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第九十三章賠了夫人又折兵(上)
傳一段方言以饗讀者:(土家人能看懂的對白)二姐:ど妹——,你耳東聾噠啊,快點死起回來通飯。ど妹:來噠,來噠。硬是在那兒象扯板經的。二姐:喊噠半天,你到底死到哪裡切噠。二姐:嚼你的牙包骨,再在那兒囉哩八唆的,我就給你兩火鉗。ど妹:你看沙——,黃古給我一蹄子正掃到我克息包兒上。二姐:我的媽也!那個翻瘟死的,當真把你這兒掃脫一塊皮器噠也。ど妹:你莫講起,它一板膘,扯噠我一坐讀,屁股墩敦都搭木噠。二姐:你拭哈看——張神望長的沙,才穿的褲子,胯丫巴兒裡都扯破噠。ど妹:日嘛我準備屙叭尿噠器放哈牛的,朝下一跩,「嚓」的一哈,褲襠就崩破噠沙。二姐:器拿根線來,我跟你鐐起。你看你這個p手哦,和掏火棍一樣,奶帶死噠的,快點器洗哈。ど妹:洗臉帕子又扯到哪兒器噠?二姐:晾到那個竹竿桿上的,你眼睛長器出氣的麼。ど妹:哪個叫你又把個爛搖褲兒短到洗臉帕子上的嘛,害得我找老火噠。二姐:哎呀,是的是的啊,硬是找些p話說。二姐:你器把鍋裡頭煮的活渣看到哈,我器跩哈茅斯。ど妹:拐噠——拐噠——滿浦出來噠,活渣都翻到豬食鍋裡器噠。二姐:你趕快把灶洞裡的火柴頭朝外扯哈啥。ど妹:火鉗找不倒拖哪兒器噠。二姐:那你啟發點兒,快瓦瓢水粗到鍋裡器。(只聽見「砰」的一聲,ど妹載了一撲趴)ど妹:嗚——嗚——,橫直只曉得在那兒喳,自已沒長手麼。嗚——嗚——二姐:又是哪門的嗎?幾顆貓尿硬是不值錢。ど妹:哪門的嗎,啥個請你哪力拉挎的,把個p爛豬食桶頓到那個水缸邊,桶也搞潑噠,害得我噠了一撲叭。二姐:搞拐噠,搞拐噠——,鍋裡硬是冒青煙噠,雞子又把磨盤上的飯搞潑噠,我看你們今兒個通利巴子器。我也懶得管噠,日嘛睡瞌睡器。幕落:一鍋燒煳的活渣,一對哭泣的女人,一群驚叫的雞子,一絲幽涼的晚風
進入正文:這邊緊鑼密鼓救人,剛剛忙消停,那邊李得成父子就循著血跡趕來了。他們急著趕來,有兩個目的,一是要求賠炊具,二是看看受傷的人的情況,以第一個目的為主。
李得成只朝躺在床上纏著繃帶輸著液體的譚妙芸輕輕瞟了一眼,就對站在床邊的一臉慘淡落寞的趙宗彪大聲問:「我家的鍋、罈子怎麼辦?」
見趙宗彪不理,李長鎖眼睛一愣:「趙宗彪,你聾了,賠鍋吧!」
這兩爺子一吼,除了先已在現場的趙宗仝以外,在坡裡打早的關同志、周書記和一班婦女等也紛紛趕回來了。
「哎,誰這麼無德行,把人打成這樣?」
「只怕要送醫院啊,人還沒醒呢。」
「你們當醫生的,給把把脈看……」
李得成吼道:「關你們屁事兒!趙宗彪,你到底賠不賠?」
趙宗彪悶哼一聲:「你們先賠我的人!」
周書記看看憤怒至極的李得成和趙宗彪,轉而對李長鎖說:「李隊長,總得說一說經過吧?」
李長鎖很惱火,自己不也還沒有搞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見鍋被砸了,媳婦兒說是譚妙芸砸的,就風風火火往這邊跑過來了:「有什麼好說的,兩個女人打架,我家的鍋和碗櫃被譚妙芸砸了,不賠肯定不行!」周書記不明情況,打破沙鍋問到底:「那為什麼打架呢?」書獃子氣了不是?
關同志眉頭一皺,看到趙宗彪臉色很不好看,心中雪亮:老周啊老周,你要害死小老虎啊!連忙把手一揮:「大家不要吵,我看,把人打成這樣,是要負法律責任的,是要坐牢的!」趕緊轉移話題吧。
李得成根本不買這兩個人的賬:「你們兩個被改造的對象,在這裡得瑟個啥,趕緊給我下田去,小心我斗死你們!」兩個人不敢再吱聲兒了。
見一句話就把這兩個人給鎮壓下去了,旁邊又有老子強有力的支持,李得成信心大增,更加有恃無恐,就往廚房裡竄:「我才不管你家裡死不死人呢!給你把鍋先端了!」
余雪芹先一步衝進廚房,護住鐵鍋:「李得成,你先把我打死了,你再搬鍋!」
見老伴兒都動了,趙發通衝進臥房,手握獵槍出來,臉漲得通紅:「李長鎖,你們還講不講理呀?你們毀了我家的祖墳、封了藥房、批判鬥爭不說,還明火執仗來搶啊,你以為我真的怕你呀。趙宗仝、趙宗彪,家裡又來了搶犯,你們給我往死裡打,打死了由我老傢伙抵命!」一邊吼一邊對著獵槍擺弄起來。
這一聲吼,不怒自威,趙宗仝、吳氏、朱氏已經撲向了廚房,後來趕到的趙維操了一根扁擔也加入到了保護鐵鍋的戰鬥行列裡。
李長鎖冷笑道:「哎,趙發通,你出息了,真敢對我兒子開槍啊。」
趙發通回答道:「趕狗還怕逼旮旯!他只要敢搶東西,我一定開槍,不信你看看!」
趙宗彪目光冷峻,咬著嘴唇,跑到堂屋裡,順手抄起一把鐵鍬:「李得成,你今天敢搬我的鍋,我就把你大卸八塊,和你把官司打到底就是!」
眾志成城,戒備森嚴,李得成愣在了灶邊。
李長鎖也從房屋裡邊退邊問:「趙宗彪,你真的不賠鍋,還要殺人啊?」「你們不搶我家的東西,我自然不會殺人。我不僅不賠,還要等譚妙芸醒了,把她送到你家裡去,看你們怎麼辦?這回,一定不會與你們善罷甘休!」
李長鎖蹬了一下腳,面目猙獰:「好,我等著你!成兒,我們先走。」
吃了早飯後,譚妙芸醒了,不說一句話,連水也不喝一口。她不是為自己的受傷而傷心,她為自己從學生時代就死心塌地愛著的人、托付終身的人的背叛而肝膽欲裂。
自己對丈夫,對家庭,對一雙兒女,無不盡心竭力,吃的苦有賣的,到頭來,得到的卻是可恥的背叛,幾多划不來!自己這是為誰辛苦為誰寒啊!三九天裡喝冷水——幾多冷暖自家知。自己是不是太愚蠢了?她懷著仇恨的心理瞪一眼趙宗彪,又閉上了哀怨的眼睛。
小老虎對父親說:「吃飯後,將小菲菲她媽送到李得成家去,這回不討個說法,堅決不行!」他對父親今天終於如睡獅般發作,很震驚也很受鼓舞。
趙發通不無關切的看了兒子一眼,冷靜的提醒道:「起因是打架,你的理由佔得住腳嗎?」他已經猜給出兩個女人打架的原因,所以有些為兒子擔心。
「不管怎樣,先讓他們把傷治好再說!」趙宗彪略一思索後說。
關同志和周書記也表示支持。
用梯子綁了一個擔架,趙宗彪、趙宗仝、趙維、李解放幾個人就把譚妙芸抬到了李得成家的堂屋裡,人一放下,就準備走。
李長鎖喊道:「趙宗彪,你還真想騙人啊?」
「人都這樣了,是騙你啊?」趙宗彪叉著腰,做出要打架就打架的姿態。
李得成衝出來,捶胸頓足:「趙宗彪,你臉皮真厚,吃人不吐骨頭啊。你勾引我老婆,我不找你,你倒送上門來了!」
「我勾引你老婆,你看見了,你捉住了,簡直是一派胡言!」趙宗彪臉上露出了牽強的笑意。
「那你大清早的跑到我家裡來幹什麼,你說?」獅子搏兔,勢如破竹。
「我從你家門口經過不行呀!她們女人怎麼鬧起來的,我還想問你呢?」趙宗彪不相信胡麗瓊立即就會和盤托出。
「鴨子會說是個癟嘴,看你那副德行,兩個女人打架,就是用屁股一想,說錯了也是為你!」李得成一口咬死,不怕你小老虎不認賬。
譚妙芸睜開眼睛,看著自己的男人,眼神是陌生的。
趙宗彪靈機一動:「李得成,口說無憑,你叫你女人出來三人對六面,看看是怎麼一回事。」
胡麗瓊被喊出來,哭喪著臉,看著周圍的人,一句話也不說。問譚妙芸,也不說。見狀,李長鎖表態:「趙宗彪,一方面我們要弄清楚她們打架的真正原因;第二你要先賠我家的鍋和罈子,我們才能講其他的!」
「不行。不管什麼原因打架,都是受傷的為重,你們先給我把人整好了,我們再說其他的!人,就算交給你們了,走了。」趙宗彪說完,大步走出李家大門。
等到趙宗彪傍黑的時候去看譚妙芸時,她已經不在李得成家裡了。張氏說:「你也不要找得,有人看見,那娘們回張家寨娘家去了。」
可以想像,一個頭上受了重擊的傷員,一天水米未進,情緒還糟糕透了,是憑著一種什麼精神爬回娘家的!各娘養的各娘疼,又說血濃於水,見譚妙芸那麼一個樣子跌跌撞撞回了娘家,把譚家老的少的心疼得不得了。
母親看一眼女兒的傷,大罵趙宗彪不是人養的,趙發通白活了幾十歲,幾筐書到讀到牛屁眼兒裡去了,沒有教育,放任你兒子把我女兒往死裡打呀,叫人還活不活呀?又是沖糖水,又是倒水洗臉,忙得個不亦樂乎。
還是哥哥嫂嫂清醒一些,問:「大妹子,到底是怎麼一回子事兒啊?」
「胡麗瓊那個婊子用斧背砸的。」譚妙芸小聲答道。
「妹夫呢?他不是一個猛人嗎?」哥哥有些奇了怪了。
「他把我送到李家就不管了。」譚妙芸悲從中來淚水滂沱。
「狗雜種的!」譚支書在旁邊罵了一句,不知他是在罵誰。
「他要和李得成家裡扯皮……」譚妙芸有氣無力的說,不知為什麼,她還是不想家裡的人對丈夫有太大的惡感。
「呵呵,肯定又是一樁風流韻事。大姐,爭風吃醋吧?」早已下學在家就只一天閒逛的譚妙珠脫口而出,她似乎對大姐的傷勢並不怎麼關心。
「小妹,你怎麼能這樣說你大姐呢,她肯定是在維護正當權益的過程中,遭到了傷害。她本來就應該守好屬於她的那一畝三分地。」嫂嫂以過來人的身份講起了法律,沒忘瞟丈夫一眼,心說這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
看到妹妹因失血而變得寡白的臉和腫著的頭,當哥的心中一陣煩躁:「少扯淡,快幫媽給大妹妹弄點吃的了,送醫院!只怕給砸成腦震盪了哦。」
婆媳趕緊在灶間忙碌,譚妙珠收拾住院的物品,兩爺子小聲嘀咕著什麼,老的顯得有些急躁。
濃濃的親情,些許多少化解了一些譚妙芸心中的塊壘,她堅強的吃完了一大碗雞蛋麵條,情緒好轉了些。
譚支書要找人來幫忙抬,兒子說:「抬什麼抬,又不是什麼光彩的事,也來不及了!」背起妹子就走。譚支書肩上搭一床被子,堂客左手照著電筒,右手提一個熱水瓶,小女兒譚妙珠提著一個包,一家人匆匆上路,只留媳婦兒看家帶孩子。
把醫院這邊的事安排停當,譚支書第二天天一亮就趕到趙家莊。趙宗彪剛剛起床,正靸著個鞋在院壩坎邊嗽口,一嘴泡沫。譚支書想到女兒的傷情,醫生說有可能成腦震盪,想到昨天晚上一家人的淒苦荒涼,氣就不打一處來:「好你個趙宗彪,你家裡的人九死一生,你倒屁事沒一個,好悠閒啊!哼!」
趙宗彪平時本來和岳父大人交流就少,有事都是老婆譚妙芸出面,這時候見老丈人一臉怒氣,心疼女兒吧,不搭腔,依然不緊不慢嗽他的口。趙發通連忙拉了親家到火坑屋裡坐:「親家,早啊。」又是找煙又是倒茶,客氣到家了。
「我們昨天忙了大半夜,人,已經在醫院住下了。就是沒見你們姓趙的半邊人影兒。」譚支書一邊喝茶一邊說,心氣兒一時難平。
趙發通滿臉寫著慚愧和歉意:「辛苦了,辛苦了。彪兒洗臉了就準備上路的,還不知道已經住院了。哦,醫生怎麼說呀,要緊嗎?」
「嚴重,有可能是腦震盪。」譚支書抽起了喇叭筒,沒有點燃,趙發通連忙把火柴遞過去。
「我看了傷口的,好像沒有那麼嚴重啊。」趙發通將信將疑。
「人家公社衛生院的醫生還趕不上你個遊方郎中呀!難怪你們無動於衷的,原來你們還以為沒什麼事啊!」譚支書火氣依然很大,一句搶過去。
趙宗彪這個人本來脾氣就不好,家裡又出了這麼大的變故,這事情又很有些微妙、尷尬,他本來想人躺在李家,不怕他不低頭,可有人不配合,氣得死豬!這下算是不好弄了,心裡也有氣呢。
再說,雖說都是大人,可父親畢竟是父親,岳父畢竟是岳父!年紀大了的父親,不該遭人這樣輕侮,趙宗彪把洗臉的毛巾狠狠的往臉盆裡一摔,大聲說:「衝自己人發什麼狠。冤有頭,債有主,有本事的找李長鎖去!」
「趙宗彪,你小子你還真不要激將得,我這就去!」譚支書鼻孔出著粗氣,他沒想到女婿這樣對他無禮,站起來就走。
「回來吃早飯嗷。」趙發通依然輕言細語。都什麼時候了,自己可不能唱紅臉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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