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緩緩行至相府前,在門口迎接她的,仍是那個對她心心唸唸的蘇夫人。踏下馬車,清淺忙一手攙扶上了她,挽著她進入了院內。
而鈴香則吩咐家丁將皇上賞賜的物品都搬進了屋內。挽著蘇夫人進入大廳後,清淺示意家丁將賞賜品放下。蘇相並未下朝歸家,她便同蘇夫人一道回了房中。
二人在圓桌前坐落,蘇夫人緊緊拉著她的手,微微哽咽道:「這次你在宮中受了如此大的委屈,為娘日日夜夜都在擔憂你的安危。讓清洛的孩子小產,這事不小。但娘知道那事絕對不是你做的,好在如今你已洗脫了罪名,娘如今只盼那無良的幕後操控者能早日被伏法。」她指尖觸上清淺額際的髮絲,一遍又一遍的撫著。
看著眼前眸中噙著淚花,嗓音輕輕顫抖的婦人。清淺鼻子微微一酸,她小手捉上了蘇夫人不再光膩細滑,已有了點點歲月痕跡的手,一寸一寸的在掌中收攏,「娘,莫擔心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女兒我一向多福。只是害你擔心了。」
她略顯自責的微垂了眼眸,想到自己在浣衣局時,還有一個日夜為自己牽掛的人。她突然覺得自己是無比幸福的。即便她只是一縷佔據了蘇清淺身子的孤魂,可她依然獲得了蘇夫人滿滿的愛。母親對於孩子的認知一向都是甚為敏感的,或許她已察覺出了些許端倪,但她仍是願將那份對女兒的感情,毫無保留的傾於她邐。
這份情感,已單純到毫無計較的付出。
「娘,這次我歸家,皇上准了半月時間的假,我能在家好好的陪陪你了。此次隨車帶回來的都是皇上御賜的補品,待會我親自去燉了,給你補補身子。」
看著蘇夫人略顯憔悴的容顏,清淺心中又不禁微微酸澀了幾分癘。
「好,我的淺兒如今心靈手巧,看來在皇上身邊做御侍,也將你的手藝鍛煉出來了不少。」蘇夫人微揚了眉,輕輕笑開。
「那是,你女兒我可是聰慧的緊,基本一學便會。」清淺眉眼彎彎的一笑,眸中儘是璀璨的華彩。
「那便好,日後你便更好找婆家了。」
聽得蘇夫人如此一說,清淺小臉皺了皺,急急道:「娘,你怎麼又提此事了?」
「這可是你的大事啊,為娘自是想早日看到的。」她起身,從櫃閣中拿出了一面精緻的鴛鴦錦繡被面,輕笑,「看,你出嫁的被面,娘早早的就替你繡好了,就盼著這一天的到來。」
清淺看著眼前輕撫著被面,一臉期許的婦人,她心臟猛的一收縮,生了一襲澀痛。
要如何去告訴你,我現在已是皇上的隱秘女人。你所心念期盼的一切,女兒怕是這輩子都無法實現了。
無法讓你風風光光的看到我出嫁,無法讓你歡歡喜喜的親手送我上花轎。無法讓你團團圓圓的體會到子孫繞膝……
甚至是…一生都要被宮牆相隔,無法自由。
對不起,女兒怕是會讓你失望了。
輕輕撫過臉頰的微微濕涼,清淺起身,「娘,我去給你燉蔘湯。」蘇夫人點了點頭,微微一笑。
她邁開步履,緩緩朝門口而去,偷偷回過頭,她看到了蘇夫人正小心翼翼的將被面重新放回櫃閣中。那一個鋪展的動作,一個輕拉被面的細節。全是一個母親滿滿的寵愛與珍惜。
壓下心中的酸澀,她拉開了雕花門口,朝膳房踏去。
待蔘湯燉好,清淺端至蘇夫人房中時,卻發現人已不在。府中的侍婢便告知她,蘇相回來了,夫人去了廳中。
她將蔘湯交與鈴香手中,示意她先繼續去溫著,便逕自朝大廳行去。
款款踏入大廳,她眸光輕輕掠過,廳內除了蘇相與蘇夫人,還立著一名女子,正是她上次冬日返家時,回了娘家的三姨娘。
緩緩踏至蘇夫人身旁坐落,她目光移向了立於廳中的女子。
三姨娘正接過侍婢手中的茶水,恭敬的遞至蘇相手中,「老爺辛苦了,喝口茶水,歇息下。」蘇相接過,輕輕的點了點頭。
端起第二杯茶水,她朝蘇夫人遞去,蘇夫人卻並未接,只是渡了一記眼色,示意她放在一旁的方塌上。
她微垂了眼眸,端起第三杯茶水,行至清淺身前,「頭次見面,上次你回來時,我正巧娘家有事,今日總算見著了。」她淡淡的笑著,容顏溫和而親切。
清淺忙站了起身,接過她的茶水,不禁又多看了她幾眼。這個妾似乎和一般妾不太相同,不僅人美,還甚為可親。
她坐下,剛喝了幾口茶,便有一名家丁躬身跨入了大廳,朝眾人一揖,他開口道:「大夫人,管理田地賬目的老周求見。」
蘇夫人點了點頭,不一會,一名中年男子跨了進來,朝眾人施了個禮,便開始向她粗粗的匯報皇帝御賜良田里的收益賬目。
匯報完畢後,蘇夫人卻並未言語,老周則一直立在她身側恭候著。半晌,見她仍不給話,三姨娘便開口道:「要不這樣吧,老周先隨下人去偏廳候著吧。」
老周聽得她的言語,瞥了一眼蘇夫人,卻並未移步。
蘇夫人端起方塌上的茶水,輕抿了一口,擺了擺手,「先去偏廳候著吧。」老周躬身一揖,隨下人跨了出去。
三姨娘微微垂下了眼眸,不再開口說什麼。
待蘇相回到書房,蘇夫人也起身朝自己房中踏去。清淺則去到了膳房,將溫在爐子上的蔘湯端去蘇夫人房中。
才踏出膳房,行至長廊上,她便遇見了三姨娘,稍稍頓了頓,清淺行至她面前,打了個招呼。
三姨娘瞥了眼她手中的湯,溫和的笑了笑,「是給大夫人送的吧。」
「嗯。」清淺微微一笑,點了點頭。她一直都覺得頗為奇怪,其實這個姨娘談吐方面甚為得體,也很尊重蘇夫人,對下人也和善。可蘇夫人卻是極不喜歡她,對她一直不理不睬的。
「唉,說來也是,你在宮中出事那段日子,她是食之無味,夜不能寐。人看著一日日的憔悴下去,無論怎樣勸說,開導都甚無效果。」她眸光淺凝了幾許,似陷入了淡淡的回憶中。
「幸得你現在無事,還被皇上准了回家。想必她能過上一段安心日子了。再怎麼掛念,也不及兒女在自己身邊的好。」
「三姨娘說的是,如今能在她身旁陪著,便是我最大的心願。」清淺目光落向了手中那碗熱氣騰騰的蔘湯,唇角微揚。
三姨娘點了點頭,「不打擾你了,快去吧。不然湯該涼了。」
清淺淡淡的笑了笑,朝蘇夫人的房中行去。
晚膳過後,她便攜了鈴香在院中漫步,行至玉蘭木下的小道時,剛感受到清甜的香氣,她便忽的覺得腳心硌到什麼,移開繡鞋,她眸光朝下一探。
竟是一枚荷包,俯下身子,她將荷包拾了起來,輕輕一捏,裡面似乎裝了一些圓圓的東西,心中蘊了抹好奇,她便拉了鈴香一道回到房中,想看看這荷包內究竟裝的是什麼。
行至圓桌旁,鈴香將兩盞燭台都擱在了桌上,清淺細心的拉開荷包,將裡面圓圓的東西倒了出來。
霎時,便有五枚珍珠依次從荷包內滾了出來。鈴香一看,便驚歎道:「這麼大的珍珠,發財了。」
清淺略略無奈的看了她一眼,唇角輕揚,將桌上閃著栩栩華光的珍珠一把抓於了掌心。指尖捻起一枚,她朝空中拋去。
待珍珠還未落下時,她又嵌起了另一枚朝空中拋去,然後將先落下的那枚接於了掌心。接著第三枚朝上拋去。
鈴香在一旁看得她如此靈活的接拋著珍珠,不禁露出了一抹欽佩驚異的神情。清淺嘴角笑意漸濃,忽的一個閃神,一枚珍珠沒接住,蹦躂著朝地面滾去。
她忙俯下身子,尋到了那枚珍珠,拾了起來。指尖輕輕撫過,這枚珍珠,竟是有些粗糙,並不似一般的珍珠那般光潔滑膩。
心中微微隱了絲疑惑,她將珍珠執起,在燭火下細細的打量了一番,指腹撫過的粗糙處,似有什麼印記。
目光轉向鈴香,清淺忙讓她去取了一些墨汁和一張白紙過來。片刻功夫,她便將兩樣東西放至了圓桌上。
清淺小心翼翼的將珍珠丟於了墨汁中,鈴香卻是一臉莫名的望著她的舉動。待珍珠裹滿了濃黑的墨汁後,她將之捻起,將珍珠放在白紙上滾了一遍。
瞬間,白紙上便清晰的呈現出了一枚印記。
清淺將紙拿起,目光細緻緩慢的掠過一遍,看著著枚印記,她思疑了片刻,心中猛然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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