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不是孫不武故意要找張秋生這個罪魁禍首,而是他們座位本來就挨在一起。當初開學的第一天,曹忠民幾個要調戲吳煙、林玲等幾個美女。這幾個美女的親兵們將她們圍起來坐在一起,後來座位就沒調整過。吳煙與林玲坐一位,張秋生與孫不武前後坐一起,與吳煙、林玲隔一個過道。
男生一般都粗心大意,很少有人身上常備什麼衛生紙、餐巾紙。女生身上一般倒是有,可在這大庭廣眾之下不好意思往外拿。
張秋生身上也從來不帶這些玩意兒,他從不傷風感冒流鼻涕,大便也特有規律都是每天清早起來那一次,在家就解決了。所以沒必要帶這些零碎,他手套裡吃的喝的用的都有,就是沒這些東西。
但是這不犯錯誤了嗎?得好好表現爭取寬大處理。張秋生將包書的封皮拆下來遞給孫不武,說:「我沒別的紙,你把這個送給李滿屯吧。」他這包書的封皮原是年歷畫,250克臘光銅板紙,不僅又厚又硬,重要的是這玩意兒不吸水不粘油。
孫不武撓著頭,眼睛盯著這臘光銅板紙說:「這,這,這也太硬了吧?還不如瓦片石塊呢。」張秋生義正辭嚴的說:「有紙用就很好了,紅軍長征時哪有這樣的好紙擦屁股啊?苦不苦想想紅軍二萬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輩。」
幾個老師在外面笑岔了氣,高一二班的同學更是哄堂大笑。別人還不知道張秋生就是罪魁禍首,只是知道他入學摸底考試全年級第一,是梁老師的兒子。
吳煙知道要是任隨張秋生貧嘴,那是貧到下課都貧不完。皺著眉頭沖孫不武命令:「買去!」孫不武答應一聲:「哦。」然後掉頭就走。吳煙衝他身後說:「快點!」
孫不武隨著吳煙的命令落聲,身子一晃,門外的老師只感覺一陣風刮過,眼睛一花,就不見了孫不武的人影。幾個老師朝欄杆外面一看,孫不武已經在大路上飛快的往小賣部跑了。難道他是直接從這二樓跳下去的?
孫不武與李滿屯還沒回教室時,梁司琪先來了。她每天早上要送小兒子上學,這是與校長說好了的不算遲到。當然也有人呲嘴,也有人羨慕。呲嘴的是說梁司琪搞特殊化,她憑什麼每天就可以來晚一點?更多的人是羨慕,在計劃生育是根本國策的今天,她竟然有三個孩子。小兒子就不說了,兩個大孩子那是頂尖的學習成績,女兒還是頂尖的美女。讓人怎麼能不羨慕?
女教師就更羨慕了,梁司琪生三個孩子身材還保養的這麼好,人到中年竟然與少女差不多。見到梁司琪教女生們跳芭蕾,女老師們恍然大悟,這練舞蹈的果然是對身材有好處。於是紛紛去找舞蹈學習班,也不管自己是多大年齡是什麼樣的身材。一傳十,十傳百在麒林市教育系統倒掀起了跳舞熱。
梁司琪來了一句話也不說,就站在教室前面。門外的老師們就看不明白了,有人來到梁司琪身邊悄悄問:「梁老師,你怎麼不說話?還有,你怎麼不上講台?」梁司琪微笑著說:「高一一班的規矩是同學們自己的事,自己能處理好。講台現在應當歸班長。」
梁司琪的說法並不新奇,教育界一直有人這樣提倡。但說是容易,真要做到很難。大家都是干教育這一行的,酸甜苦辣心中都有一本賬。老師們有的抱懷疑態度,也有很多老師卻認為在別的班這樣做不行,但高一一班肯定可以。
連幾個校長和教務主任都來了。發生這樣的事,肯定有人報告校領導,想不驚動他們很難。有人就問那些認為高一一班學生可以處理自己事情的老師,你們憑什麼這樣認為?
有老師回答:「你們不知道前天他們班有幾個男生打架吧?就在後面那個小山,當時打的那叫一個昏天黑地。那樣硬的大石頭都能一掌劈得粉碎,滿山的樹葉都給激的在空中飄舞。我們當時都想著這可了不得了,這下非出人命不可。可上課鈴一響,立即停止,所有人立即回教室上課。那個叫林玲的班長,拿出對這事的處理意見,參與打架的同學無條件執行。本來是驚天動地的一場架,結果卻是風平浪靜,連被打碎的石頭都能修補的修補好,不能修補的也給換上好的。所以我們認為高一一班的同學能夠自己處理好自己的事。」
不知道前天打架的老師,聽說了還有這樣的事,都來了興趣。有的就站在高一一班門口,有的跑高一二班坐下,反正現在兩班成了一個班。大家都拭目以待,看看高一一班學生怎樣處理自己的事。如果同學們真能處理好的自己的事,那比打壞一扇牆意義更大。學校就是教書育人的,能出好的學生當然比修一扇牆重要。雖然二十一中以前一直是爛學校,但是教師的天職就是培養出好學生,哪個當老師的不想教出好學生?
孫不武和李滿屯回來了。李滿屯拉的虛脫走路有點晃蕩,到了教室旁邊為了不顯得那麼慫,努力挺起胸昂起頭。
等孫、李二人坐好,吳煙才沉著冷靜的來到講台前,沒有一句廢話直奔主題:「我們需要有同學向老師們報告剛才事件的開始、過程與結果。現在我請鄧二丫同學與李滿倉同學來介紹。要求客觀公正,簡明扼要。鄧二丫同學先來,李滿倉補充。」
鄧二丫是張秋生這邊的人,李滿倉就更不用說了是李滿屯兄弟。這樣的安排非常公正,李秀英與李滿屯都無話可說。
吳煙說完就將講台讓給鄧二丫,自己回到座位。圍觀的老師詫異了,這個班長就這樣說完了?就這麼短短幾句,怎麼樣也要來幾句慷慨激昂痛心疾首,吸取教訓今後努力等等吧?
鄧二丫站在講台上,有點緊張,小臉脹的通紅。但心態還是很穩定,侃侃而談:「班長要求敘述客觀公正,但我認為很難做到客觀描述今天發生的這件事。大家都知道,有些事眼睛是看不見的,只能靠主觀推測。我力求自己本著公正之心,盡量客觀地去描述這件事。」
林玲這幫女孩都以張秋然為榜樣,遇事都想著如果然然姐會怎樣做。張秋然的特點就是做人厚道公正,嚴於律已從不護短。「今天是李滿屯與張秋生第一次見面,李滿屯要與張秋生握手。而李滿屯其實是想借握手之機捏痛張秋生。」
這話說的讓旁聽的老師拎了一把汗,要是李滿屯或他的哥們不服豈不是當場就要吵起來。可是高一一班全體同學情緒沒有一點波動,都安安靜靜的聽鄧二丫說。眾位老師甚至高一二班的同學都奇怪了。
這時應當有人站起來反駁啊,即使李滿屯真的有這樣的企圖也應當賴賬啊。要知道鄧二丫這句話要是坐實了,那就是李滿屯挑釁在先,天王老子來了也救不了你。鄧二丫這是自由心證,很好反駁的。
老師們不知道的是,無論李家,還是孫家、柳家,都是有著古老傳承的家族。也不能說他們就不搞陰謀,但他們最起碼的原則是自己做過的事從不賴賬,賴賬那是無能的表現。與人干輸了,那是技不如人。這沒得說,回去發奮用功,十年百年後再來找舊賬,但輸了賴賬卻為他們所不齒。
「我這樣說當然是主觀推測,卻是有客觀依據的。前天李滿屯就是借握手之機捏孫不武的手,結果是他們狠狠的打了一架。今天大概是張秋生手勁比李滿屯大。對不起,這還是主觀推測,力量僅僅用眼睛是看不出來的,只能主觀推測。李滿屯被張秋生反捏住掙脫不了。可能李滿屯當時正要上廁所,但手被張秋生抓住掙不開,於是就用力掙扎。李秀英這時過來幫李滿屯,她用力打張秋肩膀、後背。李秀英最後猛力一掌打向張秋生胸口,張秋生躲開了,這一掌打在牆壁上,牆倒了。」
鄧二丫三言兩語將情況介紹完畢,做到了簡明扼要。之後又吸了一口氣繼續說:「下面說說我個人對這件事的看法。錯了請同學們指正,也歡迎李滿倉同學反駁。李滿屯有事沒事喜歡捏人手這個毛病要改。今天是他有錯在先。張秋生反捏李滿屯的手也有錯,既然李滿屯捏你手你不高興,那你就更不應該反捏他的手。我們不能以一個錯誤是糾正另一個錯誤。」
鄧二丫一開始說李滿屯不對,李秀英一幫人就不服了。你的任務就是介紹情況,介紹完了就應當下去,憑什麼一板子就打在我們身上?不賴賬歸不賴賬,板子打在誰身上也不好受不是?
有這個想法主要還是他們不瞭解高一一班的班風,對鄧二丫也不也瞭解。等到鄧二丫接下來就指出張秋生的不對之處,李秀英們才感覺這小丫頭真的非常公正。從此以後他們與鄧二丫,包括林玲、向梅幾個女孩關係都非常好。
「張秋生更加錯誤的地方在於他罵人。拉著李滿屯不讓他上廁所就已經是惡作劇了。他還變著法繞著彎編故事編二人轉罵人,這是非常的不對,你這是在激怒人家。不帶髒字的罵人,比爆粗口更加讓人生氣,這是大家都明白的。」
聽鄧二丫這樣一說,李秀英們更服氣了。看看張秋生,再看看林玲等人,神態都很自然,沒有因為鄧二丫的話而有生氣的表示。李秀英意識到張秋生們是大度的,不像一般人打架後的爭吵,急赤白臉的賴賬狡辯。
李滿屯對張秋生一幫人的坦率很佩服。雖然心裡還是暗暗發狠,此仇不報枉為人。吃了這麼個蛋疼的虧,要讓他腦袋一時半會就轉過彎來也不現實。
倒是老師們和高一二班的學生們心裡好奇,不吐髒字不爆粗口編故事編二人轉罵人到底是怎樣的罵法?真的想問問。
只是老師們畢竟是有素質的,維護老師的形象也很重要,實在不方便問。高一二班的學生是不敢當場問,全校任何班級的學生都不敢招惹高一一班的人。事後二十一中那些不學好的混混多方打聽,張秋生究竟是怎麼罵人的。有的甚至連行賄的手段都用上了,可是高一一班的同學沒一個肯吐露。混混們感慨的說:尼瑪,罵人不吐髒字的人傷不起啊,尼瑪傷不起。
鄧二丫接下來的話就針對李秀英了:「李秀英要幫助李滿屯原本是沒錯的,但是你出手太沒輕重太沒分寸了,你最後那一掌要是打在人身上是要出人命的。就算張秋生是死有餘辜,可是隔壁的高一二班呢?高一二班講台前當時沒人,這是萬幸。真要有人,那後果不堪設想。」
李秀英對鄧二丫的指責無話可說,她自己現在想想也非常後怕。別說鬧出人命,就是傷了人,她也犯了不對普通人下手的武林大忌。哪怕是誤傷,那也是你出手前沒計算好。一個已經入道的武學高手,對周邊情況都沒弄清就出手,你怎麼都說不過去。以前一直躲在家族的大樹下乘涼,從沒吃過什麼虧,才造成今天遇事衝動的毛病。李秀英也在深深的反省。
鄧二丫這些話深合旁觀的老師們心意,這位女同學認識深刻啊,能有這樣的認識以後就不會犯同樣的錯誤。
特別是校領導們深感欣慰,鄧二丫只是高一一班一名普通同學,能對這次事件有這樣深刻清醒的認識,這說明什麼啊?這說明高一一班是大有希望的,說明二十一中在近兩年打個翻身仗是有把握的。
校領導們不一定就是高尚的人,但是麒林市最爛的中學這塊大石頭壓的他們太久,壓的他們透不過氣來。人總是要臉的,校領導們做夢都是如何鹹魚翻身。
現在校領導們終於見到了一絲曙光,一絲翻身得解放的曙光。校領導們低聲交頭接耳,一致決定高一一班做為二十一中重點保護對象,梁司琪老師同樣做為重點保護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