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愉快的時候,時間往往是短暫的。
而究竟什麼樣的時候才算是愉快的,那就因人而異了,貪杯者認為喝酒的時候是最愉快的,征服者認為成功的時候才是最愉快的,傲慢者的愉快,就是讓所有的人感到無法接近,而浪漫者的愉快,則是和心愛的人一起漫步在花園之中……
對於現在的薛一氓和伊籐兄妹來說,一方在努力的教,一方在努力的學,雙方都能夠感到滿意,同樣也是愉快的口
但是正是因為歡愉,才感到時間不夠用,畢竟薛一氓想要講授的知識點實在是太多了,但是他所擁有的時間,卻僅僅只有三天而已。
現在已是第二天的晚上,可是有許多的知識點還沒有講完,薛一氓覺得有些可惜,伊籐兄妹也覺得可惜,但是無論如何,師徒之間的分別是在所難免的。
在草草的用過了晚餐之後,薛一氓又開始在黑板上書寫著板書了,而伊籐兄妹也不敢怠慢,隨著薛先生的書寫,也一頭埋入到記錄之中。
寫了一陣之後,薛一氓默默的說道:「我不奢望你們能夠完全掌握我所講的知識,但是至少你們兄妹要將方法帶走,這樣你們才能夠自己去學、自己去研究,所以,雖然有一些累,但是還請你們忍耐一下。」
來自薛先生的話語中,充滿著淡淡的哀傷,伊籐兄妹能夠從中清楚的聽到薛一氓的不捨,這位年齡不大的先生,已經徹徹底底將他們兄妹二人當成是自己的弟子了。
既然是學生,那麼就要不辜負先生的期望,薛一氓對這對日本兄妹最低的要求是能夠duli演算,因此兄妹倆要在有限的時間內,掌握到這門技巧!
薛一氓一邊講解著,一邊在黑板上演算著,現在的時間已經很晚了,不過瞧薛先生的樣子,是不打算就此結束的。
「雖然有一些累但是還請你們忍耐一下………
現在兄妹二人終於明白了薛先生說這句話的意思了,原來薛一氓是想要繼續講下去,不休息,直到兄妹倆離開!
伊籐兄妹不約而同的感動起來,如此沒日沒夜的講授者知識,對於薛先生來說是不公平的,也極有可能會損害到老師的身體。
可是一見到薛一氓認真演算和講解時候的樣子,兄妹倆只能默默的承受著薛先生的好意,他們這才知道,為什麼老師在影視作品中會被比喻成蠟燭,燃燒了自己,點亮了別人。
在伊籐兄妹自小受到的教育中,還從來沒有遇見過薛一氓這樣敬業的老師,他擁有世界上大部分的老師都不具備的優秀品格,這樣的品格,令伊籐兄妹佩服得五體投地。
既然無法勸阻老師停下來,那麼對於薛先生唯一的報答,就是認真、努力的學習,哪怕是一點點也好,只要能夠將薛先生所講的知識內容多瞭解一些,那麼也不愧於薛先生弟子的稱號!
薛一氓在黑板上演算著,兄妹二人再快的記著筆記。
對於薛一氓來說,他在認真做一件事情的時候,往往會忘記時間的流逝以及失去對生理正常反應的察覺,他能夠迅速的進入忘我的狀態之中,所以旁人無法打擾到他,他也不會覺得疲倦什麼的。
隨著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眼看著已經進入了半夜,但是薛一氓的演算,不會因為時辰而失去了準確性,但是薛一氓的演算雖然準確,他的動作卻越來越機械,看上去像一個機器人一般,反覆的重複著同樣的動作,嘴裡面雖然也在講著,卻沒有了多少生機。
伊籐兄妹一邊記著筆記,一邊被薛先生的行為所感動著,不知不覺,在兄妹倆的眼角處都流出了淚水。
兄妹倆就是用這樣近乎於哭的表情在記錄著薛先生的板書的,伊籐洋還好,從小到大,沒有少去過夜店、舞廳什麼的,所以對於熬夜或者是通宵達旦,並沒有什麼排斥,但是伊籐惠卻不一樣,她是生長在深閨裡的大小姐,從小的作息習慣就非常固定,讓她突然熬夜,還真有些不適應。
於是伊籐惠頂著黑黑的眼圈在堅持著,雖然腦袋裡面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但是她的手不能夠停下來,依然將薛一氓的板書毫無保留的記錄了下來!
夜晚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當天空再一次放亮的時候,老師和學生都沒有停下手中的筆。
薛一氓奮筆疾書,伊籐兄妹努力的記錄,似乎渾然沒有察覺到天已經亮了……
好像是受到了薛一氓的影響,伊籐兄妹的肚子都沒有覺得餓,在專注的學習時,生物鐘似乎已經亂掉了。
從早上,到中午,也如同晃眼一般過去了,薛一氓在黑板上的板書,已經寫滿了又擦,擦完了又寫……如此的反覆,不知道多少個輪迴了。
兄妹二人都寫完了兩個筆記本了,可是這對於薛先生的知識點來說,兩個筆記本哪裡足夠?
沒有人能夠完全將薛一氓所擁有的知識記錄在筆記本裡,甚至連超級電腦之中,也不能夠,薛一氓最令人遙不可及的地方,就是他能夠用未來的思維來思考這個世界,他能夠對時間的一切以數學模型來演算,而單單是他的這種演算的方法,也需要用天文的單位來衡量!
教室裡的粉筆被薛一氓用掉了四大盒,可是當薛一氓打算從第五盒粉筆盒中抽出一支粉筆來繼續書寫的時候,一個人卻突然闖入了教室。
這是為伊籐兄妹開車的司機,同時也是日本大使館的官員!
「伊籐公子,時候不早了。」
伊籐兄妹所定的飛機,是下午四點的,先是飛往香港,再從香港轉飛日本。
從c大到c市的機場,不堵車的話,差不多要一個小時的車程,而現在已經是中午十二點半了,距離兄妹倆三點的登機時間,已經沒有剩下多少了。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薛一氓和伊籐兄妹都知道這句古話,伊籐洋的心中充滿懊悔,為什麼不早一些認識到薛先生,不早一些拜入到薛先生門下,傾聽薛先生的教誨?
「先生,您和我們一起走吧。」
伊籐惠向薛一氓發出邀請,卻沒有什麼底氣。
「你們有你們的國家,我有我的國家,我愛著我的國家,正如你們愛著你們的國家一樣.我暫時不會去日本,因為我還有必須要為自己的國家去做的事情,希望你們不要勉強。」
薛一氓的回絕雖然說得很委婉,但是這卻令伊籐兄妹難掩傷心。
他們不知道薛先生究竟要留在這裡做什麼,作為學生,他們沒有權利過問,心中唯一能夠想到的,那就是將要和薛先生分別了。
雖然早早的就料到了會是這樣的結果,可是到了真正面對分別的時候,心中的那種傷痛,還是在所難免的!
為什麼總要分別,而且是在雙方都培養出了感情之後的分別……
「先生,謝謝您的教誨!」
滿含淚水,伊籐洋再也無法控制住自己的心情,重重的跪在了薛一氓的面前。
「先生,我也感謝您!」
伊籐惠也學著兄長的模樣,盈盈下跪,絲毫不顧及高檔的和服沾上了地上的塵土。
雷克薩斯的司機驚奇的看著這一幕,伊籐洋、伊籐惠兩兄妹,他們是何許人物?
一他們可是日本國歷史上赫赫有名的伊籐博文的直系後代,就是那位將日本帶入到富強國家的民族英雄,為日本奠定世界強國地位的鐵腕首相,他的後人,都秉承了先祖的熱血。
就連日本大使館的官員們,都對來華的伊籐家族的兄妹二人畢恭畢敬,還將大使館裡最好的一輛車拿給伊籐兄妹當座駕,配備了專門的司機。
可是,出生如此高貴,並且在學問上都要高人一等的伊籐兄妹,卻要向c大裡一位平凡的大學生下跪,這位少年,他究竟是誰?
司機並不知道薛一氓為伊籐兄妹講了些什麼,他對於知識,沒有那麼大的興趣,可是通過伊籐兄妹對薛一氓的態度,他似乎講了一些了不起的知識。
「你們,這又何必呢?」
薛一氓趕緊扶伊籐兄妹起來,兩兄妹跪了一陣,早已是淚流滿面口
面對此種情況,縱然薛一氓情商再低,也已熱淚盈眶。
薛一氓從來沒有教過學生,可是當他真正開始教學生的時候,卻發現當老師的感覺是那麼美好,美好到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老師,謝謝你。」
伊籐兄妹異口同聲說道,並撲向了薛一氓。
「我也感謝你們,你們是我教過的最刻苦的學生。」
薛一氓也摟著伊籐兄妹,雖然年齡似乎比自己的學生還要小但是他此時已經站在了一位師長的立場上。
不知道自己今後還會不會收學生,但是薛一氓卻隱隱的覺得,像伊籐兄妹這樣出色的學生,自己恐怕也很難收到了……
「放心吧,我們還會見面的如果有緣分的話!」
師生三人,哭得一塌糊塗。
「緣分?」
伊籐惠擦拭了一下自己的淚水,這兩個字是唯一讓她破涕為笑的動力……
送走了兩位日本的學生,薛一氓靜靜的坐在教室裡,雖然已經沒有哭泣了,但是淚水還掛在臉上。
看看自己所寫的滿滿一黑板的板書,雖然不知道伊籐兄妹能夠掌握到多少,但是對於薛一氓自己來說,還是挺有成就感的。
在淚水沒有完全幹掉之前,薛一氓不想出去見人,於是也只有默默的坐在教室中。
「完了?」
一聲輕盈的女聲響起,胡佳走進了教室。
「你怎麼來了?」
雖然剛才的分別非常哀傷,但是見到胡佳來到,薛一氓的臉上勉強露出了一絲笑容。
胡佳默默的坐在了薛一氓的身邊,拿出手帕,為他擦拭淚水和鼻涕。
「我一直在注視著你,在距離這兒不遠的地方,我也沒有想到,你對於教授兩名日本學生如此的上心,我看見了你的熱情、你的真誠,這才是我所喜歡的那個書獃子。」
薛一氓傾聽著胡佳表揚自己的話,卻沒有表現出太多高興的表情。
「現在,我要改變自己的看法了,正如你所說,我也相信你的那兩位日本學生不是壞人,他們能夠將你所教授的知識用到最需要的地方,因為你看人,往往是很準的。」
胡佳歎了一口氣,心中有許多話,又說不出……
當這個社會充滿著虛偽的惡意,又有幾個人能夠以真誠的眼光去看待人呢?胡佳自己一定不會,至少在她的眼中,可恨之人實在是太多了,數都數不過來,那麼又怎麼談得上真誠待人呢?
但是薛一氓卻不一樣,因為他始終保持著一顆赤子之心,因為在看人這個方面,卻往往要高於常人,薛一氓交朋友,沒有多少的虛與委蛇,而是憑著傻愣愣的感覺,而往往是書獃子的這種感覺,往往是最準確的,令胡佳望塵莫及口
胡佳感歎了一陣,薛一氓也漸漸從分別的哀傷之中擺脫出來。
「後天,我要到趙龍大哥那裡去!佳佳,我和你都要去的。」
薛一氓突然轉變了話題,看著身旁的胡佳口
「那一天,當我在去烏雲山之前知道了這座山中存在著世間罕見的山巖草的時候,我就在心中盤算著,自己能不能為這個國家做點什麼?正如伊籐洋和伊籐惠給我的感覺一樣,我相信這個世界是美好的,上帝不會以惡意的姿態來對待信仰他的人,就算是有黑暗的一面,也必須要改變它,這就是我的目的。」
胡佳知道薛一氓是一個充滿著理想的書獃子,當薛一氓在自己面前坦誠的表達了自己的心跡的時候,胡佳並不吃驚。
她早已知道,不然的話,以薛一氓的能耐,何不受珍妮格蘭特的邀請,去乖乖的當他的米國女婿,享受一生的榮華富貴?
可是薛一氓最終選擇了留在自己的國家,雖然這個國家千瘡百孔,但是對於薛一氓來說,那是美好的,而且是可以重新振作起來的國家!
胡大美女悄悄的偎依到了薛一氓的懷裡,卻不想薛一氓的手機不知趣的在這個時候響起。
「喂!」
薛一氓拿起手機來接電話,從電話的那一頭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我已經開始用你借我的錢了,所以向你匯報一下,30萬大洋我一點也沒有剩下,全都取了出來,卡裡面還剩下不少的錢,我要立即將這張卡還給你,因為放在我這裡,我覺得心中不踏實!」
電話自然是馬玲打過來的,除了想薛一氓匯報資金的流動情況之外,她還說起了自己母親的病情,雖然肝硬化很難治療,但是看在錢的面子上,醫院總算答應會全力救治了,用最好的藥,配備最好的醫生,而這些,自然是現在的馬玲最需要的。
「銀行卡暫時不需要還我,你現在需要錢,所以儘管拿去用就是了,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不要再去皇帝歌城上班了。」
「你放心吧!那個地方我已經不會再去了,現在我最關心的就是媽媽的病情!找會一直陪在醫院,直到她完全康復!」
就算在最痛苦的時候,馬玲說話的方式依然大大捏捏,實在不像是一個女孩子,在面對薛一氓的時候,也沒有特別表現出嬌羞的姿態。
胡佳也將耳朵湊了過來,知道是馬玲打來的電話,她自己還不至於對這一位在協和醫科大學裡認識的朋友表示不滿。
「薛一氓,你放心,無論用什麼樣的方式,我都會將錢還給你的,你是我的朋友,所以為了維持我們之間的朋友關係,我是一定會將錢還給你的,無論花多長的時間!還有,30萬已經足夠了,剩下的錢我也用不上,銀行卡我一定要換給你,看看你什麼時候有空,我給你送去!」
「好吧……」
既然馬玲一再堅持,薛一氓也不再推托,他借錢給馬玲的目的,一是治療馬玲母親的病,二是讓馬玲不再到皇帝歌城那種複雜的地方去工作,現在兩個目的已經達到了,便不用再將錢塞到對方的手中的。
「薛一氓,謝謝你……」
在最後,馬玲說了一句感謝的話,不過這句話說得很輕,不似馬玲的性格,在說完了這句話之後,馬玲就掛上了電話口
薛一氓臉上的淚痕此時已經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對這個世界再一次充滿希望的笑意。
「佳佳,我相信這個世界上到處都是溫情,天無絕人之路,善良的人會得到好報,惡人會受到應有的懲罰!我憧憬的國家,是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掛著笑容的國家,雖然我的力量非常的渺小但是我卻會朝著自己的理想而努力,人間自有溫情在,愛是人與人之間唯一的交流方式。」
薛一氓在激動的時候,就顯得有些口無遮攔了,胡佳心中也樂了。
「阿氓,就讓我們到處去散播你所謂的愛吧,第一個播種的地方,就是你的結拜大哥趙龍的家中,我相信,愛對於他來說,是一個不壞也不好的消息!」
胡佳微微的笑著,她的心中,早已經察覺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