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不是我不願撐下去,而是我實在撐不住了。哪怕,我有一絲辦法,我也不願將我心愛的男人拱手相讓。」海蘭珠淚流滿面,不住的咳嗽,娜木鍾不忍,俯下身子不住的為她順氣。
不料,海蘭珠卻又是嘔出一口鮮血來。娜木鍾大驚失色,開口便要喊人傳太醫。海蘭珠死死的抓著她的手,拚命的搖著頭。
「不要喊人,不能讓皇上知道。」海蘭珠虛弱出聲。
「你都病成了這樣,怎能瞞著皇上?等皇上知道了真相,你是要他悔恨終身嗎?」娜木鍾眼眸通紅,厲聲道。
「姐姐,他肩上的擔子太重,我不能在讓他分心了。若是讓他知道,也不過是讓他親眼目睹我的死亡罷了。這對他來說太殘忍,他會受不了的,到時候,他又有何心情去處理國家大事?他為我,已經做了太多出格的事情。我再也不能連累他,我們都知道,他是那樣一個英明的皇帝,我怎能讓他為了我做一個昏君?」海蘭珠唇間含著一抹笑意,淚水卻仍是滾滾而下。
「這宮裡,你一直都是最適合他的女子,我知道,你對他的愛不會比我的少。姐姐,算海蘭珠求求你,你答應我,好不好?」海蘭珠淚水盈然,凝視著面前的女子,便要磕下頭去。
「好了,我答應你就是。」娜木鍾一把扶起她,忍住眼底的淚水:「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去安慰他,照顧他。哪怕你今天沒有來找我,我也會這樣做。因為如你所說,我對他的愛,不會比你少。」
一番話,斬釘截鐵。
海蘭珠身子一鬆,全身都似沒有了力氣,面上,唇間,卻是逸出一抹欣慰的笑意。
晚間。
海蘭珠倚在榻上,不住的咳嗽。皇太極一臉焦急,大步而來。
「蘭兒,怎麼樣,好些沒有?」皇太極坐在床邊,看到海蘭珠痛苦的摸樣,只覺自己的心一陣陣的疼。
「你怎麼來了?不是說晚上要和洪大人議事嗎?」海蘭珠看到他,眼底閃過一絲慌亂,強笑道。
「無妨,明日再議也是一樣。我聽小順子說你病了,太醫怎麼說?」皇太極眉頭緊皺,握住海蘭珠的手。
「沒事,估計是染了些風寒。我已經讓惠哥去熬藥了。」海蘭珠蒼白的面容上滿是笑意,反握住皇太極的手,柔聲道;「瞧你緊張的,我這裡有惠哥還有小順子侍候,你快去忙吧。別為我耽誤了政事。」
皇太極眉頭依然沒有舒展的跡象,只輕聲言道;「蘭兒,你身子若哪裡不舒服,記得一定要告訴我,千萬不能瞞著我,嗯?」
海蘭珠心頭咯登一聲,卻只是笑著低言;「嗯,我記下了。」
皇太極看了她好一會,方才將她攬在懷裡。海蘭珠倚著他寬厚的胸膛,眼眸卻是一陣恍惚,她輕聲細語,故作歡快般的出聲。心底,卻滿是冰涼。
「阿極,我若是有事瞞著你,你會不會生我的氣?」
「那要看是什麼事。若是與你無關,我自是不會與你計較。但如果是與你有關的事情,我自是不許你瞞著我。」
海蘭珠唇角掛著柔柔的笑意,輕聲道;」可真是小心眼。」
皇太極瞅著她,捏了捏她的臉頰。
「主子,藥已經熬好了,您現在用嗎?」惠哥捧著藥碗,躬著身子走了進來。
皇太極端起藥碗,淡淡吩咐了一句;「下去吧。」惠哥依言退下,臨去時看了海蘭珠一眼,卻瞧見自家的主子一雙妙目盡在皇上身上,那樣子,竟似放佛她眨了一眼皇上就會消失一般。如水的深情中蘊含著絲絲貪戀,惠哥由不得心頭便是一酸。
「來,喝藥吧。」皇太極試了試溫度,舀起一勺送到海蘭珠唇邊。
「阿極,你除了我,還有沒有餵過別人?」海蘭珠喝下皇太極送來的藥汁,突然問道。
「除了你,我還餵過另一個女人。」皇太極面色如常,聲音一如既往的沉穩。
海蘭珠眼眸一黯,卻還是問道;「是誰啊?」
皇太極抬眸看了她一眼,笑了笑,眼底滿是寵溺的神色,「來,你將藥全喝完了,我就告訴你。」
海蘭珠聞言,也不等他用勺子喂,而是一把拿起藥碗,咕嚕嚕的便喝了個精光。喝完,一雙美目盈盈的看著皇太極,滿含著期冀。
皇太極忍不住又是撲哧一笑,大手撫上她的臉頰,笑道;「你呀,怎麼還跟孩子似得。」
「告訴我吧,究竟是誰?」海蘭珠軟語相求。皇太極唇角含笑,卻只是看著她不出聲。
「你再不說,我就吃醋了。」說著,海蘭珠轉過身子。
皇太極立馬投降,他笑著轉過海蘭珠的身子,摟在了懷裡,輕輕點了點她的鼻尖,好笑道;「你是要和我的額娘吃醋嗎?」
海蘭珠一怔,小聲道;「你說的那個女人,是你的額娘?」
「不然呢,你以為還能有誰?」皇太極笑的開懷,用自己的額頭蹭了蹭海蘭珠的額頭。
海蘭珠面色一紅,扭捏起來,只將身子埋在他的懷裡。
「蘭兒,你知道嗎,當年額娘病重的時候,父汗極少伴在她身邊。每當嬤嬤把藥熬好,都是我捧到她面前,一勺勺的餵她喝下去。因為,我希望她看到我,會捨不得,會存著活下去的念頭。蘭兒,你能理解我那時候的心境嗎?看著你最愛的人一天天的離你遠去,可你卻什麼都做不了。那時候的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額娘一天瘦似一天,最後,無論我跪在她面前如何懇求,她卻還是連一口藥也喝不下去。那時候我就知道,她不要我了。」
皇太極語畢,一聲苦笑,似是沉浸在回憶裡,眼眸一片痛苦。
「從那之後,我再也不願餵人喝藥,哪怕後來父汗征戰沙場,受了重傷,我們四大貝勒前去侍疾,我也未曾端過藥碗。總覺得,一端起那藥碗,就會想到當年額娘的樣子。我這心裡,就像被人刀剮一樣的難受。直到遇到了你,我才知道,原來這世上,居然還有另一個女人,能治好我心裡的傷。」皇太極輕笑著,吻了吻海蘭珠的額頭。
「你餵我喝藥,不會想起你的額娘嗎?」
「每次餵你,我心裡都是又軟又暖,有時候還有種甜絲絲的感覺,你說怪不怪?」皇太極自嘲般的笑起來,良久,卻未曾聽到海蘭珠的回復,他眼底閃過一絲詫異,捧起海蘭珠的臉頰卻是大驚失色。
「蘭兒,你怎麼了?好端端的怎又哭了起來?」
海蘭珠淚流滿面,淚眼迷茫的看著皇太極,終是忍不住,撲在了他的懷裡,緊緊抱住他。
我該怎麼辦,阿極,我該怎麼辦?
你能理解我那時候的心境嗎?看著你最愛的人一天天的離你遠去,可你卻什麼都做不了。
皇太極的話語不斷的迴盪在她耳邊,她要怎麼告訴他,這種痛,他還要重新承受一次?
皇太極輕拍著海蘭珠的後背,溫柔的撫慰道;「乖,別哭了。你不是說要做堅強的蘭兒,再也不流淚了麼?」
海蘭珠止住淚水,抽出身子,纖纖素手輕柔地撫上皇太極的臉頰,低語道;「你當年才那樣小,便要承受這種剮心般的痛苦,上天對你太殘忍了。」
「蘭兒」皇太極握住她的手,放在唇邊吻了吻,溫聲道;「你是我孤苦半生,征戰半生,隱忍半生才換來的。有了你,我只覺得上天對我太過仁慈了。哪還會有殘忍?」
一句話,只說的海蘭珠心酸不已,如果你沒有遇到我,沒有得到過,是不是就不會有失去的痛楚?
這世間,最殘忍的不是得不到,而是已失去。阿極,你一次次的經歷這種痛苦,難道上天對你還不叫殘忍?
海蘭珠心頭默念著,眼睛,卻只是怔怔的看著皇太極英挺的眉眼出神。
「幹嘛這樣看我?沒瞧過長得俊的男人?」皇太極眉頭一挑,打趣道。
果然,海蘭珠笑了。
「我是在想,這麼多年過去了,可是你一點兒也沒變老。反而是我,已經人老珠黃了吧?」海蘭珠撫上自己的臉頰,她已經三十二歲了,在這後宮,早已是昨日黃花。
「說什麼傻話?」皇太極輕笑著,接著道;「當年咱們初次相遇的時候,我的年紀可就比你現在還要大了。海蘭珠,你這話是不是在挪揄我呢?」
是啊,那一年,皇太極就已經三十三歲了,一晃,十五年的歲月悠悠而過。
「以後可不許你再說老,你若是人老珠黃,那我是什麼?人老珠黑?」皇太極一本正經。惹的海蘭珠卻又是咯咯笑了起來。
「你呀,總是愛胡言亂語。」海蘭珠唇間噙著笑意,柔柔出聲。
「我只在你面前胡言亂語。」男人的聲音低沉,卻滿是濃濃的情意。
四目相對,皇太極俯下身子,在海蘭珠唇瓣印上一吻。
「蘭兒,」皇太極緊緊握住海蘭珠的雙手,眼眸中的柔情幾乎要溢出來一般。
「還記得曾經我告訴你咱們這座宮臀的由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