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柯的站起來說:「李書記,按道理像我這樣已經退了的人,是不應當再插手黨委與政府的事務了。」
說到這兒他頓了一頓。一般情況下聽到他這麼說話的人必定要與他客氣一下:「哪裡、哪裡,離退休幹部是黨的寶貴財富,您老人家寶刀不老身退心不退,請多多給我們提意見多多獻計獻策。」
可是李會元臉色平靜一言不發,還是像對待姓熊的一樣認真的聽他說話。這場面就有點尷尬。可以認為,你既然知道不該插手黨委政府事務,哪你為什麼還要插手?你的組織紀律觀念上哪兒去了?也可以認為,您老儘管說,我在洗耳恭聽呢。
姓柯的咳咳了兩聲清清嗓子,以掩飾內心的尷尬。同時也暗暗罵了一聲,我雖然離了可也是與你平級好不好?你他娘的跟老子端什麼架子!
當然這只是姓柯的內心活動,別人不知道。清完嗓子他接著說:「不過我實在看不過去這樣的做法,一下抓這麼多人。還是以開會的名義搞突然襲擊。這不是我們黨的作風。
我們黨向來是以春天般的溫暖對待自己的同志。即使是犯了錯誤,也是以懲前毖後治病救人的態度來幫助他們。你們今天的這個做法,會在幹部隊伍中產生極大的恐慌,會不利於今後的工作。我雖然是從省政府崗位上退下來,但我是麒林人,我還要在麒林養老,我希望麒林的工作搞的好。這樣不僅是有面子,也可以生活的更好。」
李會元還是慢慢的喝了一口茶,再長長吐一口氣,讓茶的清香從鼻腔裡出來,才能充分享受這難得的好茶。
人的思想工作真是難做啊。一肚子的壞水,表面上卻說的這麼漂亮。還是當市長好,行政一把手只管幹工作就行,哪用得著與這些婆婆媽媽的打交道?不管怎樣方晉中的工作還要支持,在這上面玩滑頭沒意思。
李會元蓋上茶杯蓋,又一次問大家:「各位還有什麼要說的?提意見也好,直接批評也行,乾乾脆脆罵娘也行。我們暢所欲言。黨的原則向來是言者無罪聞者足戒嘛。」
停了一會,見沒人發言,李會元又說:「我倒有個建議。各位有沒有興趣去做做工展中心那些同志的工作,與他們談談心?問問他們那些殘缺不齊的財務資料,到底是當初就沒有呢,還是後來弄丟了?
不管怎樣,國有資產可不能丟失。我身後可是有一大批老幹部在盯著呢,前天開會我還給他們做了保證。還有銀行的同志天天追在我屁股後要債,工展中心的問題不搞清楚我無法交差。
至於幹部隊伍中一些意志不堅定的,他們要動搖就隨他們動搖好了。新時期黨的政策是一個中心兩個基本點,改革開放搞活。那些意志動搖的同志可以下海去經商,幹部可上可下可去可留,也不一定要死守在機關混日子。」
李會元的這段話既有務實部分,又有唱高調的部分。務實方面是,你們要是著急,那可以去做工作啊,讓工展中心那些把問題說清楚。黨委政府的工作你們都干涉了,去幫助檢察院做工作也應當行吧?
高調部分是,國有資產流失你們負責?銀行的賬你們還?黨在新時期的路線方針你們不知道?
來訪的幾個人嘴上都不說話,但心裡卻把李會元罵了個狗血淋頭。真不知道他是怎樣混到市委書記的,恐怕是完全靠家裡的背景。
工展中心這個爛攤子是前任留下的,你完全可以不管,你跑來逞個什麼能?今天這個漏子本來是方晉中捅下的,他踢皮球給你,你就接下?你不能踢回去?
這幾個人被方晉中踢到市委,本來就打算著讓李會元再踢回去,到時方晉中就無處可推了。遇到麻煩踢皮球,這是官場慣例。哪知道李會元一點不按慣例行事,他竟然全盤接下。有這麼傻的麼,你到底會不會做官啊。
會議室裡靜的可以聽見眾人的呼吸聲。正在大家尷尬的準備告辭時,秘書進來了,湊在李會元耳邊說了幾句話。李會元很驚訝又很興奮地說:「哦,這麼快就有了重大進展?好!你讓他們進來。」
來訪的眾人已經猜到秘書的話與工展中心有關,但進來的是政法委書記和檢察長還是讓他們大吃一驚。
李會元熱情的對檢察長說:「不錯,你們的工作做的非常好。你現在就把具體情況匯報一下。這兒的諸位都是比較關心這件事的同志,都是黨員我相信他們的覺悟。」
檢察長將檢查的情況稍微一說,這些來訪的人臉都變青了。毫無疑問,今天被抓的這些人全都涉及犯罪。犯罪嘛,也不是不能說情。但絕不能在這樣公開的場合,更不能理直氣壯的唱高調。說情是求人家高抬貴手,而不是拿大帽子扣市委書記,給書記扣帽子那是找死。
方晉中也很鬱悶。他本來是打算找個難題給李會元做做,已經想好了下一步怎樣踢皮球。沒想到李會元全盤接下,根本不與他來這套。而且在李會元的大力推動下,工展中心的事以難以置信的速度弄了個水落石出。
李會元得到了大家一致好評,書記非常支持政府的工作,書記有魄力敢扛擔子。而在市民的心目中,敢於打擊分子的都是好官。唉,這政績被李會元搶去了。
以後的工作還踢不踢皮球?當然不能再踢了。你一點點的踢,他一點點的接。最後市長變成空架子,你還怪不得他,是你自己撂挑子不幹的。當個無權無勢的市長,那還不如下海經商去。
方晉中接下來是不遺餘力的抓緊工展中心的清理工作。最起碼可以向省裡證明,他與前任書記的矛盾錯在對方。現在換了個書記工作就非常順手嘛。以前我在前面干,書記在後面扯後腿,工作搞不好能怨我嗎?
在方晉中面前不能提前任書記,提起來就恨的牙癢。府右下崗再就業一條街有你什麼事啊?那是人家紡織系統的下崗工人自己默默搞起來的,而其中起重要作用的是張家姐弟。
姐姐張秋然是我女兒!媽的,我女兒的功勞竟然被這滑頭搶去了。這傢伙皮厚,跑省裡腆著臉說是在他的關心與支持下,建起了下崗再就業一條街。省裡還向各地市推薦這個先進經驗。
普通市民不清楚官場的勾心鬥角,也不知道反的血風腥雨。張秋生就更不知道了,他這時根本就不在家。二十一中的同學也不知道市裡發生的事,學生們嘛主要精力還是在學習上。
高一一班的幾個班干,因為首戰告捷興奮異常,成天就想著再來一個什麼項目。想來想去也想不出個明堂,就盼著張秋生快回來。這傢伙腦袋瓜靈活,肯定能想出好辦法。張秋生回來了,可是不明不白的鬧的大家都不愉快。
也不能說不明不白。吳煙與李秀英是心裡有鬼,家中長老都要她們與張秋生多接觸。這就引發了她們不自覺的挑張秋生毛病,總是用完美的眼光來衡量這傢伙。
可是張秋生哪有什麼完美可言?這傢伙毛病太多了,簡直是不完美之極。越看越煩,連聽他說話都來氣。
林玲呢?那就不用多說了,她都想撇清所謂青梅竹馬的關係了。在學校一整天都沒搭理張秋生,回家到了吃飯時間也沒留他。
張秋生這一天也是極其鬱悶,他根本沒留意吳煙與李秀英的反常,鬱悶的是林玲不理睬他。我幾個月沒在家,剛剛回來你給我耷拉著臉,什麼意思嘛。
晚上挨家去送禮,可是要好的玩伴都不在家。年底正是餐飲的黃金季節,他們都去自家的店裡幫忙去了。當然這也仗著平時學習好,不在乎晚餐耽誤一兩個小時。而造成這一現象的還是張秋生的隨口亂說。
那次胖子找張秋生學刀功,他自己懶於是就推薦二丫。胖子覺得很好,找自己妹妹總比找秋生強。秋生就是一花腳貓,一個不留神就不知跑哪兒去了。妹妹是老實孩子,成天不是上學就是在家。
二丫的刀功是好,她切的肉絲、豆乾絲、辣椒絲等等絲都是細如髮絲而且均勻,又快又好。可是二丫的刀功胖子沒法學。二丫的刀功是從武功來的,要想學得從站樁、練手眼開始,這還除去練內功。你叫胖子天不亮就起來站樁,練眼力手勁?那還不如殺了他。
二丫是懂事的孩子,她每天去府右街幫爸媽和哥哥切菜,一人兼了兩個飯店的切菜工。二丫做了榜樣,其他孩子也跟著上了。當然這其中除了林玲。林玲是家裡的慣寶寶,絕不會讓她幹哪怕一點點累活。林玲也到過自家店裡,她爸媽直接把她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