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到了十一月份,秋老虎已經過去,天氣漸漸轉涼,行人們都穿起了厚衣。街上也已經不復鬱鬱蔥蔥,道路兩旁的參天大樹樹葉都已枯黃,真是秋風肅殺,百木凋零。
然而醫院之中卻並不顯得淒清,反而有種熱火朝天的樣子,人聲鼎沸,大人們的言語,小孩子的哭鬧,嘈嘈切切,十分叫人心煩。
住院部相對而言卻是冷清了些。三樓的一間普通病房裡,一個少年站在窗前,看著窗外枯葉飄落,暗自感歎:一個人的生命真是很脆弱。他叫林奉孝,今年不過17歲,在S市某中學上高一,正是青春年少卻噩耗降臨,被確診得了白血病。
儘管現代醫學十分發達,但不治之症依舊不少。白血病雖說有治癒的可能,但成功率也是十分微小,更何況天價的醫療費用實非普通人能夠承受的起的,是以仍舊是人類的殺手。林奉孝父母都只是普通的工人,生活拮据,平日裡還要省吃儉用,只是勉強能夠溫飽罷了。誰都知道現在的醫院是個什麼情況,因此平日裡都小心保養,不敢生病,就是有個感冒發燒的都去小診所吃點藥,不是大病都不敢去醫院的,如此哪裡有閒錢治療。所以林奉孝被確診就等於是提前在閻王那裡掛了名兒了。
死亡自古就是個殘酷的話題,自古以來多少先賢也不曾淡漠死亡,佛曰七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佛都恐懼死亡,何況凡夫俗子?
林奉孝也是一介凡人,自然也是怕死的,然而恐懼過後繼而便是不甘心,畢竟正值花樣年華,誰肯就此夭折?
林奉孝也在苦苦尋思,醫院這條路已是不用想了,這且不去提他,卻不知這世上是否還有別的什麼法子,林奉孝雖堅信自己定有生存希望,奈何以他的人生閱歷著實想不出什麼可行的辦法。
林奉孝雖然年少,但為人處世卻十分果斷,既然醫院已經束手無策,再呆下去也沒了意義,只是徒然浪費錢財,不如早些回家還能節省開支。
此時林父進了病房,看見林奉孝站在窗口,背影蕭瑟,林父已快到知天命的年紀了,臉上盡顯歲月痕跡,生活的壓力讓他顯的更加老態,林父念起獨子命不久矣,將要白髮人送黑髮人,心中著實痛苦,只是卻無法訴說,臉上也是沒有絲毫表示出來,免得兒子更加難受,因此只能把痛苦埋在心底,表面上強顏歡笑。林奉孝轉過身來,見是父親,神色不變,只道:「爸,收拾東西,我們回家吧。」林父什麼話也沒說,眼中閃過一絲痛苦,只是歎了口氣,點點頭。
林奉孝自從出院以後也並不認命,他每日也不呆在家中,或去圖書館、書店讀書看報,或去網吧上網,林父林母不知兒子在幹什麼,也問不出來,知道兒子時日無多,因此也只好由得他去,每日也只強顏歡笑,還得打起精神工作,著實艱辛。
林奉孝雖然年幼,卻心智早熟,並不是那些嬌生慣養的獨生子女,從不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離開父母就無法生存的低能兒。他素有主見,自知西醫難以救治,便決定另尋出路。這些天來,他到處查閱資料,無論是中醫還是偏方,甚或是一些迷信的巫醫都有所涉獵,真是有些病急亂投醫的味道,然而卻是一無所獲,總是一些騙人的把戲多,有用的幾乎沒有。
不得不說,林奉孝意志堅定,骨子裡有股韌性,縱使多日苦功毫無成果,也好不氣餒,整日價仍舊埋首於故紙堆中,或是閉目苦思。
不止如此,林奉孝也並非紙上談兵之人,他不但查找文獻,而且也尋過一些有名的中醫尋醫問診,卻也全無作用,那些個老頭一聽都是把個蒼蒼白頭搖成撥浪鼓。處處碰壁的林奉孝一時也是有些心灰意冷,只是憑借一股求生**強自支撐罷了。
一日晚上,林奉孝獨自在家對著電視機發呆,電視上正在播放一部武俠劇,打的光怪陸離,山崩地裂。默然,電視劇中的一個老和尚說道:「我少林易筋、洗髓二經可易筋鍛骨,伐毛洗髓,神妙無比。」林奉孝猛的回過神來,恰好聽到這一句,不由心中苦笑:「若這世上真有這種洗髓的功夫,我就活命有望了,可惜這種事情只存在小說電影裡。」
要知道白血病這種病的根源就在骨髓裡。大量的無核細胞無限制增生,並且進入外周血液,將正常血細胞的內核明顯吸附。林奉孝有時灰心時也曾想過自己以後是感染致死還是大出血死呢。因為白血病造成大量的幼稚白細胞,又不能預防感染,還影響到紅細胞與血小板,容易造成流血不止,所以說這兩種死因是白血病常見的死因。若世上真有洗髓經這等功夫可以伐毛洗髓,使骨髓健康強大,神馬白血病都是浮雲了。
林奉孝也只是無聊時想想,並不當真,更不曾往心裡去,只當自己胡思亂想罷了。
這個小插曲對林奉孝來說幾乎是全無影響,他每天仍是東奔西走,尋找生機,雖然還是一無所獲,心中卻還存著希望,想著總歸還是有些時日,要盡全力,雖死卻也無憾了。
然而多日的一事無成也讓林奉孝漸漸絕望了。這一日勞累一天毫無所獲,心中煩惱,突然又想起洗髓經的事情,也只暗自搖頭,當自己又在妄想,隨即又自嘲:「我身患絕症,卻想找一條生路,不也是妄想嗎?」雖然如此,但這個念頭卻是怎麼也揮之不去,心下著惱:「林奉孝啊林奉孝,如今生死關頭,死生已迫在眉睫,怎能生此妄念,太過荒唐,速速打住。」好不容易才定下心神,百無聊賴之下又翻開了相冊,翻看自己小時候的照片。林奉孝看著小時候白白胖胖的樣子,漸漸回憶起陳年往事。林奉孝自幼隨爺爺住在鄉下,記憶中爺爺雖然有條腿殘疾,走路一瘸一拐,但很是慈祥。聽說爺爺年輕時參過軍,打過鬼子,後來不打仗了,就住在村子裡,林奉孝小時候隨祖父一直到上學的年紀才被父母接走,後來就很少回鄉下了,再後來爺爺去世就再也沒有回去過了。此時回憶起童年往事,一時怔怔出神,竟有些癡了。
林奉孝回過神來卻又想起一人來。此人名叫荀金樹,在鄉下小鎮上開著一個醫館,聽爺爺說,著個老頭當年也當過兵,打過仗,幹過小日本,跟爺爺倆是老戰友了,懂得兩手醫術,後來不知怎得在那小鎮上開了一家醫館,專幫人瞧些頭痛腦熱,鎮上也沒有什麼大醫院,因此小鎮居民有個感冒發燒,跌打扭傷都找他,自己小時候身子有些不爽快也都是找他治的,似乎有些本事。林奉孝自己小時候常常隨著爺爺去他哪裡玩,曾聽爺爺說過那個老頭很是有些能耐,不由得生出了找那個老頭看看自己還有沒有救的想法來。
林奉孝生出此念,自己也是覺得有些可笑,一個鄉下老頭能有什麼本事,最近自己似乎總是有些胡思亂想,但是這個念頭卻似乎怎麼也揮之不去,一時自嘲:「自己年紀不大,卻開始懷舊了,莫不是死字當頭了?也罷,明日就去鄉下看看故居,再順便拜訪那個老頭,看看他是否真有什麼神通,死馬當活馬醫,權且一試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