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沈心棠大吃一驚,「你要把孩子打掉?那是一條小生命哎!」她還記得很清楚,上次莊亦明要葉清歡把孩子拿掉的時候,葉清歡是如何立場堅定地維護腹中的孩子的。這才過去幾天啊,葉清歡已經準備放棄這個孩子了。「我也知道他是一條生命啊,」葉清歡苦笑了一聲,將手輕輕放在了腹部處,歎息著說道,「但他來得不是時候啊,現在把他生出來,不過是讓他跟著我們吃苦罷了。」「怎麼能不悲觀?」葉清歡眼中又湧出淚來,「我都快要不想活了。天天都是討債的,我爸還住在醫院裡,每天大筆大筆的錢往裡面送……花文軒,看在我們同學一場的份上,能不能借我點錢?我會盡快還你的,真的,我馬上就會去工作的!」「好,好,好!」他緊咬著牙,似乎在極力隱忍著將欲噴薄而出的怒意。「你都留著吧,你給你娘家送再多的錢那也不過是去填無底洞!」葉天已的。沈心棠轉眸看了看葉清歡,葉清歡一直給她遞眼色讓她快點答應下來。花文軒也與莊氏夫婦匆匆道了別,趕緊追了上去。「一百萬?」葉清歡伸出一根手指頭,見花文軒輕輕皺了皺眉,她又連忙改口說,「五十萬,要不三十萬也行的!」莊亦明站起身來,急急忙忙跑去廚房張羅茶水。「憑什麼一人一半?」葉清歡挑眉瞪他,「這是你弄到的錢嗎?是我弄到的!反正你現在是我養著,有的你吃有的你喝就行了,給你錢你想幹嘛,你是拿去玩男人啊還是撞人家車啊?」兩人心中似乎都有萬千難言的悲傷,這一哭竟然一發不可收拾,直教哭得日月無光天地變色,讓坐在她們對面的花文軒也跟著雙眼發熱起來。他的臉上有著明顯的躲避和慌亂痕跡,連沈心棠這個感覺遲鈍的人都發現了。「人生就是這樣啊,起起伏伏,高高低低。」花文軒意味深長地說道,「你正好處於這個低谷期而已,等過了這一段,就是你人生新的里程了,不要這麼悲觀。」莊亦明很明顯在撒謊,他肯定知道是誰在對他下手,但是他不想說出來。他忿忿然地盯著她,半晌,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濁氣。事情既然說妥,那便說做就做。「心棠,你以後一定要幸福哦,我希望這所有的苦難都到我這裡來,心棠是天底下最善良最美好的女孩子,所以老天一定要好好厚待她,絕對不能讓她受一點傷害……」葉清歡眼裡閃著點點淚花,幾度語聲哽咽。葉清歡充滿期待地看著沈心棠,迫切想要得到沈心棠一個肯定的回答,順便最好是替她敲個邊鼓。借據立好,花文軒從身上摸出了支票簿,刷刷刷立即簽了一張三十萬的支票,遞給了葉清歡。沈心棠猶疑了一下,最後還是輕輕點了點頭。「你們的遭遇我也聽說了,」花文軒這時發表了一下意見,「我覺得這件事很蹊蹺,因為莊先生你的那張上傳到網上的不-雅-照,跟你在一起的那個男人我也認識,據我所知,他絕對不是好男男之風的那種人,很明顯你是受人陷害的,連著你後來的所有事件,都是有人在蓄意構陷於你,莫非是莊先生生意上的仇家所為?」然後沈心棠說要去醫院看看葉樹山,葉清歡看看時間四點過了,便謝過她的好意,說改時間再去看,讓他們一起在家裡吃晚飯,她讓莊亦明打電話去叫個廚師來。「你就借給她吧!」沈心棠突然鼓起勇氣對花文軒說道。「清歡,你別這麼想……」沈心棠被她說得心裡酸酸的,她自己的孩子是被別人蓄意謀害掉的,而葉清歡卻要出於無奈主動將他打掉。她是因為意外,都難過了好久,葉清歡卻要強忍著悲痛作好失去孩子的心理準備去承受……因為莊亦明過來了,花文軒便牽著沈心棠坐到了自己一邊,沈心棠像木偶一樣任他提拉著坐了過去。莊亦明和葉清歡也忙忙地送到門口,眼見他們的身影消失在了花牆之外,莊亦明轉臉看向葉清歡說道:「剛剛那三十萬,一人一半!」「夠了!」他猛地轉過身來,衝她大吼了一聲。那聲音沉實如雷,一時間倒把葉清歡嚇了一跳。「你想借多少?」花文軒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問了一句。zVXC。葉清歡立即反應過來,趕緊推開沈心棠,胡亂擦了自己臉上的淚,又伸手要找紙巾給沈心棠擦,但茶几上的紙巾盒早就被大嫂扔得不知去了哪裡。還是花文軒從身上摸出了一包紙手帕,取了其中一張紙巾親自替沈心棠擦拭眼淚。「你這值得擔心什麼?」葉清歡倒是不以為意,「花總裁上億的身家,你還怕他養不起你嗎?」沈心棠臉上僵了僵,也不敢轉頭去看花文軒的臉色,只是不耐煩地擺了擺手說:「好了好了,我真的得走了,清歡你有什麼事就給我打電話,我能幫你的一定會幫的!」「花文軒,還是你比較厲害啊!」葉清歡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努力營造出溫婉的笑容,看著花文軒說道,「你看我們當初都是一起的同學,現在只有你事業有成飛黃騰達了,我不但一事無成,還落到這樣悲慘的田地,上天真會跟人開玩笑。」「不用了,我今天突然從公司裡出來,還有些工作上的事沒結束呢。」沈心棠站起身來與葉清歡夫婦作別,「等過兩天我再來看你吧!」稍頃莊亦明回來了,一見此情景連忙走上前去,輕輕推了推葉清歡,頗為責怪地說道:「你怎麼回事啊,怎麼在朋友面前如此失態?看你還把沈小姐也招得哭了!」「工作上的事打個電話去公司嘛,」葉清歡不依,「都這個點兒了,哪能不留你們吃飯就讓你們走呢?況且,你和花總裁又幫了我們這麼大的忙……」「三十萬說起來倒也不是什麼大數目,可是,也不是小數字。」花文軒慢條斯理地說道,「認真說起來,我和你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交情,只不過是因著你和阿棠關係還不錯……」當然了,沈心棠也不想把這件事暴露在陽光下,因為,這件事她也有一部分責任。雖然她很想否認,但這卻是明明白白的事實。「好,我來作保!」她狠了狠心,終究還是孤注一擲。好吧,就當是她造下的孽,由她來扛吧!再讀閱沈心棠因為心裡有鬼,所以臉上有些不自在。白紙黑字,花文軒一筆而就,給葉清歡立了借款三十萬的借據,葉清歡簽了字,還加蓋了她的印章,同樣的,作為保人的沈心棠也簽字蓋了手印。「你今天若是不把錢分我一半,我就把事情真相告訴沈心棠,我就跟她說,你是如何算計她,又是怎麼和花文軒聯手設計她,讓她傻不拉嘰地被她所謂的好朋友好姐妹給利用的!」「你現在跟我算帳了是吧?」葉清歡高抬下巴,直問到他臉上去,「你養著我,難道不是天經地義的嗎?別說我懷著孩子了,你難道忘了,你開畫廊的錢,還有一小部分是我出的!」沈心棠既悲自己的命運,又對葉清歡的遭遇表示內疚慚愧,一時情不自禁便淚眼滂沱起來,連花文軒給她擦眼淚,她也沒有顯示出特別的抗拒。認真說起來,她當時所謀到的福利,好處全都是花文軒佔到的,如今讓他出一點血,江湖救急,不過分吧?「是啊是啊,」葉清歡忙不迭地說道,「我和心棠就跟親姐妹一樣,我以前還沒落魄的時候,我也一直很照顧她的,心棠,你說是吧?」「就算是填無底洞我也願意!」她望著他忿忿轉身的背影,眼中無名火竄得老高。「以前你春風得意的時候,我們家還風光的時候,也沒見你給過我娘家一分錢嘛。你憑什麼這樣說我娘家!你從我娘家得到的好處還少嗎?你既然看不起我娘家,那麼聰明能幹,又何必貪圖分我一半錢去!」沈心棠自然是不好意思再讓她破費的,她以前這樣生活慣了,加上花文軒在這裡,他們不好慢待,要知道上次她來的時候,還是她下廚的呢。「吃飯的事有什麼要緊,什麼時候不能吃啊?」沈心棠淡淡一笑,執意要走,「我最近在公司裡表現很差,我再這麼三天兩魚兩天曬網的,恐怕我很快就要被炒魷魚了。」「我借給她是可以,不過江湖規矩是,要有人作保的。」花文軒眼中似是隱含得意的笑,認真地看著沈心棠。「啪!」一個清脆而響亮的耳光落在了莊亦明臉上,幾乎將他的眼鏡扇落。她匆匆說完,也不顧葉清歡與莊亦明的挽留,繞過沙發疾步朝門外走去。葉清歡再三向他道謝,同時一再承諾會盡快還款。「清歡!」莊亦明俊逸儒雅的臉頓時黑了下來,憤怒與羞辱將他的臉扭曲變形。「連花文軒一個外人也知道我是受人陷害的,你為什麼緊抓著這件事不放?什麼叫你養著我,你現在住的不是我莊家的房子啊?你跟我結婚後有去上過班嗎?不是我養著你的嗎?」「這個……應該不是吧?」莊亦明有些坐立不安,顯得十分難為情,「我的畫廊也不過剛開始步入正軌而已,並未對任何同行造成威脅。當然我確實是遭人陷害,但卻苦於找不到幕後之人是誰。看家裡亂的,你們坐了半天,還沒給你們倒水呢。」沈心棠心裡不由大慟,眼淚瞬間奪眶而出。她轉過身去,又和葉清歡抱在一處,流淚眼對流淚眼,傷心人見傷心人。「莊亦明,沒想到你竟然這麼卑鄙無恥!」「彼此彼此!」莊亦明扶正了眼鏡,不怒反笑,「比起你煞費苦心謀算你的朋友來說,我還不如你呢!」「你……」葉清歡被他戳中痛處,臉上又羞又愧又怒,瞪圓了一雙眼睛,胸口劇烈地起伏不已,真恨不能一把掐死眼前這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