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手中的這枚簪子,柳璃心中微微一頓,莫非雲依來找自己了嗎?否則,她的簪子怎會出現在這裡。
正在暗自思慮著其中的緣由時,她眼梢所及之處,瞥見了連澈正遠遠的朝她走來。
眸光挑向花池,她不著痕跡的將簪子收了起來。似乎略顯急切,連澈快步跨至了她身旁,還未等她開口,他便急急的開口道:「就算是出來隨意走走,也要給身邊伺候的人知會一聲。」
他目光凝向身旁的女子,神色微繃丫。
瞧見他一臉鄭重其事的模樣,柳璃本還以為有什麼大事,原來他竟是擔心自己。強忍著笑意,她撇了撇嘴,「這別院也不算很大,走不丟的。」
終是將唇角的笑容暈開,她略顯狐疑的看向他,「倒是你,私鹽的事不是還在忙嗎?你這個時候怎會出現在此?」
看著眼前女子淺笑吟吟,眉梢輕輕上揚的俏皮模樣。連澈眸光深凝了幾分,自己放下手中的事來找她。不過是因為方才心中一抹而過的慌亂。
找了幾處她常呆的地方,都不在。問她隨身伺候的侍婢,竟也答不出她的去向媲。
心中愈發的急亂,他甚至調動了暗衛來尋她。
她此刻,卻是一副無事人的神情。
神色稍稍放鬆了幾許,連澈淡淡應聲,「想看看你。」
柳璃本是存了心思想調笑一番眼前的男人,卻被他這一句話回的不知開口說什麼好。
見她一副微微發怔的模樣,連澈薄唇輕動,「回去吧。」
柳璃點了點頭,同他一道回去。卻並未如願回到自己的廂房,而是被他帶至了書房。
剛踏進書房,她便看見了靜候在一旁的芙映。
幾步跨至她身旁,柳璃驚詫的發現了她臉頰紅腫,似教人剛掌摑過。
「你的臉怎麼了?」她微微皺了皺眉。
芙映卻是淡淡一笑,「姑娘不用擔心,自是奴婢該罰。」
略顯莫名的眨了眨眼,柳璃微低了頭,連澈則是越過她,逕自踏入了書房內。
她眸光轉向男人的背影,幾步追了上去,「芙映是怎麼回事?」
連澈在書案旁落座,淡淡道:「她失職,處罰當屬應該。」柳璃微微一楞,一時竟不知如何反駁他。
目光緩緩挑向她,連澈繼續道:「若想她少受點處罰,便不要這般隨心而為。」聽得他的話語,柳璃頓時氣急,但他卻絲毫沒有想勸慰她的意思。
雕花木門忽的教人推了開來,池宋急急的走了進來,手中拿著一封信箋朝他施了個禮,「主子,快馬加急信。」
連澈接過信箋,垂下頭,逕自開始處理著事務。而柳璃則是教他強行留了下來,陪著自己。
瞥了眼一旁男人認真專注的模樣,柳璃只覺無聊至極,便隨手從書案旁擺放書籍的閣架上抽出一疊紙張,隨即拿著筆在上面胡亂的寫寫畫畫,以來打發時間。
其間,有下人進來送茶水和糕點時。連澈也是幾乎連頭都未抬過一下,異常專心。
不知不覺中,柳璃只覺困意陣陣,隨即慵懶的趴在書案上睡了過去。
暮色,緩緩的降臨而至。她恍惚中覺得自己的脖頸處有溫熱的氣息正噴薄繚繞著。
緩緩張開惺忪的睡眼,她發現自己正坐在連澈的懷中,腰間環著他的手臂。而脖頸處,則是他輕吻而下的唇。
察覺到懷中女子醒來,他卻絲毫未在意,親吻仍在繼續著。
柳璃眸光一轉,發現池宋與芙映正候在門口,二人皆背轉了過去。她小臉騰的一下蘊的通紅,這二人定是知道他們在做什麼。
微垂了頭,她開始在連澈懷中忸怩起來,並用小手嘗試著將他推開。
懷中女子嬌羞微嗔的模樣,似乎愉悅了他。連澈抬起頭微微一笑,打算不再逗弄她,手臂圈在她腰間的力道也放鬆了些許。
柳璃微微一掙,站了起身。憤憤道:「幼稚。」
候在門口的池宋忽的轉過身來,行至了連澈身旁,一臉平靜的開口道:「主子,晚膳已備好。可以準備用膳了。」
柳璃瞥了眼二人,心中不禁想,這主僕倆就是一夥的。
索性不想理會這二人,她率先邁開步子踏出了書房,朝大廳行去。
看著女子急急而出的背影,連澈微微讚許的看了眼池宋,隨即也邁開步履,隨著她的方向而去。
柳璃腳步走的飛快,一心只想將身後跟著的男人甩掉。後面的男人,則是不緊不慢的行著,似乎並不急。
一個激靈,她在一個拐角處彎進了另一條小道內,隨即小跑了幾步。轉過頭,她發現連澈並未跟在自己的身後,不禁心情大好,開始緩緩的朝前踱著步子。
下午吃的零嘴比較多,她如今可是一點食慾都沒有。還不如趁著這大好的夜色,悠然的四處逛逛。
這條小道似乎不常有人走,道路上竟是鋪陳著一大片枯枝敗葉,雖然在月夜中看的並不太清晰,但腳下踩踏的感覺卻是真實而微硌。
偶爾踏在枯枝上,還會有辟啪作響的斷裂聲。
眸光緩緩挑向前方,竟是有一個小水池。緩步踏至水池旁,她目光輕輕的掠過。
這似乎是個接雨水的小池,可儘管如此,水池邊緣的花紋卻仍是雕刻的甚為精緻。
注視著水池中倒映出的月華與星耀,柳璃只覺心情頗為暢快。片刻後,她卻發現這水中的倒影有些奇怪,她細細打量了一番,忽的一驚。
迅速抬起頭,她望向了身旁樹梢上藏匿著的黑影。而那個黑影,也正看著她。
心中只覺不妙,可她現在已無處躲藏,也無法裝作沒看見他。
略顯驚惶的朝後退了幾步,樹上的黑影卻以極快的速度一躍而下,瞬間閃至了她身旁,隨即一把冷涼的匕首抵上了她的脖頸。
莫非今夜要死在這裡?忽然想到些什麼,柳璃強壓住心中的恐懼,開口道:「若你是來找木瑾的,你可以帶你去。」
她話音剛落,嵌在她身子的力道便稍稍的放鬆了幾分。柳璃眨了眨眸子,快速的思考著可以脫身的方法。
頃刻間,四周忽的多了六名黑影,唰唰的將二人圍了起來。還未來得及的思考什麼,連澈便已出現在了她面前。
柳璃只覺身後挾持自己的人似乎微微緊張了幾分,那抵在自己脖頸處的匕首,刃尖已有些許刺入了她的肌膚中。
這突如其來的一切,全身微繃的狀態,卻讓她此刻幾乎察覺不到疼痛。
此時,四周的一切都是靜止不動的。視線中,唯有那個一襲絳紫錦袍的男人,輕輕揚起了手腕。
衣袖輕擺間,那挾持在自己身後的力道忽的消失了。男人瞬間閃至她身旁,伸出手臂一圈,將她護在了懷中。
四下並無任何的打鬥聲,柳璃轉過頭,看向了方才挾持自己的那人。
此人一襲黑衣,面上蒙著黑布。已被兩名暗衛架了起來,而他四肢關節處,則是各被釘入了三枚寒冽的銀針。
驚魂未定之時,她感受到那緊貼著自己的胸膛微微震動,有淡薄寒涼的嗓音從男人喉中緩緩逸出,「斬了他的雙手。」
打量著眼前的刺客,柳璃只覺他身材較為矮小,並不似一般男子。莫非是名女子?
心中不禁蘊了一抹慌亂,她剛想開口阻止。可手起刀落間,這刺客的雙手已倏然落地。
鮮紅瞬間從他的手腕處噴濺而出,將地面染成了暗沉的紅色。劇烈的疼痛讓刺客發出了尖銳慘烈的叫喊聲。
果真是一名女子。
這淒厲的叫喚聲讓柳璃心中的慌亂更甚,她微微顫抖的呼吸著,只覺心中一片悶堵。
用盡全力氣力,她推開了將自己護在懷中的男人。步履不穩的踏至了刺客身前。
雲依?
看著眼前這個與自己身形相仿的女子,她緩緩伸出小手,微微顫抖著想要去揭開刺客的面巾。
指尖捏上她面巾的邊緣,柳璃憋著一口氣,將心提到了嗓子眼。咬了咬牙,她猛的將女子的面巾扯下。
是一張陌生的容顏。
她原本緊繃的身子,一瞬間放鬆了開來。那屏住的氣息,也開始深深的吞吐而出。
眼前女子的眸中,儘是濃濃的恨意。隨著女子嘴唇的張闔,柳璃只覺有溫熱的液體噴打在自己的臉頰上,緩緩淌下。
小手輕輕撫上那抹溫熱,她目光朝指尖一探,竟是鮮紅的血,而自己衣裳的胸口處,也沾染上了那女子的鮮紅。
四周瀰散著一抹濃濃的血腥氣息,柳璃只覺自己幾乎就要窒息,眸光移向地面上靜靜躺著的兩隻斷手,她踉蹌著倉惶的朝後退了數步,撞上了一個結實的胸膛。
小手猛的推開身後的男人,她跌跌撞撞的朝角落奔去。身上沾染的血腥之氣讓她胃中不斷有東西翻攪著,忽的蹲下身子,她混著淚水將之前的吃的食物全數都吐了出來。
即便是什麼都沒有了,她仍是伏在地上乾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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廂房中,柳璃仍是略顯驚惶的坐在椅子上,一旁的芙映則是細心的替她處理著脖頸上的傷口。
連澈則是站在一旁,靜靜的看著這一切。發生了方纔的事之後,他便強行將她帶回了自己的廂房。
凝著眼前怯怯無措的女子,他嗓音微沉了幾分,帶著一絲輕責,「一不在身旁,就出岔子。從今日起,你便呆在我身邊,不准到處亂跑。」
替柳璃將脖頸處的傷口處理好,芙映朝他施了個禮,「主子,姑娘只是皮外傷。七日左右便能痊癒,且不會留下疤痕。」
連澈的目光自始至終都未離開過柳璃,他輕輕的點了點頭,「嗯,出去吧。」
柳璃眸光移向正準備出去的芙映,開口道:「等我同你一道回房間。」
芙映卻並未應她,只是逕自行至門口退了出去,隨即帶上了雕花木門。
看著她在雕花木門處消失不見,柳璃輕咬唇瓣,好吧。他才是你的主子。
目光並未轉向身旁的男人,她暗自思忖如何給他說,自己想回房間歇息。
連澈逕自在柳璃身旁的椅子上落座,未帶任何情緒的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方纔你與刺客所說的話,是何意?」
柳璃微微一楞,開始細細回想方纔的情景。原來他問的,是她脫口而出,說帶刺客去找木瑾的那句話。
小臉轉向身旁的男人,四目相對。
「這別院是你的,你的手下也都是箇中高手。而你,更是身手不凡。難道還對付不了一個女刺客?若不是我機智,拖延時間。只怕現在,便是一具冰冷的屍體了。」柳璃輕垂了眼眸,淡淡應聲。
瞬間,幾乎是她話音剛落。身旁的男人便將她擁入了懷中,頗為用力。他伸出手臂的剎那,她似乎從他眼中看到一閃而逝的慌亂和心焦。
察覺到男人方才在問話時的疑惑,柳璃再次開口,「信不信由你。」
只覺圈在自己身子的力道不禁又加重了幾分。男人低沉瘖啞的嗓音在她耳畔緩緩響起,「你說的,我便信。」
深夜。
寬大溫暖的床榻上,連澈察覺到懷中女子似乎有些異樣。她一直闔著眼,嘴裡喃喃的說著什麼。
伸出手,他大掌輕輕探上她的額際,竟是有一些滾燙。
輕輕皺了皺眉,他試圖將睡夢中的女子喚醒。可她似乎睡的頗為昏沉,嘴裡依舊在呢喃低語著。
良久,懷中的女子終是自己甦醒了過來。見她醒來,連澈忙關切的輕聲道:「你感覺如何?」
柳璃目光探向身旁男人一臉憂心的神情,輕輕一笑,「沒事,我很好。」
連澈眉間一擰,清淡的嗓音中帶了絲薄慍,「你在發燒,這也很好?」
被他輕斥的話語提醒,她忽的晃過神來,小手撫上了自己的額際,喃喃道:「難怪睡時覺得渾身有些發熱。」
連澈瞥了眼懷中一臉恍然大悟神色的女子,將手臂從她脖頸處抽離,他坐了起身,隨即下了床榻,行至門口處喚了池宋。
輕輕側過小臉,柳璃的目光落向了立在門口處,身著一襲月白中衣的男人。之前向他提出,她要回自己的廂房歇息,卻遭到了他的拒絕。
他似看出了自己的心中所想,抱著她,他淡淡道:「今晚我不會強迫你。乖,就呆在這,我只想確定你安然無恙。」
而後,在他的床榻上,她只是被他輕擁著溫情而眠。
不消片刻,連澈便返身回到了廂房,他身後,跟隨而來的,是芙映。
原來芙映竟還懂岐黃之術。
簡單的替柳璃診過脈,她起身朝連澈施了個禮,「主子,從脈象上看。姑娘是因今日受到了驚嚇後,嘔吐虛力而引起的發熱。服用幾劑安神退熱的藥,便可好全。」
連澈點了點頭,示意她先下去煎藥。
沒多久,芙映便將煎好的藥送了過來,伺候柳璃服下。
待她退出廂房後,連澈再次倚上了床榻,伸手將柳璃攬入了懷中,讓她的腦袋輕靠在自己的胸膛。
「再休息一會,方纔你確實因驚嚇虛耗過多。」
柳璃安靜的倚在他胸膛,並未掙扎,微垂了眼眸,她淡淡道:「我不想睡,我們聊聊可好?」
不由的想起,在方纔的夢境中,她竟夢到了自己死去。
繚繞著迷霧的大殿內,她正軟軟的輕倚在牆邊,順著牆壁緩緩靠坐而下,神色淡凝而安然。
那淺粉色的衣裙下,有一抹鮮紅,正緩緩輕淌而出,明艷而灼眼。
片刻後,她的身子緩緩朝一旁倒去。唇角,還凝著淺淺的笑意。
連澈大掌輕輕的撫上她腦袋,揉了揉,「乖,等你休息好了,我再陪你聊。」
由於喝過退熱藥的緣故,柳璃確實覺得有些犯困,但她仍倔強的撐著,「沒事的,我還好。」
連澈微垂了頭,眸光落向懷中女子那彎彎而翹,卻在不斷輕眨著的眼睫。輕輕一笑,他大掌撫上她的身子,緩緩移至某處時,他點了她的睡穴。
「你若是做噩夢了,我會叫醒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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