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啊,」李滿屯大叫:「我什麼時候不相信你了?我說過你隔衣施針不行嗎?我只是沒見過這樣針灸而已。算我孤陋寡聞行了吧?真不是不相信你。」為這真氣外放的問題,李滿屯是鑼鼓敲破,法事做盡,一籌莫展,說不出的苦惱與羞辱。現在突然出現了希望的曙光,他哪能就此放過。為了邁過這由習武轉向修道的難關、瓶頸,李滿屯是刀山敢上火海敢闖,何況只是向張秋生說幾句軟話,打幾個矮樁?這可是自己兄弟,兄弟間抬槓歸抬槓佩服還真得佩服,這也不算軟話。
張秋生放下正整理的背包,拿出塑料盒說:「這麼說就對了嘛,坐端正了,俺們這就開始。抓緊弄完了早點上路,我可急著要回家。」
李滿屯依言盤膝坐好,等著張秋生下針。張秋生捏著一根毫針正要紮下時,突然說:「不對,俺還有話沒交待清楚。這個,八成是能幫你真氣外放。只是,只是,那個可能有點副作用。可得先說明了。免得以後說我侵犯了你的知情權。」
李滿屯知道這小子做事從來都拖泥帶水,沒完沒了的搞怪,他裝著大義凜然的說:「說吧,有什麼副作用?」
張秋生笑嘻嘻地說:「恐怕有點那個,哈。嘴巴可能要歪點,眼睛嘛恐怕要斜,鼻子也許要橫過來。我是先說好了,你要是怕,俺們現在收手還來得及。」
cāo,糊弄人呢。我就從來沒聽說過打通經脈還有這樣的後果,武俠小說上也沒有。這小子做好事從來不圖人家感謝,就是喜歡捉弄人。「扎吧,我一個大男人也不講究相貌,嘴巴歪就歪了,鼻子橫了也就橫了。」
這話說的讓張秋生大為讚賞:「對了嘛,男子漢成天琢磨長相真的沒什麼意思,弄得像娘們似的。其實眼睛長斜了了也有好處,起碼可以放心大膽的盯mm,人家mm壓根就不知道你在看她。」
李滿屯懶得搭理張秋生的胡言亂語,一心一意的準備讓他扎針。張秋生嘴巴是胡說,但手上功夫一點不含糊這是大家都公認的。
張秋生像玩梭鏢一樣出手就是三根毫針同時扎入李滿屯身體。李滿屯只是憑突然獲得的氣感才知道張秋生已經施針了。心裡正佩服的緊,張秋生又說話了:「哎,還有一個副作用忘了告訴你。那個,啥?就是可能會陽萎不舉,舉而不堅,堅而不久。」
「停,停,停,」李滿屯緊急叫停。雖然不相信張秋生的胡說,但還是十分害怕。這小子做事有時的確不靠譜,他要是哪根筋搭錯了這事也不是做不出來。
停?已經遲了。張秋生「刷——」的一下將二十多根針全紮下去。李滿屯原本以為張秋生要幫他打通什麼他自己以前沒注意的穴位。現在發現張秋生根本就沒有去碰他的什麼穴位,而是憑這二十幾針刺激他自己的真氣在全身急速流動。經過幾個周天後,真氣開始衝擊週身各處穴位。
比如手上的少衝、中沖、關沖、少陽、商陽、少府、關府、勞宮等等,頭部的神庭、印堂、上星、顱會等等等等。其實都李滿屯自己平常也不斷衝擊的穴位,只是現在在張秋生的刺激下衝擊的力度更大更強而已。哪裡會造成鼻耳歪斜,陽萎不舉了,盡胡說八道。
全身真氣在針刺下前所未有的強勁,猛烈的衝擊著各處穴道。確實很疼,這點張秋生倒沒胡說。但李滿屯完全能承受這點痛苦,他甚至希望這種痛苦來的更大更強烈一些。因為他知道,張秋生的這種方法一定行。
李滿屯年紀雖小,但於修煉內力卻是老鳥。以前不過是不得其法又沒有強力援助,現在有張秋生的強力刺激並留下真氣在他體內助其破關,經脈中真氣洶湧澎湃衝擊著各個穴位。大約一個來小時就將手上的各穴位衝破。
李滿屯依次用各指頭虛彈雪地,只見雪地上出現十幾個淡淡的比針眼還小的痕跡。雖然距離不過四五厘米,可是李滿屯卻禁不住熱淚盈眶,他終於成功了。
激動無比的李滿屯翻身就給張秋生磕頭。張秋生正百無聊賴的仰望星空,計算著還有多長時間月亮能出來。見李滿屯給他磕頭,嚇得往地上一趴:「老李,發什麼神經病啊?別把我的針弄壞了,你身上插許多針像刺蝟一樣好看啊?」
李滿屯跪著沒動,他今天輕易成功沖關,是受益於張秋生。無論是按武林或是修真界甚或是江湖規矩,張秋生都當得他師傅。這些天張秋生救命在先,授業在後,他必須拜謝。
李滿屯彎腰準備磕頭,看看張秋生趴在他對面。按規矩按常理,接受跪拜的應當在上。現在張秋生趴在地上比他還低,這頭就沒法磕。你總不能磕頭時屁股翹得比對方還高,那也太不像話了。
李滿屯說:「張秋生,你起來,坐好了,讓我給你磕頭。」張秋生趴地上說:「李滿屯,你要咒我死就來痛快的,別來這招。」
李滿屯說:「我要謝謝你救了我命,又幫我打通經脈真氣外放。我非得給你磕頭不可,否則我就不是人。」
張秋生還是趴地上說:「行,要謝你也來點實在的。磕個頭又當不得吃當不得喝又不能賣錢,我要你磕頭幹嘛?這樣吧,從今天起到回國止,你天天幫我打洗腳水,不准像孫不武那樣賴皮。」
張秋生趴地上就是不起來,李滿屯也沒他辦法,只得答應他的條件。兩人爬起來,面對面坐著,李滿屯好奇的問:「你是怎麼就想起來這個好辦法?既簡單又實用,我以前怎麼就怎麼沒想起來?我師父,還有家中長老怎麼都沒想起來?」
張秋生一邊拿碗在鍋裡舀肉一邊說:「你在家肯定是裝乖寶寶吧?你家裡人都以為你是好孩紙,靦腆、害羞、臉皮薄。我是什麼人?我可是火眼金睛,打從第一次見面就看出你這傢伙皮厚,比城牆拐角還厚,沒有十分的力道真氣根本鑽不出來。」
cāo,我怎麼就忘了,這小子從來都是做好事不說好話的人。一時也懶得跟他多說,拿碗舀肉盛湯。大恩不言謝,反正以後就跟這小子混了。起碼在世俗界,甘當他的馬前卒。
吃完飯,李滿屯又繼續打通關。
張秋生也沒李滿屯什麼辦法,這傢伙就是一個武癡。張秋生不是天文學家也不是星相家,繼續仰望星空也沒什麼意思。萬般無奈只得將已打包好的帳篷撐起,鋪好睡墊鑽睡袋裡睡覺。剛剛要睡著,李滿屯就窮叫喚:「老張啊,麻煩你再給加把勁。」
張秋生極不情願的從剛焐暖的睡袋裡爬出來。看看滿身被扎得像刺蝟的李滿屯,搖搖頭將銀針都收起來,拍了他兩掌。這兩掌所含的內力比剛才用針時要猛的多,老子疼死你,叫你沒事瞎折騰。
張秋生幹完活又趕緊鑽睡袋裡。不怕冷不等於不知道冷暖,零下二十多度還是躲睡袋裡舒服。還是晚上睡覺舒服啊,這麼多天都是白天睡覺,像工廠裡上大夜班的工人一樣。
睡了這麼多天來最舒服的一覺,直到李滿屯將他折騰醒,看看表凌晨三點一刻。李滿屯興奮的手舞足蹈:「通了,全通了。我全身各穴真氣都能外放了。」
哦,大功告成?那行,該動身回家了吧?張秋生心心唸唸就是想回家。李滿屯哪怕全身都是窟窿眼,往外冒真氣也好冒傻氣也罷,他都沒覺得有多重要,重要的就是趕快回家。
這些天張秋生早就打探明白,那天果然是瞬移過了頭,一個不留神過了三十多公里。現在當然是往回趕。半路上將帳篷等一應東西全塞進一條冰河的冰窟窿裡,毀屍滅跡不留一點他們來過的痕跡。
在離布拉戈維申斯克市火車站不遠的一個拐角處,張秋生在放哨,李滿屯在鼓搗一部汽車的門鎖。李滿屯真氣剛剛能夠外放,於是堅持由他來開鎖,他要嘗試各種真氣的使用方法。
張秋生看了手錶,凌晨兩點十八分。他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期,只知道已經是月底也是年底。蘇聯解沒解體他不知道。
這些天他們倆除了在莫斯科換車,以及採買禮品外,一直是馬不停蹄歸心似箭。一路上也是小心謹慎,生怕出一點差錯而耽誤行程。
終於到布市了,對面就是黑河,就是中國,爬也能爬回去。張秋生算是徹底放下心來,李滿屯要鼓搗車子就讓他鼓搗去吧。
車門已被搞開,李滿屯拆了電路開關直接拿了電線打火。打了半天沒打著火,李滿屯叫道:「老張,推一下,天太冷,打不著火。」
這個天在西伯利亞不算冷的吧?天氣晴朗,繁星滿天,一彎殘月斜掛在遠遠的樹梢。張秋生說:「什麼天太冷?是你技術不行。這兒的車肯定都加了防凍液和其它防凍措施。」一邊說著一邊拿出一條毛巾,將毛巾墊在車尾才開始推車。
這兒的天氣手直接放任何鐵器上都可能會被凍在上面。張秋生非萬不得已從來都是喜歡做一個普通人,像普通人那樣生活。他寧願用毛巾墊手,也不願用什麼真氣包裹。
車子終於發動了,還要預熱一段時間。李滿屯掏出一支香煙點上,他現在就喜歡抽煙,喜歡看一縷青煙從指尖裊裊升起。
張秋生懶得看李滿屯的得瑟樣,也不好意思調笑他,夢寐以求的事終於現實誰都會這樣。放矮座椅,閉上眼睛睡覺。
剛剛要進入夢鄉,李滿屯突然問:「哎,老張!你真的沒美元了?」
張秋生閉著眼睛說:「是啊,不是都拿去炒匯了嗎?剩下一點都買了禮品。」想想又睜開眼睛說:「你問這個幹什麼?過了江就可以用人民幣了,要美元幹嘛?」
李滿屯搖開車玻璃將煙屁股扔出去後說:「我不要美元。我是突然想到在火車上那賣-yin的。我想蘇聯不也是社會主義國家嗎,怎麼賣-yin-piao-娼這樣猖獗啊?」
cāo,這孩子,還在想這事呢。
他們這些天一直很低調,只想平安回國一點都不想惹麻煩。蘇聯的長途火車幾乎都是臥鋪車廂,而且硬臥只有兩層,不像國內硬臥是三層。車上旅客不多,這時去莫斯科的火車上人多,大都是中國的倒爺。而從莫斯科回遠東的車上人卻不多,張秋生與李滿屯兩人佔了一個隔間。
火車在過了新西伯利亞市以後,他們車廂裡進來一個青年帶著兩個女人,外面過道上還站著幾個男人。這個青年用俄語嘰裡哇啦的說了一通,同時用手指著那兩個女人。
雖然不會俄語也能猜出來,這是個賣-yin-團-伙,而這個青年就是拉皮條的。但張秋生裝著不懂,臉上是一副茫然的表情。
皮條客乾脆露骨的拍著女人的屁股,又掀開她們的皮短裙,然後又一手拇指與食指捏成一個圈另一手食指在圈裡搗呀搗的。這是國際標準手勢,意思就非常明顯了。可張秋生還是不懂,臉上表情更茫然。
語言不通是最讓人著急的,皮條客改用英語。嗯,非常糟糕的英語,他的英語老師應當為他而羞愧。皮條客指著張秋生說:「你,」再指指兩個女人:「他,」主語男性的單數他。最後蹦出一個單詞:「玩!」繼續一手捏成圈,另一手指在圈裡搗。
張秋生點點頭表示這下明白了。皮條客正為自己高明的英語水平自豪時,張秋生卻攤攤雙手說:「愛依,路,毛利。」他的英語水平比皮條客還要高明。三根手指捏一起搓搓,攤手,聳肩。也是國際標準手勢,表示沒錢。
為表示自己說的是真話,張秋生將口袋都翻過來,都是一些零散盧布。又將背包裡東西都掏出來,除了衣服與一些小玩意,也只有一些盧布。張秋生知道盧布這些人不稀罕。果然,皮條客見費了好大精力卻是兩個窮鬼,氣的用俄語罵了一句什麼,然後悻悻的帶著兩個女人走了。
等這些**團伙的走遠了,李滿屯好奇的問:「你為麼說沒錢,乾脆回絕不就行了嗎?還可以證明我們拒腐蝕永不沾,光明磊落的良好形象。」
張秋生將翻出來的小東西重新往包裡裝,抬頭譏笑著李滿屯說:「你在這些ji-女與烏歸頭面前樹光輝形象有意思嗎?指望他們發一朵小紅花給你戴戴?你要是直接回絕他們,他們就會繼續糾纏。你說沒錢,他們立馬就走。你求他們糾纏人家都沒那閒功夫。」
這事就這麼輕描淡寫的過去,張秋生差點都忘了。沒想到李滿屯這小子還記著。張秋生坐起來說:「蘇聯恐怕已經解體,已經不是社會主義國家了。你沒注意火車上大多數年輕人興奮不已,嘰裡哇啦的手舞足蹈。而一些年紀比較大的人黯然神傷,默默的坐那兒發呆?年輕人喜歡新鮮事喜歡變革,年紀大的人比較保守念舊。」
李滿屯空踩了幾下油門,然後對張秋生說:「你這話說的像七八十歲的老頭。哎,你就憑這麼一點點感覺就判斷蘇聯已經解體?你也別參加高考了,直接上街擺攤算命去吧,很有前途的。」
張秋生說:「要不我們打個賭?」
李滿屯問:「賭什麼?」
張秋生想了想說:「不多,十萬美元。怎麼樣,敢不敢?」
李滿屯是早就掛在一檔上,腳踩著離合器,手剎也是松的。聽了張秋生的話,不由自主的一哆嗦,腳就鬆了離合踏板。車子往前一竄,立馬熄火。一邊找電線重新打火,一邊說:「cāo,你小子口氣咋這麼大呢,十萬美元,殺了我也賣不了這麼多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