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那兩個飯店老闆打的正熱火朝天時,他們這輛車也來了。兩人都估計張秋生兩人肯定在這兒,仔細一找果然發現兩個混蛋正津津有味的看戲。兩人躲在人群裡,沒與張秋生他們照面。
謝五爺閉著眼睛思考著,大陸既然已經來了,乾脆就趁勢佈局將大陸業務做起來。雖然沒有護照算是偷渡,但我也是華人,只要不公開惹事警察一般不會找上門。那麼如何利用在申洋的點,先發展周邊,再向北方挺進呢?突然就聽到一聲破鑼一樣的嗓子在大吼:「南洋的謝家小五子,我草你個親馬!」
謝五爺大吃一驚又有點疑惑,這是在罵我嗎?我在這一帶沒熟人啊。接著又聽到兩個同樣的破嗓子大喊:「牛長風,我們草你個親馬!」
謝五爺與牛長風對望一眼,這就毫無疑問是在罵他們了。兩人同時將頭伸出窗外,只見在汽車大燈的照射下,一個長髮兩個光頭步履蹣跚的走在公路正中間。三個人都一手捏著胸襟,一手提著褲子,靸拉著破球鞋一步一步的蹭著地面走,像極奔赴刑場的囚犯。
小三義是滿腹的鬱悶,失魂落魄的走了一會。鞋子沒繫帶不跟腳,只能一步一步的蹚,走也走不快。大冬天在這山頂上,想找點草搓根繩子都不行。內心的怨氣翻騰,使他們的胸膛快要爆炸。長髮文藝青年突然大喊一聲:「謝家小五子,我草你馬——」,這一嗓子喊出去,心中好像舒服了點。於是接著一聲聲的大吼大罵。兩個光頭當然也跟著罵。
謝五爺見三個人這樣淒慘,雖然無緣無故挨他們罵,倒也沒怎麼生氣。畢竟是同病相憐,都是受了那兩個混蛋的禍害。
但是小三義後面罵的話越來越不堪入耳,謝五爺就無法忍受了。「南洋的謝家小五子,老子祝你出門被車撞死,上樓摔下來跌死,吃飯被噎死,喝水被嗆死。南洋的謝家小五子,你老媽偷人養漢子,生了你這麼個孽種。南洋的謝家小五子,你老爸頭上的帽子比西瓜皮還綠,你的親生老爸得了梅-毒大瘡。」
另兩個破嗓子則大罵:「牛長風,你家男人個個是鴨,女人個個是雞。你兒子沒屁眼,你女兒全身都是屁眼。」
謝老五與牛長風氣的全身發抖,手腳冰涼。可又無可奈何,既不能下車去打他們,又不能與他們對罵。
司機忍不住了,喇叭都差點按破,這三個人就是不讓路。司機見按喇叭不管用,將頭伸出窗外說:「我說兄弟們,讓讓路行不行?」小三義轉過身來,在車燈的照射下,他們的臉那叫一個慘不忍睹。
三個人的臉都像紫皮山芋,眼睛都瞇成一條縫,鼻子被埋在兩塊山芋中間都差點見不到。司機張口結舌,問:「這,這,這是誰,把你們打成這樣?」
長頭髮的大罵:「我草他娘的謝家小五子,是南洋的謝家小五子。」兩個光頭也大罵:「還有,他娘的牛長風。他媽在麗chun院工作的那個牛長風。」
司機大為同情,軟聲說:「那個小五子與牛長風真他娘的不是個玩意兒,不過你們把路讓讓好不好?」
長髮文藝青年把紫皮山芋一揚,說:「不讓!老子們正活的不耐煩,你有種就把老子們壓死。」一個光頭也把紫皮山芋一揚,說:「老子們當個車匪容易嗎?啊,就把老子們打成這樣!還把老子褲帶割斷,鞋帶也割斷。你壓吧,老子不活了!」這光頭腦袋缺根筋,司機與眾旅客聽了他的話,知道這三個傢伙原來是車匪,現在被人打了。人人都叫了一聲,好!打的好!
打的好?張秋生現在卻覺得一點不好。原來他們的車開了一段路後,坐在挨了一刀的胖女人身邊的一個男人,突然站起來質問張秋生:「你們為什麼放了這三個匪徒?」
有些人就是這樣,面對兇惡的匪徒,他們膽小怕事做縮頭烏龜。可是對趕跑匪徒的人,他們卻吹毛求疵不知哪來的勇氣。張秋生他們趕走小三義沒費什麼事,倒也就罷了。有些見義勇為的人,費盡力氣甚至鮮血趕跑歹徒。事後也照樣有人抓住過程中的一點小事,而大做文章。英雄流血又流淚的事,在片土地上時有發生。
張秋生覺得肚子有點餓,正準備起身拿饅頭吃。聽了這人的質問,登時一楞,馬上反問道:「不放他們走,難道要留他們在這兒過生日?」這中年人大聲說:「放跑罪犯,你們這是犯了包庇罪。」
張秋生就是喜歡說怪話,脾氣倒是挺好。可是李滿屯是壞脾氣啊,尤其是受委屈時就更沒好脾氣,不等張秋生說話就反唇相譏:「我放跑罪犯,那你剛才為麼不攔著?剛才罪犯搶劫,你為麼不出頭?事情過後你來裝-逼了?」
中年人見李滿屯說話太沖,不敢與他較勁。指著胖女人,仍然對張秋生說:「你們放跑了罪犯,我暫時就不說什麼了。那她挨了一刀,這損失找誰賠償?」
這說的倒也是,張秋生認為是自己欠考慮。馬上上前對那胖女人說:「阿姨,對不起啊。讓我來看看您的傷口?」他看這胖女人雖然挨了一刀,但一直沒什麼太大的反應,估計也就是一點皮肉傷。心想給她一一絲絲癒傷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哪知道這胖女人聽了張秋生的話卻驚慌的說:「別碰我,你的手太髒!」嗯,我手髒嗎?張秋生看了看自己的手,不髒啊。又想想,女人都有潔癖,想必在她們眼裡別人的手都是髒的。
張秋生說道:「哦,阿姨說的是。我帶了水,這就去洗洗。」剛才的飯店偷了兩熱水瓶,他是想用開水洗手,反正他不怕燙。
哪知道胖女人卻說:「你的手是洗不乾淨了。從小偷東西,終生都是賊。賊手能洗乾淨嗎?除非是砍了!」我,我,我操。張秋生哭笑不得。別說我不是小偷,就算是也不能說終生都是賊了吧?小偷就沒有改過自新的出路了?
張秋生在這考慮這哲學、社會學問題。胖女人又說話了,她是對那中年人說的,口氣非常囂張:「你別說他們了。一個是盜竊團伙,一個是搶劫團伙,他們是一路貨色。會有警察對付他們!」
中年男深以為然,點頭說:「他們不僅是盜竊團伙。他們一個是國際文物走私,一個是盜墓賊。不要緊,我一個同學的弟弟是警察,回頭我就舉報他們。」
李滿屯將搶來的匕首在座椅背上批了兩下,對張秋生說:「小五子,這兩個狗男女要舉報我們,一定得殺了他們滅口!」這話說的石破天驚,不要說那對男女,連小麗也嚇得臉色蒼白。叫她小偷小摸還行。殺人?我的媽呀!我成了殺人團伙的人啦!
中年男嚇傻了。胖女人哆哆嗦嗦地說:「別別別,別——。他他他,他,他是瞎,瞎說,瞎說。你們,你們,大人大,那個大——大——。」
張秋生不等胖女人大完,裝作沉呤的說:「不行,一車這麼多人,他們都看到了,聽到了,你能全殺了?」李滿屯卻乾脆利落,咬牙切齒地說:「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乾脆來個車禍,全弄死得了。」說著就站起身,做出要把言論付諸實施的架式。張秋生也拉開車窗玻璃,看那樣子就是只要車禍發生,他就可以跳窗而逃。
「別——!」車上幾個人同時大叫。剛才勸他們下車解手的那個幹部模樣的人,撲上來攔住李滿屯說:「小朋友,我們什麼都沒看見,也什麼都沒聽見。你別亂來,真的,別亂來。」
另一個商人模樣的人也擠過來說:「小兄弟,那對狗男女就是傻-逼,別跟他們計較。我們什麼都沒看見,也什麼都沒聽見。」
大冷天的,開著車窗太冷。張秋生又將車窗開上,李滿屯也趁勢坐了下來。車上眾人也不再說話,生怕惹怒這兩個煞神。少年最是容易衝動,萬一他們做出什麼來,後果不堪設想。
張秋生取出饅頭。還好,饅頭雖然不那麼熱乎了,也還不太冷。饅頭夾上粉蒸肉再加菜心,比麥當勞好吃。小麗可能確實餓壞了,大口大口吃的與張秋生差不多一樣快,還一樣多。吃完見張秋生泡茶,小麗也從包裡拿出一個玻璃杯,給自己倒了一杯白開水。
車上不斷有人偷偷的注視著張秋生他們。終於發現一件怪事,兩個男孩捧著蓋杯,在這顛簸的車上杯裡的水竟然一滴都不溢出來。旅客們現在相信,這兩個少年是有功夫的人,就更沒人敢招惹他們了。
剩下來的路程倒也相安無事,順利到達子虛市。子虛市不大,小三義的十二元五毛六付打的費足足有餘。張秋生不是奢侈的人,李滿屯也沒紈褲習氣。只是他們不認識從車站到港口的路,不得不打的。
來到港口一看,我靠!燈火通明,人山人海。這兒咋這麼多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