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水流沙第三部第一卷第三章
第三章
一
「嚴家這些年格老子搞發了,比以前的地主資本家,不曉得肥到哪裡去了。」徐彎背不無感歎的說:「我比嚴老大年長幾歲,解放的時候也有七八歲了,好多事情都曉得。嚴有魚鬥爭地主積極,當了貧下中農協會主席,沒收地主的財產,全是他幾爺子想啷格弄就啷格弄。幾爺子分地主的浮財,不曉得被嚴有魚搬回家了好多,弄回家的金子銀元,恐怕現在都還有……」
石老奇說:「你說起扯喲,幾十年了,現在都還有?」徐彎背冷哼一聲說:「你不曉得有多少?災荒年辰我去過嚴有魚家。嚴老大帶領我去的,那時候的我雖然十幾歲了,可也不曉得金字銀元值錢。在嚴有魚家的歇房屋,看見幾個大箱子,裡面裝的滿滿的圓大腦殼。
嚴老大把鎖撬開,我們一人抓了幾個,那時候用銀元去銀行換人民幣,一個銀元可以換十五塊錢。他家裡還有一個小箱箱,敲開裡面裝的全是金戒子,裝的滿滿的。那時候不知道是金戒子,只認為是銅圈圈,只嚴老大拿了一個,去銀行換了三十幾塊錢。
後來又去過,箱子全都不見了,不知道嚴有魚把箱子搬到哪裡去了。我們翻遍了所有的屋子,只找到一個鎖著的箱子。撬開一看,裡面是五角二角的小銀圓,好像還有八角的,也是滿滿的一箱。我們把小銀圓拿去廢品站,十七元錢一斤就賣了。」
石老奇不相信的說:「真的假的喲?銀圓有幾箱子?我不相信。」徐彎背說:「你認為我充殼子?銀圓你見過嗎?拿起來用兩隻指母捏著,吹口氣再放到耳朵邊,能聽到「烏烏」悠長的聲音。
如今嚴家的資產,不曉得有好多億。父母子女各自都有莊園別墅。過去的地主資本家,哪能和如今的嚴家比。嚴家的莊園別墅裡,全是荷槍實彈的保安,你要想靠近都不可能。服侍嚴家父子的保姆,全是年輕漂亮的妹兒。」
徐彎背壓低了聲音說:「聽說嚴老大年輕時**過度,後來患了陽痿,十幾個保姆在別墅裡**遊走,方才能勾起嚴老大對女人的興趣。」石老奇說:「怕不是保姆是妓女哦?」徐彎背小聲說:「那些妹兒,月薪高的不得了。」石雲飛說:「十幾個女人**遊走?恐怕沒得恁麼囂張。」
徐彎背說:「文化大革命我們算壞的了,嚴家兄弟比文化大革命中的我們,壞百倍千倍都有餘。那時候的人搞點打砸搶,也只是整幾把火藥槍,使用的時候也不敢大張旗鼓。也只是裝裝樣子嚇唬人,那時候打死了人還是怕償命。現在嚴老大配備的完全是現代化的裝備。連保安使用的都是軍用手槍,莊園裡到處都是監控攝像頭,公安局長是他們家的常客。士別三日,真是刮目相看。沒想到在監獄裡待了二十年,如今壞人好人分不清楚了。」
石老奇說:「你和殺豬匠很熟?」徐彎背說:「幾年前,殺豬匠和人爭地盤,把人殺死了,法院判誤傷人命。殺豬匠進監獄時,我已經當了先進犯人,在生活上照顧過他,因此熟識。」
二
屠宰場在靠近山區的山溝裡,一條沿山公路逶迤進山。這裡雖然離市區不遠,進了屠宰場則好似遠離了都市。一排排豬圈裡關滿了肥豬,聽見有人走動,肥豬全爬起來,「咕咕」的叫喚找人要吃的。
豬圈深處,十幾個大漢在悄無聲息的屠宰生豬,一人手裡拿著電極棒,把要屠宰的生豬逐個電擊倒地,幾個人把電擊過的豬抬上平台,然後有人在豬的頸子處捅一刀,又在豬的腳上劃一刀,再用打氣泵沖的氣。
幾個人抬起衝過氣的豬,掛在活動的鋼架上。鋼架緩緩移動,把豬送進熱水池退毛,最後破邊開膛,需要買豬肉的販子,便用摩托車三塊五塊的把豬肉拉去市場。這就是老式的手工屠宰,如今政府要求採用機械作業自動屠宰,這就引發了嚴老大讓徐彎背來調解的爭鬥。
殺豬匠對徐彎背很是客氣,但卻不接受徐彎背提出的讓他退出爭鬥的建議。殺豬匠說:「你不曉得這個行業,以後有多麼豐厚的利潤?現在全市有屠宰場一百多家。以後機器屠宰就只剩一兩家。到那時候,價格全部控制在賣家手上。現在的精瘦肉一斤幾元,你以後你不拿十元二十元,休想買豬肉吃。那漲起來的價格,可全是利潤呵?成本增加得到多少?與利潤比起來簡直是九牛一毛。」
徐彎背說:「價格不可能由你們控制哦?」殺豬匠說:「不由我控制誰控制?生豬屠宰壟斷經營,生豬多了少宰殺幾條,限制豬肉的上市量,豬肉不漲價也得漲價。我說的話百分之百以後要實現,你看得到的,現在的市場價,以後再也買不到豬肉了。」
徐彎背說:「你答應退出去,嚴老大送你五百萬。」殺豬匠說:「全市一天銷售多少豬肉?一天的銷售量上千萬斤,一斤只賺一元錢,那就是上千萬的利潤。區區五百萬元所值幾何?」徐彎背說:「我也是給你傳個話,到底怎麼辦還是你自己斟酌。」
殺豬匠說:「上面的關係我已經打通了,同意我們兩家各辦各的屠宰場,一頭兩屋座,生意各做各。說實話,我打通關節都不止花五百萬了。嚴老大現在已經有幾十億元的資產了,何必來找這些辛苦錢。」石老奇說:「一天有上千萬的錢賺,再辛苦也值。」
殺豬匠說:「嚴老大承包公社建築隊,才幾年功夫,就自己成立公司,轉眼間就是聞名的企業家。他的錢來的容易,回報社會,慈善捐款,社會公益資助,出手上百萬。現在的嚴老大可不是幾年前的嚴老大了。他的錢是漲大水沖來的,上面有人給他當保護傘,誰也不可能和他比。他現在找錢和揀錢差不多,揀錢還要彎腰桿,他連腰桿也用不著彎。不知道為什麼還和我們過不去。」
徐彎背說:「嚴老大搞房地產發了財,可嚴老二在防疫站沒得搞頭,他是天天和豬肉打交道的,怎麼會不打屠宰場的主意。」殺豬匠說:「還是我說的那話:一頭兩屋座,生意各做各。我以後全聽他的,豬肉價格他說了算。活豬收購也全憑他做主,他說啥價我們就聽隨他的,反正全市只有我們兩家。主動權掌握在我們手上,沒有誰和我們競爭。別人私宰生豬犯法要遭理麻,我們和和氣氣的賺錢,不皆大歡喜,何必硬要吃梗黃鱔?」
三
徐彎背勸說無效,只好離開,出來被老闆娘截住,老闆娘大聲武氣的說:「喂!啷格說?」彎背說:「殺豬匠說他手續都辦好了,不願意退出。」石老奇說:「恁麼肥的肉,殺豬匠絕對捨不得丟手的。」
老闆娘說:「狗日的敬酒不吃吃罰酒。」說完話摸出手機,撥通了大聲喊:「徐彎背沒有科平,你喊小三帶人過來,我在這裡等,半小時後向衛生防疫站舉報。」
不一會兒,幾十輛摩托車旋風般撲向殺豬場。徐彎背不知道這些人來幹啥,轉身回殺豬場去看。只見騎摩托車來的人,持手槍把殺豬場的人趕到一邊。其餘的人揮舞木棒,把豬打的「嗷嗷」叫。有人揮舞長短刀,在肥豬身上亂奪。沒多大功夫,幾百頭豬全躺在地上,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
老闆娘見幾百條豬躺著不動了,摸出手機不知道給誰打了個電話,然後一擺頭,幾十個人騎上摩托車,旋風般的走了。逶迤的公路上,只留下飛揚的塵土。
旁觀的徐彎背說:「嚴老大恁麼做,還是要球不得。」話音剛落,幾輛警車呼嘯而至。車上下來幾個武裝警察,幾個穿灰色制服的人。警察下車後,持微型衝鋒鎗如臨大敵般游動警戒。穿制服的人下車直奔豬場,不一會跑出一人向一輛指揮車報告說:「裡面有幾百頭病死了的死豬,身體都發綠了,怎麼處理?」
車裡的人回答說:「就地焚燒。」看熱鬧的徐彎背在旁邊說:「這不是病死豬……」來報告的人說:「死豬的身上紅一堂紫一堂的,不是死豬是什麼?」彎背說:「是被人打死的……」
來報告的人呵斥說:「你別在這裡打胡亂說,我們是在執行公務,這些病死豬流入市場,會危害人民的健康,你知道不知道?小心我們按妨礙執行公務罪處理你。」來報告的人大聲問:「誰是老闆?你們老闆在哪裡?出來接受處罰。」
殺豬匠站在人群裡,臉色鐵青,愣怔著沒說話。有人回答:「老闆不在。」有人問:「你們有營業執照沒得,拿來驗證。」有人回答說:「營業執照在辦公室裡。」
又來了幾輛大車,還來了電視台的人。來的人把死豬抬出來堆在空地上,澆上汽油焚燒,殺豬匠一直都在人群中,沒有站出來說一句話。死豬遍地,看起來也真像病死的,看的出來殺豬匠義憤填膺而又無可奈何。
嚴老二就是畜牧衛生防疫站的站長,這一切都是他們設的局,目的是要逼迫殺豬匠就範,這殺豬匠看的出來,也想得到,所以他能站出來說什麼呢?說了有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