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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8.第一部第三卷第八章 文 / 搖錢盆

    第8節水流沙第一部第三卷第八章

    第八章

    一

    評工計分以後,石雲飛一個人躲的遠遠的。第一次他深切地感受到別人對他的不公平。從他離開學校的那一天起,他就立志要好好勞動多爭工分,為媽媽減輕負擔。自己不會的努力去學,他自認為做的不比別人少,連部下達的開採石料的任務一樣多,他開採出的石料比別人的規範,整齊,完成的任務也比別人好。可為什麼?盛成厚多計數的石料他一塊也沒有算在自己應該完成的任務中,沒有想到他事情做得比別人多,工分卻比別人少,就因為他是可以教育好的子女。

    他有些明白了,為什麼大姨娘要讓石願平叫他爸爸,為什麼要給她取名叫石願平。沒有受過不公平待遇的人,不知道不公平對人的傷害有多深。辛辛苦苦一年了,所得的報酬比別人少得多。年終分配,他得了三十元錢,這就是一年的勞動所得。

    看著這三十元錢,石雲飛欲哭無淚,他用這點錢去供銷社扯了六丈白布,然後去洗染店把三丈染成藍色,三丈染成天藍色,讓媽媽給家裡的每一個人,都縫了一套新衣服。不然的話全家人的布票又會像往年一樣成為廢紙。

    無論自己多麼努力幹活,報酬總要比別人少很多,石雲飛哪裡還有心思積極努力幹活。不過,表面上還要做出努力幹活的樣子,幹部一般只在遠處觀看,不會走近前來。不管臉上有沒有汗水,石雲飛都伸出右手,用食指在額頭上刮一下,隨後甩汗水似的往地上摔一下,老遠看見,真像在認真幹活。從此幹部的眼光不再死盯住他了。

    做任何事情都像很積極似的跑在別人前面,可做的事情來卻和別人一樣,不比別人多做,也不比別人少做。這樣別人不會說你假積極,因為誰先完成任務自己可以先休息。為了自己和家人少吃苦頭,石雲飛覺得該和幹部的子女搞好關係。

    哪天開批鬥會,多虧了這個嚴進林。這個人好像與別的幹部子女不同,不知是依仗嚴有魚的權勢還是什麼,對幹部總有些尖酸刻薄的對立情緒。懶起來的時候丁點事情也不做,幹部說他出工不出力,他對幹部冷眼乜斜,不管是哪個幹部他都敢出言頂撞,有時還幫成分不好的人說上幾句話。他也不像有的幹部子女那麼飛揚跋扈,石雲飛和他沒有深交,幹活時各在一方,偶爾相逢也只是點頭招呼而已。石雲飛還是有心想去接觸他,想起對嚴有魚的仇恨,他又打消了這個念頭,沒想到偶然的邂逅改變了他們的關係。

    二

    那一天,他從ど店子路過,感覺肚子餓了進去吃碗小面。進去了才看見嚴進林獨自在裡面喝酒。見石雲飛進來,嚴進林先打招呼:「來來來,喝兩口。」石雲飛有些猶豫,嚴進林說:「我們兩人,雖不是朋友,但也不是仇人,酒裡也沒有毒藥,喝幾口有什麼。」

    這個年月喝酒還要有酒票,那可算是奢侈的東西,石雲飛不好推辭,只得坐下陪他喝幾口。這天,許是嚴進林遇上了什麼不順心的事兒,心情不好,不但自己喝,也不停的勸石雲飛喝。幾杯酒下肚,兩人就稱兄道弟起來。

    石雲飛是個恩怨分明的人,當自己危難的時候,別人曾經幫助過你,石雲飛早已銘記於心。閒談間,石雲飛說起了批鬥會。「那天真的是感謝你。」石雲飛很真誠的說:「如果不是你的話,我可能就被吊在黃桷樹上了。」

    嚴進林說:「那有啥子嘛,老子就是看不來嚴有魚那幾爺子,連小娃兒都黑起屁眼整。」石雲飛說:「嚴有魚不是你老漢麼?」嚴進林憤恨的說:「老漢?啥子老漢!我們是仇人!」石雲飛愕然了,說:「你們是仇人!」嚴進林有些喝多了,說:「他害死了我親老漢。」石雲飛愣怔的看著嚴進林,眼神中流露出不相信。

    嚴進林說:「我是聽我爺爺說的,開始我也不相信,可是我拿到了這個……」嚴進林說著從身上摸出幾個圓圓的東西和兩個黃色的小圈圈。石雲飛問道:「這是啥子?」嚴進林說:「這是銀圓和金戒子。」石雲飛不知道銀圓和金戒子是什麼東西,愣怔的看著嚴進林不知道該說什麼。嚴進林說:「這些東西是最值錢的東西,嚴有魚就是為了這些東西,本來他想拉我老漢一起分,可我老漢不幹,他就……他就……把我老漢整死了,這些東西就成他的了。」

    石雲飛說:「你爺爺曉得怎麼不去告他?」嚴進林說:「我爺爺敢麼,如果去告了他,恐怕整不到他,爺爺也怕早被他弄死了。」石雲飛的神情像聽神話故事。嚴進林醉眼朦朧的說:「我爺爺解放前當過保安隊副隊長,原本是要被整成反革命的,是嚴有魚手下留情,爺爺去告了不但沒人相信,還有可能被他整死。」嚴進林的話說的石雲飛目瞪口呆,嚴進林說:「嚴有魚常說敵人反對的他們擁護,敵人擁護的他們反對,你說我怎麼做?跟著他去擁護和反對麼,老子偏偏就不,他的敵人就是我的朋友,他的朋友就是我的敵人,雖然我拿他沒有辦法,老子就是要做一些他不安逸的事情,讓他龜兒生氣,氣死他龜兒才好呢。說實話,那天我也是看你們和我一樣可憐,你沒老漢,只你媽帶你們幾個娃兒,還受人欺負。我雖然有老漢,可那是別人的老漢。

    這幾年,他龜兒的兩個兒子,經常欺負我,兩個打我一個,雖然大的一個娃兒只比我大兩歲,小的一個娃兒才大我兩個月,我哪裡打的贏他兩個。我兄弟比我小,不敢幫忙,看那些民兵欺負你,老子心頭就有氣,其實我不是幫你,是在幫我自己,如果我媽能為我離開他,我真是求之不得。」石雲飛說:「莫必你不怕他。」嚴進林說:「老子就不怕他,巴心不得他來整我,他來整我,媽媽肯定不答應。他們之間就會割孽吵架,甚至有可能分開,也許媽媽會從此離開他。你不曉得,嚴有魚不是人,他害死了我老漢,還……還……霸佔了……我媽媽……也許,害死我爸爸,我媽媽也有份,可是我對媽媽,永遠恨不起來,因為她是我媽媽呀。

    幾天前,我爬上閣樓。我忘了告訴你,銀圓和金子就藏在上面,閣樓沒有樓梯,很不容易爬上去,誰知道我剛上去嚴有魚就上來了,上來就掐我頸子,差點沒有掐死我。幸好,我媽媽也上來了,不知道他們是怎麼上來的,媽媽逼著嚴有魚放了我。今天我又上去了來,東西沒有了,給你看的是我以前悄悄拿的。」嚴進林說的淚流滿面。

    三

    石雲飛不知道該說什麼,只默默的看著他。沒有想到嚴進林心中有這麼深的怨恨,他的心和嚴進林靠近了,不禁脫口說:「等有機會我一定幫你報仇。」嚴進林說:「說起容易,做起難,他現在是**的書記,要報仇,除非自己不想活了。我把你當朋友。才和你說這些話的,你說我應該怎麼辦呀?……」

    表面看不出來,嚴進林有這麼多仇怨埋在心裡。石雲飛能說什麼呢?石雲飛對嚴有魚的慍恚,是那種無法抗拒的欺凌引發的,是伴隨著一股不可抗拒的潮流而來的,認真說來沒有那種你死我活的搏殺感覺,這種仇視如果不繼續持續發展,是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消失。石雲飛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只知道爺爺和父親死於肅反運動。

    聽說他們的死和嚴有魚有些關係,據說嚴有魚也只是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即使沒有嚴有魚,該發生的事情也許照樣還得發生,打擊地主富農鎮壓反革命,那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的事情。

    那次批鬥會要捆綁母親和他,這也是一股無法抗拒的潮流,換了革命積極的人照樣會這樣做,只是形式上和實際上的問題,只是整的輕點和重點而已。如果嚴有魚不出場,揚海雲,杜尹霞,王學忠,還不是照樣要挨批鬥。殺父之仇不共戴天,雖然爺爺和父親的死嚴有魚不可能是直接的元兇,石雲飛也還是恨不得親手殺了他。嚴進林的老漢可是嚴有魚親手整死的,石雲飛終於理解了為什麼嚴進林要和嚴有魚唱反調了。

    他對嚴進林原本就不多的仇視煙消雲散,同時心底冒起同仇敵愾的豪氣,禁不住伸手拍了拍嚴進林的肩膀,那意味很複雜,有朋友的理解,有兄弟的情意,還有勇士般的豪情。嚴進林很受感動的說:「你比我大兩歲,以後我們就是兄弟了,你就是我的大哥。」石雲飛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眼神裡流露著生死與共風雨同舟,他渴望有一個這樣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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