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水流沙第三部第五卷第七章
第七章
一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遊牧聲瞞著家裡人參與賭博,而且輸了多少多少錢,遊牧聲的母親,最先獲知了這一消息。聞聽兒子打牌輸了十幾萬,母親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夜半摸索著尋去麻將館,正巧看見遊牧聲拿起百元大鈔,像丟紙片一樣的在桌子上面拋撒。母親咬著牙衝上去,揮起拳頭垂打遊牧聲的脊背,恨聲說:「你啷格不昌盛哦,啥子事情不好做,偏要來跟這些人一起賭博……」
遊牧聲逐漸的陷入了賭博的泥潭,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幾乎就再也沒有贏過了。最先是從銀行取來五萬元錢,可只一晚上就輸的乾乾淨淨。凡是打牌賭博贏了錢的人,不管贏了多少,心情總是舒暢的,隨時有人喊走,抬腿可以隨時離開。
可如果是賭博輸了錢的人,即使輸的錢數額不大,心中也會毛椒火辣的難受。如果此刻有人喊他離開,他根本不會聽的。喊他離開的人多喊幾次,他還會生出無名火來。
賭博讓人瘋狂,這種行為能激發起人對金錢的佔有慾。贏了錢的興奮昂揚,輸了錢的懊惱沮喪。輸錢和贏錢都刺激腦神經,受刺激的人很容易失去正常的思維,很容易陷入貪婪的陷阱難以自拔,對金錢的佔有慾勾引自己越陷越深。在賭徒的眼中只有鈔票,只想贏來鈔票裝進荷包裡,為了贏來鈔票什麼都不顧。時間和空間都從思維中抹去,眼睛裡和腦海裡顯現的都是牌桌子上飄飛鈔票,賭錢的人都恨不得把那些鈔票全裝進自己的荷包裡。遊牧聲沒有多想就又去取了十萬元錢來,他的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把輸出去的錢贏回來。
曾經的一天,嚴進林用十萬元錢贏了二十萬,遊牧聲是親眼得見的,他盼望自己也能贏來二十萬。遊牧聲原本也打算好了的,輸了二十萬就不再參與賭博了。可思路不跟思路去,當遊牧聲的十萬元錢輸光了時,沒有多想就又去取了十萬元錢來,這十萬元不幾天又輸的光光的。控制不住自己思想的遊牧聲,就又往銀行跑……
輸了錢的遊牧聲,心情極度的沮喪,可心底卻湧動著復仇的慾念。別人見他沒有錢了,就不再讓他參與了,儘管他還是每天來,還是每天都坐在桌子邊,看見別人摸牌他的拇指和食指就不停的搓動,看見別人拿著牌總是要探過頭去看,別人卻視他如無物,像沒他這個人似的,沒人搭理他。嚴進林摸準了他的心思說:「要想打牌,可以讓你來,可你總得弄點錢來,沒得錢,哪個和你兩個來?吃怕腦殼有個包哦。」遊牧聲說:「借我點曬。」嚴進林說:「幾千塊錢可以借給你,多的不行,我看你還是各人去想辦法吧,聽說糧食公司不是給了你一套房子麼,再怎麼也要值幾十萬,賣了就是錢,就可以翻稍了呀,莫必你還敢去借高利貸?」一句話提醒了遊牧聲,現在的遊牧聲,一心只想把輸出去的錢贏回來,沒有本錢人家又不讓他參與,沒有多想,回家拿出房產證就去了交易所,值四十幾萬的房子只要三十五萬元,當然有人要了,沒費多少周折,他又回到了賭場上。
二
這幾天遊牧聲手氣正好,連著輸了這麼長的日子,這幾天贏錢了。不管哪個當莊家,遊牧聲的牌點子都比莊家大,想贏錢的遊牧聲想趁自己手氣紅的時候多贏點錢,便接過莊家來當,第一把就來個豹子,通吃,第二把剛發牌,還沒來得及看,突然一人擠進人群就打他,遊牧聲由不得冒起一股無明火:「日媽你做啥子嘛!……」一句話沒罵完,扭頭一看是母親,把罵人的話嚥了回去,氣憤的說:「你吃多了呵,跑起來做啥子?……」聽見傳言跑來的母親見兒子真的在賭博,氣的語不成聲:「……你是作死,你是作死……好人不做,跟著別人學壞……你……你……你想把你媽氣死……」母親臉色鐵青,嘴唇顫動,眼睛淚花滾湧,鼻子出氣逐漸短促,語音唏噓哽咽,舉起的手捶打遊牧聲有氣無力。遊牧聲正在興頭上,突然見母親闖進來心裡很是窩火,如果闖進來的人不是母親,換了別人,無論是誰遊牧聲都會把拳頭砸到對方身上,遊牧聲憤怒的盯著母親。恨聲說:「不曉得跑起來幹啥子,吃多求了。」嚴進林對遊牧聲說:「各人跟你媽回去,打牌娛樂嘛,要站的攏去走的開……」遊牧聲輸了不少錢了,這時正是手氣好贏錢的時候,如何捨得離開,聞聲頂了嚴進林一句:「你喊我回去你啷格不回去暗?」母親恨聲擠出一句話:「你不回去我就去打110。」嚴進林有些厭惡的說:「回去!回去!不要你來了!」玩牌的人都向遊牧聲投去了不滿的目光。遊牧聲二話沒說轉身擠出人群,等母親顛簸著回到家時,遊牧聲回到自己的房間關上了房門,任母親如何敲打房門,遊牧聲只是不開,母親以為兒子在屋裡,只要不再去參與賭博,母親也就懶得去管他。誰知遊牧聲卻關好了房門從窗口跳了出去。陷入賭博泥塘的人,哪有這麼輕易就放棄了的,除非是全輸光了沒有了本錢,只要還有門路找來錢,拚死拚活也要弄個魚死網破。這是所有賭徒必然的路,遊牧聲無法逃脫,最終輸光了他賣房子的錢。這錢不是自己辛苦掙來的,輸了雖然沮喪懊惱。可總不怎麼心疼,只是有些失悔沒有在贏錢的時候就停手不來了。還有些埋怨母親,在他手正紅的時候來攪了場子。總之他的心情錯綜複雜,很難用語言描繪。
三
遊牧聲平時打點小麻將,輸個兩三塊錢,他會表現出無所謂的樣子,如果輸個十元二十元,遊牧聲會心疼許多天。
盛成美沒有想到,遊牧聲會把買斷工齡的二十幾萬輸了,更沒有想到他居然把單位分給他的房子,也賣了錢輸了。這是盛成美做夢也不曾想到的。當盛成美知道這一消息的時候,真恨不得提刀殺了遊牧聲。
就在這時候,嘉陵江開發公司被電視台爆了光,征地補償和房屋安置有了新的政策。人們都動起了拆遷安置的腦筋,計算自己怎樣才能獲取到更多的利益。誰也不關心以前為什麼要那樣補償,如今為什麼又調整了補償標準,人們只關心自己的切身利益。
盛成美聽別人說,許多人都在打主意離婚,那樣可以多得很多的錢。她覺得機會來了,想法把錢弄到手,別讓錢再落到遊牧聲和婆母手上。她暗自盤算,一點口風也未露,只是對遊牧聲相當冷落,遊牧聲自知理虧,也不計較。回來晚了,盛成美不開門,或者就在門外將就一夜。如今的遊牧聲已經離不開酒了,每天醉醺醺的回家。喝醉了就一路吆喝著,夜深人靜的時候,老遠都能聽見遊牧聲的吆喝聲,「我日你拉……我日你拉……」遊牧聲其實想罵:「我日你媽!」可那「媽」字有些不好罵出口,才改成:「日你拉。」遊牧聲心裡憋屈,神情沮喪,頗多無奈,心情憤懣無處發洩,他心裡也很苦,這苦只有他自己知道,無處言說……誰之過呵?天曉得……
一股暗流在荔枝村湧動,許多夫妻在商量辦理離婚手續。有人給盛成美介紹了一個男人,她去看了,人還可以。介紹的人說你可以和遊牧聲假離婚,如今嘉陵江開發公司公佈了新政策,拆遷採用兩種方式,住房安置人平30平方米,貨幣安置一人二十萬元現金,村裡有人協助處理安置事宜,幹部公開對社員說:即使你假結婚,只要你出示結婚證,我們就按照規定,你的配偶也和你享受同等待遇。新政策出台,假離婚的暗流成了明流。為了多得安置費用,許多人辦起了假離婚和假結婚來。參與真假結婚的人,事情完後支付一萬元的辛苦費。人們沒有商量,則自然形成了行規,得了錢假配偶就離婚走人。盛成美打算參與這場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