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德和衛其胤的對話,天九無從知曉。他一出知拙殿,略一思索,拋出一柄普通飛劍,踏劍而上,直插天都峰而去。
現在,他已是內門弟子,可以在門內御器飛行了。
天都峰,華辰五大主峰之一,綿延千餘里,高五千丈,大小山頭數十座,是華辰門所有內門弟子的聚集之地。
峰底低矮的青石庭院林立,隱約在叢林和霧靄之中。沒有築基的內門弟子,都聚居於此,每一位內門弟子,都可以分得一套百餘丈的院落。
再往上去,洞府遍佈,依山而鑿。然而,肉眼看去,並不見任何洞穴痕跡,有的只是霧靄和密林,這些洞府大多被法陣保護,殺機重重,只有偶爾迸出的點點晶光,才顯出這裡的不凡。
距頂峰千丈之處,東西南北四個方位上,分別有四座略矮的山頭,這四座山頭上,各建有一處宏大的宮殿群,它們就是天都四堂駐地,南劍北符,東器西丹,如四星拱月般,拱衛著天都峰主峰。四堂堂主,長年分別在各自的殿內修習和駐守。
峰頂,是一處浩大雄偉的宮殿,天都宮,比之長老峰知拙殿和紅葉峰落霞殿大了十數倍。然而,這裡只住著天都峰執事司空星一家,主人三人,侍女三十,家衛一百。
天九腳踏飛劍,在天都峰坊市上空飛掠了一圈,摸出了一枚傳音符,對著傳音符嘀咕了幾句,隨即拋了出去,傳音符化為一道白光,一閃而沒,消失在天興閣方位。接著,天九一頭射向天都峰進山入口。
天都峰正門口,十多名煉氣七八層的青衣侍衛守候著,分立在正門兩側。
天九流光一頓,落下飛劍,在門口廣場上站定,抬眼一望,「劍指天都」四個鎏金大字印入眼簾,威嚴之感,令人肅然起敬。
「弟子天九,要去往丹堂報到,請各位行個方便!」天九抱拳對著門口的侍衛說道。
「天九?瘟神天九?就是那個打不死的天九?」一名高個煉氣八層的侍衛愣了一下,自言自語道。看模樣,應該是這裡的頭頭。
「呃?」天九嘴巴抽搐一下,差點一頭栽倒。
媽媽的!什麼叫打不死,打死了還能來這裡嗎?
「正是在下!」天九無奈地答道,接著又解釋道:「因為司徒堂主----也就是我師傅,先期已經帶著大家上去了,我有點小事,沒有一起進去,不知哪位可以行過方便,告知如何去往丹堂?」
「哦,不打緊,不打緊!我們都知道你的事情,就由我帶你去前堂辦理手續吧,辦完後,我告訴你如何去,很簡單的。」高個子侍衛急忙站出來說道。
「那有勞了!」天九大喜。
看來名聲臭點也不是什麼壞事,至少大家都知道這麼一個人在。他正愁別人會為難他呢。
「師兄,跟我來!」高個侍衛偷偷和大家眨了一下眼,接著疾步往門內走去。
天九緊跟其後,進入門內。
殿門之內,是一個寬闊的大廳堂,足有百丈方圓,數十根青石大柱鼎立著,支起巍峨的殿頂。大廳右側,有幾道小門和幾扇窗戶,因為有法陣阻隔,看不清裡面的情況。
高個侍衛帶著天九走到一扇窗戶前,輕輕敲了一下窗。
十多個呼吸後,吱的一聲,窗戶打開,露出了一個面容姣好的圓臉女修,其透出的威壓,赫然有築基中期修為。女修一臉倦意,似乎正在打瞌睡。
「什麼事?」女修不耐煩地問道。
「師叔,這位是丹堂新進的弟子,要辦理入門手續,您行個方便!」侍衛連忙拱手說道,笑容中帶著諂媚。
「不是剛辦完嘛?怎麼還有?司徒昊也沒有跟我提這事呀?搞什麼鬼?」女修撇開侍衛,看向天九。
「弟子見過師叔!」天九急忙行禮。
縣官不如現管,哪裡都一樣,再說華辰門築基中期以上的修士並不多見,她一介女流,居然有如此高的修為,在此守門,怎麼說也不合常理。天九知道,此女不可小覷,萬萬得罪不得。
「唉,這麼差的靈根也進內門,又一個混吃等死的!司徒昊怎麼專門揀些垃圾?」女修歎了一聲,接著對侍衛傳音說道:「三十晶石!」
侍衛哦了一聲,轉身攤開雙手:「師兄,師叔說要繳納五十晶石的費用,你這是遲到補辦,所以要繳納費用。」
天九嗯了一聲,手一抹,五十低階晶石出現在了手中,接著遞給了高個侍衛。
侍衛的眼中露出一絲興奮的光芒,接過天九的晶石,把其中三十顆塞進窗戶,另外二十顆,悄無聲息地滑進了他的衣袖之中。
女修沒有絲毫表情,半響,丟出了一個包裹,接著,砰的一聲,關上了窗戶。
天九咬咬牙,打開包裹,內面放著兩套銀色的法衣,一枚玉牌和一本《天都守則》的玉簡。
「師兄,這些東西你千萬收好,這內門弟子法衣必須馬上換上,否則在內門行走,碰上巡察弟子是會責罰的。這身份玉牌是你獨有的,寫有你的身份信息,你外門弟子的身份玉牌到現在為止,已經自動作廢了。《天都守則》你必須仔細看清楚,內門不比外門,要遵守的東西多得多,要是違反了,會很難看的。」
高個侍衛收了晶石,心情大好地跟天九解說道。
天九點點頭,一揮手,一件銀色的法衣就套在了身上。接著,拿出玉牌,把包裹一卷,丟入乾坤戒中。
「那麼師弟,我現在如何去丹堂?」天九做完這些,問侍衛道。
「簡單!你再交三十晶石,我帶你去另外一個地方。」侍衛又攤開手掌。
天九也不囉嗦,直接掏出三十晶石放進侍衛的手掌之中。
侍衛眉開眼笑,屁顛屁顛地跑到最邊上的一處門邊,打開屋門,對著天九說道:「師兄是有錢人,為了方便快捷,這裡可以直接去往丹堂。」
「哦?」天九眼睛一亮,門內,佈置著一處傳送陣,這個傳送陣比坊市內的那幾個明顯高階一些,上面刻有五處地址名單,分別是:劍堂、符法堂、器堂和丹堂,最上部是天都宮。
「師兄,你只要在丹堂的位置處,插入一顆中階晶石,這座傳送陣在數個呼吸內就可以直接送你到丹堂傳功大堂上,說不準此時還能趕上司徒堂主現身授法呢!」侍衛對著天九極為誠懇地說道。
「嗯,很好,很好!」天九連聲說道,立刻掏出一枚中階晶石,一步踏入傳送陣,插進了丹堂字樣下面的凹槽之中。接著又對高個侍衛抱拳說道:「有勞師弟了!再會!」
「再會,再會!」侍衛點頭哈腰,看見一道流光升起,他搖了一下頭,罵道:「媽的!真是有錢人呀!掏一顆中階晶石連眼皮都不眨一下!這傳送陣好幾個月都沒人使用了,今天好歹開了一次暈,不知下次開啟要到什麼時候?」
天九並不知道,他是三個月來,唯一有幸使用這座傳送陣的內門弟子。中階傳送陣的流光正裹著他,急速射向西方天際。
只一點點炫暈,一點點壓抑,三四個呼吸不到,嗶的一聲,他落在了一處玉台之上。
司徒昊背著雙手,在傳功堂裡來回地踱著方步。他已經在這裡不厭其煩地訓導了一炷香的時間。
桂蕭蕭、雷鳴、管玉虎和另外兩名新進的弟子肅立在堂中央,心驚膽顫地聽著司徒昊的訓罵。台階上,一位四五歲的胖臉童子,手持一把拂塵,百無聊賴地坐著,看著天空發呆。
「哼!枉我司徒昊一世英名,到頭來居然收了你們這一堆歪瓜裂棗。我再強調一次,煉丹不是熬藥,這裡每根藥材,每一株靈藥,都是晶石,你們不能妄動,沒有我的吩咐,你們也不得私自煉丹,更不得私自嘗丹,否則,立馬滾蛋!」
司徒昊頓了一下,嚥了一下口水,接著吼道:「之前我給你們說的那些基本要訣,你們必須牢牢記在心中,回去後,先從辨別藥草開始,一個月後,我們再開始進行藥草熬製,只有這些都過關了,你們才允許開始先期的煉丹準備。至於煉丹法訣,每天都有丹堂的師兄們來此授法,你們自行來聽,不得缺席。我丹堂,只奉行三個原則,第一,是節儉!第二,還是節儉!第三,更是節儉!」
正在此時,一抹流光劃過天際,直射丹堂,嗶的一聲,落在了司徒昊身後殿台上的一處傳送陣上。
「師傅!有流星耶!」胖臉童子指著流光,大聲呼道。
「流星?」司徒昊疑惑地轉過身形,看向殿台。
殿台上,天九踉蹌而出,一雙眼睛,賊流賊溜地瞅著四周,一副還未搞清情況的模樣。
司徒昊的額頭上浮起了幾條粗粗的黑線,咬牙切齒地說道:「天九,你在瞅什麼?」
「啊?」天九一愣,這才發現,自己原來在一處高台之上,而腳下,就是司徒昊和幾位師兄弟們。
「師傅,您在這裡**呀?」
「師傅?哼!我不是你師傅!你給我滾下來!說,你剛才是怎麼來的?」司徒昊沉聲喝道。
「怎麼來的?不就是傳送來的嗎?你們難道不是通過傳送陣傳來的?」天九傻傻地問道,趕忙飛身下了傳送陣,站在了桂蕭蕭的身邊。
「傳送陣!啊!我的神啊!那可是一顆中階晶石!你……你……你真是個敗家子呀!」司徒昊欲哭無淚,單手指著天九,半天沒有回過神來。一顆中階晶石,換成靈藥,可以煉製出數瓶的低階丹藥;一顆中階晶石,幾乎等同於他丹堂一天的所有供奉。
「大哥哥,坐流星好不好玩呀?你下次帶我坐一次好不好?」胖臉童子盯著天九說道,眼中滿是希冀。
「你……你……你,辛兒,你給我滾回去,面壁思過!」司徒昊指著童子吼道。
胖臉童子一個激靈,爬起身來,登登登地跑進了大殿之內。
司徒昊眼冒火星地盯著天九,拱手對著天九說道:「嘿嘿嘿,算你狠!我司徒昊惹不起你,但躲得起你。我明天就閉關煉丹,從現在開始,丹堂之內,你愛去哪去哪,我不會管你,授法課你愛來聽,來聽;不來聽,我也不罰你,山下的院子,你愛去住就住,不去,就滾回你的坊市。」
天九有點發呆,他不知道如何得罪了這位丹堂堂主,惹得他對自己有這麼大的成見。這令天九突然想起來,兒時課堂上,老師對最搗蛋的壞孩子的管教方式----就是放任自流,自生自滅。
「師傅,弟子哪兒做得不對?您責罰就是,不要生這麼大的氣來!」天九忐忑不安地說道。
司徒昊跳將起來,指著天九的鼻子吼道:「我再說一次,我不是你師傅!你要再喊我師傅,我就撕爛你這張臭嘴!好了,我現在佈置任務,管玉虎,你帶著你的兩位師弟去煉丹房,找你九師兄,他會安排你們的;桂蕭蕭,你去藥園領取任務;雷鳴,你去藥材室。滾吧,都滾吧!」
說完,一個閃身,不見了蹤影。
傳功堂裡,眾人面面相覷。
天九哆嗦了一下,對著雷鳴說道:「雷兄,您說剛才師傅跟你們講了什麼呀?我一來,他就冒這麼大的火?」
「瘟神兄啊,老朽說你什麼好呢,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坐著傳送陣來,師傅正在給我們灌輸勤儉節約之道,你倒好,一顆中階晶石,把我們都打敗了。看來老朽也要離你遠點,否則吃了大虧,還不自知。」
雷鳴說完,連連搖頭,抬步走了出去,而管玉虎和另外兩位師弟也結伴而出,桂蕭蕭瞥了一眼天九,也磨蹭著出去了,只留下天九一人立在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