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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4.第一部第四卷第四章 文 / 搖錢盆

    第4節水流沙第一部第四卷第四章

    第四章

    一

    社會混亂,造反派你打我,我打你。先是使用棍棒,後來用刀,最後真槍實彈的幹上了。鄉村的夜晚,月色朦朧,站在知家軒朝門口。看得見曳光彈在城裡的天空飛來飛去,遠處閃爍著炸彈爆炸的火光和爆炸聲。嚴進林兄弟倆,雲行有兄弟倆和徐語菊正聽石雲飛講「豬八戒義激猴王,孫行者智降妖怪。」

    突然,張豬兒跑來說:「我看見兩個人鬼鬼祟祟的上了松林坡,恐怕是偷東西的。」嚴進林說:「走,看看去。」幾個人一同站起來。徐語菊對雲行國說:「我們不要去。」雲行國又坐了下來。自從她們結婚以後,雲行國對徐語菊言聽計從,在徐語菊面前,他從來不大聲說話。徐語菊說走西他決不走東。「粑耳朵。」雲行有走時說了他一句。

    松林坡地形是座半島,伍嘉河環島繞流三面臨河,這是一個比較清淨的地方。幾個人就著朦朧月光悄悄圍了上去,只聽一個女人的聲音柔聲說:「這麼多年來也沒有給你生下一個孩子,真對不起你們王家。」一個男人的聲音說:「這樣還好些,天知道還會發生些什ど事情。」石雲飛聽出來了。女的是傅金容,男的是王學忠。

    雲行有,嚴進林,嚴進國,張豬兒圍上去,如臨大敵。嚴進林說:「不准動。」傅金容驚呀地道:「你們要做啥子?」雲行有說:「王大姐,你們在山坡上做啥子?」傅金容說:「哪個是王大姐?他是我男人,我們有結婚證的,啥子王大姐。」

    嚴進林認出了王學忠,說:「啊哈,富農崽兒壞份子,跟老子跪到。」王學忠說:「憑啥子?我一沒偷,二沒搶,三沒有參加國民黨。你們憑啥子?」嚴進林說:「憑啥子。我給你說,你們這些地、富、反、壞、右份子,就像皮球一樣,我們什麼時候想拍幾下就拍幾下,哪裡需要理由。你沒有聽說好人打壞人,壞人該著打嗎。哪天開鬥爭會,不是給你們咋呼了的麼,你們只有規規矩矩老老實實,不許亂說亂動嗎。半夜三更,你們跑出來幹啥子?」

    張豬兒連聲說:「整他龜兒、整他龜兒……」王學忠說:「張豬兒,**你媽老子又沒有惹你,你狗**的瘋病發了是不是?」

    「好,狗**的敢罵我。」張豬兒聞言火氣一下子竄了起來,他想找東西來打王學忠,可同來的人連竹棒也沒有人拿一根,他對嚴進林說:「走,抓回去整他龜兒。」

    一句話把傅金容嚇得魂不附體。撲地跪在人群前,磕頭作揖地說:「別抓他!別抓他!是我叫他到這裡來的,就算我們沒有辦結婚證、就算我是賣yin、就算我是王大姐、你們要打就打我好了。他的一支手已經殘廢了,如果再把那一支手打殘廢,他以後啷格做事情。求你們!要打打我!我求你們!要打打我!……」

    傅金容許是被嚇糊塗了,磕頭如搗蒜。王學忠伸手扶妻子起來。口裡說:「我們是合法夫妻,怕他做啥子。」張豬兒說:「在家裡是合法夫妻,在坡上就不一定了,在坡上就是亂搞男女關係,特別是和壞分子亂搞男女關係。」邊說邊對同來的人喊:「抓!抓回去整!」

    幾個人上去抓王學忠的胳膊,石雲飛連忙上去勸解說:「都是生產隊的人,熟人熟識的,就算了吧。」張豬兒對石雲飛說:「你少來多嘴多舌,小心連你一起捆。」王學忠不敢反抗,眼見張豬兒把王學忠雙手扭到背後,解下褲腰帶捆王學忠的兩隻大母指。

    石雲飛知道自己勸阻不住這些人。只有找嚴進林,他不是曾經說和自己做兄弟伙麼,就對嚴進林說:「大煙桿,你們這樣做是不是有些不對頭哦?人家又沒有做啥子壞事情,你們鼓搗要抓別人去整,恐怕還是有些不對頭。」嚴進林說:「日媽一天沒得耍事,弄個階級敵人來整起耍也可以。」石雲飛說:「都是一樣的人,別人如果無事八事來整你,你又啷格想哦?」稍停石雲飛又說:「如果你們覺得無聊沒耍事,我可以講故事給你們聽,不是吹,三國,西遊,水滸,可以從開始擺起煞割。」張豬兒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兒打地洞。地主子女和壞份子都是一丘之貉,都不是好人,哪個聽求他講故事哦,沒得打整壞分子過癮。」

    嚴進林說:「這個年辰看他媽回露天電影,天沒有黑就走起。走壟要放映完了,回來要天亮了。還不如就聽你講故事。好!石雲飛!你我兄弟伙,你說放就放了他。」他對嚴進國和張豬兒說:「把他放了!」張豬兒說:「放啥子放,今天隨便啷格都要整他龜兒一回。」嚴進林說:「**你媽老子說放了就放了,你媽賣屄不放你要做啥子?」

    嚴進國把他拉的一隻手放了,王學忠使力把手抽出來,張豬兒一個踉蹌,險些跌倒。張豬兒不敢得罪嚴進林,心裡總是不服氣,眼睛瞪著王學忠咕嚕著說:「總有一天老子要整倒你一回。」

    二

    這一晚,石雲飛久久不能入睡。幾天前,石雲飛親眼目睹了一場批鬥富農的鬥爭會。「你把變天賬藏到哪裡去了?」鬥爭的對象是一個上了年紀的女人。幾個民兵問她,女人磕頭作揖的回答說:「沒有變天賬,真的沒有呀。」民兵說:「你不說是不是?不坦白就打她。」棍棒雨點般的落在女人身上。「別打別打,我坦白。」幾個人停下棍子。民兵說:「你坦白就把變天賬交出來。」女人愁眉苦臉的說:「我交不出來。」有民兵笑了,說:「你還是不老實呢,想矇混過關,看來你很狡猾的。」女人趕緊回答說:「我老實,真的老實,我不狡猾。」

    有人問她道:「你哪點老實。」她答道:「我哪點都老實」別人問:「你到底哪點老實。」她說不出來自己哪點老實,只機械的回答說:「我不老實。」鬥爭的人問道:「你哪點不老實?」她想想回答不老實不對頭,於是說:「我老實。」別人又問她道:「你哪點老實?」不知她怎麼就回答說,「我不老實。」別人問她說:「你哪點不老實?」她又回答說:「我老實。」

    鬥爭她的人冒火了。說:「他媽的一會說老實一會說不老實。拒不坦白交代,跟我狠狠地打!」無情的棍棒落在她的身上,直打得她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了才停手。今天,王學忠差一點又被打一頓,為了什麼呢?難道就因為家庭出身是富農?就因為兩個哥哥跑出了境外?就因為曾經砍過幾根甘蔗被刑事拘留過十五天?

    別人可以任意打你罵你,自己只能任人宰割。國法何在,公理何在。這個世道為什麼不公平。都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公民,為什麼得不到公平的待遇。得寫一封信找人問一問,他心裡想。人民法院是主持公理的地方,就寫給法院。

    石雲飛打定主意寫信給法院。為了不給媽媽惹麻煩,為了想得到回信,這封信不能不署名,也不能寫自己的名字。他想了許久,也沒有想出寫誰的名字好。

    三

    翌日,石雲飛把寫信的想法告訴了兩個妹妹。石雲情說:「我不怕,寫我的名字好了,反正他們都想弄我回去,有麻煩讓他們來乘起。」

    石雲飛花了二個晚上寫好信,主要是寫這裡的幹部亂打人。地主富農不做壞事也要被打。石雲緣怕出了事情別人不相信是她寫的來對筆跡,又把信抄了一遍才發了出去。

    沒隔幾天,法院的回信來了。信上說:你反映的問題只是暫時的,一個國家不可能永遠是這樣,現在沒誰能回答你這個問題。現在是非常時期,像這樣的信你最好不要亂寫,幸好你這信落在我手裡,不然會有麻煩的。相信我們的國家,我們的黨,總有一天會好起來的。信上沒有署名,只在信尾落了一個日期。

    石雲飛沒有弄明白是怎麼一回事。這世界到底怎麼了。更讓他沒有想到的是杜尹霞也到改土連來了。他現在已經不是幹部了,甚至連**員也不是了,只是一個監督勞動改造的對象。人們並不為難她,許多人都照顧她,讓她做輕鬆的工作。改土連的幹部只有江惜河才經常參加實際操作,他在和石雲飛安砌堡坎的時候說:「杜鄉長是好人,十多年來為荔枝村做了不少好事情。沒想到……」石雲飛問道:「他啷格會被整成這樣呢?」江惜河說:「不曉得,恐怕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犯的錯誤……」歎了口氣自言自語的說:「好人難做呀……」

    許多人都在糊糊塗塗中過日子,許多人委曲求全。石雲飛明白了一個道理。在這樣的年代和嚴進林這樣的幹部子女搞好關係,不但可以保護自己還可以保護別人。

    石雲飛心裡恨害死他養父的那些人,恨嚴有魚,那個滿臉橫肉的大麻子。恨那些亂打人的幹部,如果國民黨真能回來,如果他能有那個權力,他真的想把嚴有魚和那些亂打人的幹部全殺掉。最少也要把他們全抓起來,讓他們也嘗嘗無端被人毆打的滋味。

    因恨嚴有魚,和嚴進林沒有繼續深交,只是空閒的時候講自己看的書給他們聽。心裡恨嚴有魚,可對嚴進林卻無論如何也恨不起來。他自己都不知道為啥,是因為嚴進林的身世?還是因為他曾幫過自己?也許是上一代人的恩怨不應該由下一代人來繼承?也許這才是問題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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