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光對項生說:「我認為這界靈所言非虛,此刻我稍有眉目,冥下陰間的形成和佈局不可以常規推測,否則也體現不出其「yīn」的本質,我們面對的也許是個迷宮,與其亂闖,不如順著階梯闖過去,沒準入得城門,就能更靠近要去之外,不然我們也不得法子擅入呀。」
聽得這話項生也覺得有道理,心想眼前飄浮的鎮界守靈不可能是固定的,或許那兒去都會碰上它的出現,要是這樣還真不如闖城門而去,那顧得其背後是一番怎樣凶險的情景。
「兄弟們,跟我來!」項生向石階衝去,回頭對五個星外人道。
1303心頭明白前方應是猛虎滿佈,但若是就此退縮,違背軍令的罪名也必讓他喪命這艱險的征途上,是被唾罵,還是被敬仰,在他沖同夥揮手之間,已然看出他的訣擇。
一行人踩著階級急步而上,很快到得到孤零的城門前的平台上,在這幽寂的yīn冥裡,眼望空間的森沉暗濃,四周稍覺清涼,自身有種失真之感,看到的人影,聽到的聲音又是那麼朦朧,項生直有活在夢裡的感覺。
回頭已見不到那堵高大浮壁的身影,不知是否隱去,還是潛到城門那邊去準備好陷阱等著網羅他們,而眼前死氣沉沉的高大門扉彷彿塵封,由來沒有打開過,這究竟真是一堵通往地獄之門,還是守界靈神施放出的一道幻象,瞧那滿門上的凸球狀,既顯得門是那麼堅厚又顯得門是那麼久遠,真讓他不知是進是退?
但想到危難在即的兩個凡魂被困於這深處,他舉起玄棒使盡力往門上打去,砰的一聲悶響,一襲閃光從交碰處炸亮,城門卻紋絲不動。
項生又是接連數棒砸下,卻只聽到敲出的鈍響迴盪在附近,好像那兒暗處有一鬼魂在叩門,一下一下的響聲讓他聽著毛骨悚然。
「讓我來!」1303湊近前拉開項生,這道沉穩得如同死物的門讓他心生惱怒,偏激下他從身上解下個光核炸彈,將那羅盤狀物按亮上面的啟動鍵,一把拍在兩個凸球之間卡住,便往後退開。
眼見一個曾經爆炸出劇烈摧毀力的小物體在面前產生威力,項生一愣之下竟擔心這東西炸開來,會不會驚動整個陰間,引來不可估量的惡果,但轉念想到陰間不同於陽間的空氣條件,這東西未必能得到裂變遞增的應量,能不能把門炸開也不可知,也就後退兩步站住,不似幾個異類急急往下退開去。
當炸彈發出紅光映亮的瞬間,光芒急速凝聚收攏,再次擴展開一遍刺目白芒,隨著轟的一聲響,合緊的門扉抖動間裂開了一道數寸寬的縫隙,眼見就要合上,項生不由得往前趨上,未及擴充開的熾烈光芒擦擦地往他身體衝入,他但覺一遍通透全身的灼熱鼓脹起來,他未來得及呼出一聲,只覺得一股強大的衝勁往手臂上聚去,手上的玄棒舉起,呼的一下,隔空劃出一襲烈芒奔撲在門上,那門砰地一響,竟四分五裂向後飛開。
驟然間,門那邊白茫茫的陰氣呼嘯衝來,伴著呼吼的幻音,彷彿無數惡鬼就要衝出來,項生抖擻著精神舉棒嚴陣以待,卻見撲門而出的陰氣白芒到得門外不過一尺便消失得無影無蹤,讓他不禁吃驚,看著門那邊,想起這情景似曾相識,當時他站在廣寒宮的變幻佈局面前,看著這樣一道門,是那麼擔心跨過門檻去會摔下萬丈深淵,但是此刻他不再作多想,一個激動躍起,身子往門裡衝了過去,身後的人也隨從奔入,一一沒在呼呼的陰氣白芒中。
彷彿是空間的一個扭晃,眼前的感覺已全然改變,項生前一秒還飛身在呼嘯的陰風氣流中,下一秒已處身在陰暗靜寂的氛圍裡,只覺得四周是那麼暗沉,如濃墨一樣圍繞,不似原先那樣空曠,他放眼看不到空間裡有任何物象,只感到身體在往下墜,心中一個震驚,想到這幽冥之下真是個幻化莫測之地,迎接他將會是什麼樣的危險呢。
此刻他驅亮手頭的玄光鑒,卻照不見遠處的地方,彷彿暗濃敦實地形成了圍牆,猛覺身後有幾縷人影靠來,緊張得轉過身來,才看清楚是奧特曼幾個。
「這到底是那裡?」1303靠近項生不由得發問。
「鬼知道,大家小心就是!」項生怨得一句,下句卻問他的老伙記。「你能告訴我這是那裡嗎?」
「還用問嗎,鬼門關。」神光精靈無奈應聲。
四周暗沉濃厚圍困,他們只覺得緩緩下落,提著十二分精神警惕著殺機突現,忽然卻猛覺頓住,都齊齊舉手上的傢伙過頭,都以為下一刻就有無數鬼怪撲來襲擊。
然而這感覺就像頓在地面一樣,邁出的腳步也有踩到地上的感覺,不禁茫然疑惑,刻意觀察周圍還是那麼暗沉密封。
「這真是地上嗎?」項生用腳擦著腳下的現象,感覺象踩在泥土地上,將玄棒的光照探下,果真看到土地的模樣,嚷出一聲。
「又是幻象麼?」1303也驚奇不已。
「不要以為這真是幻象,殺機一定暗藏其中。」神光之靈向他倆提醒一句,跟著說:「發現了嗎,困繞的黑暗在向四周擴開。」
黑暗徐徐地向遠處散去,眼前的視界不再黑暗,看得見空間的距離在擴大,也看見腳下的土地在延伸開去,這情景象站在夜幕下的地上,很是真實,他們都默默地看著周圍漸漸展開的光景,地面上越來越寬闊,讓他們看到更遠處的地面,這情景跟站在夜晚裡一遍空曠的土地上,遠處濃密的黑暗仍繼續擴散去,可是這樣的夜晚,再遠處也顯得朦朧了,但是遠處畢竟讓他們發現有景像在出現。
「這到底是那裡,你們看,遠處好像有很多人站在那裡。」項生向著一邊指去,他的目力讓他看到離他不過數十米的地面上站著黑壓壓的人叢,一下還以為是幻覺,抖了下頭再看去,這下不由嚇了一跳。
但見遠處夜幕下一遍排開無數站立的人影,看見無數黑壓壓的人頭,也見到人頭上方擎著更為密麻的長桿兵器,和一支支不計其數的桿旗,還有許多高出半身的人,他細看發現都是騎在馬匹上的人,這才想起這是一遍古代戰場上嚴陣以待的軍隊,這支軍隊靜靜待在夜幕下一動不動,彷彿被強大的法咒定在了那裡,可是真的不會動了嗎,項生只覺得心頭加快了跳動。
「這邊也是,也有好大一遍人!」1303從項生的反方向望著嚷出聲來,項生倒抽一口氣轉頭望去,發現這邊遠處的陣容更為威武,全部人都高出一截立定著,原來都是騎在高頭大馬上的軍隊,這遍沿線排開的隊陣全部都武裝在身,就連馬匹都披上了重甲,如同一遍看不見兩邊的鐵甲城牆,如若一聲軍號吹響,或是呼嚎喊起,這遍城牆必會萬頃波濤排山倒海一般洶湧過來。
眼前驀然展開了一個夜幕下的天地之景,那邊遍佈曠野的重鎧騎軍的後方現出隱隱約約的山貌,另一邊的叢叢人影後方有一遍黑壓壓的城池橫亙,項生抬頭望上去,以為這樣的夜晚應是有星辰月色,卻看不到黑沉沉的高空上有什麼,正納悶兒,忽然見到這一遍廣闊平原上從空中劃來一道微微的浮光,猶如湖面一蕩輕輕的漣漪,瞬間擾過這兩方一動不動的千軍萬馬的佈陣,蘊含法氣的浮光過處,帶起陣勢激盪,人馬盡皆活現,聲嘶馬嘯,舉旗擎刀,陣勢如潮湧擠挨向前。
剎那從項生身上掠過的法力之象,讓他感到自身不由一個顫震,扭頭望去,那邊已是擂鼓轟動,旗幟搖振,吶喊如浪,陣勢逼近過來。
寂靜剎那間蕩然無存,他甚至感到急風當空壓下,眼望前後展開摧城拔營之勢的千軍萬馬逼近,受著擂鼓吶喊的震盪,他心頭一個激凌,以為這前後兩方對向湧來的無數兵馬悍將,只是為了攻擊他這幾個闖入陰間地獄的人,勢要將他們幾個踏成肉泥剁成漿糊。
「還不趕快逃脫!」項生當下對神光之靈急道,往頭上方看去,意思是表示這下只能插翅飛去。
「往那兒逃?」神光卻不予配合,反問道:「在這步步為營的幽冥下,你以為可僥倖來去麼!如果我沒猜錯,眼前兩軍對弈的戰場,必是剛才那守界靈神在幽冥下施放出的幻境,但是當中定有其法力在暗下殺手,要是選擇逃避,處境對我們更為不利,只有拼這一戰,擊敗其意志,才可得破關過去。」
「那我們該往那一方突圍是好?」1303聽出神光話裡的意思,問道。
未等神光回話,這時兩方鼓動湧進的軍隊在戰鼓號角的抑止下停下了前進,聲勢亦很快消歇下來,雙方的距離已不過百米,隨即兩軍中各有一人策馬出陣,相對接近,雙方立住馬步隔著一段距離對恃,看形勢是交戰之前的談判或是勸降。
項生吃驚地發現這兩個戰將之間的中點正是他們這夥人站立的位置,在這黑夜下卻清楚地看到這兩個騎於馬上拎著兵器的人的打扮,他看見那個從重鎧騎軍中奔出的人,身穿皮草大襖,肩胸護著麟甲罩,頭戴虎皮帽兩邊分插雉雞尾,提一把長柄破斧,一臉飲血啖肉之相,好不凶悍!
另一邊奔來的人頭戴紅纓鋼盔系披肩甲,汗巾披風下一身武將裝束,平舉一支纓槍,另一手cāo緊白馬韁繩,看模樣那麼壯年英武,在這幽冥夜下聲音卻凜凜傳來。「汝是完顏宗弼靡下何人,報上名來!」
「哈哈。」提長斧的惡人嚎笑一下,看向持槍漢子道:「老夫沒看走眼,迎吾前來的必是楊再興!」
這兩人隔著三十數步一言一答卻都對著處於中間處的項生一行,可是都對存在他們之間的人視若無睹,完全沒有發現一樣,雖然在項生的感覺中,這兩個古時人是看著他說話的,可是這兩人緊注的神色卻沒有因他有絲毫的異樣,這情景讓他很是驚歎又一次遇上的奇異,莫非此刻他處在時空交錯之間,在同一地點,身處不同的時空,如果不是這樣,那麼他一定是看到一幕歷史在重演,這天地間被幽神之眼記載下來的一段印象再現。
如同現代人能通過物質的技術手段,將事物的影像記錄下來,還原在投影平面上,此刻幽神之法力好比一部放影機在運轉,將早已拷貝在記憶的一段歷史情景,施放在大有顯像效用的幽冥下,這麼一想,項生心頭倒有點踏實了,以為眼前只不過是在觀看一部超水準的3D電影而已,大可不必緊張戒備。
可是沒等他放下心來,從層層鐵甲騎軍那邊猛地閃來一抹黑影,他才要看清楚,那黑線已到得眼前驟然現出一支利箭的模樣,直衝眉心射來,他下意識仰頭後倒,尺來長指頭粗的狼牙利箭嗖地刮過他臉面,勁氣直逼心口,讓他抵不住發驚。
隨即便聽得一聲碰撞,項生扭過頭,看見騎白馬舉纓槍的將士已收起打掉暗箭的長槍,料想剛才這一箭是偷襲之舉,沒等他掉頭指責那提長柄砍斧的胡人出暗招,從武將後方突現兩支利箭一起破風而來,刮起烏咽聲,項生當下又忙仰身避開,順帶扯拉身邊一星外人避開了箭羽襲擊。
胡人將領揮斧擋下箭羽,這時兩方陣地一陣騷動,都有往前衝之勢,虧得陣中有令喝止才停下,項生終還是放不下心來,問神光道:「這到底是不是真的?」
神光說:「當下的感覺是處在一場非常逼真的影像效果之中,但是對于飛襲過來的凶器,我認為能避即避能擋就擋,沒準這其中就有幽神的法力使出,眼看千軍萬馬就要衝鋒陷陣,我們也就處在一場殘酷的戰役之中。」
項生在悲催與無奈之下看向說話的胡人,聽他對眼前的將軍道:「今日我鐵浮屠大軍壓境,郾城必是我探囊之物,還不快快回去勸與岳飛撤城投降!否則我鐵浮屠踏過之處,屍橫遍地。」
將士冷笑兩聲,道:「汝莫非就是完顏宗弼,果然名不虛傳,親自出馬,以為帶著一大遍鐵甲廢物前來就嚇得倒我岳家軍,對你的連環馬陣,我元帥已有對策,你大可驅遣攻來,今日郾城之戰就是葬送你鐵浮屠之地。」
項生從眼前的3D電影中看到金兀朮那雙一下茫然的眼神正瞅著他,實際就是看著他身後的將領,只是瞬間金兀朮已面色轉變,怒罵道:「本王此番殺來就是要將岳家軍一網打盡,豈是你小將擾得我決意,這下就給我把命送來!」說著雙腿挾馬舉斧衝來,怒目圓睜。
「我楊再興今天也是非決意拿下你首級不可!」將士說著也迎著金兀朮驅馬衝出。
眼見兩員猛將一前一後衝來,項生不免著慌,忙叫同夥們避開,自己也跳往一邊,看著金兀朮與楊再興騎馬交戰,斧掃槍刺,兩馬互抵,左右騰移,一場險惡橫生的交戰在他眼前展開,與此同時,相恃於不遠處的軍陣因將領發生交戰的信號,使得雙方衝陣而來,一時間聲勢嚎動,金兀朮那邊的鐵浮屠如一堵綿綿城牆般傾壓過來,蹄聲如雷,岳家軍這邊出動的儘是步軍,無數兵士舉著長刀破斧,吶喊震天。
眼前到此,項生已然看出這場交戰是出自歷史上那一個朝代的爭鬥,他自孩提時就從小人書上看過說岳全傳的故事,讀書時更是認識了民族英雄岳飛的豪懷悲壯,眼見一幕歷史活生生在重現,他激動得放眼望去,只為目睹岳元帥的真面目,心下還想到,真是不虛此行呀。
「老伙記,我們往那邊殺好?」相對衝殺過來的人馬就要洶湧奔到他前後,項生這才提出他們的方向要向那一邊?
「殺個屁!」神光嚷道:「處於這場時刻傷及自身的浩大影像當中,我們的攻擊毫無用處,只有等著挨打的份,要時刻小心擊到身上的兵器和馬匹衝撞,幽神一定會利用這樣無時不在的時機向我們使出其殺傷力,莫要給它打垮在這鬼門關才好。」
「可是我們總得有個方向才好呀,我認為往岳家軍這邊沖,安全係數更大,況且還能見到岳飛呢。」項生說道,他心裡當下壓根沒有岳飛的氣概,只想到往岳家軍這邊沖更能減少鐵浮屠的衝擊和斬殺。
「別這麼卑鄙好不。」神光精靈自然知道項生的想法,道:「我們當下是要不輸氣概,而不是逃避,那兒最凶的我們就要往那兒去,只有打掉幽神的靈力意志才有轉機另去。」
「那麼跟著這將領走如何?」在項生身邊的1303聽到他們的對話,說出自己的想法,他見到楊再興使得一手好槍法將金兀朮逼得步步後退,便伸手向楊再興指去,以為跟著這勇者屁股後面,沒準真能佔不少便宜。
鎧甲裝身的連環馬和同樣披著重甲的金兵如一堵撲來的銅牆鐵壁,只需一眨眼就要衝他們幾個人身上衝過,如果幽冥靈神在這刻使出暗力,必將他們一舉衝撞得飛開數丈拋落千軍萬馬中。
「殺呀!」再也容不得多想,幾乎是不約而同的表現,項生和幾個險難的歲月裡相識的來自遙遠異域的兄弟齊齊揮出手中的武器,迎著萬傾之勢奔來的重鎧騎軍奔殺過去,方向正追著勇猛攻擊的楊再興身後。
這一刻,重重影像迎頭傾撲而來,他在呼呼的氣勢壓逼中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瘋狂的馬匹和凶悍的人影在氣勢上就不免讓他有怯意,加上呼嘯劃來的刀鋒長戟,拼了命的嚎叫嘶喊,催逼得頭生眩暈,幸得神光護緊,他才得以冷峻迎戰,步步為營,處處先下手為強,即使砍伐到的馬匹人影毫無反應,至少不讓暗手先動殺機,不出幾下,他就發現每次揮出手中玄棒打向衝擊到身上的兵器馬匹,只要感覺到交碰的力量,他就知道有暗力從中擊來,便可想而知危機重重。
幾個奧特曼起初也是發了瘋般亂砍一氣,只要近得身來的影像,他們都不放過要先發制敵,殊不料阻止不了真正擊到身上的那一著,因此被馬匹踢踏和兵器掃打得前跌後翻,好不痛楚!
「看準了再還擊!」1303在自身難保下不忘提醒他的同夥。
兩方軍隊相撲彼此陣地,立馬在交碰之間形成一遍阻力緩勢,當中兵器交碰之聲密麻響起,慘號聲嘯交織一遍,在這場驚天泣鬼的交戰中,項生看到岳飛的背嵬軍被鐵浮屠衝撞得飛上人叢,也看到金兀朮的連環馬被削下馬蹄,連環摔倒,金兵受到拖曳牽扯,反應不及被斬殺馬下,歷史的山河就是這樣被染上無數鮮血從流光中急促掠過。
楊再興一夫當關,無以匹敵,在他身後殺出一條血路,他在血雨腥風中呼喊道:「完顏宗弼,拿你首級來!」
項生在那一刻居然也感到慶幸,以為跟在楊再興身後,必少了許多危險逼近,此刻他已然記不得歷史的楊再興如何經歷了孤身入萬軍中的戰鬥,在小商河遭遇可歌可泣的壯烈,也斷然想不到這場幽冥下的3D影像會突然另番上映,他竟會跟隨英雄一起處在萬軍圍攻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