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孫子醒來。發現自己是躺在公路邊,身旁還燒著一堆火。他們知道是被好心人所救。好心人沒等他們醒過來就走了。
有火就不冷,雖然肚子餓的前胸貼後背,總比又冷又餓好。天進一步亮了,終於有一輛進城賣菜的手扶拖拉機路過。
兩人趕緊爬起來,不顧身子稍稍一動就渾身掉土塊,連滾帶爬地站在路中間攔車。
好不容易進了城。手扶拖拉機只到蔬菜批發市場,這樣的車不准進城。兩人硬是餓著肚子走回家。為什麼?錢包與電話全挪在車裡,他們身無分文。再加上全身的乾泥巴,頭髮上臉上手上到處都是,沒哪個出租車願意帶他們。
就這樣,回家睡了一覺,再吃過飯,他們又與一班狐朋狗友聚在一起吹牛。他們是如何地威風,如何的砸了安然酒莊,如何的不顧兩杯規矩硬是喝了六杯等等。
至於車禍,以及一夜的狼狽,他們也不隱瞞。但那是車禍,以及車禍後的遭遇,與砸酒莊是兩碼事。真正牛-逼的是砸酒莊,是別人只能喝兩杯,而他們各自喝了六杯。
二孫子口若懸河大吹特吹,手卻沒閒著。左手摟著旁邊的女孩,右手卻伸進她的褲----襠裡瞎掏摸。旁邊的五六個人,對二孫子的手腳視若罔聞,個個都無比崇敬望著他。
女孩大概被弄疼了,發出一聲尖叫並用力掙扎。二孫子不顧女孩的感受,摟得更緊掏摸的更厲害,牛皮吹得越發臭氣哄哄。正在此時,門突然被踹開,光噹一聲大響。
屋子裡人一楞,二孫子鬆開女孩,吃驚地望著氣勢洶洶地來人,結結巴巴地說:「秋,秋,秋生,你來啦?」
張秋生盯著二孫子問道:「你昨晚去安然酒莊了?」
對對,啊對。二孫子預感大事不好,放開女孩,身子朝沙發裡面縮。女孩趁機逃出魔掌,躲到張秋生身後。
張秋生這次是慢慢地脫鞋,邊脫邊說:「膽子不小,竟然敢去我的酒莊撒野,還敢砸我的東西,壞我的規矩。」
劈里啪啦一陣亂響。停三秒,又是劈里啪啦一陣亂響。再停三秒,還是劈里啪啦一陣亂響。
張秋生慢慢穿鞋。穿鞋的過程,將在座的人都掃視一遍,凶神惡煞地說:「看你們流著口水,一臉敬佩仰慕的神情。是不是覺得二孫子特牛-逼,是不是想跟後面學上一學?」
五六個人正在看捂著臉哭的二孫子,聽見張秋生的問話,紛紛表示:「不會,不會,我們哪敢呀。」
張秋生對二孫子說:「去警察局自首,破壞生產經營罪。我數十下,不去就打。十、九、八、七、六——」
倒計時的聲音像鐵錘,一下一下地敲在心臟上。二孫子受不了,不等數完爬起來就跑。
張秋生回過頭來,對那五六個人說:「昨晚還有誰,與二孫子一道去自首!」
一個小伙子站起來,一言不發地跟在二孫子後面下樓。張秋生一直跟著他們,直到陽泉分局門口,又站了一會再回學校。
張秋生的霸氣壓得人透不過氣,根本想不起來反抗。另外二孫子與他的夥伴並不怕進警察局,所以才這樣聽話。他的那個夥伴姓董,老爸是分管農業的副市長。
兩人進了分局自首。他們自首的方式與普通百姓家的孩子不同。先報家門,我是誰誰誰家的孩子,我昨天做了什麼事。回家想想這個不對,所以來自首。
接待他們的警察有點奇怪。這麼兩個衙內今天吃了什麼藥,覺悟竟然提得這樣高?昨天砸了一個酒莊,今天居然想得起來自首。
難道是他們家長教育的結果?董市長怎樣教育兒子不知道。桂省長向來是不怎麼教育孫子的,否則這小子也不會成為全市聞名的二孫子。
警察盯著二孫子的臉看。紅紅的,像塗了變質過期的胭脂。沒說的,這小子挨了打。這是挨了誰的打呢,還是猛抽耳光的這種。挨了打,還不敢報案,卻跑來自首。警察對這個被砸的酒莊很好奇。
領導幹部子弟在警察局的待遇與普通百姓家的孩子不同。普通百姓家的孩子來自首,不是站著就是蹲著。二孫子兩個,警察卻是請他們坐沙發。
警察拿出筆錄紙。既然是自首嘛,筆錄總是要做的。至於怎樣處理,這要領導決定,小警員做不了這個主。
你們砸的是哪家酒莊,在什麼位置。警察春風拂面地提問。二孫子梗著脖子回答:「在一個兔子不拉屎的荒郊野外,叫安然酒莊。」
安然酒莊沒什麼名氣。最起碼在普通人群中沒什麼名氣。小警員沒聽說過這樣的酒莊。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酒莊,將省長家孫子打成這樣,他還不敢報案,還倒過來自首。這事就透著古怪,充滿著蹊蹺。
警察試探著問:「你們家知道嗎?我是說自首。」
不知道。我們是直接來你們分局的。
怎麼叫直接?你們是昨天砸人酒莊,今天才來自首,這也叫直接?不管了,警察懶得廢這個腦細胞。向領導匯報,這是唯一正確的工作方法。警察叫兩個少爺打電話向家裡說一聲,自己卻上樓找領導去了。
王建新一聽就知道二孫子與董公子是吃了張秋生的虧。活該,你什麼人不好招惹,偏偏要招惹張秋生。
小警員對王建新說:「王局,二孫子臉都被抽紫了吔,像茄子一樣。這個安然酒莊膽子也太大了吧?」
你知道安然酒吧是誰開的嗎?王建新對小警員說:「是張秋生開的。這二孫子不是去找死麼?」
我靠,真的是找死。張秋生不禍害人,你二孫子就該謝天謝地了。你竟然吃了糊塗屎,跑去招惹他。陽泉分局的人,對二十一中的幾位大神都熟悉的很,深知他們的殺傷力。
二孫子雖然二,但他高中畢業沒參加高考。即使參加高考,也不可能考中,這點自知之明他還是有的。二孫子不喜歡讀書,拒絕爺爺給他安排的省內某大學,跑到深圳去開公司了。
二孫子兩年多沒在麒林待,雖然為人比較二,卻沒留下什麼劣跡。以前當中學生的種種,畢竟那還是孩子犯的錯誤,人們也都淡忘。王建新對他沒什麼惡感,所以當他老爸來時,沒怎麼廢話就讓他回去了。
王建新與張秋生關係很好,為人也很正派。他覺得張秋生不是那種斤斤計較的人,不會追究他放了二孫子的事。
王建新這次想錯了。張秋生確實是大大咧咧,確實是馬馬虎虎,確實從不與人打纏皮架。但是,這次非得將二孫子打趴下不可。否則安然酒莊的規矩就變得人人可以破壞。為了一勞永逸,為了安然酒莊的規矩深入人心,就得將二孫子樹為典型。壞規矩者必受罰的典型。
二孫子隨老爸回家。臉被抽的像紫豬肝,沒辦法見人,下午就待在家裡,拿著冰袋敷臉。他要是立即回深圳,就算是躲過了這一關。張秋生真的不太記仇,大不了再找一個典型而已。
下午快下班時,麻煩來了。第一個找二孫子麻煩的不是張秋生。是個令人意想不到的楞頭青,曹建設。
曹建設與二孫子從小同學,一直同到初中畢業。他倆同是孫子,同是衙內,同是壞學生。但他倆因為興趣不同,脾味不同等等,各方面都不同玩不到一起去。
曹建設除了喜歡打架外,沒有其它壞毛病。二孫子除了不喜歡打架外,什麼壞毛病都有,尤其對女人有著異於常人的興趣。小學生就成天將女人掛嘴上,這點讓曹建設非常瞧不起。
曹建設進院門就大喊:「桂利湘在家嗎?出來,讓我把你打一頓!」
二孫子從樓上將頭伸出窗外,也朝院子裡的曹建設喊:「操,我招你惹你了嗎?你這瘋狗。」
憑你還招惹我,你有那個膽麼?但你招惹劉總了,這個就要打!你下來,主動下來可以打輕點。
老桂家的人都認識曹建設。這小子比自家孩子更渾,對打架有著無比的愛好。二孫子老爸上前說:「哎,我說建設。我家湘湘又沒招惹你,你發哪門子瘋啊?」
沒招惹我?他要是招惹我還好一點,我可以考慮發小的關係從輕處理。可是他招惹劉總了,這就無法原諒,非打不可,不打不足以平民憤。
在當前的麒林市,直呼劉總而無需報其名的只有一人,這就是劉萍。二孫子老爸腦袋轉不過彎來,眨巴眨巴眼睛問道:「劉萍?我家湘湘與劉萍八桿子打不著。他怎麼就招惹劉萍了?」
曹建設與他堂弟曹忠民是一路的貨,都是不著調的人,說話從來都是毫無遮擋。曹建設說:「八桿子打不著?那九桿子、十桿子就打著了。我就明白告訴你吧,昨晚劉總與幾個朋友在安然酒吧喝酒。你家劉利湘口出狂言,污言穢語,那個嘴比大便還臭,熏著劉總了。劉總今天一整天都噁心頭昏。所以,我就要來打你家桂利湘。明白了麼?快快叫他下來,我打完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