呵呵。
正在泡黃豆,準備明天打豆腐的錢淑芬愛憐有加的插話:「我說小丫頭啊,怎麼能這樣說啊,你還沒有四十歲呢?」
「唉,也老大不小了喲,聽天由命吧。」小女兒隨口不無傷感的說。
孫玉娟將給趙家人帶的禮物交給趙宗彪,趙宗彪小心翼翼收好後不無關心的說:「這回來了,你又不可能下田,總還是要找一個事情做做,才好吧。」
孫玉娟給趙宗彪遞過來一支煙,趙宗彪搖搖手,顧自抽起了他的葉子煙,她自己倒是熟練的抽上了(這讓某人有些吃驚):「這不粉碎了『四人幫』嗎?估計形勢會有一些變化,我有本錢,的時候和你們合夥做生意吧……你們不是一直在偷偷做生意嗎?」
「你們?」趙宗彪眉頭一皺,馬上想起來她跟錢四海是有過交往的,就問:「這些年,你和供銷社的錢四海錢主任還有聯繫嗎?」
孫玉娟臉微微一紅,淺淺一笑,圓圓的酒窩兒煞是好看:「聯繫過,他好像對他的老婆很不滿意呢……我回來時到供銷社沒見著他的人,我的行李還放在供銷社哩……估計這幾天他會來的……你、你不介意吧?」
「嗨。怎麼會呢,怎麼會呢。」趙宗彪這下有幾分明白了。心說,這就好,這就好。
沒想到孫玉娟吐了一個大大的煙圈後,卻說:「我這個人,主要還是割捨不下趙家莊,也放不下你小老虎啊,賤吧?」
趙宗彪心裡好一陣感動,像喝了一大杯老燒,嘴裡卻說:「外面鍾靈毓秀、流光溢彩、人傑地靈,比我們趙家莊好多了吧,比我趙宗彪強的人多了去吧?」
孫玉娟幽幽的說:「你說的,也是也不是……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你也許不懂我們女人心事喲。嗨,算了,不說也罷。」
孫玉娟含情脈脈的注視著他的小老虎哥哥,長長的眼睫毛輕輕抖動,小嘴唇嘟著,酒窩兒就顯得更深了,臉頰微微露出粉色,很俏麗,很生動,很惹人。
錢淑芬和陳老師見一對有情人眼眸中有了曖昧的神色,立即相攜著悄悄睡去了。
這邊的兩個人再不說話,彼此眼睛裡爆發出火星,緊緊擁吻在了一起。兩片舌頭在急速的糾纏,嘴唇在貪婪的吮吸對方腥甜的**……他們的手也不再閒著,探尋著愛人既熟悉又陌生的神奇領域……然後,他們摟抱著進入了孫玉娟的「閨房」,輕車熟路,就是一番**,幾番肉搏,顛鸞倒鳳,了卻了相思之苦,離別之恨。
幾年不見,趙宗彪感覺孫玉娟倒像一個餓老虎一樣了,亟不可待,技術也日臻化境。完事兒以後,他看著孫玉娟目光黯然不無傷感的說:「你應該有自己的生活,唉,我們這也許是最後一次了……」
那位好似不經意的表示:「隨你,我無所謂。這麼些年過去了,闖了一些地方,見識了不少的人,我算看透了,男人沒幾個好東西!我那個軍官老公倒是好那一口口兒,一個時候也離不開女人……」
趙宗彪著實汗了一個:「嗨,也包括我啊……」
果不其然,錢四海鼻子就是靈,第二天一早他就風風火火趕到趙家莊來了。他有些神秘的問趙宗彪:「哎,聽說孫玉娟娃娃回來了,還與她的軍官老公離了,是真的吧?」
「你消息真靈通啊,聽誰說的?我怎麼就不知道啊。」趙宗彪眼睛看著遠處裝聾作啞不無醋意的說。
「我的老同學啊,你就別賣關子了,你是誰,還有不知道的?」錢四海拉了趙宗彪一把,連忙遞給他一支煙。
「那誰讓你不說實話的!」趙宗彪擺擺手,他嘴裡的葉子煙抽得蠻上勁兒呢。
錢四海尷尬的笑笑:「嗨,對你怎麼可能敢瞞著呢!真的,還要請老同學玉成呢……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是的,她和我之前通過信……」
這時,譚妙芸從灶間走出來,在圍裙上拍拍手,指指錢四海,笑著插嘴道:「呵呵,我早就知道你們兩個不乾淨,還真有往來啊。」
錢四哈哈笑道:「哎,哎哎,這下好了,你就不用一天疑神疑鬼提防你家的那位了,你從心裡感謝我吧。」
趙宗彪急忙轉移話題:「別瞎說,別瞎說,我們是世交,純潔的很,純潔的很。說你的正事吧……你是有老婆孩子的人,總得一步一步來吧,總不能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吧,你說是嗎?」
「我這不是來竄竄門兒嗎?看有戲沒有?不僅要傾聽老同學的意見,關鍵時刻,還要你助我一臂之力喲。」好一個錢四海,從車上提下來一個包,那是給二老帶的營養品。
「那吃飯以後我們先去看看吧。」
錢四海與孫玉娟本來就相好過,要趙宗彪出面,只不過是走走過場,掩一掩旁人的眼目罷了。
趙宗彪把錢四海送到以後,扯了幾句天氣、牲口、物價之類的散白,就藉故到坡裡抓生產去了。孫玉娟攆出來,讓他下午早點兒來吃飯。
等趙宗彪下午轉過來的時候,這兩個人已經有些如膠似膝,黏黏糊糊了。他懷疑,只怕那事兒也已經做過了。總之,兩個人一臉的喜色,還有幾分不好意思的樣子。我們的錢大主任,已經在幫著做家務了。
趙宗彪擂了錢四海一拳,小聲問:「成了?」
「托你的福,差不多了。呵呵。」錢四海忍不住又給趙宗彪遞煙,照說他應該知道趙宗彪是很少抽香煙的。
吃晚飯的時候,趙宗彪和錢四海一唱一和,珠聯璧合,對錢淑芬和陳老師挑明了此事。兩個大人對了對眼風,表示只要女兒自己同意了,大人沒有什麼意見,但有一個要求,他錢四海必須先和老婆離婚以後,孫玉娟才能光明正大的進門兒。錢四海爽快的答應了,連說:「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錢四海辦事效率就是高,只幾天時間就和老婆離了婚,因為那位的父親現在也已經退出領導崗位,早不在其位了。錢四海出了一筆錢,連孩子也讓老婆帶走,回了她的縣城了。
也沒有怎麼大操大辦,只供銷社一班哥兒弟兄,加上一個趙宗彪喝了一頓酒,錢四海和孫玉娟就花果團圓了。婚後,孫玉娟倒是沒有在供銷社上班,自己做生意,天時地利人和,賺了不少的錢。
對這樁姻緣,李得成恨恨不平,連鄉里的龍書記也耿耿於懷,尋思著想對他們做點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