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水流沙第二部第五卷第四章
第四章
一
魯光禮見著周得勝拿來的一堆圖紙，眼睛亮了。自告奮勇的去做澆鑄機上需要的模具。石雲飛說道：「外模只做最大的那一件，其它的全用套模。」魯光禮說：「我曉得，不會錯的。」石雲飛原本還想把要做的模具畫個草圖給他，但想想人家是國營企業跑外協的人員，莫必還沒有你一個農民懂得多，因此話到嘴邊沒有說出來。
呂黎明拿來了銅棒圖紙，說好價格每公斤九元錢，這價格和嚴進林的一樣。石雲飛去結賬時，呂黎明跑上樓後又跑下來問他：「你這個每公斤少五毛錢要得不？」石雲飛反問道：「啷格的耶？」呂黎明沒有再說什麼，上樓去給他拿下來了支票。
許多年以後石雲飛才意識到，這是他人生中犯的一個嚴重的錯誤。也許當時呂黎明是想，讓他的銅棒比嚴進林每公斤少五毛錢，呂黎明在廠裡好說話。此時的石雲飛沒有競爭意識，沒有生存意識，缺乏商品的銷售經驗。致使自己失去了藥機廠的銅件業務。也許並不是因為如此，反正從此以後，呂黎明再也沒有拿銅配件給石雲飛加工了。
牟發明修的廠房很快就修好了，堆屋的住宅也修好了。周勝不願去荔枝村，只把模型作坊搬進了石雲飛在堆屋的家裡。聽說姜有恆在鑄造廠買了一台澆注機，周勝也去買了一台回來。石雲飛還是想叫周勝和他倆人合夥搞，周勝還是不願意，只堅持說給石雲飛當丘二。
石雲飛只好把每月的一百五十元錢的工資送到周勝手上，周勝也不推辭，送來就收下。如果不是後來發生的事情，也許石雲飛還無法選擇兩個場地該利用哪一個，或者兩個場地都利用起來。
二
一個秋日的下午，針織廠要做一件銅閥座，石雲飛去看自己能不能做。回鳳鳴山才知道，程崇欒乘他不在廠裡時，把生產工人全趕走了，還用一把鎖鎖上了工廠的大門。
石雲飛急忙去魯光禮家，問是啷格一回事情。魯光禮說：「不曉得，不曉得，我不曉得程崇欒啷格把廠門鎖了的。」石雲飛說：「我早就給你說過，要在這裡做就和程崇欒把協議簽了，你總說你和他是朋友，早點簽協議和晚點簽協議沒得關係。我也親自去找過程崇欒，想和他把協議簽了，可他說要簽協議得和你魯光禮簽，不可能和我簽。這下他把工人趕出來，把廠門鎖了，你說啷格辦？」
魯光禮說：「別著急！別著急！吃飯！吃飯！慢號我打電話問一下程崇欒，到底是啷格一回事情。」石雲飛說：「這樣子做恐怕還是不夠朋友喲。」魯光禮說：「那是，那是，有啥子事情總該先打個招呼。」
石雲飛問道：「你們廠裡的鍛件不是都在他那裡加工麼？他啷格會不經過你的同意就把廠門鎖了呢？」魯光禮問道：「他跟你鎖了好多材料在裡面？」石雲飛說：「我們沒得車床，翻出來的銅胚件全在外面加工，估計裡面沒得好多東西。」魯光禮問道：「兩三萬塊錢有沒得？」石雲飛說：「恐怕沒得。」魯光禮說：「狠格夠日的程崇欒，求搞頭沒得，看你龜兒啷格辦。」
石雲飛說：「他這樣做真不夠意思，反正門是他鎖的，你們以前的事情我就不管了。」魯光禮問道：「那你打算啷格辦？」石雲飛說：「你曉得我在荔枝村幫周勝租了一個場地，周勝不願和我倆人打伙，只願意幫我跑業務當丘二，現在既然成了這樣，我也只好回荔枝村去了。」
聽石雲飛如此說，魯光禮愣了片刻說道：「去吧，去吧，讓老二跟你一路。還有一個事，澆鑄機模具好了，模型費三百五十元錢，人家要現錢，另外還要三百五十元錢的加班工資。」石雲飛說：「明天你到荔枝村來拿吧。」
三
石雲飛曾聽姜有恆說過，程崇欒起家全靠魯光禮，他的很多業務都是魯光禮幫他聯繫的。魯光禮和姜有恆之所以能在鳳鳴山承包一個車間加工有色金屬，都是程崇欒看在魯光禮的面上答應的。也有點報恩的意味。
石雲飛知道了這一點後，對沒有和程崇欒簽協議也並沒有怎麼在意，沒想到程崇欒會趁他和魯光禮不在廠裡的時候，趕走了工人鎖上了大門。
石雲飛沒有下細想想，如果沒有得到魯光禮的默許，程崇欒不可能把廠門關了把人全趕走？石雲飛還傻傻的去問魯光禮啷格辦。機床廠的鍛件業務，魯光禮全拿給程崇欒在加工。機床廠欠程崇欒的款起碼十幾萬，程崇欒敢冒大不惟去得罪魯光禮？得罪了他那些錢啷格去收？機床廠的鍛件業務他程崇欒還想不想做？只有石雲飛才這麼老實。
然而，程崇欒沒有想到是，鳳鳴山沒有車床，鑄造出來的銅胚件全部送到外協單位加工去了，庫房裡根本就沒有多少材料和產品，也值不了幾個錢，所以石雲飛一點也不著急。
盛成秀終日和赫書群在外奔波，自己無加工能力終不是辦法。周勝在外聯繫，買回兩台老式皮帶車床，情況才稍微好一點。但汽配廠的小銅套還得外協，銅鑄件和鋼鐵鑄件的加工工藝不一樣，許多人沒有車加工過銅鑄件，先前談好了價格，等你把胚件送去，工人覺得沒有鋼鐵鑄件好加工，有的就不願意做了，有的就喊加價。價格說不好盛成秀只好僱車拉起走。
盛成秀把小銅套從荔枝村拉到歌樂山，又從歌樂山轉運到南坪，再從南坪轉移到瓷器口，說不出的辛苦勞累。然而，加工回來的小銅套常常有一些不合格，加工後的銅削也難以回收。石雲飛打算買一台舊車床。可是舊的車床不好買，最後只好買了一台全新的c616車床。
四
魯光禮翻砂回來的澆注機模具不能用。原本應該澆鑄成鐵套子的，魯光禮做成了實心的一坨，連內孔都沒有。原本所有模具的重量加起來還不足五百公斤，而魯光禮翻回來的足有三噸多。花了木型費花了加班工資，拉起回來的只是一堆不能使用的鐵坨坨。
石雲飛對魯光禮說：「這個錢暫時不能付」魯光禮說：「這啷格要得喲，你讓我的面子往那裡放。」石雲飛堅持不付，魯光禮堅持要付，倆人差點吵起來。
見石雲飛堅持不付款，魯光禮氣沖沖地走了。石雲飛用支票去把銀行的款提了出來，對方沒有收到錢，沒幾天就找上門來了。
來人說：「沒有想到押起支票做還沒有收到錢。」石雲飛說：「對不起，這事情還有點問題……」石雲飛還沒有說完，來人就吼起來說道：「啥子問題？莫必你們對材質還有要求麼？」石雲飛靈機一動，感覺拒絕付款的理由來了，於是說：「啷格會沒得要求呢？我們是用來做離心機上配套模具，萬一材質有問題，澆鑄銅產品時突然爆炸，那可是要炸死人的。」
來人說：「算了，算了，莫說恁麼多，我各人拉回去。」來人把他送來的澆鑄機模具全拉起走了，盛成秀聽見他邊裝車邊說：「拿了回扣來這一手……」
魯光禮對澆注機模具的事頗有意見。石雲飛把賬細算給他聽，鑄造模具胚件預計最多二千元錢，你不但花了七百元錢的模型費和加班費，這翻回來的鑄件還要七千多塊錢。主要是這些胚件根本沒有辦法使用，僅只能當一堆廢鐵。讓他這樣拉起走了哪點不好？魯光禮還是有些耿耿於懷。
當晚，安排魯光維做夜班。石雲飛走後，魯光維說：「做啥子夜班喲。」拿起鋼釬邊說邊向坩堝奪去，幾下就把坩堝底桶穿了。說道：「明天給老闆說坩堝漏了。」翌日石雲飛聽說了，就把魯光維的工資算給他，叫他別來廠上班了。
魯光禮來責問石雲飛為什麼放他兄弟，石雲飛把被魯光維故意捅穿的坩堝指給魯光禮看。魯光禮才無話可說。
五
魯光禮到處說：「石雲飛不落教，在鳳鳴山找了錢爬起來跑了，拉起程崇欒的賬還是他魯光禮去借的，你要走也沒得哪個攔你，總得把賬算清楚。當初如果不是看他退出來無地方可去，哪個會讓他到鳳鳴山去嘛。」說來說去說到周勝頭上。說石雲飛在鳳鳴山做得好好的，完全是周勝出鬼點子，石雲飛聽信了周勝的鬼話才爬起來跑了。
周勝說：「你把魯光禮喊來，把鳳鳴山的賬算清楚，該拿好多拿給他，免得他在外面吼起我在社會上難做人。」
石雲飛只好同意把鳳鳴山的事情做一個了斷。魯光禮把程崇欒找來，清理出石雲飛沒有去以前程崇欒墊出的費用，共是兩萬一千元，如果石雲飛把兩萬一千元錢付了，就可以把庫房裡的東西拿起走。石雲飛不想付這個錢，周勝說付了錢清淨，免得魯光禮到處亂說。石雲飛拿不出這麼多錢，程崇欒出面在信用社貸款三萬一千元，石雲飛留一萬元做流動資金，其餘二萬一千元錢直接劃給程崇欒，貸款由石雲飛以後歸還。
石雲飛從鳳鳴山拉回了最多價值兩三千元錢的東西，魯光禮宣佈自動退出聯合經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