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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一十九章 划拳 文 / 舒本凡

    張秋生雙手插口袋裡,目無表情地說:「去日本。」

    瓊斯一定要抓住這難得的機會翻本,如果這小子要去美國那就太好了,一定要緊緊地盯住他。

    聽說張秋生要去日本瓊斯有點失望,馬上問道:「中國有句古話叫,有錢沒錢回家過年。馬上就要過年了,你去日本幹什麼?」他認為自己已經是中國通,有事沒事喜歡引用中國「古話」。

    張秋生被這傢伙弄的煩不勝煩,隨口說道:「去搞一個東京大屠殺,大阪十日、京都三屠。」張秋生並不是憤青,從前世到今世都不是。前世他是戰士,上級命令殺向哪兒,他就殺向哪兒,沒必要成天把什麼口號放嘴邊上。今世,今世他只是個中學生,一個立誓要快活每一天的中學生。他不關心政治,軍國大事不在他的視野內。

    瓊斯一拍大腿,連聲說:「好,非常好。我要去換票,我也去日本。我們組成美中聯軍,來一個輝煌的東京大屠殺!」

    偽中國通根本不知道南京大屠殺、揚州十日、嘉定三屠的歷史典故。他以為張秋生是要去日本賭博,大賭特賭大殺四方。

    在什麼山唱什麼歌,是什麼人就想著什麼事。瓊斯就一賭鬼無賴,對於張秋生說的屠殺當然是往賭上面想。

    瓊斯的大喊大叫引來周圍許多人的注目。張秋生罵道:「瓊斯,你這狗娘養的雜種,一點素質都沒有,公共場合大聲喧嘩。快滾一邊去,別說認識我!」

    赴日本參加文化交流的學生們從一開始就注意到張秋生與瓊斯兩人。首先是因為瓊斯一見到張秋生就興奮的大叫,再到張秋生張口就罵瓊斯。

    李滿屯與孫不武當然也看到這兩人了。他倆估計這老外惹毛了張秋生,瓊斯必定要倒霉。為了不干涉瓊斯的倒霉,他倆決定暫時不上前,免得驚動這個敗軍之將。他倆哪知道張秋生身上就幾毛錢,現在是一點賭的想法都沒有?

    張秋生現在只想這個雜種離他越遠越好,只可惜候機大廳再怎麼大也只是一個相對封閉的地方。一邊是安檢門,只進不出。一邊是登機口,上了飛機一時半會回不來。那時的機場就是這樣,後來經過幾次擴建過了安檢就直接由自動甬道登機。

    也因為安檢門只進不出,瓊斯想換票的打算落空。這並沒有改變他要找張秋生翻本的計劃。瓊斯對張秋生說:「我有個好主意,你不想聽聽?」

    張秋生一邊找椅子坐下一邊說;「不想聽。」回答的很乾脆,讓瓊斯微微一楞。

    瓊斯不屈不撓地挨著張秋生左手邊坐下,他還要找機會拉這小子玩一把。瓊斯的左邊已經沒有座位了,跟著瓊斯的那個女人挨著張秋生右邊坐下,將一個小提琴盒放在自己腿上。

    張秋生不理睬瓊斯,扭頭與那女人說話:「你怎麼與這麼個老外混呀?我可告訴你,這老外是個混蛋,騙子加狗雜種。跟他混沒個好。」

    那女人輕輕回答:「我知道。」聲音有點沙啞,充滿了心酸與無奈。

    「知道你還跟他混?」張秋生脫口就問。他真的奇了怪了,明知是個壞蛋還跟著跑,腦袋有包還是怎麼著?難道僅僅為了出國?出國的誘惑就這麼大?

    這女人低著頭不說話,露出潔白細嫩的脖子。如果她換個環境心情愉快,臉上由於焦慮與睡眠不足形成的黑斑退去,再換身衣服打扮一下絕對是個美女。

    張秋生有點不服氣了。尼瑪,這個臭狗屎撿幾個歪瓜咧棗也就罷了。美女資源本來就嚴重不足,還被你這個騙子拐走一個。張秋生見這女人不答話,又催促道:「你說話啊,萬一被騙了怎麼辦?」

    女人明亮的眼睛朝張秋生望了望。眼神很複雜,有淒苦有酸楚也有詫異。張秋生心想這就是會說話的眼睛?

    呃,不對,你不能想著人家眼睛的問題。真正的問題是我憑什麼管人家這些。我是警察嗎?不是。那我說這些話是不是叫做交淺言深?萍水相逢,你就管人家這些不相干的。

    正在張秋生為自己的冒失而懊惱時,這女人說話了。聲音沙啞而又悅耳,標準的普通話:「我只是個無家可歸的棄婦而已,他還能騙我什麼?」不僅是淒苦與酸楚,還有破罐子破摔:「一個被自己丈夫欺騙的女人,再給別人騙一下又如何?」

    這個,那個,張秋生無話可說。他不會做政治思想工作,不會循循善誘因勢利導。乾脆一句話吧,他就不會與女人打交道。否則也不會到現在也沒弄明白林玲為什麼不理他。林玲還是青梅竹馬呢,他都搞不明白,何況一個陌生女人?

    廣播裡通知,由於大霧所有航班起飛時間推後,具體時間視情況另行通知。

    別人聽到這個消息都焦急,瓊斯卻非常高興。這說明有更多的時間說服張秋生與他再來一次。賭鬼的翻本心理都很變態,尤其是當他看到張秋生抬手看時間。張秋生手腕上的表是他的,是父親留給他的唯一紀念。一定要想辦法再贏回來!

    「喂,我說張!」瓊斯再次試圖說服張秋生,不過這次比較直截了當:「你看,大霧。這是上帝安排的,讓我們共同在這兒多待一段時間。我覺得你應當考慮下面的建議,我們再賭一把。你知道,上次我輸了,因此我有權向你挑戰。」

    奶奶的,想躲還躲不了。「這個——,」張秋生考慮怎麼推脫:「你不知道中國法律禁止賭博?」瓊斯被問住了,一時無話可回。

    這個難不住老無賴,猶豫不到幾秒鐘他就說:「嗯,這個我知道。其實美國法律也禁止賭博。可是美國人民一樣賭得很開心。我們可以用另外的方式來玩,比如划拳。」

    「划拳?」張秋生被這老無賴徹底雷倒了,疑惑地問:「你確定說的是划拳?你不是不會嗎?甚至還有點討厭這種玩法嗎?」

    瓊斯頗為得意地說:「不不不,張,你誤會了。我喜歡這種玩法。它比其它的任何一種賭博方法都更好玩,更有挑戰性,更富有智慧,更考驗人的機智。哦,那個,是的,以前我是不會。可現在我會了,並且很精通。怎麼樣,試試?」靠,還難不住這流氓了!

    「在這兒?」張秋生面帶譏諷地問:「你以為警察真的不敢抓你?你以為美國大使館會為了一個騙子無賴,一個在大眾廣庭之下公然賭博的流氓出頭?」

    瓊斯得意地說:「我已經想好了。當然不能在這兒。我們換一個地方。比如前面那個拐角,或者廁所?」

    瓊斯見張秋生沒答茬,又補充說:「我說的是划拳,不需要桌子、凳子。還有,你別假裝是守法公民。」都逼到這份上了,張秋生抓抓頭皮說:「我說瓊斯。那個,其實,我身上沒錢。」

    這傢伙難得的說了一次真話。可是瓊斯不相信。「張,做人要誠實。你剛才說要去東京搞屠殺,怎麼會沒錢?別騙我,沒用的。」

    靠,張秋生終於怒了,這麼一而再再而三的逼。那好吧,要死我就成全你。張秋生裝作很無奈地考慮了一下,說:「你這白癡,大量美元現金海關給過嗎?我身上只有五千美元,是個人外匯過關的最高限量。我想,五千元你不會賭吧?」

    就料到五千元這流氓也會賭。賭鬼的思維與正常人不一樣。就像酒鬼上癮時醫用酒精照樣喝,煙鬼沒煙時荷葉都揉碎了來抽。

    果然瓊斯稍微考慮了一下,說:「五千就五千。我們主要是娛樂,等這該死的大霧。」瓊斯現在最想的是贏回那隻手表。下一次追到日本,與張秋生一道去殺日本人也好,還是單獨找他贏回上次輸掉的錢也好,都沒有贏回那隻手表重要。

    划拳是一種非常簡單的遊戲,幾乎是任何人都能一看就會,但要精通卻很難。它以一隻手的不同手勢代表一到九等九個數字。比如拇指是一,食指加中指是二,食、中、無名是三,勾起拇指而伸出其餘手指是四,五個手指全伸是五,拇指加小指是六,拇、食、中三根手指撮起來是七,拇、食二指張開是八,食指勾起是九,收拳不出是零。

    玩的時候雙方任意出指,口中報數。報的數必須是自己出的數與對方出的數相加之和,報對一方算贏。雙方都報對或都沒報對就重新再來。有兩個注意事項,一是必須在一至九之間報數;二是所報之數必須等於或大於自己所出之數,比如你報的是五出的卻是六那就是你輸了。

    張秋生也不問瓊斯身上有多少錢,兩人進廁所找了一個隔間立即開賭。一時間廁所裡「哥倆好哇,三星聚財,四喜全來,五魁首呀,六個六呀,七匹馬哇,八仙過海,九子登科,全來到哇——」廁所裡喊聲震天熱門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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