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劉沒有找黑河的同行。這個根本不是案子,不能以案件的名義請求協助。以私人名義找熟人幫忙?也不行。人家要是問怎麼回事,他丟不起這個人。
好在黑河城不大,外地人總要吃住。重點在飯店旅館找就行了。剛剛改革開放時期,不像後來飯店旅館比廁所還多。一家一家去找,工作量不是太大。
結果還真讓老劉找著了,可惜的是這些孩子太機靈,一照面就跑的沒影。老劉在後面喊:「孩子別跑,不是抓你們,我有話說!」可這些孩子根本不聽,跑的比兔子還快。
老劉干了二十多年刑警,性情無比堅毅,不達目的決不罷休。就這樣與張秋生們在城裡周旋起來。但老劉不知道的是,他所面對的不是普通人。張秋生三股神識一齊搜索,周邊一千多米範圍一隻老鼠的活動都瞞不過他。而如果他用一股神識搜索,可以盡查周邊三千多米的動靜。
事情就是這樣,老劉看不見張秋生,而張秋生可以「看見」他。哪怕老劉躲在最隱蔽的地方守候,張秋生也帶著李滿屯和孫不武有意無意地在離他十幾米的地方「路過」,等到老劉現身想追,他們早就跑的沒影。
說老實話,張秋生也不是有意調戲老劉,他們是要造成一個假象-他們還在街上轉悠,讓吳痕與宋念仁可以安心睡覺。
二十多年的老刑警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張秋生三人還是被逼出城,扒上一輛汽車逃跑。所幸的是老劉沒有發現他們已出城。三十來分鐘後,他們在一個小城鎮偷偷下車。不能跑的太遠,他們還要保證吳痕的安全。
三個人商議後決定十點多鐘後開始偷渡。太早了蘇聯邊防軍還沒睡,太晚了不便於在天亮前向蘇聯縱深突進。並且要在警察眼皮底下偷渡,讓他們死心不再去滿城搜索。至於這樣做會不會因動靜太大而驚動蘇聯方面,他們商議了很久。覺得只要蘇聯邊防軍睡下,發現動靜後穿衣的時間就足夠他們穿越最前線的哨所了。為了吳痕與宋念仁的安全,這樣做值得。
現在他們站在一個廣場上。廣場周圍蒼松翠柏環繞,邊上有一個城門或譙樓的建築,三層高古色古香。
農曆辛未年十月初三,立冬。無星無月,天地一片漆黑,遠處積雪的反光使這城樓像一個高大的老人,向著這三個青年默默訴說著什麼。一股帶著百年蒼桑,百年屈辱,百年苦難的氣息緊緊包圍著他們。
分明聽見從城樓的深處傳來一聲長長的歎息,歎息裡充滿了痛苦和無奈,也充滿了殷殷的期待。張秋生不由自主的跪下趴倒,以五體投地的姿式去拜謁這片土地的英靈,去傾聽歷史長河的迴流。
凜厲的寒風刮過松樹枝頭,百年老松挺直著它那堅強的軀幹,它在告訴這三個中華青年當年它的親眼所見。實際上它告訴每一個前來憑弔的中華民族的後人,不要忘了那段屈辱的歷史和對岸那片廣袤的土地。
一百多年來,也許張秋生是最真切的「聽到」這樣的訴說,最清楚的「看到」當時的情景。穆拉維約夫的傲慢與奕山的卑恭,「與中國人不能用和平方式談判」的咆哮與噤若寒蟬般的唯唯諾諾。沙俄軍艦上的槍炮齊鳴,與這片土地上的鴉雀無聲。
李滿屯與孫不武不由自主的隨張秋生跪下去五體投地。他們修為與張秋生差的太遠,但也能感受到一種強大的氣場。這種氣場與他們所學的任何陣法都不一樣,沉重壓抑令人心碎。兩人渾身顫抖,呼吸急促,一種迫不及待的衝動而又無處發洩的痛苦折磨著他們。
張秋生知道國之殤必須永記,但這種氣場對修為低的人是一種傷害。趕緊拉起二人就走。離的遠遠的才對二人說,剛才那兒就是愛琿城舊址。就是在那兒中國被迫割讓了黑龍江以北,外興安嶺以南60多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你們感受到的就是一種山河破碎的國之殤,這種氣場其實也是一種負面情緒。普通人反倒沒事,但對修煉沒達到一定境界的人不好。但是我們一定要記住這種感受。
李滿屯與孫不武做為高材生,對愛琿條約當然知道。回想剛才的感覺,那是怎樣的一種痛心與屈辱,恨不得立即就去拚命的衝動,可是又不知怎樣去拚命向誰去拚命的無奈。此時他們深深感覺到,即使是修真或習武之人在國之命運前是多麼渺小。
李滿屯用沙啞的聲音說:「慢慢來吧,終有一天,我們會收回對面的那片土地。」張秋生與孫不武沒有說話,只是堅定的點頭。
三個人又回到黑河城,他們要不斷的在警察眼皮底下晃悠,讓警察想不到去賓館搜查,以保護吳痕與宋念仁。
老劉正懷疑張秋生們是不是出城了,如果出城又是去了哪兒。正在這兒猜測呢,又發現了那幾個孩子的身影。老劉又是生氣又是佩服,這種反跟蹤能力太強了,是當刑警的好料子啊。不過這樣頻繁現身不太好,容易暴露自己,應當伏在一個隱蔽的地方盡量少活動。當然這個大冷天,他們不敢住旅館,不活動也是太冷了,聽說他們都是南方的孩子。
張秋生望著一家店舖,久久不動步。孫不武催他:「走啊,老站這兒幹什麼?」
張秋生問孫不武:「你說這個是不是體育用品商店?招牌這麼破也不知道換一個,八成是國營商店。」
李滿屯膩歪張秋生經常不分輕重緩急,這個時候還研究人家商店賣什麼國營還是私營:「你管他賣什麼?快走,再勾引老jǐng一次我們就可以偷渡了。」
「當然要管了,」張秋生逕自上前拿起門上的大鐵鎖。不像現在的商店都是卷閘門,那時的商店大都是鐵柵欄門,就是一拉就開一推就關的那種,用一個大鎖將兩邊的柵欄栓一起。大鐵鎖被張秋生七弄八不弄「卡嚓」一聲開了,再將柵欄門兩邊一推「吱吱呀呀」的也開了:「如果是賣體育用品的,肯定有籃球。待會偷渡我們一人抱一個,比救生圈也差不多吧?」
李滿屯無語淚流:「拜託,這是東北,江面已經結冰了好不好?」
張秋生打開電燈開關,日光燈起輝器不太好一眨一眨的。李滿屯與孫不武罵道:「憑我們修為,根本不需要燈,你好好的開什麼燈呀?」
三個人站那不動,大概等了一分來鐘,日光燈才啟動正常。張秋生說:「今天才立冬,說不定江面還沒凍磁實,萬一掉進冰窟窿裡,有個籃球總要好點吧?這叫人有前後眼,富貴萬萬年。不聽老人言,吃苦在眼前。」
確實是一家體育用品商店,球類櫃檯很醒目的就在旁邊。可張秋生壓根就沒朝那兒看,而是專心的在尋找別的東西。
孫不武壓低聲音說:「喂,老張,籃球在這兒吶。」見張秋生沒理睬他,也過去看看老張彎著腰在幹什麼。
李滿屯也與孫不武一起過去。發現張秋生將自己的鞋子脫下來,拿著櫃檯上的冰鞋在一雙雙的試穿。這是個好主意哈,穿著冰鞋溜過冰面比穿普通鞋走過去又快又舒服。這兩個人也不說話了,趕緊找適合自己的冰鞋。
三人每人脖子上掛一雙冰鞋,張秋生又拿了一個足球。李滿屯問:「你不是要籃球當救生圈嗎,怎麼拿足球啦?」
「籃球太大,不好拿。」張秋生將足球在地上拍了幾下說:「對面地廣人稀的,沒事踢踢足球也不錯。」
李、孫二人習慣了張秋生有時不靠譜的毛病,懶得搭理他。張秋生居然還細心地關閉電燈,將鐵柵門拉上鎖好:「這可都是國家財產,讓小偷進來就不好了。」
李、孫二人對張秋生的話嗤之以鼻:「cāo,你自己就是小偷。」罵張秋生時,他倆都忘了自己脖子上掛的冰鞋。
在城裡溜了一圈沒發現咬了他們一晚的警察。怎麼啦?警察做事不會也沒長xing吧。這還早著呢,就放棄啦?
嗯?大老黑的麵包車,旁邊的是警車。張秋生掉頭往那兒走,李、孫二人也不問話,默默的跟著。李、孫二人不問話,是因為他倆「看」不見,沒有發言權。他們畢竟是同學,不像武林中修為低的絕對服從修為高的。他們之間沒大沒小,完全平等關係。關鍵是張秋生不擺譜,從來沒有流露任何一點瞧不起人的神色。相反,張秋生經常說,武功高有什麼了不起?三歲小孩拿把槍對著你,你都要投降。什麼?你不怕手槍,行,狙擊步槍怕不怕?還不怕,弄個火箭筒你怕不怕?
所以高一一班打架是很牛逼,但誰也沒以這個而自以為是。曹忠民那些人要學武功,他們也照樣教,也沒像江湖上說的要拜師什麼的。只是曹忠民他們要學內功時,他們沒教。這不是敝帚自珍,這個規矩是家族或門派的,他們不好破而已。最關鍵的是,他們看了曹忠民一夥沒一個適合練內家功夫。
不過李、孫二人都勸曹忠民他們去找張秋生。好像張秋生沒什麼門派約束或者門派約束不了他。同樣最重要的是,他們發現林玲、王長青幾個也不適合練內家功夫,卻依然在練一種他們也不知道的什麼秘籍。
找張秋生的結果很好。他說教當然可以,但我這人沒什麼耐心。林玲他們都我姐教的,你們去找我姐吧。
曹忠民一夥不敢找張秋然,儘管張秋然一點架子都沒有。但美女對男孩自有一股逼人的氣場。曹忠民一夥就糾纏張秋生。這傢伙被逼無奈說,你們找梁老師吧,她本來就是老師教你們挺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