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張秋生猛地一拍桌子,又刷地一下站起來。吳煙嚇一大跳,以為張秋生要翻臉。
誰知張秋生一手叉腰,一手四十五度伸向空中,雙目堅定的望著遠方,做足偉人的姿式,說:「對!我們要躺在床頭放眼全球,要時刻不忘世界上還有三分之二沒有解放的人民,要牢記台灣同胞還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我們還要密切關注處於戰亂中的巴勒斯坦人民,還有非洲那些飢餓的兒童。」.
張秋生這招吳煙懂。這叫將真理向前推一步使它成為謬誤。使她切實可行的計劃變得遙不可及。這個壞蛋果然難對付。
吳煙正準備打斷他的鬼扯洋談,張秋生以左手握著右手用力地搖晃,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彷彿他的右手就是吳煙,嘴裡唸唸有詞:「吳董啊,吳董事長!您真英明,您真高瞻遠矚,您總是在我們老百姓迷茫的時候指明前進的方向。您總是那麼高屋建瓴,總是那麼言簡意賅,總是那麼不鹹不甜回味無窮,總是那麼不腥不臭逆風十里。」
吳煙幾次想打斷這傢伙的胡說八道,想想還是忍住了。她倒要看看這傢伙能嚼出些什麼花出來。
張秋生左手與右手還是沒分開,還是在那來回搖晃,嘴裡還是唸唸有詞:「吳董啊,吳董!您英明神武,您文韜武略,您被那些弱智們所困擾,您經常不被那些腦殘們所理解。其實您也不必為此苦惱。您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今年西瓜賣二毛。您說國家都規定一對夫妻只生一個好,為嘛十斤糧票才換一雞蛋?人民路也不是為你一人修的,怎麼到現在睡前還要洗腳?」
吳煙感覺林玲與張秋生分手是高一一班的重大損失。往常要是出現這種情況,只要林玲一聲斷喝張秋生立馬閉嘴。自從林玲與他分手後,這傢伙就如脫韁的野馬再也沒人管得著他了。
要不來個千里傳音將然然姐喊來?喊然然姐不算打小報告,這傢伙也不能賴我是小人。可是他的內力比我強,肯定能發現我在搬兵求救。這樣他肯定鄙視我。這樣我就算輸了。
向來與吳煙抱成團一唱一和的李秀英這時卻一反往常,心裡情不自禁地有點幸災樂禍。第一次見張秋生就被他這樣戲弄了一番,還被帶累犯了個大錯。
那次張秋生也是胡言亂語,自己頭都被他氣暈了。當時張秋生是用二人轉罵我的,這次他應當也用什麼地方文藝來罵吳煙。這樣我與吳煙就算扯平了,我倆大姐二姐都差不多。
吳煙是京城人吧?張秋生應當來個京韻大鼓,這傢伙多才多藝沒準還真的會。讓李秀英遺憾的是,吳煙毅然決然地打斷了張秋生東扯西拉鬼話連篇。
早讀鈴馬上就要響,如果任這傢伙說下去,還是說明她輸了。不如乾脆打斷他的胡說八道,也落個大方。吳煙對張秋生說:「馬上要早讀了,我還有兩個重要的事要和你們說。」
說好了,不是怕了你,是因為馬上要早讀,我還有事要交待。否則,哼哼,有本事你一人說到天黑。
張秋生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就低下頭翻開桌上課本。吳煙瞟了瞟張秋生手上的課本,發現封面是數學內瓤卻是什麼小說。吳煙也懶得說他,這傢伙經常這樣。
吳煙清清嗓子,說:「是這樣,我們準備搞一個贊助,為全校家庭困難的同學解決學費問題。你們覺得怎樣?」
見張秋生沉浸在小說裡,壓根就沒聽她說話。生氣地敲了敲張秋生的桌子,提高聲音問道:「聽沒聽到,你說話啊!」
張秋生沒抬頭,但話還是說了:「聽到了。你說我們要資助困難同學,問我們覺得怎樣。我正在琢磨,這個我們是指高一一班還是指好年華公司。」
聽到就好,在琢磨就更好。吳煙聲音緩和下來說:「當然是指好年華公司。」
張秋生翻了一頁書,還是沒抬頭地說:「那很好,我沒意見。」
你這是什麼態度嘛!這樣與人說話是很不禮貌的,知道嗎!吳煙努力使自己不生氣,目的沒達到就生氣還是輸了。
吳煙繼續微笑著說:「可是好年華公司沒錢。本來是有點錢的,但現在要收購工展中心,這些錢要留作活動經費。」
張秋生終於放下小說書,抬起頭來說:「有錢就做,沒錢就不做。慈善要量力而行,千萬不能打腫臉充胖子。」
吳煙終於失去耐心,圖窮匕首見地說:「我想,你們三個在日本大賺特賺的人應當捐獻點。不多,五萬就行了,你們三人每人只攤一萬多點。」
張秋生問:「我們捐給誰?捐給好年華公司?」
吳煙點頭說:「嗯那。」一副回答正確加十分的神情。
張秋生又問:「然後由好年華公司再贊助給學校?」
吳煙再次點頭:「嗯那。
吳煙與張秋生的這番鬥嘴引起了很多同學的注意。見吳煙說了半天是要張秋生他們三個人捐助困難同學。大家心裡都想吳煙真是閒得慌,你直截了當地叫他們拿錢不得了麼,何必要繞這麼大的圈子?張秋生他們三個人一向都很大方的,特別是對待困難同學從來都不含糊。
大家都以為張秋生會毫不猶豫地答應,連李滿屯與孫不武都這樣認為,他們都準備掏錢了。
誰知道張秋生卻將頭搖得像撥浪鼓,他說:「公司是一個經濟實體,它存在目的就是創造財富造福社會。雖然很多公司違背了成立宗旨,有很多公司唯利是圖,有很多公司為了利益踐踏法律,甚至有一些公司喪盡天良做那黑心買賣。
但是古往今來,從盤古到扁古都沒哪個公司向社會募捐。我剛才說了,做慈善要量力而行,有多少粉有多大的粑。絕不能以慈善的名義而募捐。」
大家沒想到張秋生竟會這樣說,吳煙就更沒想到。張秋生從來都不是小氣人,尤其對待困難同學是從不摳門。吳煙繞著彎要張秋生拿錢,更多的是想獲得鬥嘴勝利的快樂。你們的小辮被我抓住了,乖乖地拿錢吧。
鬥嘴沒贏,要錢更是沒有,吳煙真的生氣了。吳煙真想說,哼,有什麼了不起。大不了公司拿錢,本來也是這樣安排的。這錢又不是我一人的,花的又在明處。
吳煙正想罵張秋生一句以解心頭之氣時,張秋生又說話了:「我和老李、老孫每人出兩萬吧。以高一一班的名義。這體現了同學之間相互團結友愛的精神。」
吳煙正準備罵張秋生摳門小氣鬼,現在就罵不出口了,罵人的話噎在肚子裡很難受。吳煙做了兩個深呼吸,調整好心情,畢竟這麼高的修為,做到心性不受外界干擾還是小菜一碟。
吳煙看了看手錶,還有三分鐘早讀鈴響。自從張秋生撈了一隻破勞力士表,大家都弄了手錶戴上。吳煙的是歐米茄女士表,小巧精緻世界名牌。
吳煙不再廢話,單刀直入地說:「第一件事就這麼定了。第二件事是市教委要組織一次赴日本文化交流報告會,你們四人推選一個人出來做報告,其他人負責補充材料。」
這個直接就是命令,沒的討價還價。吳煙算是怕了張秋生,與他商量問題定會被繞得頭昏腦脹。
張秋生也沒囉嗦,而是朝常樂喊道:「常樂,這個光榮的任務就交給你了。老李、老孫,你們沒意見吧?」
李滿屯與孫不武還沒說話,常樂就叫起來:「憑什麼呀?」她的意思是,我又不是代表麒林去日本的,憑什麼要我來作報告?
張秋生嘻皮笑臉地說:「我們四個人吧,就你能拿得出手。我們這三個大老爺們歪瓜咧棗皮粗肉糙的,往台上一站,下面的人全都得嚇跑。」
常樂見張秋生把自己說得這麼慘有點好笑,也準備同意了。反正在原學校也做過一次報告,這次照稿子念就是了。可是張秋生下面的話讓她改變了主意。
張秋生不住口地說:「女生就比我們好得多。你看你長得多整齊,光滑滑、油滋滋地,往台上一戳領導們立馬精神一振,安神補腦,明目健——」張秋生閉嘴提手,抓住常樂扔過來的文具盒。
常樂氣大了。有你這麼形容女生的麼?什麼叫光滑滑、油滋滋?我是油煎包子?還明目健,健你個大頭鬼!不行,堅決不答應!
早讀預備鈴響了。吳煙果斷地說:「報告由張秋生同學來做,其他三個同學負責補充材料。時間是明天上午八點半,你們必須於八點前到達市政府招待所會議室。還有,張秋生必須在今天下午課外活動時將發言提綱交給我。」
時間這麼緊?這其實是教委主任祁漢明在昨天下午快下班時突然想起來的。堂堂的教委大主任心胸不至於這麼狹隘吧?你要給季長海小鞋穿,也不能這樣吧?這太小兒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